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厂里充斥着浓郁血腥味。
……有人死了。
那个被丢弃在角落的尸体,竟然是齐哥。
东恩雨咽下口口水,她没有很震惊,而是保持冷静的想找能解释一切的理由。
为什么?齐哥为什么会死在这?
东恩雨玻鹚鄞蛄孔沤锹洌雷雌嗖遥共炕ど税蹋氐南恃际谴幽堑郎丝诹鞒隼吹模乃畚⒄觯煲舱诺煤艽螅狼八坪跽踉宜啦活浚还烁共康纳送猓坪趺挥衅渌鲎埠奂#Ω檬且坏侗忻
能够在齐哥不反抗的情况下,给予致命一击……
"罗夜。"不知不绝,东恩雨张口吐出这两个字。
除了罗夜,还能有谁?
但她不明白罗夜为什么要杀了齐哥。
东恩雨头痛的闭起双眼,她浑身冰冷,有太多谜团在她不知晓的情况下滋长。
就在她懊恼的时后,身后传来喀!喀!声响,那是靴子踏上水泥地时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的节奏,不断朝东恩雨靠近。还没看见人,东恩雨已经头皮发麻,隐约看见地板拉长的影子,那带着鸭舌帽,以及军装立领的黑影……
"妳为什么要杀了齐哥?"当罗夜站在她身后时,东恩雨问了一句。
她的声音很稳,没有表露任何不安,但其实她心里很害怕,怕得双脚颤抖。
"污钱。"罗夜沉稳的声线,就和她的人一样,总让人听不透,也看不穿。
罗夜在想什么,东恩雨从来都猜不到,就好比现在……
她说齐哥污钱。
"妳是替死鬼。"罗夜从东恩雨身后绕过,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背光处,东恩雨仰着头只能看见一抹影子,却能很清楚捕捉到罗夜的目光。
沉静的碧绿色。
"妳一直都知道?"她愣了,罗夜说她是替死鬼,是齐哥污钱的代罪羔羊。
"妳的决定。"罗夜每字每句都刺进东恩雨的心。
……妳的决定。
东恩雨顿时瞪大双眼,她有种被人打醒的错觉,过往画面飞快闪现,原来罗夜什么都知道,齐哥掏空社团里的钱,然后问东恩雨要不要接场子,她问罗夜意见,罗夜没说,她却自顾自说要接下,为了巩固地位往上爬,她愿意当代罪羔羊。
罗夜一直都在看戏,看她自满,看她出糗……
"呵呵……"忽然,东恩雨笑了,她笑得嘴角僵硬,不敢弯下。
没错,这是她选择的路,她笑自己愚蠢,居然又被骗了……
"所以呢?妳把我抓来这里,又绑着我,妳还想对我怎么样?"她的声音很平淡,眼神很锐利的盯着罗夜。东恩雨眼皮一跳,她下意识往齐哥的方向看去,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眸,正对着她们俩的方向。
"齐哥必死,"罗夜走向齐哥的尸体,在东恩雨面前从齐哥腹部拔出凶刀,顿时血溅满地,剎那间,东恩雨哽住喉头,完全发不出声音,月光下的罗夜让她浑身颤抖,就像个死神似的,"妳替我。"
替她……
"代罪。"鞋跟敲击地面发出清脆声,每声都敲进东恩雨的心。
喀!喀!喀!……
直到罗夜站在她面前,将那把沾满鲜血的凶刀凑上前,冰冷的刀面贴上东恩雨的脸颊,在她蜜色肌肤上留下红痕,然后绕过肩头往后,将刀柄塞进被捆绑的双手。罗夜让她握着刀,让她成为杀害齐哥的代罪凶手。
一个曾经衷心的手下,毫不犹豫杀了老大。
原因只有一个……
"妳想上位?"东恩雨迟疑许久,才问出口。
罗夜想取代齐哥,她要坐上齐哥的位置。
她的野心这么大,东恩雨却从来没有发现。
这时她想起罗夜问她的"利用价值",原来是这样,就像她们的关系,互助利用,东恩雨利用罗夜取得齐哥的信任,而罗夜利用她的固执,让她输得一塌糊涂。
"妳抓了杀害齐哥的凶手,"东恩雨垂下肩膀,玻ё潘鄱⒆怕抟梗⒗洗缶突崛脢吷衔宦穑浚
罗夜没有回答她,只是点头。
……原来是这样。
"我想抽烟。"东恩雨握紧手中的凶刀,垂下眼眸淡道。
罗夜从口袋掏出香烟,放上东恩雨的唇,替她点燃。
黑幕中,星火尤其绚烂。
时强时弱,吸进肺部的烟味逼得东恩雨忍不住低咳。
疼……
太疼了……
赵寒说的对,这次她又吃鳖了。
☆、CH043 活着离开
时间过得很缓慢,慢得东恩雨呼吸都变得轻缓。
她眨了眨酸涩的眼眸,此时介于发疯和崩溃之间,脑袋昏昏沉沉。
吸进的尼古丁无法让她提振精神,反而像是毒药,让她不断陷入更悲惨的深渊。
呼出的白烟冉冉上升,烟灰洒落在磨破的衬衫上,直到火星逼近双唇,罗夜才抽走烟头。
她粗糙的指尖捏住东恩雨的下巴,将她的面容抬起,凑近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不轻不重,印上又离开,短短一秒却让东恩雨心跳漏拍。
……该死。
东恩雨抿了抿唇,别开眼眸将残留在嘴上的余温泯灭。
"大家都知道齐哥污钱的事?"东恩雨侧开头,低声问着。
就算现在知道实情也无济于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说出。
因为东恩雨想知道,自谑的想将真相全都挖出来。
罗夜很沉默,她点头回应。
没错,所有人都知晓,道上的兄弟知道,管事也知道……
永乐、罗夜,估计连赵寒都知道。
只有她是只呆头鹅,被蒙在鼓里让人耍得团团转,以为能站稳脚步,以为能往上爬……
中途挤进梧堂的她,从来没被任何人重视,只被他们当成笑柄。
"是吗?原来是这样,大家都在等替死鬼出现吧?去接被齐哥掏空的场子,然后等东窗事,就让接位的人代罪?"东恩雨几乎是自言自语,她说给自己听,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只有我不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真相。"
"对。"这时罗夜发话了,她回应东恩雨。
对,单一个字就重击东恩雨。
没错,只有东恩雨不知道一切的阴谋,也许该说是道上的共识?
齐哥污钱也不是一天、两天,他的消费力惊人,却不跑货,帮老大处理的货顶多只能分点零头,光靠场子和保护费,完全支付不了他的消遣费用,所以他掏空社团里的资金,那些被用来付酒钱以及租金的资金,全被齐哥私下盗领,罗夜知道却不说,管事知道也不敢提,那些看得见,却没胆指责他的人,都在等代罪羔羊出现。
而那只羊,就是东恩雨。
……丧气,没有比这更令人丧气的了。
她咬着下唇没再作声,这时罗夜的手机响了,她瞥了东恩雨一眼,然后缓步往外走。
东恩雨知道是那群老贼要过来,他们来看齐哥死了没,顺便看东恩雨被抓了没。
逃!她必须逃!
事情还没完,如果她现在被交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东恩雨握紧手中的水果刀,听罗夜已经走出铁工厂,她立刻摆动手臂,手腕被麻绳缠得很紧,但时间有限,她没办法犹豫,当下东恩雨拼命的转动手腕,粗糙的绳子几乎要崁入她的肌肤,绳上的毛刺扎伤她的手,鲜血润滑后终于有些松动。
她秉着呼吸,仔细听着外头动静,罗夜的脚步声似乎走远,东恩雨咬着下唇忍痛,用水果刀笨拙的割着绳索,中途不甚还在手背上划出多道血痕,疼得她差点喊出声。危急下,她没有选择余地,就算砍断手也比死亡来得强,东恩雨花了点时间总算割断绳子,她弯下腰弄开脚上束缚,谨慎地回头往门边看去,罗夜不在。
正好。
东恩雨提了口气,拖着身子跑向窗边,玻璃已经被打破,她将水果刀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撑起身子迅速地跳出窗外。工厂外一片漆黑,只能以微弱月光视路,东恩雨躲在草丛里,弯着身缓步前进,踩上草地时发出栖栖沙沙声响,让东恩雨忍不住回头张望,就怕罗夜追来。
她没傻得走在大马路上,但也不会距离道路太远,以免在山里迷路。夜里山雾浓重,一片雾茫茫正好可以当作掩护,她下山的速度不快,一方面是随时提防有人过来,一方面是因为身上的伤害得她体力尽失。如果此时被人追杀,她没有把握能逃得了,东恩雨抹去额上冷汗,不小心擦上眼角瘀伤,疼得她弯腰颤抖。
累,很累。
手臂上的口子不深,却很狭长,让她流去不少血液,让东恩雨活动的速度越来越缓,她浑身冰冷,喘息的力气越发沉重,她停下脚步靠着树干稍做休息,这时数道光线乎然扫来,吓得东恩雨立刻匍匐下身,顾不得手臂上的伤,摔卧在地。
"嘶……"东恩雨倒抽口气,用力捏紧手臂。
只见三辆黑头轿车开往山顶,车尾灯扫过的瞬间,她看见车窗掠过虎哥的侧脸,转瞬即逝。他们是来收拾东恩雨的,想必罗夜刚才是去通知他们上山,她掏出手机,屏幕已经被撞坏,但时间显示凌晨四点,距离案发到现在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却将局面全然翻盘。
……真是了不起。
东恩雨勾起一抹苦笑,她称赞罗夜的沉默,也不替自己辩解,因为这一切都是写好的剧本,她只是演员,跟随着情势转变而决定命运。如果她不接场子,罗夜兴许会用别的方式将她赶出社团,又或者想办法利用她,无论东恩雨怎么逃,都逃不过她缜密的设计。
她回过神,撕下衬衫的袖子绑住诺长伤口,一连串的举动让她不断喘气,现在必须下山,至少下山后才能躲避那些家伙。东恩雨握紧手机,下秒发狠的将机子扔进树林,她不能求救,现在求救会让事情更糟,扔开手机最好也别让罗夜找上。
"妈的!我们先到山下堵人!"一辆黑头轿车从马路呼啸而过,由于车窗室开的,东恩雨清楚听到几个男人在讲电话。他们发现东恩雨逃走了,现在要开始搜捕她,这是非常不妙的现象。
噜噜……噜噜……
同时,东恩雨听见手机震动的声响,她咬住下唇没去看是谁打给她。
十之□是罗夜吧?
东恩雨颓废的坐在地上,看来不能从正路走下山了。她评估山路的危险性,越走越偏离车道,现在已经没入漆黑的树丛中。年轻时她也跟过军队,游击战也玩过几次,山林对她还说并不陌生,只是她此刻体力不支,走几步就喘得厉害,更何况视线昏暗,没办法清楚判路。
好几次颠颇都让她摔了跟斗,但是碰撞后还是得站起来,特别在人体脆弱时,心情就特别难以控制,东恩雨抿着双唇,拍去身上的树枝和枯叶,有些哽咽的吸着鼻子,她是肉做的,又不是电影里的超人,怎么摔都没事,她已经快要被逼疯了,甚至走路时都有些恍神。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是她……
沿路,东恩雨脑中都回荡着这句话,为什么是她接下这个任务?如果不接,她现在可能舒适的躺在床上睡觉,或者尽情的和朋友聊天到天亮,但她却接下来了,这个糟糕又危险的任务,让她有种想放弃的冲动。
人心是软弱的,卧底胸口跳动的也是人心,但她却要伪装坚强。
……好想放声大哭阿。
但东恩雨在心中喃喃自语,不知不觉却笑了,哽咽的笑了几声。
哭是懦弱的表现,她不能哭,至少在她活着离开这前都不能哭。
东恩雨不知走了多久,她仰起头,天空已经泛出鱼肚白,就快天亮了。这时她看见杂草丛生的山林里有道羊肠小道,似乎很久没人走过,她二话说绕上小路,沿着泥土往山下走,看来是条以前山夫走过的小道。
当阳光透过叶缝间投射下来,东恩雨心中有了希望,她越走越快,拖着步伐想要尽快下山,就在她走出小道后,映入眼帘的是山下的柏油路面。她站在小山丘上,茂密树林挡住了她,东恩雨蹲下喘息,谨慎地查看路上状况,她不知道自己距离那些追杀她的人有多远,只知道目前情况还算良好,没有看见或听见其它动静。
……太好了。
她在心里松了口气,撑起疲惫的身子往下走去,却在瞬间停住呼吸,就在车灯闪过的瞬间东恩雨趴伏在地上。不远住缓慢驶来一辆黑头轿车,不偏不倚的停在距离东恩雨十尺外的马路上,适才一瞬间,她清楚看见驾驶坐上的人就是罗夜。
东恩雨压低脑袋,同时听见有好几个人下车的声响。
……糟!
虽然只有短暂的剎那,她不确定罗夜有没有看见她。东恩雨摀住激烈跳动的心脏,生怕心跳声会引来野狼的注意,也许她看见了,也或许没有?东恩雨不知道,她没敢有任何举动,僵硬的趴在地上放轻呼吸声。
"夜姐,我们找了整晚都没找到,该不会跌到山谷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