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莫要怪我冷酷无情,一山怎能容三虎,所以我必要独霸三刀一统江湖!我爹临终前曾告知晚辈,三刀所隐藏的秘密,只有师尊知晓!”他语气极为迫切,似是恳求,又似是威胁。
江君临依然没有说话,却发出一阵古怪的讥笑。
“师尊!”祁风吟的拳头暗中捏紧,他咬着牙,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
老人的笑声在漆黑的屋子里异常诡异骇人,笑了一阵,帘幔后传来了长长的叹息:“你…不配知道!”
“呵…”祁风吟似乎能料到他的回答,冷笑,“三刀迟早都会到我手里,师尊时日不多了,难道要将那秘密带到坟墓里去么?”
“那么…孩子,你以为呢?”江君临放缓语调,如同循循善诱的智者,却是毫不留情地讥讽,“武林秘籍,还是神秘宝藏?三刀的意义,你永远都猜不到…”
“师尊不愿告知也罢!”祁风吟站起身来,佞笑道,“等晚辈拿到了断水刀,自然会知晓!”
“唉…西域三剑,中原三刀,如今正亦是邪,邪亦是正…冥冥之中自有平衡,逆天而行,必要付出代价…”
“师尊,你在说什么?晚辈不懂…”老人莫名其妙的感叹祁风吟完全听不懂,他诧异着,心中更加烦躁不安。
“等你夺到断水刀,再来找我吧…呵呵呵呵…”老人的怪笑萦绕在漆黑的夜里,祁风吟的眼中杀气四溢,他努力平复着,甩袖而去。
柴房的破门骤然打开,那一丝突然射入的光亮让楚少衡的眼睛异常不适,他眯起疼痛的双眼,那靠近的身影在月光下逐渐清晰…
污浊潮湿的灰尘在他的身周跳跃,幽暗中的锦衣公子被一层更黑的浓雾笼罩。祁风吟步伐极轻,如一阵妖风呼啸而至。他的手臂轻轻揽向身后,取出了一柄沉重的宝刀。
“你…终于要杀我了么?”楚少衡的眼中满是讥诮,他被五花大绑着囚禁在柴房里,似乎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久。
“哗——”地一声,祁风吟将诛神刀取出,指尖轻轻拂过宝刀的锋刃,银白的刀面上倒影出一张眉目清俊,却阴冷邪魅的脸。祁风吟笑道:“楚伯伯,从临安楚宅到益州南武堂,这都快半年了,我的耐性都被您的宝贝女儿消耗殆尽了!”
“我早就提醒过你…”楚少衡凛然道, “云汐才不会送刀给你这歹人!趁早死心,给我个痛快!”
“那是因为她不知道爹爹的处境!”祁风吟冷冷道,戳中了楚少衡的死穴,“我有的是办法,晚辈这就打算…给云汐妹妹送一件礼物!”
“你…你要干什么!”楚少衡突然咆哮起来,祁风吟一把将诛神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上,“楚伯伯,从此以后,您留着断水刀也没有用了…”
他话音未落,诛神刀抡起凄白的光影,砍向了楚少衡的右臂…
云汐睁开眼,迎接她的是满目苍白的白色。
这是一处雪山深谷。寒风骤然吹过,刀子般割裂着肌肤…
云汐在一瞬间想起了昆仑山天绝崖的那个陡坡,曾让她失去记忆的地方。相似的场景,却是截然不同的记忆。这一次,她在天旋地转的翻滚中忽然被一股力量抱住,那是危难中最后的一丝温暖,是决绝到不顾一切的保护…
她们紧紧拥抱着不知翻滚了多久,直到跌在柔软却冰冷彻骨的雪地里,在混沌中失去了意识。
“雪薇!”云汐紧张地环顾,很快看到了躺在附近的仓雪薇。云汐摔得不轻,一动弹就浑身散架似地酸痛。但她疯了般地扑向恋人,捧住了她冰冷的脸庞。
她的脸上竟挂着安详宁静的笑容,就像在雪地里睡着了一样…
“雪薇,雪薇!醒醒!醒来啊!”云汐大声呼唤着,亲吻她冰凉的唇,拍打她的脸庞,猛掐她的人中,然后又忍着身上的疼痛将她整个人从雪地里拽起…云汐忙乱无措地折腾着,急得快要哭了。
“云汐?”仓雪薇终于有了反应,她睁开疲倦的双眼,目光凄迷似雾。喃喃道:“你怎么哭了?”
“啊…”我以为你死了!”云汐忙抹去了眼角的泪痕,见仓雪薇醒来,她幽蓝色的眸子顿时亮如星辰。“傻!不过是昏过去一会儿,我可是在雪地里摸爬滚打长大的…”仓雪薇笑着从雪地里坐起,一把捏过云汐的脸:“竟敢诅咒我!”
云汐将她的手拍开,哽咽着责问:“你怎么会跟我一起掉下来!我就是怕把你拖下来才放手的,你说是谁更傻?!”
“我哪来得及想。”仓雪薇怔怔看着她,“我只知道与其看着你遇险无能为力,还不如豁出去一次,大不了就是死在一起!”
云汐愣住,她紧紧凝望着仓雪薇,一颗心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我…值得吗?”
仓雪薇倾身上前,指尖在云汐的额头上轻轻抚摸,云汐这才觉得一阵刺痛难忍。原来是额角磕破了一道口,淌下来的血都在耳际凝固了。仓雪薇检视着她的伤口,释然一笑道:“我既然已经做了,就说明是值得的!你这人怎么一眨眼功夫就不见了,我差点以为,要永远找不到你了…”
“害你担心了,你没受伤吧?”云汐柔声问道,她的目光穿透了无声激荡的浪潮,在执手相看的霎那惊涛拍岸,吞没了仓雪薇心中所有的柔软…
仓雪薇露出了宿命般沉静的笑容,缓缓动手卸去了胸前的软甲,扯开了繁复的貂裘战袍,“受没受伤,你自己来看吧。”
云汐的脸霎时染上红霞,伸手制止:“别脱,会着凉的!”
仓雪薇任由自己衣衫凌乱着,向后一仰躺在了雪地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丝毫不觉得寒冷。她还陶醉般地闭上了眼,嘴角那一抹笑容令人不能自持:“那你来…抱着我!”
云汐将身子轻轻压了上去,猝然咬住了她的唇舌,仓雪薇的身体随着云汐的抚摸而炙热起伏,身下的雪仿佛都能随之消融,冰火两重天…天地苍茫似乎只剩下她们俩人,云汐用力地吻着她,滋润着她每一寸冰肌玉肤的容颜,勾动她每一处敏感的终点,放肆地喘息叫喊…
她就像那绽放于冰雪中的蔷薇花,开得妖冶不为人知,它孤芳自赏,高傲不可触及…但总会有一天,会有人用阳光和甘泉将它浇灌。那习惯寒冷的骄傲的花刺也会随之柔软,最后它终于露出了脆弱却绝美的花蕊,只为那一人采摘,一人盛放!
恍惚中,仓雪薇看到天空中飘下了细密的冰晶,白色的雾笼罩着她们;在雪地里翻滚缠绵…她将云汐抱得很紧,遥望着高远的天空,想起了那首她很爱的歌谣:
“夏之雪,云之光
飘飘如梦,辗转彷徨
长夜漫漫,思君成殇
何日缱倦,地老天荒…”
第二十三章 波澜暗涌
仓琉烟慵懒地靠在玉座上,葱白纤细的指尖缠绕着那只高脚金杯。她醉态迷离地倚在桌角,翻阅着大案上卷帙浩繁的政务文书。华丽空敞的琼华殿内肃穆无声,炭炉吞吐着微醺的暖意。天色已不早,侍女们点起盏盏宫灯,影影绰绰。
她此刻的姿态像极了孪生姐姐仓雪薇,然而眼中那一抹妖娆柔媚的波光,便将两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区分得清晰。仓琉烟不耐烦地抛开了长篇累牍的文书,靠在姐姐的专座上尽情伸展腰肢,沉醉在这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权力享受中…
若不是教王出征在外,她不可能有机会全权代理教中事物。没有了姐姐那种高高在上的压迫感,她感到前所未有地自由与放肆,一颗心开始不安分地蠢蠢欲动起来…两姐妹本就是一起来到这个世界,一起熬过苦难黑暗的童年,姐姐能拥有的,她为何不能有?
她沉浸在可怕的幻想里,柔波四溢的眼里掠过一闪即逝的冷芒…
就在此时,琼华殿的宫门突然打开,玄衣教徒扑跪在地,急急禀报:“神巫大人,仓金长老有急事求见!”
仓琉烟微微诧异,懒声道:“进来吧,我还要去用膳,长话短说!”
“是!”教徒躬身而去,不一会儿,一个身披金色长袍的白发老者缓步踱了进来,神色略带慌张。令人惊讶的是,他手中竟抱着一个一尺高的大皮匣。那皮匣用三个镀金圆环锁封住,质地极为坚硬,泛着深褐色的幽光。
仓琉烟眼中疑惑更深,急问道: “仓金长老,这是…”
仓金将那大皮匣轻轻放置在书案上,退下三步躬身作揖:“回神巫大人,三日前有五个中原来客快马急鞭抵达纳赤台,那五人自称是中原南武堂的信使,受堂主之托要将此物亲自交给圣使大人。纳赤台将守顾忌圣使大人的地位,便放行通过。此物在今日送达金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密信,那五个信使就等在金宫外,声称必须带回圣使大人的回复,不然就不离开,事关重大所以属下…”
“什么东西!”仓琉烟厉声打断,清丽妩媚的脸庞满是怒容,“当我昆仑教是什么地方,几个中原喽喽,竟敢上门放肆!”
“神巫大人息怒。”仓金平静地劝道,已将袖中的信递到了仓琉烟面前。
那信封还散发着松油墨香,上书几个飞扬跋扈的大字:“益州南武堂祁风吟敬上,贤妹楚云汐亲启”。“贤妹?”仓琉烟冷笑,“是什么宝贝,圣使不在教中,我替她收了便是。”
仓琉烟开始摆弄那个金锁,褐色的皮匣很快开启了一条缝隙,一股奇异的怪味扑鼻而来,仓琉烟一愣,“这是…”她将那皮匣大敞, “啊!”她突然尖叫一声,脸色霎时灰白,将那皮匣重重合上…
“怎么了神巫大人?”仓金见势不妙,正要伸手去触那皮匣,仓琉烟却将它一把护住,眼神迅速变幻着,脸色苍白得可怕,喘息着喝令:“不要看!下去,统统都下去!”
侍女们个个颤抖着退下,仓金怔了半晌,也只好退下。
“仓金长老。”仓琉烟忽然开口,目光冷厉如黑夜里毒蛇的眼,她一字一句道:“立刻封锁消息,姐姐回来之前一切由我说了算!另外…把那五个信使给我杀了!”
琼华殿内寂静如死,仓琉烟孤坐着沉思。那只白花花的断臂正躺在皮匣里,等候处置。
她终于平复了心绪,缓缓拆开了那封神秘信件:
“贤妹近来可好?为兄江湖事纷杂,故难以亲自拜访。为兄照顾令尊已近半年,令尊病体虚弱,牵挂非常。九月十五约在益州百汇楼,敬候佳音。以断水刀换令尊之命,逾期未见,令尊左足拜上!”
仓琉烟收回信件,轻轻吐出一口气。楚家的恩怨始末姐姐一直在查,后来从刺青之谜入手,得知楚云汐的爹娘可能是老教王的故交,姐姐派出杀手营救楚父未果。如今又有战事,楚家的事想必很久没有过问了。
看样子这个名叫祁风吟的仇家已经等不下去了,公然派人来昆仑教送断手、下战书,还真是猖狂!
这事该如何处理呢?
仓琉烟思忖着,金杯倚唇,醉意更胜。一种莫名的兴奋感如同一条邪恶地毒蛇盘绕进了她的脑海…这几日冰焰传来密报,楚云汐与姐姐寸步不离,再也难寻下手机会。战事已平,大约七日后,教王便会率军返回。
而这只断臂,不正是天赐的机缘么!与其费尽心思暗杀楚云汐,不如让她主动离开昆仑山,送入祁风吟的虎口…虽然不能确定她爹是否还活着,但就算是死了,楚云汐也绝不可能忍下这一切,不回中原报仇!
只要她看到这断臂…
仓琉烟爱抚着皮匣,嘴角噙着异常兴奋疯狂的笑意,一个计划正在文思泉涌般地在她脑海形成。她开始翻阅仓雪薇批阅过的文书,轻轻提笔,开始临摹姐姐的字迹…
“姐姐,从此以后…你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一轮冷月渐渐从东天升起,将清冷高华的幽光洒遍昆仑绝顶。
三个白衣女子从婆娑的树影里走来,剑不离身,出尘似雪。穿过重重宫阙玉廊,朝最北面的药师殿而去。
明夜就是八月十五,被仓氏姐妹用“月蚀”之毒侵害以后,每月十五便是十三圣女毒发的日子,所以每月十四日夜里她们都会有两三个姐妹结伴,到药师殿从仓琉烟手里接过“蔓花金丹”,本月便不会再毒发。月月如此,周而复始。
朗月当空,她们的身影与月华融在了一起,白衣染霜雪,宛如静夜里纯美的百合花。然而路走到一半,其中一个女子突然捂住胸口,痛苦地喘息起来…“怎么了碧天?”紫剑忙扶住师妹,墨影迅速用手指按住碧天胸口的膻中穴,帮她抑制疼痛。毒发前一日,她们的身体便会产生感觉,胸口的窒痛随时可能出现,让人备受煎熬…
碧天缓了缓气息,神色愈加急切:“我没事了,快走吧!”
三圣女加快步伐赶到了药师殿,奇怪的是,今夜的药师殿格外冷清。方圆几十丈外都不见一个巡视侍卫,平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