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行有密麻熙攘、伞撑有交错遮挡,但依然挡不住集市喧闹繁华。
路旁有卖冰糖葫芦串儿的,湘宛淳瞧见眼睛不由一睁,眸心透出欣喜亮光。与其说喜欢不如说是习惯不再的一种怀念,承德还为副寨主的时候每每入城便会特地给她捎带一根糖葫芦作小礼物。承德心也细,知道小女孩家喜欢吃这种甜东西,一串冰糖葫芦便将湘宛淳的心收买。
想起过往又记起近来发生的诸事,闹心的回忆被一一勾起,湘宛淳步伐渐慢一度停下。
“给,”轻软的声音拉回了思绪,湘宛淳甚至察觉到话音里面透出的清甜味道。怎么回事儿?湘宛淳心里嘀咕,定睛瞧见晃悠眼前的红色糖串儿,原来是糖串散出的香味。目光顺著捏木签的细手挪延向上,苏霜染一张含笑面颜呈放眼前,只听她道,“记得宛淳喜好甜食。”
道谢接过,湘宛淳才发现自己定站的位置与糖串小贩不过距离半丈余,这心思也未免太过昭显,湘宛淳霎时羞赧起来,怎就给人瞧见自己涎馋的模样儿来了?暗里自怪有余,湘宛淳为顾刚才丢失的颜面不好当苏霜染的面将串儿吃下,糖葫芦拿在手里仅作摆弄之用。
须臾,苏霜染问:“难道宛淳不喜欢?”
这话说中了湘宛淳的心事,人一赧然便不住搓弄起指腹间攥拿的木棍。糖葫芦一来一回地滚动,湘宛淳玩得起劲却没有敢吃的心思,糯糯地答了声:“……喜欢。”
不想连玩个签串也能丢了心,苏霜染只觉湘宛淳羞答答的样子颇为有趣,询问:“如若喜欢,咱们多买几串回去?”
“可以——”晶亮眼眸对上柔和目光的刹那,话音戛然而止,湘宛淳为自个儿这没出息的模样臊得耳后根都红了,而后佯作难受地咳嗽两声,将上扬语调压低,湘宛淳方才又吞吞不似甘愿地讲道,“那个……不必麻烦,这根就好了。”
苏霜染闻言,额首讲道:“既然如此,便算了吧。”
苏霜染向来知晓她心思,如今如何会为这话轻易答应?湘宛淳心里念着,可惜之余又不免遗憾,这不是印证那句什么来着……死要面子活受罪嘛,只是这罪受在心里没人晓得而已。湘宛淳默不作声,眼睛紧黏那串糖葫芦,似乎要将手中的串儿瞪出个洞来方肯罢休。
原本还好好的气氛一下静默起来,苏霜染却难掩笑意,湘宛淳心里打的小九九又岂会不知?那句口是心非的话老早听出来了,顺势接话等得不过是她的反应而已。如今瞧人眼巴巴然而拉不下面子讲出口的为难样子,下巴兜著浅笑,苏霜染眼神默示,随从得意将一竿糖葫芦全部买下。
湘宛淳自觉不曾多有小孩子脾性,倒因苏霜染这样不动声色地逗玩一一露显。幸好随从全是苏霜染身边的人,要是这个样子给他人看去,指不准要换来什么不合妃子端庄仪态一类的责斥。
糖串买是买了一竿子,湘宛淳并未真的吃下,她便有这个心苏霜染也是不肯的。不好让随从扛着杆子一路尾随,湘宛淳思忖片时,善心大发把糖葫芦全分给街上行讨的孩童。无依无靠本身已然十分可怜,这种天出来讨饭更是不易,如今手拿一签糖串应该满是欢心吧。
然而事情出乎湘宛淳的意料,几孩子为多拿几串葫芦哄闹夺抢起来,叫周遭一下变得混乱不堪。一推一搡间,无辜殃及湘宛淳这边。不顾被攘退的两步踉跄,湘宛淳欲意上前劝阻,不想被苏霜染伸手温柔牵入清然芬香的怀中。
随而便听苏霜染浅声安劝道:“宛淳且乖乖留这儿,事情他们解决便可。”热气拂过脸庞,耳尖被呵得软痒难耐,湘宛淳心里蓦然悸乱,抬眼却是看清了琉璃星眸中自己面透绯色的倒影。丽颜近在咫尺,湘宛淳一时忘却四周哄闹忘却自己被人昧意圈揽怀中,张大眼看着半响不能回神。
“糟了。”焦急地将两人拉开距离,湘宛淳赶忙低下头。
“怎么了?”苏霜染初出以为湘宛淳是羞涩,然而湘宛淳反应又不似忸怩,于是随眼目垂低,只见那根尚未来得及咬上一嘴的葫芦串此时砸碎了糖渣正躺在铺著细细绒雪的地上。
把湘宛淳满是难过的愁脸小苦瓜样看入眼里,苏霜染变戏法一样将手里新串哄慰似的递过去。湘宛淳瞪大眼睛,明明人先前手里什么也没拿才是,这根糖签又是如何变来的?
苏霜染笑颜解释:“怕宛淳一串不够味儿,便叫人留了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有同学说写的太混乱,会改正尽量不这样跳着写,话说悲催自己也意识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不要把别人先前说过的话当自己的发现好么!摔),感情戏太慢,一般10w以后才开始有感觉,orz,下一本改正,就一见钟情好了。。。
☆、第 43 章
这般体贴湘宛淳该高兴才是,人却不见如此。乍听之下苏霜染出于贴心,但话中揶揄味道湘宛淳听清听楚,满脸飞霞亦然挡不住她的赧然,接来的小木棍复而揉搓滚动不停。
神目飘忽而去,四周哄抢的人已经散离,仅留一个摔坐地上衣容邋遢擦揉眼睛的小姑娘,看样子大概是挣不过反被旁人推跌在地。湘宛淳瞧见著有些不忍心,于是上前将手里的糖串递过去。女孩犹疑接过,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似是感激又或其他,起身道谢紧忙离开。
目送人离去,湘宛淳回头与苏霜染对视时候显得无措,有意把烫手山芋让出去只是这会儿又不晓得该如何同苏霜染交代。幸而苏霜染并未再提这事,说:“午时快到了,咱们先去用饭。”一听,湘宛淳发现确实有些腹饥,收起矛盾心绪点头应了。
初时,湘宛淳以为随便找个地儿将就着用,事实苏霜染早派人订了房间,如此才能在人根本挤不上桌的饭时找着地方落座。说来包下的隔间苏霜染似乎熟悉,不需要人带引便轻车熟路上楼找到定下的雅间。
苏霜染道:“听雨楼是京城第一家,里面不少特色菜品,宛淳来尝尝。”说着,一夹子菜落在湘宛淳碗里。苏霜染极少过赞菜肴,如今听来,该对这家酒楼印象很不错。
随而苏霜染又道:“这里的手艺便是宫里的御厨也难及。”湘宛淳顺着人言语间的期待尝下一口,虽说点得几样不是什么海味山珍,但清单素食的味道实为特别,叫人无穷回味。
绽开一抹笑,湘宛淳寻声正要答应,门不适宜被叩响:“打扰两位用饭,实在过意不去。只是我家老板听说苏夫人过来,想请您到蓬莱阁叙旧小话,午饭不会有多耽搁,不知苏夫人是否方便。”听言,湘宛淳心里暗道,这家老板也太不懂礼貌,明知此时饭时多为未便,却还挑着准了时候叫人过去。
“不便。”模样一如温柔,苏霜染回拒直白且冷淡。湘宛淳由显诧异,苏霜染心思细腻对方处境总会顾及,不予情面的时候甚是少见,如今情形,这酒楼的老板该不是与庄妃姐姐有什么过节罢?只是若真如自己所想一般,人又为何会选这一家?
门外传话的人似乎不料苏霜染直言拒绝,门口迟疑半天又匆匆离开了。听着噔噔脚步,湘宛淳疑困更甚,不住想从人脸上寻出任何蛛丝马迹却又不好过于显白,奈何苏霜染完全不被方才事情干扰,一副没事儿人模样浅话轻谈。
过了不多时,门扉再度叩响,声音不似先前青稚是一把沉韵婉雅的女音,湘宛淳只觉好听略了话里对白,掀起眼帘时,一抹绰约身影入了眼底。
……好漂亮的人。湘宛淳心中喟叹,即便宫里美人见过万千,还是不忍多瞧眼前的人两眼。
察觉湘宛淳着迷目光,女子同样打量起她来。半会儿,女子勾起一抹笑,却辨不明这笑是好是坏。早先便为女子不请自来心有不喜,苏霜染此时又有察意,眉心微敛,道:“韶老板日里紧忙难得一面,如今抽闲话常,实然不已惊宠。”
女子并不为苏霜染冷然话音恼气,风情含笑:“民妇担当不起,反倒是小店能得二位夫人光临,才真叫蓬荜生辉。”
话中意思苏霜染如何不知?她反言回道:“如此,韶老板扰了用饭时候,怕不大妥罢。”苏霜染这样声冷辞寒湘宛淳印象中只有那么一回,冷宫前同惠妃据理力争。
眼前女子定然是有所得罪,庄妃姐姐才一直不予和颜悦色。湘宛淳如是想,心里又显低落,毕竟提及的冷宫一事是心里拔不去的刺。
苏霜染在湘宛淳正对,人的忧郁之色一下落入眼底。“宛淳怎么了?”浅柔轻和透着关切,声音温婉回归如初。
闻言,湘宛淳似乎觉得苏霜染方才的模样不过是浮生出的虚无,正要答话无事,一旁女子附道:“可是惦了什么烦心的事儿?”
……真有那样明显?湘宛淳不忍困惑,回望便见女子款款相视眼眸,直勾地对望叫她没出息地红了脸。
“我以为今日不宜话旧,韶老板如何认为?”没了与人闲话兴致,好似同人商量的话却是苏霜染没有半分客气地下的逐客令。
“民妇便不好再打扰了,”女子似是妥协,却又可惜讲道,“只是这一别,不晓得何时能与夫人再见。”
苏霜染不愿多与她话,淡淡回道:“且随缘罢。”
“方才为止,民妇尚且以为这缘分可求不可遇,”女子说,“苏夫人现在却不愿应认了。”
既然人把话说开,苏霜染也不再拐弯抹角:“若韶老板意觉此番前来是有心而为,我只想劝提韶老板多想了。”
对话叫一边湘宛淳听得晕晕乎乎,尚未反应过劲儿来,女子有意掩藏追问:“可是为了谁。”
“这话怕是不该你问,”先前态度还不算明朗,苏霜染此时已然不悦,端起庄妃的架势,冷声道,“韶老板莫要逾距了。”
哪料苏霜染为那话如此介意,却是旁人在场在场缘故,女子有话也不好当面直说,苏霜染不予情面倒不会令她难堪,无法释怀的是苏霜染话音里的几分生疏冷然,若不是那回的争执,两人也不会闹得现今这般。
“不送。”便是女子被人请离,苏霜染亦不予正色。
看全了事情始末的湘宛淳却说不出这到底演得是哪出戏,将菜夹放苏霜染碗里,不做声。苏霜染似乎并未将刚才插曲放在心上,对湘宛淳浅声道:“宛淳自己多吃些。”
“嗯。”湘宛淳应声,见人确实面色无异,才放下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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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让床榻上的湘宛淳回记起来,人没有先前的恼怒,大抵是心绪消沉所致:“年前出宫那回,本宫当真以为庄妃是念着本宫心中烦郁才起了散心的打算。”
“……到头来却是个幌子,难料庄妃也会有为逞一时心快的置气之举,”安静叙述往事,似乎置身于内却又不然,“庄妃向来爱面子,如何能不把遭拒颜面挽回?是本宫当初无所察意,世事哪有许多如水之交,欲意近靠多少也是别有谋图。……庄妃以为呢?”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大家,这里又跳跃了,悲催一定能够会好好改正,尽量不手抽。。。。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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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听雨楼出来,苏霜染兴致虽然一如先前,但湘宛淳觉察人的漫不经心,加之雪下又大,便找了处地方歇脚。顺着隔间望下,路上众人纷纷避行回家,摆道摊铺也逐一收拾离去,原是拥挤的街道,一会儿便空当清冷起来。
“宛淳过来坐,窗边风大。”苏霜染手捧一杯香茗,端静含笑示意湘宛淳坐落身旁。间内琴声流淌悠绵,燃香萦绕芳馨,心神陶迷别是一种美境。
湘宛淳依言过去,半道稍有顿步,折回朝楼底瞧了一眼,街上三两行人匆匆急急并无半个朝这边张望注意的身影,莫非刚才一瞥是昏花了眼才看见的?湘宛淳觉得不无可能,这样的雪天谁又闲来无事跟踪初出见面交道都不曾打的二人呢?
“怎么了?”见湘宛淳窗边站著迟迟不来,苏霜染问道。
“无事。”打消心中疑困,湘宛淳笑应。苏霜染恰是挑了处最挡风的位置落座,湘宛淳一靠近便涌来暖暖热意。
湘宛淳不透心事,苏霜染却借著人先前顾盼之举有几分了然,沉默,又笑。不明苏霜染为何事而笑颜不掩,湘宛淳张嘴要问,听苏霜染言道:“这首曲子,宛淳意觉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