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新伤旧患,再没力气起身。嘴里呛着气,拼命咳嗽。
“快去宣太医!”隆蕴命令道。
“是,皇上。”
小心的走近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女子,隆蕴有些害怕对方又会忽然跳起来杀自己。可在太医赶来之前,女子便昏了过去。
岳依尘站在屋外,望着微风中碧波荡漾的湖面发愣。寒冬没有冻结这湖水,只是湖边的枝头上重重的挂满了积雪。
岳依尘在这湖边小屋隐居了几个月之久,一切从泰安城回来开始。
回来那天,岳依尘从昏迷状态中醒来,却见到西门侨在床边照顾自己。很奇怪,自己是怎么回来的?西门侨只说,自己是在城外树林被人发现的。
仔细回忆昏迷前的事,岳依尘才想起,那个与隆蕴一模一样的人想对自己不轨。她不是隆蕴?那她会是谁?
好在,自己完好无损。若要追究原因,不解的实在太多了。
趁西门侨不注意,岳依尘便离开了边城,在城外的湖边找了间小屋隐居。她忽然觉得特别累,心里很辛苦。此去泰安城,竟会遇到那么多事。在她心中,泰安城现在只是个诡异的地方。
在自己的心态还未完全恢复之前,岳依尘不打算回衙门。
☆、七十、边城一遇
“也该到城里去买些屯粮回来了。”
岳依尘拿起自己积攒的一些银子;打算到边城内买些必需品。
从湖边小屋到边城;要走上半个时辰;不过岳依尘有匹马;要不了多久就能飞奔到城里。
边城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热闹,来往商人众多。自从泰朝与翔云交好以后,就连翔云部落的商户也会来此做生意。边城比从前更为繁华。
“岳捕头。”
边城里的百姓看见岳依尘还是会礼貌的称她为捕头,即便她现在已经暂且辞官隐居。
“岳捕头;来买东西啊?”一个路边小贩打着招呼。
岳依尘微笑的点了点头。
来到一个饭馆前;岳依尘觉得自己也有些饿了。下了马;她打算到饭馆里吃些东西。
谁知刚走进饭馆;岳依尘便看到西门侨从饭馆的楼梯上下来。
为躲掉西门家的婚事,岳依尘故意不告诉父母自己现在住在哪里。只是西门侨始终不肯放弃这个念头;据说还在派人到处寻找自己。
岳依尘快步闪到一根柱子旁藏了起来。
西门侨压根没发现岳依尘,脚步急促的走出了饭馆,像是遇到了什么急事。
岳依尘不知西门侨会不会去而复返,于是挑了个极为偏僻的位置坐了下来。这样既能观察到门口的情况,又不易被人察觉。
……
过了许久,岳依尘也已然吃饱喝足,见西门侨并没有再次出现,这才拿起佩剑出了饭馆。
在确定自己视野范围内没有西门侨这个人之后,岳依尘便跨上高马,打算到集市里去转转。
这刚上了马,岳依尘却发现,饭馆二楼的扶手边上站着一个人。虽只有背影,可这背影也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岳依尘小心的拉着缰绳,想稍微换个角度去观察。
那人一直背对岳依尘,似乎在跟谁说着话。
虽然对方身着男装,可岳依尘一眼便看穿对方是个女子。这种简单的易装,光是身形,就骗不了她的眼睛。
“小心点搬,弄坏了你们可赔不起。”
岳依尘听到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西门侨。
拉起缰绳,岳依尘头也不回的驾着马跑到了饭馆不远处的一个小巷里。
跳下马,岳依尘匆忙跑到巷口,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
只见西门侨此时正在饭馆门口指挥一些工人卸车,并未注意到自己。而车上一个个的大木箱,看起来似乎装有许多金银财宝。
岳依尘感觉楼上的人与西门侨认识……
……
“你看这些够了吗?”西门侨指着那一箱箱的珠宝问对面的人说。
“行了。”那人点着头。
西门侨衣袖一挥,旁边的工人将箱子抬了出去。
西门侨走近那人,笑了笑,说道:“您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了。您看您要不要亲自去瞧瞧?”
那人背过身,望着外面的街道也笑了笑,道:“当然。此次来边城就是为了这些东西,自然要看看了。”
“那我晚上来接您。”西门侨拱手道。
……
“奉亦雯?!”
躲在巷口的岳依尘,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楼上那个熟悉的身影就是奉亦雯!她怎么出现在边城里?奉亦雯不是应该在都城的皇宫中么?
眼看奉亦雯女扮男装的站在饭馆楼上,岳依尘感到一股诡异的气息。
原来西门侨认识奉亦雯,他们之间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联系?
“已经好些天没看到奉亦雯在宫中,我怀疑她已经去调动行尸来接应行动了。”隆蕴坐在卧榻上说道。
“说来也奇怪,这些日子,‘那个人’并没有再出现。”媛籹放下手中的茶碗道。
“恐怕是在养精蓄锐吧……等奉亦雯一出现,他也许就跟着出现了。”
“皇上既然遇见过行尸,是否能猜到行尸安放在哪里呢?”
隆蕴想了想,说:“……如果没猜错的话,行尸应该在边城。”
“边城?”
“整个泰朝属边城离翔云最近,既然是行尸的话,就不可能长途跋涉从远处调动,毕竟不是活人,操纵起来应该没那么简单。”
按逻辑来说,隆蕴所说确有道理。媛籹点了点头,却没说话。
“我要去趟边城。”
“皇上这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去边城,灭行尸,彻底毁了他们的阴谋,这有什么不行的吗?”
媛籹一脸严肃道:“皇上是一国之君,若您离开都城不在宫中,朝廷会大乱的。”
“这不是还有你么?”
媛籹一愣,不解道:“皇上的意思是?”
“我都想好了,以你的能力绝对可以监国。我相信你。”
媛籹吓的急忙跪下,慌张道:“臣妾无能,臣妾不敢!”
“怎么又跪?不是说好了有话好好说,不要动不动就跪吗?”
隆蕴伸手将媛籹扶起。
“不去趟边城我难以安心,行尸的事我也必须亲自解决。媛籹,你就帮我这一次。替我监国,那些大臣不会有异议的。毕竟你是皇后,我若让你监国,谁人敢说个不字。更何况,以你的能力,一定能处理好那些事。”
“皇上,这责任太大,臣妾怕是……难以担此大任。”
“我答应你,我一定尽快回来,不让你受委屈。”
“皇上别误会,臣妾并不怕委屈,只是怕弄砸了朝政。后宫之人不得干政的祖训代代相传,臣妾只怕会做错事铸成大错。”
隆蕴想了想,媛籹所说也不无道理。
伸手拉过媛籹,在对方额上轻吻了一下。媛籹有些受宠若惊的颤了下,僵在那儿不知所措。
“让你替我承受这一切,心里很过意不去……”
“皇上。”
“自大婚以来,我太注重于其他事,却没有好好的待你。还老让你替我办这办那的,唉……”
媛籹心中一柔,体贴道:“皇上信任臣妾,便是臣妾的福气。”
隆蕴一听媛籹并没有责怪自己冷落她的意思,心里反倒更不是滋味。
“媛籹,我答应你。从边城回来后,我一定好好待你。”
“臣妾也答应皇上,您不在宫中的时候,臣妾一定尽全力将所有事做到最好。”
“好。”
隆蕴始终无法冲破自己心里的那层障碍,对一个自己并不是真心喜爱的人,她无法去拥有。
媛籹,隆蕴欣赏、感激、佩服,却不能发自内心的喜欢。外表的喜欢实在肤浅……
夜已深,岳依尘跟踪奉亦雯已经很久。
自白天在饭馆见到奉亦雯开始,岳依尘便一直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奉亦雯从饭馆出来后,直接由西门侨的下人接送到西门侨在边城里的一个别院休息。
别院的位置较偏,离城门有些距离。但岳依尘对边城的了解远胜于任何人。她知道西门侨这所别院的墙后便是城外的树林,更清楚西门侨曾命人在这别院的墙上开了一道后门。
岳依尘可不相信奉亦雯此次出现在边城只是偶然,她一定有什么目的。
想起在都城时,奉亦雯曾亲口承认麝王府的人都是她所杀,并否认自己是奉亦雯之后,岳依尘便无法猜透此人。
虽已辞去捕头,可岳依尘始终无法放下奉亦雯的事。如今奉亦雯在边城出没,又与西门侨一起,莫非西门侨暗中与奉亦雯勾结,正在预谋何事?
……
岳依尘在西门侨别院后的树林之中独自等待,这时候城门已禁,要想出城莫过于此。苦等几个时辰之后,岳依尘果真等到了自己料定的结果。
只见后门忽然被人从里打开,先是一个下人模样的人探出脑袋来观察情况。岳依尘未免被发现,悄悄的缩到草丛中。
那人见门外无人,安静至极,又退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岳依尘便看到奉亦雯身着黑衣从门中出来,身后还尾随着西门侨。
这深夜之中,他们打算去哪儿?
奉亦雯与西门侨沿着树林边上一路往更偏僻的地方走去。
岳依尘不敢跟的太紧,小心的与其保持距离。
走了许久,越往下越暗,岳依尘看了看周围,再走下去,便是密林深处。可远处的俩人,一点停下来的意思也没有。
这密林之中,光是行走起来都有些困难,这俩人到底打算干什么?
奉亦雯与西门侨由下人拿着火把在前边引路,来到密林的中心地带。只见眼前忽然一片开阔,周围仍是茂密树丛,而眼前的开阔地像是有人刻意为之。
“尸首都在这下面埋着。”西门侨指着开阔地的地面说道。
奉亦雯走近,随意拾起把泥土捏了捏,“果然很妙。你若不说,还真看不出这里埋了人。泥土很松软,伪装的也很好。”
“能为皇上办事,是西门侨的荣幸。”西门侨笑道。
奉亦雯看了眼西门侨,从这人身上她只闻到了一股恶心的铜臭味。
“呵,西门公子尽心为皇上效忠,皇上一定会嘉奖你的。”
西门侨一听这话,格外兴奋,感激道:“啊,西门侨在这里谢过姑娘了。还请姑娘多多美言几句,西门侨也好进都面圣。”
“西门公子不必着急,待翔云一灭,别说面圣,就是让皇上赏个官也绝不是问题。届时将整个边城交给你打理……还怕那岳依尘不肯从你,逃出你掌心么?”
“呵呵,岳依尘?”西门侨不屑一笑,忽然走近奉亦雯道:“此时说起这个名字,实在太煞风景了。”
奉亦雯警觉道:“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姑娘当真不明白么?”西门侨扬起眉问道。
奉亦雯冷哼一声,道:“我不屑明白。”
“我与姑娘合作这么久,也就是今日才得见姑娘的真面目。我西门侨绝不是那种好色之徒,也绝不会贪恋外边那些桃花。只是今日一见姑娘你……”
西门侨把玩着手中的纸扇,“可谓是一见钟情。”
“那又如何?”
“姑娘你如此貌美,与其在皇上身边做个左右手,不如跟着我西门侨,有吃有喝的好不快活?何必委屈自己呢?”
奉亦雯一脸冰冷,还是那句话:“那又如何?”
“好好,果然冰冷。”西门侨大喜道。
抬起只手,想要抚摸奉亦雯的脸颊,“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冷若冰霜,彷如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令人神魂颠倒……越是禁忌的感觉,越诱人……”
“啊!”
不知何时,奉亦雯竟掏出一把匕首,一下刺穿了西门侨的手掌。西门侨吃痛的捂着受伤的手掌,惊恐的瞪着奉亦雯。
奉亦雯将匕首一扔,满脸杀气的说道:“我看你不是喜欢我,而是喜欢找死。”
“你!”
“你若不想做这地底下埋着的东西,就给我放老实一点。我的脾气可不好,你要是惹我不高兴了,我就把你变成人彘。让你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随后,便有一阵低低的笑声从奉亦雯喉咙里发出。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恐惧感油然而生,西门侨一下子失去了反抗意识,此刻只想逃离这里。
就连西门侨的下人也惊呆在一旁,不敢有所动作。
躲在暗中的岳依尘第一次见到一个女人竟有如此强烈慑人的杀气,她都不禁感到浑身一凉。奉亦雯的样子真的好奇怪,与在刑部询问时的样子完全不同。
岳依尘很不解,按理说,现在的皇帝应该是隆蕴才对。可……
自上次‘奉亦雯非奉亦雯’、‘隆蕴非隆蕴’的事件之后,岳依尘就越来越糊涂。分不清真假,辨不清谁善谁恶。
隆蕴要灭翔云?不,这不可能……岳依尘摇了摇头。
望着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