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神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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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神传- 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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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轩中也犹疑起来,低低答道:“老仙长此言有理,但何以时在深夜,尚不熄灯?又无恶犬守夜,窗户洞开,不怕鼠窃之辈穿窗入屋么?”两人正在疑惑,忽闻履声,从后面走出来。

转眼间,一位贵介公子,步入万中。这位公子面目韶秀,衣着华丽,与空虚大厅甚是相配。但他面上含着一丝冷笑,令人感觉到有点儿凶残的味道。他大模大样地在当中的太师椅上坐落座,一个身穿长衫,面目端秀的中年人,手托茶盘,走将过来。

这个中年人一盅香茗,摆在那位公子旁边的几上。茶盘中还有两盅,只见他放在下首一个儿上。几旁有一张高脚靠背红木椅,铺着绣工精美的椅垫。之后,这中年人便放下茶盘,侍立在那公子身后。

厅外的两个绝顶高手,齐齐讶异,只因以他们的功力进入此园,无论如何后面的人不会知道。但那两盅茶竟是什么意思?难道事情如此凑巧,刚刚有两个客人要夜访这位公子?正在讶想之际,那位公子痰嗽一声,窗外两人又是一震。敢情这一声痰嗽,震耳惊心,分明是气功上佳之士。这一来他们都知道事情不妙,那两盅茶难道真为他们而斟?

那公子痰嗽之后,便冷笑一声,徐徐举盅。虚虚向窗外一比,口中说声请字,便啜了一口。天鹤真人和石轩中都不能相信被人家发现,见此情状,更加惊疑。

无情公子忽又冷笑一声:“两位既驾临荒居,莫非怪罪本公子不曾迎近,故而不肯坐谈片刻?”他面对窗外而说,在他们与这公子之间,并无他人。天鹤真人轻轻说一声:“咱们栽了。”便朗声一笑,道:“公子果有莫测之神机,贫道等贻笑大方,似已无颜相见。”

那公子一听,以为他们真的要走,双目一睁,光芒闪射。石轩中已长笑道:“老仙长何出此言,既来之,则安之,不枉主人待客之情。老仙长以为如何?”厅中那公子接口道:“石大侠果真豪气,天鹤真人遁世年久,放日难忘。致有不情之言。”

天鹤真人与石轩中哈哈一笑,一同飘身入厅。那公子目光瞥过天鹤真人,并不停留。但扫到石轩中面上时,却凝定不动。片刻他才微嗟道:“久闻石轩中武功固然高不可测,风度更佳。如今一见,斯言不诬。”

石轩中见天鹤真人已落座,便也坐下,微笑拱手道:“谬奖之言,殊不敢当。公子清俊神品,复又仙机莫测,石某实在佩服。”

那位公子面上泛起一丝冷笑,开始打量天鹤真人。天鹤真人缓缓问道:“公子高姓大名,可否见示?”

“无情公子张咸,便是区区。”

天鹤真人和石轩中为之一怔,相顾一眼。无情公子张咸冷笑一声,道:“你们意是因我留下的记号,与我自称的外号不同,因而疑惑?”

石轩中坦然道:“不错,江湖上传播的是云山豺,我们也亲见该画,足证江湖传说不假。”说到这里,后面走出一人,面目凶恶,只有独臂。石轩中心头激动,问道:“这两位是尊驾的什么人?可有外号?”原来当他一见那独臂大汉,便感到这人绝似一头凶豺。

无情公子张咸颔首道:“这一问大有意思。这个是地哑星君蒋青山,那是独臂野豺吕声,他们自幼追随先父,如今是本公子忠心得力的手下。”

石轩中如有所悟,天鹤真人更是微笑点头。这位老道长灵台空澈澄明,闻言早已了然于胸。石轩中只寻思一瞬,便矍然道:“原来那片浮云,乃无晴之义。音转而成为无情,敢情云山豺三字,却是他们三人。”

那幅是一片浮云、一座青山及一头野豺,正是作成三人的外号或名字。

天鹤真人直至此时,才忽然朗声问道:“昔年有一个黑道高手赛苏秦张斯,张公子可认识他?”

无情公子张咸面色微变,但迅即回复常态,然而这些微变化,已瞒不过天鹤真人和石轩中的眼睛。他冷笑道:“你们是来查我底细呢,加是另有事情?”

石轩中乃是至情至性的人。吃他提起心事,想及此人外号有无情两字,再证诸早先那种残酷悲惨的场面。不由得打个寒噤,暗中替史思温和阮均两条性命之安危焦急起来。他睁目朗声道:“张公子可知拙徒及天鹤老仙长徒孙阮均的下落?”

无情公子张咸点头道:“当然知道。他们自恃师门技艺,得罪本公子,如今已被本公子扣押起来。”

天鹤真人道:“善哉。张公子不愧是好汉行径,行事不瞒旁人,但如今贫道及石轩中惧已到此,敢问公子意欲如何处理此事?”

无情公子张咸冷冷道:“本公子还没有决定呢。”

地吸星君蒋青山生怕无情公子张咸说翻了,立刻出手。他随待这位公子寸步不离,因此知他前几日在武昌府为一妖媚过人的少妇所迷,纵欲过度,以致功力大减。非再练十余日,不能复原。早上那无情公子张咸使出一格西康金沙派的独脚铜人绝技,用力过度,面色发青,便为此放。此时忙从无情公子张咸身后出来,走到天鹤真人的椅后。那独臂野豺吕声,唯他马首是瞻,也出来走到石轩中椅旁。

天鹤真人和石轩中若无其事,并不理会他们。

独臂野豺日声见石轩中丰福俊逸,只像一个文质彬彬的读书人,绝不似名震当代的大侠。心中不服,拿起几上的茶盅,五指扣住垫碟,口中道:“石大侠远道而来,请喝盅茶。”石轩中看他一眼,微微一笑,谦然道:“谢谢你。”单手便接茶。

独臂野豺吕声暗中大喜,忖道:“我因独臂之故,剩下这只右臂,苦苦练得比寻常人双手更有力。这厮托大,不肯双手来接,合该倒霉出丑。我若挫辱了他,江湖上登时便会轰传一时……”想到这里,石轩中单手已触到垫碟。

天鹤真人久经大敌,心中虽知形势紧张,但脸上仍然堆着微笑。突觉一股大力,从脚下升起,直欲把他托起空中。他暗自一凛,脸上笑容仍不改变。

这天鹤真人并非不知,原因是他虽然端坐椅上,但他一身精纯武功,不比寻常。明知那地哑星君蒋青山双手搭在椅子靠背边,运力要托他起来。其时虽是刚刚发现,但他反应何等敏锐,当时已立刻使出千斤坠功夫,压住椅子。哪知他加了重量,但这股大力,依然未受阻挠,直涌升上来。是以他为之一凛,方知这个哑巴虽是下人之辈,但武功之高,出人意料之外。

地哑星君落青山暗运真力,由缓慢而改为快速,突然一托。他是个天生哑巴,是以不会吐气开声。天鹤真人笑容突敛,身形端坐椅上,纹丝不动。地哑星君蒋青山暗斗输了一场,但他能今天鹤真人笑容敛掉,足见他内力之强,不容忽视。

这边石轩中伸手捏着垫碟边,突然哈哈一笑,已从容取了过来。

原来当他取碟之时,独臂野豺吕声起先是暗运真力震迫过去。若然石轩中功力不及于他,这一记就得倒在地上。但石轩中严如不觉,从他手中扯夺那盅茶过来。吕声见震敌无功,忙又运力回挣,不想仍被石轩中将茶盅取去。他独臂之力,非同小可。但石轩中不论他是震迫过来抑是挣回,照样取将过去。就在垫碟离开独臂野豺吕声五指之际,他可是老羞成怒,倏然放手,一股掌力劲吐出来。

那茶盅乃是江西细磁,哪能吃得消这种力量。如若震碎,石轩中势必一身溅上热茶,同时也可能被磁片打伤。这时石轩中却哈哈一笑,手腕一弯,茶盅已移入数寸。同时之间,食指弹出去。这一指有神机莫测之妙,独臂野豺吕声掌心吐出的掌力,沉重得可以洞穿牛腹,但遇上他这一指,立刻消解于无形。

独臂野豺吕声大骇,真不信对方竟有如此精深难测的功力,居然以一指之力。便将他毒辣凶猛的攻势轻轻化解。方自征愕难言,忽听那无情公子张咸哈哈大笑道:“尔等即速退下,螳臂当车,徒贻不自量力之识。”

蒋青山这时挣得面红耳赤,仅能将椅子一角托高地面寸许。其余三只椅脚,仍然沾在地上。闻言忙忙收力松手,与那独臂野豺吕声两人,一同走回无情公子张咸背后侍立。

石轩中已看到地哑星君蒋青山居然能将天鹤真人所坐之椅,托起一只椅脚,这等功力已不容忽视。暗付那无情公子张咸即是这两人之主,武功不知高明到什么境地。

天鹤真人弃绝尘世多年,极不欲破戒出手,微笑道:“张公子早先没有将师门渊源见告,贫道猜测我等之间也无怨嫌。尚希放回史思温等,不伤和气。”

石轩中微微一怔,想起白家死了三人,足证这厮心黑手辣,正须为世除害,何能轻轻放过。但天鹤真人既然已把话说出来,他只好闷在心头,不便驳回老道长的面子。反正日后尚有相逢的机会,便也微微一笑,道:“张公子请看老仙长及在下面上,将他们释放如何?”

无情公子张咸豪爽地道:“区区小事,自当遵命。青山你去把两位小侠请出来。”地哑星君落青山领命去了。

顷刻间,只听阮均一面吵嚷,一面走出来。天鹤真人愠声道:“均儿何事吵嚷?”

阮均和史思温都上前行过礼,阮均禀道:“均儿对那厮说,如果将我们放回,必须同时把白姑娘给我们带走。”史思温自觉替师父丢脸,因此羞愧无比,一言不发,退待在石轩中背后。

天鹤真人问道:“你说的白姑娘,可是那白家的女儿?”

无情公子张咸朗声道:“这位小兄弟之言有理。我这个家仆不能开口答话,故此无法解释必须先禀告后,方可释放。现在我已命他再到后面去,把那位白姑娘带出来。”

果然眨眼工夫,那地哑星君蒋青山横抱着白娟娟出来。他睁哑连声,一面腾出双手,比划几下。无情公子张咸道:“他说白姑娘性烈,解开绳索之后,便要拼命,故此不得不将她的穴道点住。”

石轩中听了,心中一阵惨然。登时义愤填膺,不可抑制。突然从椅上站起来,凛然道:“白家三条性命,无辜断送你手,这事可不能算完。今宵因天鹤老仙长乃是世外高人,不愿见到争斗惨剧,又看你释放两小兄弟及白姑娘,俱无损伤一事。暂时搁下。异日狭路相逢,石某可就不客气了。”

无情公子张咸被他凛凛正气的容色所摄,一时说不出话来。

五人由陆路回到小桃源,白娟娟姑娘乃阮均背负着回去。

大家在后进丹房中落座,阮均把她放在云床上,天鹤真人微喟道:“贫道毕竟老矣,反而致正义难伸,恶徒逍遥世上。”

石轩中一面拍开白娟娟穴道,一面说道:“老仙长其实毫无责任。那厮虽然不仁,但咱们承他慨然放回他们三人,均无损伤,自也不便反颜相向。”

白娟娟长长呼吸了几口,突然哇的一声,哭将起来。大家都没有做声,任得她尽情恸哭,好发泄心中悲哀。

良久,白娟娟倏然起来,口中嘶叫道:“爹娘、哥哥……”一面向外面奔去。阮均拦腰抱住她,怜悯地道:“白姑娘,请你镇静一点儿。”闹了好一会儿,她才疲乏地安静下来。

天鹤真人徐徐道:“贫道带你回来之故,便因你一家俱已惨死,官府已知。若然体归家,将必在公堂上抛头露面,饱受折磨。而公人又无法助你缉凶报仇。白姑娘可明白贫道的意思么?”白娟娟干嚎一声,双目泪水已流尽,点点血迹,沾在眼角。但她仍然听明白了天鹤真人的话,故此点点头。

石轩中想到白家三口惨死的情景,扼腕嗅目,道:“白姑娘你切勿过于悲伤,你的血海深仇,既为石某亲眼目睹,就等于石某之事。假以时日,石某必为你手洗元凶。”他的语气是那么坚定有力,白娟娟听了,觉得无法不信,便趴在地上向石轩中叩了无数响头。直至阮均遵命把她抱起来,放在云床上。

史思温心中最是难受,自付若非他的无能,白家血仇立刻便可清雪。何至于后来还为了他们被敌人释放之故,石轩中虽然义愤难遏,却不得不轻易放过敌人。

这一夜史思温怀有心事,辗转反侧间,不觉天色已亮。他到师父房中,禀道:“徒儿昨夜替师尊丢脸,被敌人所擒。徒儿想了一夜,自知武功太差,情愿回到南方,再练十年。”

石轩中霭然一笑,道:“思温你有此心,足证你前途无可限量。这正是古人所说知耻近乎勇意思,为师听了你的话,甚觉欢喜。”他稍为歇一下,然后伸手轻轻拍在史思温的肩上,又道:“不过要知武功固然重要,但江湖阅历也极为宝贵。这次既然踏入江湖,虽受挫折,也不应操之过急,便欲回去苦练。等为师碧鸡山之行完毕,若然为师幸而赢了,则咱们师徒直赴崆峒,清理门户,你便可在上清宫中虔心修练。若果为师赢不了鬼母,则今后行止,尚难逆料。”

这天,石轩中便向天鹤真人辞行。那白娟娟已得天鹤真人答允,为她安排一切。阮均与史思温依依惜别,直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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