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愕然相顾。马光佐还没明白过来,当下拾起筷子,五根手指牢牢捏注,心想:“这次你总再也碰不掉了吧。”伸过筷子再去夹肉。金轮法王又是一筷横出,这一次马光佐抓得极紧,果然筷子没被震下来,却听到“咔嚓”一声轻响,一双筷子齐齐断为两半,断口犹如刀削一般平整,两个半截落在桌上。
马光佐大怒,大吼一声,扑上去要和法王厮拼。忽必烈这时道:“马壮士不须动怒,若要比武,待用完饭再较量不迟。”马光佐畏惧王爷,恨恨归座,指着金轮法王喝道:“你使什么妖法,弄断了我吃饭的家伙?”金轮法王不答,筷子仍是挟着牛肉,伸在身前。
尼摩星初时也没将金轮法王放在眼内,侍得见他显露武功后,再也不敢小觑。他是天竺人,吃饭不用筷子,说道:“肥牛肉,大汉子抢不到的,我,想吃的。”突然五指如铁爪,猛往肉上抓去,金轮法王横出右边一根筷子,快如闪电般颤了几颤,分点他手心、手腕、手背、虎口、中指指尖五处穴道,尼摩星手掌急翻,呼的一声,向他手腕斩落,金轮法王手臂不动,倒竖筷于,又颤了几颤,尼摩星突觉筷尖触到自己虎口,疾忙缩回,金轮法王那根筷子随之也转了回去,仍将牛肉夹住,他出筷点穴,快捷无伦,数颤而回,牛肉尚未落下。小龙女与赵敏看得明白,就在这霎时之间,他二人已交换了数招,金轮法王出筷固然极快,尼摩星能在间不容发之际及时缩手避开,武功也着实了得。
潇湘子阴森森地叫了声:“好本事!”忽必烈知道二人以上乘武功较劲,但使的是什么功夫却看不出来,马光佐睁着一双铜铃般的大眼,望望这个,瞪瞪那个,不明所以。
尹克西笑嘻嘻的道:“各位太客气啦!你推我让,你也不吃,我也不吃,却让得菜都冷了。”说着慢吞吞的伸出筷子,手腕上一只翡翠镯、一只镶金玉镯相互撞得叮叮当当乱响。他筷头尚未碰到牛肉,金轮法王的筷子已被他内劲激得微微一荡,原来他竟抢了先着,使内劲逼得金轮法王的筷子伸不出来。金轮法王索性将筷子前送,让他夹着,劲力传到他的筷子上,再向他手臂撞去。尹克西忙运劲还击。哪知金轮法王的内劲忽发即收,牛肉本已给尹克西夹去,给他自己的劲力一送,牛肉又新回到法王筷上。金轮法王笑道:“尹兄定要推让,实在太客气了。”这下是以巧取胜。尹克西中计,同时也己试出对方内力远胜于己,好在并未出丑,当即微微一笑,转筷在盘中夹了一小块牛肉,笑道:“兄弟生平所爱,只是珠宝财帛,肥牛肉却不大喜欢,还是吃一块小的吧。”说着送肉入嘴,慢慢咀嚼。
金轮法王心想:“这波斯胡人气度倒是不凡。”转头向潇湘子道,“老兄如此谦让,老衲只好自用了。”说着筷子微微向内缩了半尺。他猜想潇湘子内力不弱,不敢大意,筷子缩回半尺,就是发出内劲时近了半尺,而对方却远了半尺。潇湘子冷笑一声,筷子缓缓举起,突然抢出,夹注了牛肉,惜势回夺,竟给他拉回了半尺。
金轮法王没料到他手法如此快捷,急忙运劲回夺,那牛肉便又一寸一寸的移了回来。潇湘子站起身来,左手用力按着桌边,只震得桌子格格直响,却阻不住牛肉向金轮法王面前移动之势。眼见金轮法王神态悠闲,潇湘子额头却是汗珠涌出,强弱之势已分。
☆、老顽童
就在这时,忽听得远处有人高声叫道:“郭靖,郭兄弟,你在哪里?快快出来,郭靖,姓郭的小子哪!”呼声初时发自东边,倏忽之间却已从西边传来,这蒙古军营东西相距里许之遥,那喊声似是一人在东边喊毕,第二人跟着在西边接上,然而声音却是一人发出,而且自东至西连续不断,由此可见,这人身法之快,呼声中内力之深厚,均是世上少见。
各人愕然相顾之际,潇湘子放松筷子,颓然坐下,金轮法王哈哈一笑,说道:“承让,承让!”正要将牛肉送人口中,突然帐门扬起,人影一闪,一人伸手将金轮法王筷上那块肥牛肉抢了过去,放到嘴里大嚼起来。
这下众人都大吃一惊,同时站起,看那人时,却见是个白发白须的老人,满脸红光,笑容可掬。只见他在帐内地下的毛毡上一坐,左手拨开白胡子,右手将牛肉往口中送去,吃得嗒嗒有声。金轮法王回想这老人抢去自己牛肉的手法,越想越是骇然。
赵敏此次来带小龙女来蒙古兵营,最根本原因便是想看看故事是否依然会按原本故事发展,自从她来到这里后,所有故事自然会有所变化,小龙女出古墓时年纪比原本小了四五岁,好似所有故事都是提早几年发生了,大体情景却没多大变化,这时见到这老人,更加确定了这个事实。她当下笑道:“老顽童周伯通!”
那老人正是周伯通,他一听赵敏之言颇感诧异,说道:“咦,小女娃,你认得我?我怎么不认得你?那正好,既然认得,你再拿些牛肉来给我吃,我肚子饿得很了。”
帐门口守卫的武士没拦住周伯通,被他闯入王帐,过了会才反应过了,追了进来,猛喝道:“捉刺客。”四柄长矛齐向他胸间扎去。周伯通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四个矛头。四名蒙古武士用力推前,竟是纹丝不动,随即使力回夺,但四人挣得满脸通红,四柄长矛竟似铸在一座铁山中一般,连半寸也拉不回转。赵敏心中莞尔,在席上拿起一盘牛肉,平平的向他飞去,说道:“请用吧!”
周伯通右手抄起,平平托在胸前,突然间盘中一块牛肉跳将起来,飞入他口中,犹如活了一般。忽必烈看得有趣,只道他会玩魔术,喝一声彩。金轮法王等却知周伯通手掌局部运力,推动盘中的某一块牛肉激跳而出。常人隔着盘子用力击敲,原可震得牛肉跳起,但定是众肉齐飞,汁水淋漓,要牛肉分别一块块跳出却万万不能。由此看来,他的掌力实己到了所施无不自如的境地,席上众人自量无法做到,不由得均生敬畏之心。
周伯通大肆咀嚼,刚吞下一块牛肉,盘中又跳起一块。片刻之间,将一盘牛肉吃得干干净净。他右手一扬,盘子脱手上飞,在半空中划个弧形,向赵敏飞去。赵敏知他使得是全真派功夫,而且功夫了得,她虽在古墓看过全真教武功招式,但却一直没练习,此时也不能以全真派武功化解,因而使出太极拳卸力法门,轻轻沿着盘沿一抓,接住盘子,但却是被震得手臂一阵酸麻。周伯通见她年纪轻轻竟有此手段,喝彩道:“好功夫。”
赵敏放下盘子,又拿起一盘烤羊肉向周伯通平掷了过去。周伯通哈哈大笑,伸手接住,手掌运劲,烤羊肉又是一块块的跳起,不一会,一盘羊肉又被他吃尽。
这个时候,最狼狈的莫过于那四名蒙古武士,他们用力夺回长矛固是不能,而放手却又不敢。蒙古军法极严,临阵抛弃兵刃是杀头的死罪,何况四人身负护卫四王子的重任,只得使出吃奶的劲儿来与之争夺。周伯通越见他们手足无措,越是高兴,突然间喝道:“变变变,两个给我磕响头,两个仰天摔一交!一二三!”那“三”字刚说完,手臂一震,四根长矛同时折断。他五指使力的方向不同,在两根长矛上运力外推,对另外两根长矛却是向内拉扯。只听得“啊哟”连声,果然两名武士向前趴了下去,如同磕头,另外两名武土却是仰天摔倒。周伯通拍手哈哈大笑。
金轮法王不知周怕通的名头,但见他武功深湛,行事却顽皮胡闹,果然不枉了“老顽童”三字的称号。各人对他登时减了敌意,脸上部露出笑容。
金轮法王道:“请恕老衲眼拙,未识武林前辈。便请入座如何?王爷求贤若渴,今日得见高人,定必欢喜畅怀。”忽必烈见周伯通武艺超群,有意拉拢,拱手道:“正是,周先生即请入座。”周伯通摇头道:“我吃饱了,郭靖呢,他在这里么?”赵敏笑道:“你找他干什么?”
周伯通自来天真烂漫,也喜欢与小孩子玩闹,见赵敏年纪小,武功又不错,便欢喜,又听她直称自己为“你”,不说什么“老前辈”、“周先生”之类,更是高兴,说道:“郭靖是我拜把子兄弟,你认得他么?他小时候跟蒙古人在一起生活过,因此我见到蒙古包,就钻进来找找。”赵敏笑道:“你找有郭靖什么事?”周伯通心无城府,哪知隐瞒心中之事,随口答道:“他派人送信给我,叫我去赴英雄大宴,我路过这里,便来看看。”
赵敏道:“那可不巧啦,那大胜关英雄大会该是已经结束了。你可能要白跑一趟啦。”
周伯通一听登时哇哇大叫:“啊,都怨我都怨我,老远赶去,谁知路上遇到好玩的东西,玩了几场,却不想错过了英雄大宴。哎,原来他们已散场了,叫人好没兴头。”
赵敏笑道:“你路上遇见什么好玩的了?说来听听,我也喜欢玩的。”周伯通白眼一翻,说道:“你为什么尽盘问我?你到底识不识得郭靖?”
赵敏笑道:“我怎么不识得?郭夫人名叫黄蓉,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名叫郭芙,是不是?”周伯通摆手笑道:“错了,错了!黄蓉那丫头自己也是个小女孩儿,有什么女儿?”
赵敏笑问道:“你和他夫妻俩有几年不见啦?”周伯通点着手指头儿一数,十只手指每一只数了两遍,说道:“总有二十年了吧。”
赵敏笑道:“对啊,她隔了二十年还是小女孩儿么?这二十年中她不会生孩子么?”周伯通哈哈大笑,只吹得白须根根飘动,说道:“是你对,是你对!他们夫妻小两口儿,生的女儿可也俊美吗?”赵敏道:“那女孩儿相貌像郭夫人多些,像郭靖少些,你说俊不俊呢?”周伯通呵呵笑道:“那就好啦,一个女孩儿若是浓眉大眼,黑黑的脸蛋,像我郭兄弟一般,那自然是美不了。”
赵敏又道:“黄蓉的父亲桃花岛主黄药师,和我也算是莫逆之交,你一定认得他了。那咱们也算是朋友啦!”周伯通一怔,说道:“你这娃娃,怎么跟黄老邪称兄道妹?你师傅是谁?”赵敏笑道:“我师傅本事大得很,说出来只怕吓坏了你。”周伯通笑道:“我才吓不坏呢。”右手一扬,手中空盘向她疾飞过去,呼呼风响,势道猛烈异常。
赵敏接过一次他掷来的盘子,对盘子的力道已然了解,这下却是伸出右手食指,在盘底一顶,那盘子就在她手指上滴溜溜的转动,无形中卸了盘子飞来的劲力。
这下周伯通更是喜欢,而潇湘子、尹克西、尼摩星等也是群相耸动。潇湘子初时见赵敏年纪幼小,哪将她放在眼里?此刻却想:“凭这盘子飞来之势,我便不敢伸手去接,更何况单凭一指之力?只消有半点摸不准力道的来势,连手腕也得折断了。却不知这少女是何来历?”
周伯通连叫几声:“好!”却是看不出赵敏武功家数,但似乎也是道家功夫,于是问道:“你识得丘处机么?”赵敏道:“这臭老道我怎不认识?他可是我师傅的手下败将。”小龙女静静听着,不言不语,她觉得赵敏和这老人谈话十分有趣,更是觉得赵敏无比可爱,心中欢喜。
周伯通大喜。他与丘处机等虽然并无蒂芥,总觉得他们清规戒律过多,太过拘谨,实在有些看不起他们。他生平最佩服的除师兄王重阳外,就是豪迈不羁的九指神丐洪七公了,而与黄药师之邪、黄蓉之巧,也隐隐有臭味相投之感。这时听赵敏称丘处机为“臭老道”,只觉极为入耳,又问:“郝大通他们怎样了?”
赵敏一听“郝大通”三字,登时怒气勃发,骂道:“这臭道士混蛋得很,打死我孙婆婆,终有一日,我要让他好好吃点儿苦头。”周伯通兴致越来越高,问道:“你要给他吃点什么苦头?”赵敏道:“我捉着他绑住手脚,在粪缸里泡他半天。”小龙女想到孙婆婆的死也是心中微痛,听到赵敏教训郝大通的法子,却又是是哭笑不得。
周伯通大喜,悄声道:“你捉着他之后,可别忙浸入粪缸,你先跟我说下,让我在旁偷偷看个热闹。”他对郝大通其实并无半分恶意,只是天性喜爱恶作剧,旁人胡闹顽皮,自是投其所好,非来凑趣不可。赵敏笑道:“好,我记得了。可是你干什么要偷偷看?”
周伯通叹道:“我是郝大通的师叔啊!他看见我,自然要张口求救。那时我若不救,未免不好意思,若是相救,好戏可又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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