“大哥,尽干小客栈伙计没什么出息,倒不如跟大哥在道上闯,所以……”
阮莫叹立刻摇头,道:
“要想吃鸡腿,先把鸡喂肥,你那点功夫连小猴也不如,再说店主东对你也不错,他可没拿你当下人看,真想跟大哥走道,容后再说吧!”
阮莫叹与甘小猴离开小客栈以后,当晚阮莫叹便赶往快活集去了……
三匹枣红马,三匹一色的雪地胭脂——
只有一匹马上骑有人,这个瘦不里叽汉子,他便是这九年道上仁兄们闻之头痛的“索命判”阮莫叹!
三匹马轻松的弹着铁蹄,“叮叮当当”的进了“快活集”,阮莫叹右手挽着马缰绳,左手在后面牵着两匹,顺着“快活集”仅有的那条街,一直到了一家高门坎右阶前停下来!
阮莫叹根本不用看,因为这地方他最是熟悉,也最是厌恶……
没法子,也许“财神赌坊”的四个大金子太过惹眼,就在阮莫叹登上台阶,他还是往门楣上那块大黑匾看了一眼,张口便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
正听里面连着五大桌,人头围得满满的,谁也没注意阮莫叹先走进来——
阮莫叹瞧向厅上正中间,不由一声冷笑,便横着膀子挤进桌边一个大黑汉身后,却听得那黑大汉对身边一个小矮子沉声低骂:
“都是你,叫你等几手再下,你偏不听,奶奶的,这下子可好,连吃饭钱全完了,你说吧,该怎么办?”
一边矮壮汉子搓着双手,两只眼睛直不愣的望着一桌面银子,半天没回话——
阮莫叹突然沉声道:
“输光了?”
猛回头,大黑汉见是阮莫叹,立刻两只蒲扇大手一拍,“也嗬”一声,笑道:
“我的老祖宗,及时雨,外兼水牛的活菩萨,见到你我便打心眼里高兴!”
矮壮汉子沉声道:
“银子输光有什么关系,大哥不是来了吗?刚才那么一阵报怨,够意思吗?”
阮莫叹一笑,每人又塞了十两银子,笑道:
“大哥准你们再玩这最后一把,是输是赢都跟大哥立刻走人!”
“咚咚”两声脆响,两个人各把银子砸在桌面上,大个子虎吼一声,道:
“发牌!”
阮莫叹没赌,他把双手塞在两掖下,一双大眼睛直不愣的望着庄家!
这张赌桌上面赌的是三十二张小牌九,桌面宽大,银子下的不少,但一家伙便是二十两,对面庄家已注意阮莫叹说的话,敢情输赢就看这一把了!
洗牌,发牌,庄家手法干净利落,便在三门各把牌放在面前,庄家才拾起自己的牌在掌上叫点子……
果然,这次是个吃大赔小局面!
二十两银子被庄家伸手扫走,阮莫叹冷笑着竖起大拇指,呵呵,道:
“高招!且等我们办完正事,必定来领教!”
拳砸在左掌心,大个子骂道:
“他妈的,又输了!”
这大个子,个头生得魁悟高大——腰粗腿长,双肩坟起的肌肉连上了后耳根,五官粗犷狰狞,蒲扇大一双手,手指头活像小棒槌,不错,这黑汉便是阮莫叹要找的人物——“老水牛”石逵。
另一汉子叫袁小七,精明果敢,武功不俗,圆圆的脸蛋上,左腮上有块金钱痣,痣上面有一撮长毛,照相书上说,他这是发财痣,可惜他喜欢赌几把,而且每赌必输!
一高一矮,跟着阮莫叹,垂头丧气的走出“财神赌坊”,就在台阶上,阮莫叹手指点在矮个子头顶骂道:
“袁小七,你他娘的还自认精明,却被那个推庄的吃得死脱!”
袁小七一怔,道:
“大哥是说他玩诈?”
阮莫叹道:
“不错!”
一边,“老水牛”石逵大怒,道:
“他妈的,老子早想掀台子,只是想起大哥平日教导,才没有发作出来,我这里装好人,没得到被那帮狗杂碎耍了?走,揍人去!”
阮莫叹沉声道:
“回来!跟我办正事去!”
“老水牛”石逵一愣,道:
“有生意了?”
阮莫叹指着台阶下三匹枣红马,道:
“一人骑一匹,立刻走!”
袁小七道:
“大哥,等我们进去教训他们一顿!”
阮莫叹道:
“要教训,大哥刚才便出手了!”
三人离开快活集,连夜到了固县外小客栈,小九子见三人四更天到来,笑对袁小七道:
“小七哥,水牛哥,也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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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阮莫叹进门便问:
“准备好了吗?”
小九子笑道:
“二十斤酱牛肉,十五斤花蹄筋,四十个大白馍,一把大铁锁,我全替大哥准备妥当了!”
笑笑,石逵道:
“弄把大铁锁干什么?”
阮莫叹道:
“用处大了,不用两天你自会明白!”
一应吃的全装在一支用铁条箍的厚木箱子里,大铁锁把木箱子“吧”的便锁上,由石逵抱上马背,三个人便缓缓骑马到了城门口——
已经是五更天,城门已开了一半,就在阮莫叹三人骑马绕到县衙门后门时候,一辆大篷车正停在那里,没有看到人,阮莫叹掀起篷帘,见甘小猴正在车里面呼呼大睡,不由笑骂道:
“敢情同卓寡妇难舍难分的穷折腾一夜,该办正事反倒没精神了!”
暴伸右手,石逵抓住甘小猴一足,几乎把甘小猴拎出篷车外,边沉声道:
“猴崽子,你倒舒坦!”
一惊而醒,甘小猴见是阮莫叹与老水牛袁小七三人,咧着尖嘴笑道:
“四更天赶来,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干坐着等人,何如睡一觉!”
阮莫叹道:
“去叫门,天亮了!”
这边,石逵把那支箱子已送上车捆在车后面——
甘小猴刚走近衙门后门边,单扇木门已拉开来,四个衙役抬着箱笼走出来,后面跟着县衙捕头卓长青,他见阮莫叹四人已候在门口,大咧咧站在篷车边,道:
“四位中是哪位主事?”
阮莫叹面无表情的道;
“我!”
捕头望望阮莫叹,道:
“贵姓大名?”
阮莫叹道:
“我叫阮莫叹!”
双目怒睁,捕头卓长青道:
“江湖上盛传有个叫‘索命判’的可是阁下?”
阮莫叹道:
“道上哥们封的字号,不登大雅!”
面色一寒,卓长青道:
“我不管你什么索命判,有一点你可得给我听清楚,包师爷辛苦三十年,这趟告老还乡,我要你一定平安把包老送到地头上,如有差错,天涯海角我也要缉捕你们!”
阮莫叹咬咬牙,沉声道:
“是包师爷要你如此说?”
摇摇头,卓捕头道:
“包老没说,相反的,他似是对你信心十足!”
面色一松,阮莫叹道:
“找上我,他算找对人了,捕头大人尽管放宽心吧!”
现在,自门里面走出两个女人,一老一小,各顶着一件丝绒连帽披风,包师爷长袍马褂跟在后面。
有个衙役搬个小凳把包氏母女搀上篷车,阮莫叹已对包师爷笑道:
“东西全上车了,包师爷,我们上路吧!”
包松捋髯望着石逵与袁小七,皱皱眉,道:
“他们是谁?”
一笑,阮莫叹道:
“我的两个得力兄弟,有他二人在,比个巴高峰还管用得多,哈……”
包师爷登上篷车,笑道:
“阮爷,我信得过你,我们走吧!”
车边,卓捕头与四个衙投抱拳,道:
“包师爷,后会有期了!”
包松点点头,道:
“太爷那面代我致意了!”
篷车便在甘小猴的一声“得”中,两匹健骡便扬蹄往前拉,阮莫叹三人骑马跟在篷车后——
绕到大街,后面阮莫叹高声道:
“车绕状元街过探花街出西城门!”
甘小猴笑道:
“大哥,敢情要到协远门前示威一番了?”
便在这时,车帘掀起,包师爷道:
“阮爷,何必再去惹事?”
笑笑,阮莫叹道:
“姓巴的不够格,他算什么东西?”
包师爷苦兮兮的道:
“他见老头换人保镖上路,必不谅解,不定会出什么鬼点子坑人了!”
阮莫叹冷笑,道,
“他有他的鬼主意,我有我的主意鬼,西去长安八百里路是远了些,可是阮某保准可叫你一家三口稳坐在篷车上唱山歌,哈……”
甘小猴的篷车只一绕上探花街,手上那根油竹长鞭掠空一阵“叭叭叭”脆响,口中吆喝着:
“哈!哈!”
远远的,只见“协远镖局”那座大门外面,一连跳出五个汉子来,几个人以为是协远镖局的车子,不料甘小猴的篷车一闪而过,长鞭还在几人头上连声响……
后面,阮莫叹挺胸抬头,金刚怒目的直视着前方,他连协远镖局台阶上面一个镖师惊呼,也不跌他一眼的三匹马不疾不徐驰往西城门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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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
篷车缓缓驰着,甘小猴回头对阮莫叹一声欢叫,道:
“大哥,过瘾,过瘾,着实把协远镖局那批王八蛋气结了,哈……”
后面,石逵粗声道:
“等他们知道篷车里是谁,那才有意思呢,哈……”
甘小猴赶着大篷车在前面驶,后面,阮莫叹已高声道:
“前面五十里便是柳树坡,我们中午在那里打尖!”
篷车内,包师爷道:
“阮爷,天黑前能过落鹰峡吗?”
阮莫叹道:
“包师爷尽放宽心,路上行止我已安排好了,就等按步就班的实行了!”
过了柳树坡便要入深山了,中午,篷车在柳树坡前的那家野店打尖,甘小猴伺候着包氏母女二人下车,这时候连阮莫叹也吃一惊的直视着包家大姑娘……
阮莫叹心想,姓包的做了一辈子缺德事,老天爷还是如此眷顾他,竟然给他养了这么一位标致大姑娘——
野店里两张桌子分开坐,包师爷一家三口一张桌,阮莫叹四人合坐一张,就在几人刚吃到一半,远处传来一阵擂鼓似的马蹄声,刹时六匹马到了店外面!
甘小猴伸头一看,不由冷笑道:
“大哥,保镖的追来了!”
阮莫叹一笑,他连眼皮也没抖动一下,只顾的吃喝……
另一桌上,包师爷已迎向店门外,笑呵呵的道:
“是巴总镖头吗?”
不错,来的正是“协远镖局”总镖头“灰面熊”巴高峰,跟在巴高峰身后的尚有镖师白青、洪大发二人,另外三人则是“梅庄双义”霍大同、霍大刚兄弟二人与“毒娘子”花妙峰!
“灰面熊”巴高峰面对包松,冷冷的道:
“包师爷,这是怎么回事?”
笑笑,包松道:
“巴总镖头,你千万要包涵!”
巴高峰沉声道:
“包师爷难道不清楚在同魔鬼打交道?”
包松忙笑道:
“总镖头,包松看得出阮爷是个人物,能在这大风大浪的江湖中翻滚的豪杰,至少得信守自己承诺,我不相信阮爷搬砖头砸自己招牌!”他欠欠身,又道:
“也许这是老夫一场豪赌,便我却赌了!”
一声哈哈,阮莫叹道:
“姓巴的,落鹰峡没把阮某坑死,今竟厚着老面皮追来,试问你是何居心?”
猛的回头,巴高峰戟指阮莫叹叱道:
“江湖匪类,黑道枭霸,没得沾污了我们吃镖行饭的招牌,竟大胆接镖上道,姓阮的,你也太目中无人了!”
耸肩一笑,阮莫叹道:
“是吗?你该不会以为阮某夺了你的饭碗又砸了你协远的招牌吧!”
一边,毒娘子冷笑道:
“什么东西!”
“呼”的站起身子,“老水牛”石逵怒喝道:
“臭娘们,你骂谁?”
“毒娘子”花妙峰见石逵比自己高出两个头,一副七爷八爷架式,妙目怒视,冷冷的道:
“一副狗熊架子,唬人模样,玩上真的,不定是个银样蜡枪头!”
“嘿”的一声,石逵道:
“你是说床上?还是现在?”
花妙峰杏目怒视,骂道:
“你找死!”
一旁,阮莫叹冷冷道:
“水牛,跟大哥走道别给我惹事,别忘了眼下我们是干什么的!”
巴高峰走至包师爷面前冷冷道:
“师爷,你们这趟买卖是姓阮的毛遂自荐,抑是师爷自己主意?”
一笑,包松道:
“是我的主意!”
巴高峰忽的仰天哈哈大笑,道:
“好,是你掏腰包请人,自然一切由你选择,哈……”
包松面色一僵,勉强挤个笑,道:
“巴总镖头当知包某人有苦衷!”
猛的面向大马金刀坐在凳子上的阮莫叹,巴高峰道:
“姓阮的,希望能看着你活着回来!”
阮莫叹冷冷地道:
“那会活活气死你,是吧?”
冷冷一笑,巴高峰道:
“你错了,巴某在想如何能从旁协助你活着回到固县,嘿嘿,你知道为什么?”
阮莫叹道:
“不屑于,而且我可以向你保证,阮某绝对平安回到固县,因为我忘不了落鹰峡你们放了阮某身上血,那种阴狠毒辣得一心要取我性命的可耻手段!”
霍大同沉喝一声,道:
“要算帐吗?便眼下解决倒也爽快!”
阮莫叹冷冷道:
“眼前阮某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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