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见她神色沉下去,立刻就不敢再提孩子的事情,何安瑶也趁机溜去了卧房。
她带着纸条躺上床,原本打算继续琢磨纬巫说的话,却一沾枕头就睡了过去。
一个奇怪的梦——
她看见自己带着毛毛和西娅,走在兽人大陆西南边的一片森林里,那里不像北面冰封万里的气候,流淌的清澈河流,和墨绿的森林,揭示着这里还算宜人的气候。
她茫无目的游荡在这片森林,直到路过一条浅浅溪水边时,蹲下去舀水喝,身后突然传来西娅的惊呼,她感觉身体一僵,一股危险的压迫感让她后脊发凉。
身后不断传来野兽般“呼噜呼噜”的声音,她身体像不受控制,艰难转过身,竟看见一头……一头……大号肥秃鸟!
蛋蛋?她嗓音发不出来,只能僵坐在溪边,呆呆看着距离自己五米外的奇怪生物。
她不能确定那是不是楚洛,它的眼睛是她熟悉的浅翡色,身上还没有长鳞片,那两对肉翅显然还只是装饰,一个肥嘟嘟的大号胖鸟脸,身后的尾巴自然垂下,尾尖微微挑起,有节奏的左右摆动。
这个动作她很熟悉,是蛋蛋看到新玩具时好奇的样子,可眼前这个大号肥秃鸟高达两米半,身长近五米,这太不可思议了。
何安瑶只见过两种龙雀形态,一个是直径才二十厘米的胖鸟幼崽,还有一个是楚修成年龙雀的形态,那巨龙高足有七八米。
而眼前这头胖鸟既不是幼崽,又没有成年,它也许是楚洛十岁左右的形态,可那是何安瑶从没见过的,并不能确认。
也许所有龙雀都是翡色的双瞳?
对面的胖鸟看她们的眼神很好奇,像是在打量自己的新玩具。
西娅一直在惊叫着什么,可何安瑶听不清,耳朵里像是塞了一团棉花,呆愣愣的看着那头胖鸟朝她们靠过来。
她看见西娅和毛毛趴在地上,对那头胖鸟做出绝对服从的姿态,毛毛吓得整个身体团城一个球。
胖鸟似乎对毛毛很感兴趣,凑近鼻子嗅了嗅它的气味,而后突然伸出小胖爪,把毛毛一爪子推滚进溪水里。
“噗通”一声,水花四溅,何安瑶看见那头胖鸟开心得直甩尾巴,喉咙里发出“昂昂昂”的欢快叫声……
虽然脑子很混沌,何安瑶却在听见叫声的一刻,清晰的辨认出,这头龙雀就是蛋蛋!
可她发不出声音,身体也不受控制,眼前的一切荒诞无比——
为什么西娅和毛毛像是没见过蛋蛋一样充满对龙雀的恐惧?
为什么……蛋蛋也好像并不认识她们?
眼前的画面如同她思绪一般,开始剧烈震颤起来,耳边传来一片剧烈的轰鸣声,何安瑶惊恐的一眨眼,竟发现自己站在陡峭的悬崖边,面前是几个黑巫打扮的男人,他们身后站着十多头兽人,正面目狰狞的朝她大笑。
一股将死的恐惧感袭上心头,脚下凹凸不平的崖石,触感如此真实,令她几乎无法辨认梦境与现实,低下头,竟发现自己的衣服上占满了血迹。
是……谁的血?
何安瑶脑中轰鸣一片,那血迹显然还在不断蔓延,滴落在地。
是我自己受伤了?她感觉不到疼痛,眼前狞笑着的黑巫陡然挥舞法杖,一股劲风掀得她向后飞去,身体失去重心,她飞出悬崖,直直向万丈深渊落去——
绝望充斥着她惊恐的内心,使她失控的惊叫,耳边突然传来唰的一声展翅巨响,后背忽然被什么物体从半空截住,她整个人在半空顿了半秒,随即以惊人的速度冲向崖顶!
就在余光看见那片带着泛青鳞片的羽翼时,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主人?主人?”
西娅?何安瑶渐渐恢复清醒,睁开眼,西娅正弯腰附在床边看着她,担忧的问:“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求救。”
缓过神,才发现自己浑身都被汗水湿透,何安瑶深呼吸一口,抬手搭着额头,摇头说没事。
西娅想让她再缓一会儿,门外的侍从却已经有些焦急的催出道:“何大人,这是紧急传召,别让陛下等急了!”
“陛下?”何安瑶眼睛一转,撑起身,问西娅:“陛下又传召我?”
西娅点点头。
顾不上一身冷汗,何安瑶火急火燎穿戴整齐,跟着侍从前往后殿。
出乎意料,这次传召并不是单独见面,几个长老全都在,从息言紧锁的眉头就能看出,出了大事了。
是不是黑巫又偷袭平民了?
何安瑶边想边对女王行礼,女王都等不及让她坐下,就一脸焦急的开口:“怎么会这样,何祭司,你回来当天,楚洛就……”她似乎说不下去,捂着胸口掩面靠在座椅把手上。
“怎么了?”何安瑶顿时睁大眼,寻向息言:“小殿下出什么事了?”
息言虽然神色凝重,嗓音却依旧保持平静,略显低哑的回答:“那头龙雀飞去黑巫临界了。”
何安瑶眼前一旋,险些没有站稳,颤抖着问:“什么意思……小殿下去那里做什么?”
息言深吸一口气,沉痛的回答:“那已经不再是白巫的小殿下了。”
“不可能……”何安瑶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楚洛不可能投靠黑巫!
女王痛苦的抬头看向何安瑶,问:“你走之前跟她说了什么?我的兽人逃回来告诉我,是你导致楚洛情绪很不稳定……”
何安瑶倒抽一口凉气,低下头,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究竟怎么回事?”息言依旧平静的看着她,“你有没有挽回的办法?这恐怕是决定白巫族命运的一刻。”
“我……”何安瑶强作镇定,“我有办法,送我去黑巫城堡,我去找它。”
大殿一片安静,一个长老突然凄惨的冷笑一声,说:“你是不是想去投靠它?何大人真是识时务,只可惜啊,恐怕你见不着殿下本人,就要丧命于黑巫之手喽。”
女王也低声回答:“它们的占星师太强大,我们白巫根本无处藏身,不要白白送命了。”
“那我就自己想办法混进去。”何安瑶挺起胸膛:“陛下不要担心,我一定会将小殿下带回来。”
息言缓慢的摇了摇头,似乎对她的承诺毫无信心。
何安瑶不再多说,施礼告退,想回去收拾行装,此刻心中的怒火几乎快要将她烧成灰烬。
难以置信,楚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幼稚的报复行为?一种怒其不争的愤慨让她恨不得与它同归于尽,可在转身之时,女王的嗓音还是将她唤住。
她以为女王会阻止她,却只听见一句低低的疑问:“你昨天……说她不恨我,还送我礼物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
何安瑶转过身,坚定的看着女王,回答:“是真的,陛下,今天这个结果与您无关,都是我一手造成的,我会给所有人一个交代。”
说完,她带着满腔怒火,回去收拾行装。
直到西娅问她接受了什么任务,她才有些茫然的停下手。
什么任务?去送死。
她无法理解楚洛是怎么做出这种愚蠢的决定,那是个聪明绝顶的孩子,为什么会做出让所有爱它的人失望的事情?
她一直以为,楚洛和黑巫的毁灭系兽人不一样,那孩子骨子里是善良的,可如今发生的一切,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那是个蛮横又自私的混蛋!
说实话,把它找回来?何安瑶一点信心都没有,也许刚入临界,就会被黑巫守卫围攻,能活着找到楚洛的几率不到百分之一。
可她如果不去,就要眼睁睁看着白巫族,被她抚养的龙雀彻底覆灭。
或许,那时候,楚洛会留下她和女王的性命,以绝对的力量占有自己想要的一切……
不对……何安瑶突然一皱眉,她想起楚洛之前说的话,它说过……要女王主动回到它身边。
何安瑶陡然捏紧拳头,这件事很不对劲,她了解楚洛,强行占有,对它来说是一种丧失尊严的侮辱,这不符合它的处事逻辑。
何安瑶缓缓坐到床上,手里摩挲着法杖手柄蹙眉凝思。
忽然间,食指尖触到一个凸起的硬角,何安瑶疑惑的低头看向自己的法杖,这是个打磨光滑的手柄,怎么会有尖锐的部分?
她将法杖横在眼前,细细一看,忽然瞳孔骤缩——那手柄最粗的部分,竟然被挖了一道细小的裂缝,里面裹着一个小方块!
何安瑶急切又谨慎的将那方片镊出来,竟是一张剪裁好对折的枯黄小树叶!
某种莫名的欣喜涌入脑海,她几乎瞬间就能确定,这是楚洛给她的“解释”!
投靠黑巫一定是有什么原因!
她哆嗦着展开树叶,只见上面用细黑炭写着几句话,那显然是楚洛的笔迹——
“我是唯一能躲过纬巫预测的人。
我是唯一能彻底覆灭黑巫的人。
感谢你给我假装投靠他们的理由,纬巫会毫无戒心的相信我。
那么现在,笨蛋白巫,你应该知道,自己抛弃了一个多么优秀的配偶。
——等你后悔的白巫(六芒星图)守护神(小胖鸟图)”
我的天!
我的天!
我的天!
何安瑶捂住嘴,激动得眼泪疯狂涌出来!
它是在演戏!楚洛是假装投靠黑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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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为了让女王回到身边,还是彻底毁灭黑巫族,何安瑶都可以确认——楚洛,是白巫族的守护神,永远都是。
西娅看着主人眼泪直流,又哭又笑,吓得想要上前安抚,又看她将包裹全部抛向天花板,激动得在床上打滚……
何安瑶又喜又气,她着实被吓得不轻,这家伙连她都骗过去了!
这张纸条在她去那条温泉时就塞进了她的法杖。
而那个龙渣,居然在她回去后,一脸无害的缩在床上装可怜!还抱着尾巴求怜爱!太可恶了!
☆、70。69。68。67。66。65。1。2
“主人?主人?”西娅一条腿跪上床沿,试图伸手停止何安瑶继续打滚,“究竟发生什么事了?陛下给我们安排什么任务了?”
噢……任务!
何安瑶安静下来,起身做好,深呼吸,冷静下来。
现在,下一步该怎么办?
她第一反映是将这件事情私下通知女王,让她稍安勿躁,可是,这会不会影响楚洛的计划?
何安瑶细细一想,女王说自己从前给楚洛的兽人特地逃回来通报,透露楚洛投靠黑巫的事情。
楚洛的兽人是否真的会背叛现任主人暂且不多想,而何安瑶能够肯定的是,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她和楚洛直间发生过什么,连西娅它们都不太确定。
当天,她与楚洛发生争执是在清早,楚洛的卧房又在顶层阁楼,不可能有侍从会在那个时间段路过或者偷听。
而赶来告知女王的兽人却直接肯定的说——“楚洛的情绪不稳定,是由何安瑶导致的。”
想到这里,何安瑶眉头舒展开,弯起嘴角笑起来——它没理由清楚的知道,那么,一定就是楚洛故意派遣自己的兽人“逃脱告密”,是它要求那个兽人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楚洛有意欺骗了女王,整件事,只有何安瑶一个人知道。
何安瑶更兴奋了。
她不知道楚洛对她的这种唯一性有什么目的,但她莫名为此而自豪,她是唯一知道秘密的人,楚洛把自己的弱点毫无遮挡的袒、露在她手心里。
事实上,在女王告诉她兽人逃出告密的那些话时,何安瑶就应该猜到其中的古怪,然而,楚洛显然对于她的智商不抱很大的希望。
事实也是如此,怒火中烧的她方才已经失去了理智,甚至真打算冲去黑巫领地拼个你死我活。
当然,照她的实力而言,冲过去很大几率是拼个“我死你活”。
所以,最令她感慨的,还是楚洛对这根法杖动的手脚。
这几乎是个万无一失的计划,那个龙渣应该早就发现了何安瑶这个“嗜好”——每当不安或恐惧的时候,何安瑶就会下意识拔出法杖在手里摩挲。
她摩挲的位置楚洛也能够确认,因为这根杖杆靠近晶石下方五到十厘米的地方,有常年积累的明显色差磨痕。
而那个凸起的硬角,正是她拇指划拉时的“必经之路”。
何安瑶不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其实上一次听那个龙渣“表露内心”的时候,就已经被它细致的观察力,和惊人的逻辑组织力吓得不轻,可那毕竟是它和一个黑巫奸细之间发生的冲突。
当这一切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何安瑶才身临其境的体会到一种透彻的震撼——熊孩子好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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