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以筠无声的笑了起来“师父长命百岁,以后还要和如风家带孩子呢”。
白墨尘没心思跟她开玩笑“走不走,再不走为师可要反悔了”。
王以筠二话不说,上了马车“您就别跟来了,将军府上下日后可都要仰仗着您呢”。说罢,不等白墨尘开口,就在马屁股上踢了一脚。
王以筠走后,杜蓉蓉就一个人坐着发起呆来,她总觉得她话里的意思不对劲,可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是她的错觉吗?
可能是一个人想事情想的太久,以至于老夫人进来她都没有发觉。
“以筠和你说了吗?”老夫人突然开口。
杜蓉蓉惊了一下,没想到老夫人会突然过来,她正要站起来就被老夫人拉住了手“坐着吧”。
老夫人叹了口气“是我们王家对不住你,你若愿意留下来便留,不愿也罢,将军府会为你安排去处的”。
杜蓉蓉心里有些话,只是不知道怎么开口,老人一眼便看出她的心思“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杜蓉蓉犹豫了一下“她这次进宫,是不是就要被封为驸马了?”虽然谢云霜那么说,她还想再求证一下。
老夫人笑了笑,皇后可不就是那个意思么,可是若以筠不愿,她又能如何?不愿,老夫人反复琢磨着这个词,脑中忽然掠过王以筠那晚说过的话。
“孩子,你告诉我,筠儿临走前都和你说了什么?”不会的,她要真那么做,欺君之罪,只能把她的真正的身世公之于众。
杜蓉蓉一五一十把大概的意思说了一下,她见老夫人不说话,心下也有些紧张,莫不是那人要出什么事了?“老夫人,她怎么了?”
老夫人拄着拐杖就往外走,走到门边时停了下来,她转身看着床上有些不知所措的杜蓉蓉“孩子,有件事要拜托你了”。
*
金玄殿上,王以筠长身玉立,静静的站在大殿中央,二十多年了,她每天都是做着同样一个噩梦,梦到自己身份被拆穿,整个人被架到死刑架上,等着被处死,这一天真的到来了,她反而镇静了许多,这些东西早晚都是她该要去面对的。
谢连成看着殿下静默的站着的人,心中说不喜是假的,能活着回来就好。
“以筠,朕和你也就不拐着弯的说了,长乐对你的心思想必你也是知道的,你府上的杜小姐,朕会派人去处理,你就把精力都放在准备你们的婚事上,你母亲那里,皇后事先也应该知会了一声了,不用再考虑了吧”。
她经历生死,侥幸捡回一条命,没有人问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她一回来就召她为驸马,那她要死了呢?
王家几代人为朝廷卖命,到现在她真的怀疑,皇家的人真会把他们放在眼里么?
“罪臣王以筠特地来此领罪,请皇上降罪”王以筠说罢,轻撩衣袍,径直跪了下来。她的蓉蓉就算走,也是被她王以筠送走,还轮不到别人来指手画脚。
谢连成挑眉“王以筠,你何罪之有”难不成她还要抗旨不成?
王以筠双手撑在地面,头也磕了下去“罪臣乃女儿之身,实在配不上五公主,皇上还是另寻他人吧”。
谢连成哈哈大笑,竟有些坐不住了“以筠,朕可是从来不喜欢有人和朕开玩笑,何况是这种荒唐至极的玩笑,你好大的胆子”。
王以筠的身子伏得更低,腾出一只手,一把扯下了发上的发箍,一头青丝就这么散落了下来。
☆、身世(下)
坐在龙椅上的谢连城眯了眯眼;沉默片刻后,他起身下了台阶在王以筠面前站定;半晌;他突然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仔细的看着这个和那人长得极其相似的容貌;眼中有一刻的恍惚,为什么,她会是王平川的女儿?
王以筠顺着他的动作,微微仰着头看他“还望皇上看在王家几代为朝廷效忠的份上;只降罪与微臣一人”。
“父皇”就在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个有些焦急的女声;不是谢云霜是谁。
谢连城松开放在王以筠下巴上的手,站直身子,看着衣衫有些凌乱的小女儿,这个样子,分明就是跑着过来的。“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此刻的谢云霜哪还顾得了这么多,她看着王以筠跪在地上的背影,以及那散落一肩的长发,心已经沉入了谷底,身子也软了下去。
“长乐”谢连城见状,冷喝了一声。
谢云霜几乎是跪着走到谢连城跟前的,她一脸坚定决绝“父皇,儿臣知道她是女子,一早就知道的,您不是要召她为驸马吗,儿臣同意,望父皇成全我们”。
“你说什么?”谢连城一脸不可置信,他万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话来。
王以筠也惊诧的转头去看谢云霜。
谢云霜不管不顾的执起她的手,眼中竟带了笑意“如果没有杜蓉蓉,你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王以筠看着她良久,女子含泪的眸子意外的清澈异常,从中的坚定足以让任何人为之动容,她嘴唇动了动,那句对不起始终没有说出口。
谢云霜见她不答,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落,她勉强撑起一个笑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王以筠有些感动,一直以来她都知道谢云霜对她的感情,只是她刻意的选择忽略罢了,这样一个女子的幸福,不是她王以筠可以给的了的。
“父皇,只要您答应儿臣不为难与她,哪怕让儿臣与他国联姻,儿臣都不会有半句怨言”谢云霜说罢,在谢连城脚边重重的磕了下去。
“云霜”王以筠呆呆的看着她,她何德何能,让这个从小养尊处优的公主为她不惜赔上终身幸福。
谢连城脸色越来越沉,看着王以筠的眼神仿佛已经是在看一个死人了,没错,在他心里,王以筠必须死。
“启禀皇上,殿外一位执‘一品夫人’手令的女子,声称有要事禀报与皇上”身穿宦服的大总管刘央在殿外通报了一声,因为谢连城有令,他并没有进殿,否则非要被眼前的一幕惊昏过去不可。
“让她在外面等着”谢连城沉着脸喝了一声。
过了会,刘央的声音再度响起,只是带了些许的严厉“姑娘若执意要闯进去,就别怪手下这些侍卫不客气了”。
谢连城剑眉紧皱,不耐烦的吼了一声“宣她进来”一旦有人发现王以筠的身份,就算谢云霜在怎么护着她都不成。
随着出现在大殿门口的白色身影,谢云霜几乎是立刻从地上站了起来,眼神冷漠的不带丝毫感情“你还嫌她的处境不够糟么,如今害她落到如此地步的人是你,怎么,你是来看她笑话的么?”
杜蓉蓉眼睛看不见,听到谢云霜的声音,才缓慢停下了脚步,宝儿不能进殿,她只好自己进来,只希望还能赶得上。
“民女杜蓉蓉,参见皇上”如果没猜错的话,谢连城应该就在离她不远处。
谢连城挑眉,没想道王以筠这个未过门的妻子竟是个瞎子,“你手中有‘一品夫人’的手令,是她让你来的吗?”王以筠前脚进宫,宫菀儿后脚就派了人过来,为什么不亲自来呢?
杜蓉蓉跪在地上,从袖中拿出一封泛黄的信笺,双手托起“老夫人身子不便,让民女进宫把信交与皇上,信中的内容,皇上一看便知”。
王以筠从杜蓉蓉进来,目光都未从她身上离开过,复杂中似乎还带了些许的欣喜,不管是母亲的意思,还是她自己的意思,她都是为她而来的。
谢云霜刚要说什么,谢连城已经接过了杜蓉蓉手中的信,他缓慢而又沉稳的拆开信封,薄薄的纸张可能因为尘封了太久散发着一股奇怪的味道,谢连城似乎并不怎么介意,他扔掉信封,将那张信纸在手中铺展开来。
信中短短的一句话,让谢连城瞪大了眼,身子也微不可寻的踉跄了一下,拿着信的手微微颤抖着,口中反复的重复着一句话:不可能。
谢云霜见情势不对,但又不敢去看谢连城的手中的信,只愣愣的站在原地“父皇,那信里说了什么?”。还有,是谁写的。
信纸被谢连城紧紧的攥在手里,他缓缓转过身,去看依旧跪在地上的王以筠,越看越心惊,那字迹绝对是那人的不错,难道说,二十几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她并没有死,而且还有了他的孩子?
“你今年多大了”谢连城问。
王以筠一愣,恭敬回话“二十三”。
果真如此!
“父皇”谢云霜走过去扶住了谢连城有些不稳的身子,“您怎么了?”。
谢连城微微苦笑,把信放到谢云霜手中“这次,恐怕父皇帮不了你们了”。
谢云霜接过信,当她看清信上的内容时,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向谢连城,似乎在寻求最后一丝希望“父皇,您不认识她对么,她说的不是真的,以筠怎么会是儿臣的皇姐,她是老夫人和王将军的女儿对不对,父皇你告诉儿臣,不是这样的,不是”。
相对于谢云霜的歇斯底里,谢连城的惊诧不可置信,殿中的另外两个人显得异常的平静,王以筠不用看信,从他们的对话中,也明白了一二。她神色平静淡漠,好似那写信的人和她无半分关系,她只知道,杜蓉蓉送的这封信,可以让她免于一死。至于她是谁的女儿,她并不关心,在她心里,将她养大只有宫菀儿和王平川。
等王以筠回过神来,殿中的那抹白色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心中蓦地恐慌起来,仿佛永远也见不到了一般,她不顾跪的僵冷的双腿,起身就向殿外追去。
“蓉蓉”
王以筠喘了口气,还好,她还没有走远。
杜蓉蓉被宝儿搀扶着,听到王以筠的声音,她的心狠狠的抽了一下,她还是追出来了,这个傻人怎么还是如此固执。
宝儿自然也听到了,她停下脚步,一扭头就看见王以筠狼狈不已的模样,她终于明白了自家小姐为什么整日折磨自己了,姑爷竟然是个,天啊,她扶着杜蓉蓉的手僵了僵“小姐”。
“蓉蓉,你要走了么?”王以筠走到她面前,将她的身子转了过来,按在她肩上的双手不住的颤抖,声音也哽咽的不成调。
杜蓉蓉偏了偏头,不着痕迹的从她手中挣脱出来“恭喜殿下,父女相认的画面蓉蓉是看不到了,还有其他事么?”
王以筠愣愣的看着她“你就如此狠心,一点余地都不肯留给我吗?”
杜蓉蓉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笑容“您现在是五公主的皇姐,皇上的亲生女儿,尊敬的公主殿下,蓉蓉高攀不起”。
“我才不要做什么劳什子公主,我是王以筠,和你杜蓉蓉拜过堂成过亲的王以筠,只要你肯留下,我立刻辞了官职,带着你和母亲一起离开,好不好”王以筠仿佛宣誓一般的恳求着。
谢连城和谢云霜一出来就听到了王以筠的这段话,两人本欲上前的身子就那么停在了原地,谢连城知道,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这辈子是注定要欠她的了。
谢云霜在听到王以筠的话之后就已经面色苍白,到底是什么,让她变得这样不顾一切。
宝儿从未见过这样的王以筠,在她心里,她家姑爷永远都是一袭白衣温文尔雅,偶尔嘴角带笑,足以让所有人为之倾倒。现在却因为自家小姐,这样低声下气的苦苦哀求,老天怎能如此作弄人,这样好的人,为何是个女子。
小姐的苦衷她现在理解了,就算换做是她,恐怕一时也难以接受,何况,姑爷还瞒了小姐这么久。
杜蓉蓉知道不能再这么任由她闹下去了,一向沉稳如她,现在她这个模样,让她无论如何也面对不了,爹爹那里,应该也不会同意的,她骗谁都不能骗他。
必须得走了,否则她还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
“说完了吗?”
“蓉蓉”王以筠呆怔住。
“我可以走了吗?”
“……”她在她面前卑微的乞讨着爱,而她一丝一毫都不肯施舍。
“宝儿,我们走”
“小姐,姑爷她……”
“宝儿”
宝儿搀扶着杜蓉蓉往前走了会,她心中堵闷的难受,最后还是忍不住回过头,王以筠正一瞬不瞬的看着她们,整个人好似没了生气一样,她眼圈红了红,眼泪还是掉了下来。
*
和泰宫
一身暗红凤袍的女子,静静的站在一副画像前,面上平静如水,她白皙的指尖缓缓抚过画上的人,朱唇轻启“霜儿,知道母后为何给你取这个字么?”
“……”
“因为她的名字就有这个霜字,她叫柳霜儿,当年你父皇为了她险些和王将军断了兄弟情义,可最终还是让她进了宫”。
坐在软榻上的谢云霜怔怔的盯着一处,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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