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妃说的这点如娟是明白的。“贵妃娘娘要除掉的是皇后娘娘。”
“没错。虽说皇后面前还有本宫挡着，可是如果说郑贵妃为了除掉皇后而对付本宫，又为了除掉本宫而对付青烨，这样的迂回婉转，不嫌太慢了吗？”这是康妃之前没有想到，现在想又想不通的原因。
如娟听了也点头道：“娘娘说得是。可是事情就是这么发生的。难道贵妃娘娘还有后招？”
康妃还是摇摇头。“本宫看她的行事，并不像有后招的样子。不过……本宫觉得她有些过于依仗庆嬷嬷了。郑贵妃不是个没有主见的人，何以对一个奴才这般的言听计从？这并不像她一贯的行事风格。”
如娟听康妃这么一说，也皱着眉思索。不过没多长时间，她就郁闷道：“娘娘，您的脑子一定和奴婢的脑子不一样，奴婢完全想不明白这些事。不仅这些，还有千灵的妹妹到底是谁？烟柳和秋云的事情，朱婕妤和杜充媛的事情，都是一团乱麻。奴婢想想头就大了。”
康妃点头。“是啊，你虽然想不明白，记性却是好的。这些事的确都还是谜。和郑贵妃的事似乎有关系，又似乎没有关系。看来这次，靠本宫一个人的力量是弄不明白了。”
“娘娘要去问别人吗？”那会是谁？
康妃起身，叹道：“现在只能问苍天了。”
康妃还没想明白这些事就听到消息，庆嬷嬷逃走了！
宫正局已经开了锅，自宫正局设立以来，这种事情还是第一次出现。
杨琼坐在牢房的稻草铺上，看着宫正局的人里里外外地忙活，不禁摇了摇头。这些人毕竟都是宫里面的宫女和太监，即便比旁人强壮些，和会武功的人还是不同的。别的不说，就只说眼力，宫正局的牢房至少有三、四处可以让人逃走，这么多年来竟然无人提及。
尹宫正亲自查看了庆嬷嬷的牢房，发现庆嬷嬷是自上面的气窗逃走的。那个气窗是供犯人换气用的，原本并不大，根本容不下一个成年人通过。不过由于年久失修，气窗的周围已经损坏了很多，此刻看来，有明显的破坏痕迹。气窗自地面两丈有余，若是无人帮助，根本不可能攀爬上去，除非……庆嬷嬷会武功。
想到会武功，尹宫正的脑子里立刻出现了另一个会武功的人。她回头，迅速来到杨琼的牢房外面，见杨琼就坐在稻草上无聊地看着她，这才放心。只是眼睛下意识地抬头看上面的气窗。
“放心，我要是想逃走早就逃了，不会等到现在。”杨琼一见尹宫正抬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尹宫正皱眉道：“你早就知道？”
“自然，这么明显的漏洞，刚进来的时候我就发现了。”杨琼站起身，走到牢房的木栅栏边，“不过庆嬷嬷会武功倒是让我很意外。”
“你为什么不逃？”尹宫正问道。
杨琼失笑。“第一、我没杀人，如果逃了就坐实了杀人的罪名，一辈子都没办法洗脱冤屈。第二、我是珑华宫的人，我一逃，会牵连康妃娘娘和其他人的。从前有个人对我说过：‘人活着，不能只为了自己。’所以就算你宫正局牢房的大门开着，我也不会逃的。”
尹宫正点头。“青烨，你的话倒是提醒了我。这么说来，庆嬷嬷倒是完全不考虑贵妃娘娘的处境了。”
“这点确实很奇怪。尹宫正不妨再走一趟兴和宫，也许能够问出一些有用的消息。”杨琼建议道。
兴和宫。
郑贵妃听说庆嬷嬷逃走了，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她才道：“这怎么可能？本宫从来不知道她会武功？”
尹宫正问道：“娘娘，庆嬷嬷到底是什么来历？”
郑贵妃道：“她是本宫母家送进宫来照顾本宫的。在郑家的时候，她也就是一个普通的老嬷嬷。”
尹宫正笑了笑。“娘娘，青烨女官的映月剑是何人所盗？”
郑贵妃的目光明显在闪烁。“是庆嬷嬷找人安排的，本宫并不知道。”
“娘娘，您是明白人，这其中的利害就不需要奴婢多嘴了吧。奴婢查过宫人名簿，庆嬷嬷入宫仅仅半年有余，她如何能够找到如此高手，能从同样会武功的青烨女官身边偷走映月剑？”
郑贵妃无言以对，只好故作生气道：“尹宫正，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是在质问本宫吗？”
尹宫正躬身道：“奴婢不敢。只是宫里出了这等大事，奴婢是一定要上报皇上的，到时候只怕皇上面前，娘娘不好交代。”
“那是本宫的事，不劳尹宫正费心。”郑贵妃此刻也需要时间好好理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于是道：“本宫身子不适，需要休息。来人，送尹宫正出去。”
郑贵妃的这个理由确实好用，别说尹宫正，就算是皇后也不敢不让她休息。尹宫正走后，郑贵妃想了半天，觉得所有的症结都出现在庆嬷嬷身上。是她埋剑的时候被朝云发现，是她搜宫的时候被发现毒虫，难道……她是故意的？可是这么做对她又有什么好处呢？
尹宫正将庆嬷嬷的逃走经过和事后调查写了奏折，刚刚递了上去，皇上忙于边关战事，尚未批复。这时传来皇后身体微恙的消息。
康妃听了道：“这是皇后娘娘想咱们了。”
凤慈宫。
皇后在寝殿里见了康妃。康妃见皇后躺在床上，便道：“娘娘身子不适？”
皇后笑道：“天气一转暖就觉得心里不好受。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有宫女摆了锦凳，康妃在皇后床边坐下。“娘娘既然凤体违和，臣妾此来却是叨扰了。”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宫女们都退下。这才道：“本宫的心病，你也是知道的。如今还有诸事未决，本宫这病，还好不了。”
康妃听了笑道：“娘娘凤体安康，才是六宫之福。听说郑贵妃也是刚出了红，惊得人一身冷汗啊。”
皇后明白康妃此来的目的。康妃再是受宠，郑贵妃的位份摆在那，不是她能够轻动的。“贵妃妹妹那里，倒是本宫疏忽了。康妃既然有这个心，就代本宫过去看一看吧。”
康妃的眸光与皇后的眸光交汇在一起，尽是心照不宣。
两个聪明的女人说话就是这样，半含半露，莫测高深。
午后，康妃奉了皇后的命令来到兴和宫。宫女太监们不敢阻挡，急忙禀告了还躺在床上休养的郑贵妃。
康妃进入寝殿，闻到浓重的香气。不禁用帕子遮住了鼻子，道：“姐姐有孕，怎么还闻这么重的香？”
郑贵妃也是演戏的高手，闻言笑道：“妹妹快坐。刚刚见了红，屋子里有血腥气，我这才让她们熏熏。秋兰，去把香掐了。把窗子打开透透气。
康妃连忙阻止道：“慢着。姐姐身子不好，透气容易着凉。我看就把里间的门开着吧，这样既能换气，又不会有那么大的风吹进来。”
郑贵妃点头。宫女将房门打开，屋子里的香气渐渐淡了。
“妹妹有什么话要问，直说吧。”郑贵妃一副摊牌的架势。
“姐姐到底有什么打算？”
郑贵妃抬头，不解地看着她。“本宫的打算？妹妹何必明知故问？如今本宫一败涂地，是命也好，是运也好，本宫都认。至于其他，妹妹就不要落井下石了。”
康妃看着郑贵妃略显憔悴的面容，想起的却是御花园中，她邀自己赏花品茶的优雅。
时光转眼过，人事已全非。
“姐姐，我自入宫承宠以来，屡受陷害。明枪暗箭无数，我都已经习惯了。但是姐姐这次不同，因为你谋的不是我康妃的位置，而是最上面的凤位。这看似是后宫争斗，但是凤位不稳，殃及国本。姐姐，那个位置不是除掉皇后就能够坐上去的。说句不中听的话，姐姐你没有这个资格。当然，我也没有。在皇上心里，那个位置永远只留给了当今的皇后娘娘，即便皇后不在了，那个位置也只属于她。”康妃叹了口气，继续道：“我说了这么多，无非想告诉姐姐，那个位置不是你的。从前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所以姐姐你多年来所求的，注定是得不到的。与其执迷不悟，不如及早回头。你对我所做的，我虽然不会轻易原谅，但是姐姐贵为四妃之首，妹妹我又能拿你怎么样呢？何况……你还有孩子傍身呢？姐姐本就是多福之人，何苦这般看不开？”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百五十一章 回来
郑贵妃皱着眉道：“你如此劝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姐姐难道真的没有怀疑过庆嬷嬷的忠心吗”康妃紧紧盯着郑贵妃。
郑贵妃的眼神跳跃了一下。“我是受她利用了。我原本无意争宠，自从她进宫以来，一直游说我不要安于现状。原本我也是不动心的。正如妹妹所说，皇上与皇后伉俪情深，哪里就有我插脚的地儿？何况我已经是贵妃，在这宫里是第二尊贵的女人了，应该知足了。”郑贵妃伸手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道：“可是后来，我有了这个孩子。庆嬷嬷从前做过稳婆，很是有经验。她断定是个男孩。我又一直嗜酸，自己也觉得是。这样一来，便要想着儿子日后的前程。先皇诸子夺嫡，竞争多么惨烈妹妹也是知道的，姐姐我实在怕那样的事情会在我儿子的身上重演。妹妹，这为人母的心情，妹妹以后有了孩子就会知道了。”
康妃默默地听着，直到郑贵妃说完，她才冷冷地道：“姐姐这番话想了很久了吧？”
郑贵妃脸色一白，“你什么意思？”
“庆嬷嬷反正已经跑了。就算抓到也是死路一条。将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一个死人，实在是高明的做法。姐姐是不是早就想找个人说出这番话了呢？妹妹我来得真是时候对不对？”康妃的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我说的都是实话，你若不信就算了。”郑贵妃赌气地别过脸去。
“姐姐，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只要有人信就好。我只是想要姐姐一句实话，庆嬷嬷被派进宫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郑贵妃霍然转头看着康妃。冷笑道：“能有什么目的？不过就是我娘家不放心我一个人在宫里，送来个有经验的老嬷嬷侍候我罢了。这宫里，哪个主子的娘家不送人进来？你们沈家就没送人进来吗？怎么我们郑家送个人就成了天大的罪过了？”
康妃不急不躁。她来是为了弄清楚整件事的最终目的的。“姐姐说得没错。送个把人进宫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送个会下蛊的进宫，就没那么简单了吧？郑家世代居住在京城，怎么就会有个来自苗疆的老嬷嬷，还特意送进宫来？自从她来了之后，姐姐的动作不少啊！”
“我已经说了，我是受了这老奴的蒙蔽，才做出一些错事。”
康妃点头。“这点妹妹是相信的。如果以姐姐的想法，也许会等这个孩子生下来再动手，可是庆嬷嬷力劝你提前动手除掉我，然后是周姐姐，最后是皇后娘娘，对吧？原因自然是你怀有皇嗣，无人敢动。”康妃看着郑贵妃别看了眼神，就知道自己才对了。她继续道：“可是姐姐这么高明的谋划，为何失败得这么快，这么彻底呢？”
郑贵妃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康妃，嘴唇微微地颤抖。她是个聪明人，显然已经想到了什么。
康妃却是不理会她，继续道：“庆嬷嬷这一逃，就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留给了姐姐。她可有一分为你着想？”
“你的意思是……她故意害我？”这个假设令郑贵妃无法接受。
康妃却嫌不够，淡然的眸子微眯，笑道：“她不过是个奴才。害你的是她背后的主子。”
庆嬷嬷是郑家派来的，她的主子自然就是郑家。郑贵妃想到这，厉声道：“康妃，你不要挑拨离间！本宫不会信你的！”
康妃摇头道：“姐姐信不信是姐姐的事，不必跟妹妹说。我今日来不是和姐姐生气的。你我之间的恩怨要算很久才能算得清楚。不过我今天来的目的却是和姐姐讲和的。”
“讲和？”郑贵妃不知道康妃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边关战火重燃，你我深宫妇人，不能上阵杀敌，也该恪守宫规。姐姐，你我的恩怨何不暂时放开？还后宫于平静，让皇上能够安心政事。”
郑贵妃冷笑，“妹妹不愧是沈家的女儿，真是忧心天下。这么说来，倒是姐姐我不识大体，不顾大局了。”
康妃面对郑贵妃的嘲讽，不急不躁。“姐姐只说同意不同意就好。”
郑贵妃知道自己已经别无选择。康妃不会那么好心任她选择的。现在自己已经处在下风，此时不罢手，康妃是不会放过自己的。只是，康妃吃了这么多的亏，怎么可能在占了上风的时候罢手？她到底在想什么？
康妃看出郑贵妃的不信任。不过也无意解释。生死相搏的两个人，是不可能这么快放下所有恩怨的。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