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欧阳雪不卑不亢的点头,一个人走进了包厢。
屋内的摆设欧阳雪再熟悉不过,这是上次她为纪梓言当众给刘生茂下马威的地方,想想她和这间屋子还真是有缘,不知道这次又要见到什么人呢。
“大小姐,您好。”这时一个略显低沉的男音在欧阳雪的身后响起。
包厢内是个套间,一名西装革履的黑衣男子从另一个屋子里走了出来,来到欧阳雪的面前,恭敬的俯身施礼。
欧阳雪听到男子的称呼身子浑然一抖,不过很快又恢复了平静,面色如常的问道:“是你要找我?”
“不是,我们老板会马上过来。”此刻说话的男子正是那天对着沙发上的女子做汇报的人,“不过我们老板让我先带话给您。”
“什么话?”欧阳雪脸上闪过一丝不快,直觉的她认为这不是她希望听到的。
“大小姐,老爷请你回家。”男子一字不落的复述说道。
果然,男子说完后欧阳雪本是平静的脸上再次掀起了一丝波澜。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欧阳雪敛下眼不去看男子,冷冷的回绝。
“大小姐,您知道我在说什么。”男子说的极其肯定,没有刻意但却毫不留情的揭露了欧阳雪想要盖过的事实。
男子的语气惹恼了欧阳雪,于是欧阳雪的声音更加冷了下去,“我不知道!”字字咬的清晰狠绝甚至还夹杂着隐隐的恨意。
男子无意惹恼欧阳雪,所以不再顶撞的选择了闭口不言,但其岿然不动的神态却代表了他早已认定的事实,那就是——欧阳雪在撒谎。
欧阳雪只觉胸前一股烦闷躁动被陡然挑起,强制压抑着内心的情绪不想再作片刻逗留,“如果这就是你要说的,那么恕不奉陪。”
转身没有片刻犹豫的决绝迈步,欧阳雪刚想推门而去,然下一秒门却已经被从外面打开,进来的是一个慵懒近似妖媚的女子,栗色的长发,妖冶的脸庞,完美的线条,一身紧束的皮质短裙更是将傲人的身段尽显淋漓。
屋内的男子看见进来的女子后,立刻谦卑的躬身,低头问好。
而欧阳雪则是轻皱眉头的看着这个挡住自己去路的人,她不认识眼前的女子,而且她也没有兴趣认识,现在她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她不愉快的是非之地。
“麻烦你让一下好吗?”
“呵~”女子轻笑,倚着门边既没有动地方也没有理会那带着厌烦的口气,相反,而是饶有意味的打量着此刻浑身上下都透着疏冷的欧阳雪,半晌,才媚眼含笑的徐徐开口,“果然真人比照片上的还漂亮,不过就是冷了些。”
一股淡淡的玫瑰花香随着女子的靠近慢慢飘散开来,一点一点的钻入欧阳雪的鼻息,带着罂粟般诱人的味道……
第 54 章
女子进了屋后示意一旁的男子把门关上,径直的走到沙发前坐下,纤长的玉指拾着茶几上酒瓶的下底,微微轻抬,一道优美的曲线从瓶口处溢出精准的落在前方五厘米处水晶透亮的高脚杯内,绸红色的液体轻轻搅动,陈年的酒香与空气中的分子做着层层碰撞,散发出丝□人的醇香。
女子没有去看此刻站在门边面带愠怒的欧阳雪,而是自顾自的端起酒杯,拇指与食指轻轻拿捏,然后中指顺带着的托起,女子的右手摆了一个极好的造型将酒杯握于掌间,继而才慢动作似的优雅的递到嘴边,细细品了一口后才满足的眯起眼,略带慵懒的说道:“酒不错,来点么?”女子举杯,向站在对面的人做了一个cheers的手势,一边的嘴角微微上扬,勾出一个邪魅的微笑。
“你是谁?”欧阳雪隔着茶几站在几米开外,冷冷的看向这个所谓“老板”的人。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来干什么的。”女子不急不缓故意卖关子的说道。
“你想干什么?”她没有心思陪着眼前的这人玩猜谜游戏。
“不干什么,我们聊聊。”女子的笑容不减,放下酒杯,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欧阳雪过来坐下。
“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聊的。”对于女子的邀请欧阳雪毫不买账,一脸冷漠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她一点也不喜欢这样为人鱼肉的感觉,就好像自己是个小丑一般失去了自由,取而代之的是被他人带着玩味的眼神肆意观赏。
“啧啧,态度还真是冷呢,难不成平时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小情人儿的?”带着调侃,女子眨了下眼,突然笑得暧昧。
“不关你事!”本就心情烦躁的欧阳雪被女子轻浮的口气惹恼,此刻欧阳雪就如一只炸了毛的刺猬,原本克制的怒气被女子一句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语再次生生挑起。
“呵~”女子不以为意的一笑,继而缓缓开口,“欧阳雪,二十三岁,一年前毕业于加州州立大学,艺术与经济双学士学位;擅长舞蹈,绘画且琴艺颇佳,可谓多才多艺,从小到大所获证书不断,十六年的生活顺风顺水;然而,十六岁时却突遭变故,之后毅然只身一人远赴国外直至一年前学成归国,现任职于纪氏,职位总经理。”
“你调查我!”
女子抿嘴一笑,没有接话,“二十四年前商业骄子欧阳明烨与舞蹈界才女于芷馨喜结连理,郎才女貌恩爱至极,一年后生下一女,取名欧阳雪。”
女子扫了一眼欧阳雪紧握的双拳眼中闪过一抹狡黠,拿起桌上的酒杯再次小啜了一口,然后继续说道:“七年前,欧氏集团命运厄转,接连受创几乎崩盘重组。欧阳宇震,欧式的最大当家人,也是就你爷爷或者应该说是你名义上的爷爷下令你的父亲与另一显赫财团的千金联姻,挽救欧式。你的母亲贤惠有加,体贴至极,所以自动让出妻子空位一个人远走他乡,谁料人算不如天算,机场途中突遇天灾,山体滑坡,车毁人亡,尸骨无存。欧阳明烨,罕见的痴情男子,得知妻子丧生后隔天便割腕自刎,再次与妻子双宿双飞。”
“够了!”欧阳雪手指捏到发白,红着眼猛然打断女子想要继续下去的陈述。她好不容易才将痛苦地记忆封尘,好不容易才重拾希冀的面对生活,而现在为什么又要这么无情的揭开她的伤疤,这般残忍的扰乱她刚刚得到不久的平静生活。
“我说得对么?”女子依旧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慵懒模样,身体向后微倾,抵在柔软的沙发背上,眼眸半眯,朱唇上翘,修长光洁的美腿交错于膝间,手里的酒杯轻轻晃动,醇滑的美酒顺着女子白皙颈部下的喉咙滚滚涌动,流入那具年轻致命的娇媚身躯。
“你到底想怎样?”往事尘烟被再度的提起,欧阳雪只觉胸腔前一股燥闷夹着哀伤的郁积将她的心憋得生疼生疼。
这是欧阳雪不能触碰的伤口,失去双亲永远是她最大的痛。
“很简单,跟我回家。”
“家?我还有家吗?”欧阳雪极其自嘲的轻笑,一滴眼泪就这样顺着眼角滑落,沾湿了脸颊,留下了咸涩的味道。她的家早在七年前就毁了,而现在她唯一有的就是言言,那个如此的优秀却甘愿陪在自己身边带给自己温暖与希望的人儿。
“你想,就有。”女子动了动唇,目光直直的打在欧阳雪带着泪痕的脸上。
别过头,欧阳雪不希望自己的软弱被人看见,深吸一口气,使尽全力的将眼中的酸涩逼回,紧握的双手早已被指甲深深刺入。
“怎么样,我要带你回去,配合吗?”女子从沙发上站起,婀娜多姿的踱步到欧阳雪的面前,俯下身,脸和脸的距离不过几公分。
“不!”欧阳雪果断地拒绝,抬起头,毫不退怯的直视着女子的眼,目光异常坚定。
“呵,不愧是大小姐,就是有脾气。”女子不在意的转过身,妖娆的撩了下肩头的卷发又重新坐下,挑起眉梢盈盈笑意的看向欧阳雪发出再是明显不过的挑衅,“我要办到的事,不可变。”
“同样,我决定下来的事,不会改。”欧阳雪毫不示弱的向女子回击。
“好,很好,有个性,我喜欢。”笑,千年不变的邪魅的笑,“那就让我们看看最后究竟是谁改变了谁,嗯?欧阳家的大小姐。”女子特意加重了后面的几个字。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压下伤痛,换上冰冷,欧阳雪绝口否认女子口中的那个称呼。
“没关系,我会让你懂的。”
女子说完摆摆手让一旁的男子把门打开不再限制欧阳雪的自由,而欧阳雪也没做任何感激的带着冷漠出了房门,然而就在欧阳雪跨出屋内的最后一步时,背后慵懒悠然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有时间记得替我向纪小学妹问好。”
第 55 章
女子的话让欧阳雪脚下一顿,她不知道女子口中的“纪小学妹”指的是不是言言,如果是言言的话那么她们是不是认识?虽然有疑惑,但简短的停顿之后欧阳雪还是没有犹豫的带着疑问走出了这个她不想再多呆一秒的房间,因为那个所谓的“家”她是万万不会回去的。
林若晞,楚嫣和徐明策分别等在房间外的门口,看见欧阳雪一出来,三人立刻围了上去。
“欧阳。”林若晞一脸担心的看向脸色有些发白的欧阳雪,眼神中装着的是满满关切。
“欧阳,你没事吧?”楚嫣不像林若晞那么含蓄,一步就窜到了欧阳雪的跟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的来回检查,生怕面前的人有个闪失。
“没事,不好意思让你们担心了。”欧阳雪摇了摇头,给了林若晞一个放心的微笑,然后转过头对楚嫣说道,“不要告诉言言今晚的事,我不想让她担心,好吗?”
“这……好吧。”楚嫣本想拒绝,但看欧阳雪一脸恳求的神色最后也就无奈的答应了下来。
“你放心吧,如果到时有必要我会亲自和言言说的。”欧阳雪保证道。
“那欧阳如果你有什么事或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一定要说出来大家一起商量知道吗?”楚嫣再次不放心的叮嘱。她可不能让欧阳雪在自己身边出事,否则她那个好友梓言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呢,“对了欧阳,里面都是什么人啊?你们认识吗?她们为什么找你?”
提到里面的人,欧阳雪的身子又是一僵,往事的痛与苦再次袭上心头。欧阳雪不想去想,但那些仿佛早已被遗忘,烙印在过去的伤痛似乎都因为刚才陌生女子的一席话再次翻涌而现,如魔咒般禁锢着欧阳雪,剥夺着她获得快乐的权利。
“不认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罢了。”欧阳雪寥寥数语不愿多谈。此刻的欧阳雪就好像一个被接了伤疤却又强作隐忍的小孩,她疼她痛,她想要寻求安慰,但却又不给别人靠近的机会,只是自己一个人徘徊在受伤的原地打转,直到流血的伤口再次凝固结痂。
欧阳雪要强,她平时可以表现得冷漠,疏离,哪怕是不在乎,但心底那抹最真实的脆弱却是怎样也掩盖不了的。这种脆弱只有她自己知道,哪怕是她最亲近的言言也不曾见过。就如每个人都想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给爱人一样,欧阳雪在纪梓言面前是快乐的,害羞的,可爱的,有时甚至是调皮的,撒娇的,但绝对不会是懦弱的,被沉痛压得不堪一击的。欧阳雪不知道这算不算欺骗,她爱言言,但她却也仅让言言看到了她最优秀的一面而不是完完整整的全部。欧阳雪活的并不复杂,她只想安安稳稳的过好每一天,与自己的爱人平平淡淡的相守在一起,可是为什么总是有那么多的不如意挡在她的面前。难道真是应了那句话么:幸福是要争取来的。
欧阳雪匆匆与几人作别,一个人坐在黑暗的车厢里目光有些涣散的开车上路。一个晚上的时间而已,欧阳雪觉得几年间本已平静下来的心陡然又浮现了一道枷锁,她挣扎着想要逃离束缚却奈何怎样也找不到可以与之匹配的钥匙。她不是温室里的娇花承受不住任何的风吹雨打,但当过往的滚滚红尘夹杂着伤痛再次席卷而至时,平静的心又一次掀起了浪潮,仍旧会疼,仍旧会痛,仍旧会留下咸咸的泪。
欧阳雪抹着脸上的温热将车留在路边,伏在方向盘上隐隐埋首啜泣。她不悲观,但却悲观的意识到她已是一个无父无母孤儿的事实;她努力的想要忘记,努力的变得快乐,可是却在她即将成功之时因为别人的一句话而前功尽弃。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却是她不得不接受的。
欧阳雪咬着唇却抑制不住嘴边的呜咽,车内的气氛被一种叫做悲伤的气氛所笼罩,而外面天空上的阴云也配合着下起了扰人情长的绵绵细雨,霏霏洒洒,好似洗濯过的泪,不知在为谁而流。
欧阳雪不知这样哭了多久,直到耳侧的车窗被轻轻叩击,欧阳雪这才抬起头,带着朦胧的泪光看向车外已被飘落下来的雨滴浸湿了一层衣衫的人,而那人的眼里同样也真真切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