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益也示意诸家将也退出房间。
霍小玉亲手把房门给关上,笑吟吟地转过了脸来,道:“长安一别,李大人这官威可是越来越大了。”
李益正色道:“今日不过是误会,郡主切勿放心上。”
霍小玉亲手斟了一杯茶,递向了李益,“既然是误会,那小玉便以茶代酒,与李大人喝一杯,算是一笔勾销?”
李益接过茶盏,隐约闻见霍小玉身上的清香与茶香混杂一起,更令他觉得有些醉意,不由笑道:“好!”
李益一口喝尽杯中茶,霍小玉又给他斟了一杯,李益只觉眼前美人儿甚是可人,不禁又痴了眼。
“近日听闻你娶妻了?”霍小玉忽然问了一句,让李益瞬间回了神。
李益轻叹道:“人生必经罢了。”说着,李益一瞬不瞬地看着霍小玉,沉声道,“其实你不必为云家人拖延时间,他藏了你是事实,国法绕不了他,他就算逃得了今天,也逃不了明天。”
霍小玉一惊,问道:“李大人这话什么意思?”
李益反倒是不乐意说了,冷笑道:“云晚箫不过是一介武夫,哪里配得上你?”
“也是……”霍小玉故作叹息,“当初是我不懂,所以错过了很多……”说话间,抬眼紧紧看着李益,依稀记得,曾经她也这样深情脉脉地看着他,只是,当年是真心真意,如今是虚情假意,“李大人,小玉明日一早便要离开这儿,随孟大人一起回东都了,此刻对着李大人你,有些放心里的话只怕这一夜是说不完了。”
李益听得心花怒放,笑道:“说不完,可以……”
“李大人,卢大人派小的来……”
李益的话被房外的刺史府主簿打断,让李益觉得莫名的烦躁,不由得大喝道:“我知道了!再容我一刻,我说完话便走!”
李益说完,转头痴痴地看着霍小玉,“郡主,若是还有话要说,不妨让下官亲自送你回东都?”
“我听说李大人你领了皇令要率军进驻长安,若是中途为了我抗旨不为,小玉岂不是害了大人?”霍小玉蹙眉轻问。
李益冷笑道:“兴州之战,只怕要打上几个月,误不了事。”
霍小玉摇头道:“这战事胶着,进驻之事也是大事,岂会……”
李益突地握住了霍小玉的手腕,笑道:“郡主想问什么,不妨直言?不必这样绕着弯子说话,让下官猜你究竟是在乎云晚箫,还是在乎下官?”
霍小玉涩然笑笑,“李大人,你说我是在乎谁呢?”说着,霍小玉冰凉的手覆在了李益手背上,轻轻摩挲,小玉还记得,当初李益就喜欢她这样的小小挑逗,“云晚箫那样战功赫赫的将军,自然会是帝家的女婿,我再怎么喜欢,也是枉然。更何况,云晚箫若有心待我,又岂会让孟大人将我带走送回东都?说白了,我不过是他拿来邀功的献品罢了。”霍小玉说得凄凉,眼底盈盈地浮了一层泪花,看得人心疼。
李益冷嗤道:“帝家女婿?呵呵,只怕只有阎罗王会要他做女婿!”说完,李益叹了一声,“可惜,你现在才看清楚他是什么人,也可惜,如今我已成亲,你跟我终究也是错过了……”
“真的错过了么?”霍小玉问的凄凉,心头却忐忑难安,为何云晚箫尚未与吐蕃军交锋,李益便断言云晚箫会见阎王?
李益心念一动,“你若回了洛阳,便是德安郡主,婚事只能由陛下做主……”
“我若不回洛阳呢?”霍小玉幽幽问道,“我若愿意被你金屋藏娇,你可愿意留下小玉怜惜?”
李益又惊又喜,“你……你说什么?”
“深宫寂寞,与其嫁个素未谋面之人,不如留在你身边,得你一世怜惜。”霍小玉继续说道,“其实,今日真要感谢李大人折返。”
“哦?”
霍小玉点点头,“云晚箫怕我中途逃脱,还专门差了栖霞一路侍奉,说是侍奉,倒不如说是监管。大人方才说搜查,这栖霞害怕连累自家将军,反倒是胆颤心惊地跑了。”说完,霍小玉握紧了李益的手,“大人,若是你心里还有小玉,可敢留小玉在身边?小玉不图富贵,不想做什么德安郡主,只想与良人相守一世!”
李益心跳得厉害,眼前的美人如今梨花带雨,看得人心疼之极,他忍不住将霍小玉搂入怀中,“小玉,你可知道我等这天等了好久……”
“那就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趁孟大人现在在外面,先带我离开!”霍小玉的声音好似蛊惑,一点点地侵染着李益的心,让李益沉醉得更加厉害。
“好!”李益重重点头,金屋藏娇,享齐人之福,今后的日子该是怎样的幸福?他李益岂能错过?
烛影摇曳,这房外的众人明明瞧见了两个依偎的影子,暗暗艳羡李益的艳福,却浑然不知大堂中的孟长青已走得无影无踪。
李益环视了一眼房间,拉着霍小玉来到窗口,道:“我先给你找个安顿的地方,来,跟我走!”李益贪婪地一环霍小玉的纤腰,抱着霍小玉一起跳出了房间。
李益双脚才落地,便被一只手狠狠捂住了口鼻,只觉颈上挨了重重一击,眼前随即一片黑暗,无声地昏倒在了雪地中。
孟长青急忙道:“少夫人,快走!”
霍小玉点点头,却指向了兴州的方向,“孟先生,我要去兴州!李益带兵进驻长安,绝对不简单!我担心晚晚!”
孟长青愕了一下,摇头道:“那里危险,若是云将军知道我将你带回去……”
“若是忘心师太知道你有危险,她定会赶来你身边,不是么?”霍小玉抿唇一笑,笑得坦然,“人生八苦,爱别离,我不想受这个苦,只想不管生死,与晚晚并肩而行。她说过的,就凭她比我高一点点,她就会为我撑起一片天,既然如此,我去她身边,还有什么好怕的?”
孟长青沉默不语,犹豫不决。
霍小玉骤然跪在雪地之中,却挺直了脊梁,笑得无畏无惧,“有情在心,何惧风雪?良人在旁,又何惧生死?我霍小玉怕的是——一人独活!”
夜色昏暗,却掩不住霍小玉双眸清澈若水的眸光,那里满满的都是对晚箫的牵挂。
孟长青想到了忘心师太,他分离了二十多年的妻子,那么多个日日夜夜的煎熬是怎样的苦,他清清楚楚。
“好!我带你去兴州!”孟长青重重点头,连忙扶起了霍小玉,“当务之急我们要找个村落换身衣裳!”
“嗯!”霍小玉点点头,可心头的阴霾却从此挥之不去。
长安是晚箫大军的后方,李益进驻长安怎会笃定晚箫会见阎罗?都是大唐子民,岂会在国家存亡之际暗下杀手?
霍小玉摇了摇头,挥去心底的种种猜测,只留下一个心念——到晚晚身边去。
作者有话要说:继续更新~下面自然要到小云云那边了~
战祸,一直都是最大的伤害。
☆、第一百一十八章 。第狭路相逢
战火荼蘼;兴州城上城下;笼罩在一片血色之中。
血腥味弥漫在沾雪草木之间,斑驳的血渍宛若一点点猩红色的小花;在战场上蔓延,蔓延,蔓延;仿佛永无休止。
“杀——!”
吐蕃主将阿禄挥动手中长戟;沙哑声音好似地狱修罗的怒嚎,布满血丝的双眸紧盯着兴州城布满裂纹的紧闭城门。
小小兴州岂能挡住他数万狼骑的铁蹄?
阿禄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上的三个断指;当初那锥心的痛将缠绕他一辈子——为证清白;他叩头不休,最后断指起誓与迦叶心并无牵绊;只一心效忠吐蕃王。
这是他付出的又一个代价——爱上迦叶心;他丢过命,丢过尊严,如今连肢体也不再完整。这个女人就像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劫数,给他带来了炼狱一般的痛楚。
今生若再见,定要你粉身碎骨!
阿禄心底的痛楚全部化作了嗜血的狂热,挥戟所向,吐蕃铁蹄奔驰,宛若利刃一刀又一刀地刺向兴州城。
“他究竟是什么怪物!”兴州刺史颤巍巍地立在城头上,不时躲避着飞来的流矢。他从来没有见过哪个敌兵会这样日夜不停的猛攻,就像是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鬼,不惜一切代价地撞击着兴州城门。
“报——大人,不好了!西城门要……撑不住了!”
兴州刺史面如白纸,骇然看着城下洪流似的吐蕃铁骑,他不敢想象,若是这些吐蕃人杀入兴州,会如何对待城中的百姓与将士?
“长安……长安援军呢?”兴州刺史颤声问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还在一百里外,只怕……只怕是来不及了……”
兴州刺史只觉得双腿一软,跌坐在地,骇声道:“完了……完了……”
号角吹响,战鼓声急,黑压压的吐蕃铁骑发起了最后的攻击,直朝着西门冲来——
“驾!”
白马扬蹄,红袍银甲将军猝然出现在吐蕃狼骑右翼。
“那是……唐军!”
唐字大旗飘扬,紧随唐旗后出现的云字大旗闯入了阿禄的视线。
“是他!”
“冲断攻势!”云晚箫手中长枪挥舞,当先策马疾驰,带着一万神策先锋军狠狠冲向狼骑腹段。
突然而来的唐军将吐蕃狼骑攻势突然截断,狼骑一时失了阵势,出现了短暂的混乱,但是毕竟是吐蕃精锐,短短片刻便又整好军势,将冲来的唐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阿禄打马冲来,冷笑道:“云晚箫,你这是来送死的么?”
数万吐蕃大军紧围这一万唐军,远远瞧去,这一万唐军就好像是送入虎口的小羊,虽有犄角,也只是被嗜杀的命。
云晚箫示意左右列阵,“列阵!”
阿禄放声狂笑道:“杀!”
云晚箫淡淡一笑,道:“你中计了!”
阿禄惊觉身后出现了疾驰的马蹄声,猝然回头,瞧见后方出现了两波黑压压的唐军弓骑手,分别是云飞、云扬带兵,朝着这边杀来。
“盾开,护!”云晚箫跳马下令,左右神策军纷纷下马立盾,将马儿与将士都保护其中。
“咻!咻咻!……”
唐军弓骑兵纷纷射箭,箭矢好似漫天流星,朝着吐蕃狼骑纷纷落下,兴州西郊刹那响起一阵哀嚎。
阿禄不甘心地瞪了一眼云晚箫,“休要乱了阵脚,杀了唐军主将,兴州便是我们的!杀!”
“你现在退后还来得及。”云晚箫突然云淡风轻的开了口,手中长枪指向了远处出现的滚滚雪尘,好似有更多的唐军来援。
阿禄握紧了拳头,躲过几点飞矢,怒喝一句,“撤军!”
吐蕃狼骑突然撕开一个包围圈的大口子,一路西驰而去——
“追!”
“慢!”
云晚箫拦住了想要追出去的神策兵,摇头道:“暂时解了兴州之围就够了,这场战才刚刚开始,勿要做无谓的损失,况且,我们的五万主军还在赶来的路上。”
“诺!”
“全军列阵整军!”
云晚箫长枪一挥,示意众将士扎营西门之下,自己一人打马兴州城下,仰头对着兴州刺史抱拳道:“刺史大人,长安援军已到,可以通令兴州上下,勿慌勿急,本将会率军固守兴州,静待其他州府援兵驰援。”
“有劳……有劳云将军了……”兴州刺史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久违的笑容在脸上显得有些僵硬,“将军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云晚箫抱拳一拜,勒马回头,等到营帐建起,云晚箫带着一干将领走入中军大帐,准备商议破敌之计。
与此同时,阿禄回到了吐蕃大营的中军大帐,恼羞成怒地将沙盘给掀了个底朝天。
“云晚箫,我必要你碎尸万段!”
“元帅息怒!”吐蕃副将连忙跪地劝慰阿禄。
阿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吐蕃副将,“滚!”
“诺!”吐蕃副将连滚带爬地跑出去大帐,独留下了阿禄一人。
“我要杀了你……要杀了你!”阿禄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血红的眸子突然瞄向了一边的羊皮战略图。
“粮仓……”阿禄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突然大声道,“来人,通令粮仓守军退出,将干草大量伪作粮食搬入粮仓,悄悄换出粮草!”
兴州城外,唐军中军大帐。
“若要快速破敌,需先破敌粮仓。吐蕃狼骑甚猛,但只要毁了粮草,马儿跑不起来,便等同斩了狼骑的利刃!”云飞当先开口,提出建议。
云晚箫点头道:“此计甚好,这夜袭粮仓之事,就由本将来。”
“将军,夜袭危险,还是容我们兄弟来。”云扬连忙摇头。
云晚箫淡淡笑道:“你们可以想到的,阿禄岂能想不到。若是在粮仓看不见我,他又怎会增派人马围杀粮仓?”
云飞脸色大变,“照将军所言,粮仓不过是吐蕃诱饵,将军更是万万去不得!”
“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必须去!”云晚箫摆摆手,走到云飞与云扬之间,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