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姨,我们不是在我来美国第一天就达成共识了么,您可不能当叛徒啊。”我急忙打断她。
她这才转瞬笑了,转念又说:“七七,要不然,你搬来我们这边一起住吧。”
我一愣。一边感动,一边却是说不出的滋味。
要是在往常,这句话该让我多开心和幸福,芊芸,应该也更是高兴吧。
可是。。。。。。
“阿姨,我也很想去打扰您呢,那多开心。我知道您也是关心我一个人住在外边,异国他乡的,但是你家那怪脾气的女儿难保不会因此离家出走啊,那我俩可就罪过了,齐爸爸还不找我们算账,保不准拿棍棒把我们一起赶走,换回芊芸。”
齐妈妈被我逗乐了,哈哈笑了,说:“你这孩子。别跟她爸爸计较啊,他太爱芊芸,也是心疼你,所以那天对你脾气差了点。”
第一天到齐家,齐妈妈温柔地接待了我,齐爸爸恨不得拿着棍子赶走我,尤其是眼看芊芸下班回家时间越来越近的时候,他终于狠下逐客令把我逐走了。
我摇头,“我能明白,怎么会怪你们。我心疼你们还来不及。”
爱屋及乌,真的有这回事吧,我心疼芊芸。是真的连着她的爸爸妈妈也一起心疼着。
齐妈妈沉默了半晌,说:“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晚上再跟芊芸谈谈,你明天早上还是在门口吧?”
“嗯。”我说,又想起什么,立即补充道:“我还准备明天抱束玫瑰花。”
“那也得她停车啊,这孩子咋个这么不像我,脾气真的太坏了,今晚我得再跟她说说。”齐妈妈笑着挂了电话。
不知道是知女莫若母,还是齐妈妈用了什么绝招。
第二天,齐芊芸果然停了车,摇下车窗,也不正眼看我,只看着前方,冷言说到:“你回去吧。”
我乐颠颠的,笑容如花,把那红玫瑰送上去,芬芳瞬间占据了车窗摇下的有限空间。
我只得把脸凑到缝隙里,向她笑:“把花给你,我就回去。”
“我是说回国去。不是回公寓。”她没理我,也不把窗户打开。
那花和我的脸挤在小小空间里,我依然能看见玫瑰花那支出的一朵,越过车窗,抚上了她的脸。
我看得呆了过去。一时间没回话。
她却突然生气的推开门,双脚伸出来下车,我却被车门轻轻的撞了一下,一个不稳,往后倒去。
她眼疾手快,双手猛然伸过来,一把来抓我胳膊,一只手抓住了我,一只手却一把抓在玫瑰枝干上。
“小心点,行不行!”她皱着眉头,终于看我了。
我站稳,高兴的冲着她:“如果摔倒可以让你下车,没关系啊。”
她咬着好看的下唇,移开视线,说:“我下车只是告诉你,别在这里了,别再去我工作的地方,也别再和我妈妈通电话了,没有用的,回去吧,回国去。”
她说着,我却看着她刚才抓了玫瑰枝桠的手叫出声来,“芊芸,在流血。”
我赶紧上前去抓她的手,她反应了两秒钟,就在我刚刚碰到她的手指尖,她近乎本能,猛地缩回手,把那正在渗血的手掌握成拳头,捏得紧紧的,比我更惊惶地急速退了好多步。
我伸过去的手落在半空中,眼睛却死盯着她的拳头。
“芊芸,让我看看。。。。。”我上前。
“走开!”她朝我吼。从未见过的怒目涨脸。
“芊芸。。。。。。”我的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揪住。
“别碰我!你傻了吗,想死吗!”她依然朝我吼。
凶神恶煞朝我吼,她的眼泪却止不住的落下来,沙哑着声音,“请你不要靠近我,好吗,我求你了,七七。”
从未听她说出半个求字的齐芊芸。
隔着不大不小的距离,我就那么无助的看着她,不能向前。
☆、第049章 桥上遇青珊
没见过齐芊芸的眼泪,这次换着我想要为她擦泪。隔着几步的空间,我只要稍微上前,就可以做到,还能顺便拥抱她。
可是,面前的人,全然抗拒姿态,身上仿佛长满了刺,像是一个刺猬,虽然在流泪,但是表情依然冰冷如霜,这让我挪不开步子。
便只能笑,“芊芸,不要这样嘛。”试图像是无数次那样通过撒娇来安抚她的情绪,她很爱我的撒娇。
但是好像没什么用,她脸上没什么变化,只是握着拳头的手紧了紧,有鲜艳的红从白皙的皮肤渗出来。
我冷静了下,“芊芸,先回去处理伤口。”
“不用担心。”她转身往铁门里走,经过我的时候,那只没受伤的手敏锐强势地抢过了我手上的花。
看着她美好如昔的背影,我忍不住喊她,“芊芸。”
她停下了脚步,没有回头,声音却轻柔了许多,“你回去吧。不要再来找我了。”
“芊芸,只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她的轻柔让我胆子也大了些,且看见她今天落泪,我害怕自己自以为是的坚持给她造成了负担。
“不爱。”她想也没想。
我笑,“芊芸,你撒谎,取走花,是怕伤害我对吗,你这么在乎我,不是吗。”
她的肩头微微动了动,说,“我是医生,即便是个陌生人,我也不会想要伤害,何况我们有过曾经,但也只是曾经。”
我还是努力地笑,“芊芸,你以为你故意这样说,我就知难而退了?我只是想要你知道,不管怎么样,我都不在乎,我都想要陪着你。”
“不需要,陪着我的有青珊。你回吧。”
“我不会回去的,我知道你和青珊除了亲情什么也没有,我会等到你接受我在你身边。”我坚持看着她的背影。
“才十天。”她说,似乎若有所思,“十天不够让一个人恢复理智,我想你需要更多的时间。那,你请便吧。”声音恢复了冷漠,但我能听出来,唇齿间所带着的悲伤。
这个人,我得给她力量。
我上前了一步,说,“如果你觉得我想要陪在你身边是不理智,那我会不理智一辈子的。”
这次,她没有回答我,沉默了几秒,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按开了铁门,进去了。
我拿出手机给齐妈妈打了个电话,“阿姨,刚才是我不好,不小心玫瑰把芊芸手刺伤了,流血了,她现在折回去处理伤口,你看需不需要让她去医院,我想我给她说,她不会听。。。。。。就拜托你,实在抱歉,都是我不好。。。。。。”
我越说越沮丧,心情真是低到了谷底。出发来美国之前,我预料了这趟的艰难,但是芊芸的坚决和冰冷依然超出我的预料之外。
“傻孩子,不怪你。。。。。。”齐妈妈听到齐芊芸受伤了有点慌,但还是安慰我,“没关系,你先好好的回去,阿姨会处理的,她好像进来了,先不给你说了,七七,回去一定小心点。放心啊。”齐妈妈挂了电话。
我有些失魂落魄,一方面担心齐芊芸的伤口,一方面不知道突破口到底在哪里。
现在的芊芸,如同一层坚冰,我根本无法破冰。一时间心烦意乱。
走到那片林子,正要上桥,我竟然遇到了青珊。
她站在桥上,靠着白玉栏杆,看着我,说:“等你好久了。”
我略有讶异,却也瞬间觉得正常,我应该和她谈谈。
虽然齐妈妈告诉我如今青珊住在齐家别墅里,方便她和芊芸一起定期去做检查和干预治疗,但是我们竟然在十天里才第一次见面。
我走上桥去,停在她身旁,弯腰伏在栏杆上,看着桥下波光粼粼的湖面,问说,“怎么一直没看见你。”
很奇怪的感觉,我们像是老朋友。
曾经她恨我怨我抢走了芊芸,曾经我也怪她嫉妒她能够从小伴着芊芸,成为芊芸心上抹不去的那份牵挂。
曾经我们至少都有那么一瞬间,都希望对方不曾出现在芊芸的生命里,可现在,好像有些东西变了。
我们之间仿佛多出了信任,多出了心照不宣的了解。
她说,“芊芸把我妈妈也接过来了,爸爸还在坐牢,芊芸说她住在一个人国内疗养院不是办法,就帮我联系了这里的一个疗养院,这些天我都在那边安顿陪她。”
我半天没做声。
倒是她叹口气,“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这个曾经不可一世嚣张跋扈的千金大小姐,如今像是一夜长大,可是代价却是那么大。
我笑说,“你哪里需要人可怜。你很坚强。”
她也笑,“多亏芊芸照顾。”
我点了点头。
“不恨我?”她问。
“为什么恨你?即便你和芊芸真的有不一样的感情,我也不会恨你。何况你们没有。”我说。
“不是我们没有,是芊芸对我没有。我是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如果不是我年少不懂事,就没有这一切事情了。”她说。
我顿了顿,说,“你有错,但没有罪。有罪的是冯欢悦。”
她扭过头感激的看着我,我冲她一笑。
青珊跟我聊了很多,聊她和芊芸的往事,聊她的愧疚,聊她父母得她不易对她的过度宠爱,以至于后来行事的不顾后果和任性妄为,还聊了对芊芸强烈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大概只是基于一种“全世界好东西都只能是我的”的过于自我。
虽然是讲着激烈又不堪的过往,但她语气平静,只略带负疚自责,真的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说,当年芊芸出国回到亲生父母身边时,自己本来就准备放弃了,而当和那个她觉得还不错的男人结婚前,体检意外得知自己因为吸毒成了hiv携带者的时候,那种崩溃及疯狂的心情。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恨芊芸,我觉得要不是因为她不爱我,我不会去吸毒麻痹自己,也就不会感染。但另一方面,也好担心她感染,想要她去检查,。。。。。。”
她的神情充满自责,“但是,她却根本不承认和我有过关系。这让我特别难过,也特别疑惑,难道为了否决和我发生过关系,连自己的身体都不愿意去面对么,还是说她偷偷去检查过,没有感染?可她不是这样的人啊。又疑惑,又担心,又恨,因为对她的复杂感情,我从来没和她认真聊过这件事。”
她笑着摇头,“一直以为是她负心,哪知道全是因为冯欢悦给她下了药,她完全不知情,我恨她恨错了这么多年,还害得她。。。。。。”
她有些哽咽。
我抚她的背,希望能安慰她。也特别能理解她。
我说,“我懂你的感受。”
想起婚礼上,那个视频出现以后,为什么齐芊芸会一句话也不给我说,一个字也不留我,全然的放弃姿态。那个时候,她就做好自己也被感染的准备了吧。
想起为什么第二天,我就会被冯圣的秘书通知去体检,理由是“公司每年例行体检,编外合作性质员工也必须参加,不得缺席。”是齐芊芸安排的,她要确定我是否被感染。
而结果是,那个不幸运的人是她,不是我。
所以才有了她和青珊的假婚礼,才有了她的无情可恶,才有了她和青珊双双飞美国,才有了她一边想让我恨她,一边却为我寄来我们最爱的婚纱。
齐芊芸。。。。。。
为什么最艰难的时候,不让我陪着,总是你一个人去面对。
“鹿七七,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被青珊突如其来的话打断了思绪。
“嗯?”我看着她。
她神情严肃的看着我,“刚刚见到你之前,齐妈妈给我打电话,说因为你送花,芊芸手刺出血了。齐妈妈说芊芸进屋后情绪很紧张,说从来没见到她那么紧张,处理那束带着她血的花的时候,她脸色都是惨白的,齐妈妈问她的时候,她只狠狠的说,妈妈,我请你,你不要再给外面那个傻子任何希望,让她走好吗,让她在没有我的地方重新开始,好好生活。”
我深吸一口气。
青珊加重语气,“所以,你想好了吗?如果你和她在一起,这样的事情在生活中会发生无数次,你们都得如履薄冰,尤其是芊芸,她除了背负自己的身体,更会时常处于害怕传染给你的害怕中,而你必须承受她随时都会产生的紧张和尖锐。”
“我不怕。”我看着她。
“鹿七七,这不是一件去英勇就义的事情,虽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和芊芸都没发病,甚至因为我们的干预治疗,有可能不会发病,但是一切都是可能,我们注定生活在一种可能性的生活里,每一天都有可能是最后一天,每一天都背负着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宣判,你不懂得这种感受。。。。。。”
“我懂。”我打断她,“青珊,我是个成年人,活了二十几年快三十年,我知道hiv意味着什么,我也没有冲动,我知道hiv会带给一个人以及他周围人什么样的改变。可你也说,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这不仅是你和芊芸,其实每个人都一样啊!生老病死、各种意外,我们没什么区别。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