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僵了。
不久,小径那一端出现两个人,脚下如行云流水,状极悠闲,飘然而来。
是永旭与改扮了男装的冷赴,两人扮成村夫,各背了一只长包裹,优哉游哉而行。
三家村在望,永旭一怔,咦了一声说:“前面有变,小心些,不可贸然接近。”
可以看到前面的几具尸体,冷魅变色叫:“糟!老毒鬼在此地肆虐。”
永旭脚下一紧,说:“不错,这老鬼失去人性了,怎么忍心下毒手屠杀无辜的村夫?
老天!我们该追快些。”
两人吞下辟毒丹,鼻端也扶了药粉严防意外,方小心翼翼地接近第一具尸体。
这个人仍在挣扎,大概是在外围中毒,中毒不深仍有知觉,伏在地上手脚虚脱地挣
扎,是个中年女人。
永旭将人翻转,正在察看中的是何毒物,中年女人瞪大己糊地叫:“快……快通知
当家,小小……毒……毒无常,他……他他……”
话未完,一口气接不上,气息已绝。
永旭摇摇头,放手说:“是江湖人,不知是何来路?”
冷魅哼了一声说:“这中年女人所说的当家,绝不是指她的丈夫,我看不是什么好
路数。”
永旭向屋角一指,说:“那儿有人爬动,看是否能救。”
那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人,口角溢血但神智并未昏迷,中毒不深。
永旭有的是解毒灵药,从鬼门关里硬将少年人拉回阳世。
他将少年人安顿在屋内,喝了一碗水,少年人已可控制自己了,用感激的目光,不
住向两人打量。
小老弟,这里发生了什么祸事?”坐在床前的永旭问,面带笑容。
两位是……”少年人迟疑地问。
咱们兄弟是过路的。”
你们不……不怕毒?”
在下对毒略有所知,你中的是一种颇为厉害的腐腑毒药,人鼻即伤喉肺,多吸一些
便内腑血崩而亡。”
你们救了我?”
是的,你是唯一尚可救治的人。”
谢谢你们……”
是毒无常下的手?你们与他有何不解之仇?”
“我们本来并不认识毒无常。”
“那……那就怪了,老毒鬼虽然凶残恶毒,名列三残,但据我所知,不会平白无故
下毒手杀人。”
“真的,我们根本不认识他。”少年人认真地说。
“可否将经过说来听听!”
少年人也许涉世未深,也许不知利害,便将飞叉太保与毒无常打交道,彼此所说的
话一一说出。
当时,少年人潜伏在飞叉太保右侧方不远处,因此听得真切。
三家村平时不论昼夜,皆有人负责警戒,碰上行动可疑来历不明的人,所有人便会
各就埋伏区应变,来人接近至里外,信号便已传到。
听完,永旭吃了一惊,变色问:“你们就是江湖上神秘莫测的剧贼绝笔生花的党羽
了?”
“这……”少年人惶然,语不成声。
“毒无常能查出你们的底细,的确很了不起,听双方的对话,毒无常找你们的商当
家,可能真没有什么过节,而是你们惹火了他,他才下毒手泄愤。”
“他的态度也的确令人起反感。”
“如果在下所料不差,老毒鬼必定去找绝笔生花去了,他这人办事,不会草草收场
的。”
“糟了!我得赶快去通知商三爷小心。”少年人焦急地说,挺身而起挣扎下床。
永旭向冷魅打眼色示意说:“在下抱歉不能助你,那老毒鬼不但奇毒可怕,艺业修
为也将臻化境,在下兄弟意他不起。”“我得走。”少年人匆匆说:“救命之恩,容留
后报,后会有期。”
“你还敢去送死?毒无常必定认识你,你这一露面,后果如何?”
“可是……”
“这样吧!在下兄弟替你跑一趟。”
“这……”
“老实说,你身上的余毒仍在,内腑之伤不是十天半月便可复原的,你一走动,走
不了两三里,便会内腑崩血而倒毙,信息仍然无法传到。”
“可是……”
“大家都是江湖人,传信示警算不了什么。”
“两位是……”
“在下周升,一向在大邪神行无影郎前辈手下办事。”
“那么,周兄,这件事便拜托你了。”
“小事一件。”
“由这里往东北走,有一条大路直达傈水县城,周兄沿途问问看,小茅山瑞桑庄知
道的人不少,此去约有二十里路,瑞桑庄桑三爷,就是兄弟的商当家。”
少年人情急吐实,泄了绝笔生花的底,
“好,在下兄弟这就走,你好好养伤,切记不可劳动,肺腑一出血就完了。”
“谢谢周兄关照,感激不尽。”
两人告辞上路,一面走,永旭一面说:“怪事!毒无常为何要找绝笔生花商世杰?”
没道理。”
冷魅悻悻地说:“我想的不是毒无常的事。”
“那你想什么?”
“想那混帐东西绝笔生花。”
“咦!他又怎么啦?”
“这恶贼作案遍及大江两岸大埠,竟然以地方富豪士绅纳福,这算什么?”
永旭微笑着说:“小梅,人活下去的方法多得是,总不能在额头刻上贼字招摇,对
不对?据我所知,绝笔生花名列字内三大剧贼之一,但如非必要,要财绝不伤命,因此
作案虽然遍及大江两岸,获赃干万,但命案数不出多少件,而且有几件血案,还是冒充
他的人所作的,盗亦有盛,他算是个聪明的贼。”
“但却是一个敢做不敢当的贼。”冷魅仍然有点不满。
“怎么?你要他大声嚷嚷他是贼?那他还能活到今天?算了吧!”
“算你有理,你打算怎样处理?”
“我只管毒无常的事,坐山观虎斗。”
“对,反正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信息是要传到的,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依我看,恐怕用不着你传信。”
“为什么?”
“毒无常恐怕已经到了小茅山。”
“对,我们快两步。”
第十四章 仇家情侣
冷魅猜得不错,毒无常已经到了瑞桑庄附近。
毒无常人地生疏,逃的三个人地形熟,而且是分散逃走了,追来追去,老毒鬼钉住
了飞叉太保,其他两个人追丢了。
飞又太保轻功不弱于老毒鬼,而且逃命的人,通常要比追的人快些,轻功相等,逃
的人要占些少便宜。
追至湖滨,毒无常在四五丈后跟不上了,飞又太保往湖里一跳,向浩瀚的湖心泅水
而适。
毒无常水性差劲,只好望湖兴叹,最后乖乖走路,觅路奔回傈水城。
老毒鬼并不急于赶路,他有自知之明,自己地生疏,而逃掉的两个人,必定比他先
到瑞桑庄。
让绝笔生花有所准备虽然对他不利,但杀了三家村那许多党羽,该可收到杀鸡儆猴
之效,谅绝笔生花没有胆量与他正面冲突,也没有以暴露身份的危险与他公然结算的勇
气,反正胜算在握,赶不赶路无关宏旨。
申牌左右,老毒鬼出现在瑞桑庄高大的院门外,在两名壮汉的虎视眈敢下,大刺刺
地打量院门的情势。
院门开处,红光满面但笑容已敛的桑三爷,大踏步迎上,神色不友好。身后,门神
似的贾、路两位护院佩剑相随。
那贾师父杀气腾腾,咬牙切齿狞恶已极。
贾师父的相貌,与飞刀贾相差不远,一看便知道必是飞刀贾的兄长,难怪杀气腾腾
恨极怒极。
毒无常嘿嘿阴笑,一步步向后退,说:“桑三爷,咱们到城里谈谈。”
桑三爷笑了,脸上涌现出和蔼的笑容,说:“怎么?大名鼎鼎的毒无常,竟然示怯
一步步后退,异数异数。在下是专门迎客,阁下为何过门而不人?请啦!瑞桑庄的庄门,
不是专为阁下而开吗?”
毒无常人老成精,呵呵怪笑道:“老夫杀了阁下那么多人,你以为老夫会蠢得进庄
去叨扰你一顿酒菜?”
“你不是已经来了吗?”
“你那鬼庄子机关重重,因此老夫希望你那些弟兄,把你请出来谈谈,岂知你那些
弟兄真难说话,老夫被迫大开杀戒,这不能怪老夫。”
“哦!似乎倒是我那些弟兄的不是了。”
“当然,三爷,老夫要加快脚程了。”
桑三爷哼了一声,止步说:“毒无常,咱们江湖上见。”
“你不来?”毒无常也止步问。
“在下请你人庄谈,不然……”
“不然,老夫把消息传出,不久之后,你这瑞桑庄就会易主了,是不是?”
桑三爷仰天狂笑,说:“毒无常,就凭你只口独香在外面胡说八道,就会有人相信
保水县的士绅桑三爷,是宇内三大神秘剧贼之一的绝笔生花商世杰?”
“只有白痴才不相信,当然,我毒无常自会设法令他们相信,你知道,江湖上管闲
事的人很多,即使是捕风捉影鸡毛蒜皮的事,也会有人慎重其事查个水落石出,而阁下
是经不起查的,虽则你自以为可以一手遮天,”
“那就去设法令他们相信吧!”桑三爷说,作势转身欲人。
毒无常桀桀怪笑说:“我敢保证你十天半月之内,便会有不少好奇的江湖豪杰前来
窥探打听求证。然后是官府的鹰爪闻风而来,瑞桑庄将风声鹤唤,草木皆兵。尤其是江
南第一名捕南京鬼见愁俞瑞,那位仁兄可真是精明干练经验丰富的高手名家,岂止是鬼
见愁?连神见了他都怕。”
桑三爷倏然转身,沉声问:“毒无常,你何不打开天窗说完话?你为何而来?”
“这才像话。”毒无常说。
“你说吧!看商某是否担待得起。”桑三爷向前举步。
“不要过来,我是很小心的。”毒无常举起手杖:“你绝笔生花艺臻化境,论真才
实学,我毒无常甘拜下风,因为我不能毒死你,你死了我岂不是白忙了一场?所以你最
好不要近身死缠。”
“说了半天,你还没说出所为何来,总不会是勒索吧?”桑三爷不得不止步:“你
毒无常不是一个勒索的人。”
“不错,但偶或也勒索一二。”
“你也想勒索我!”
“不,老夫行囊已丰,无需勒索,早些天在太平府,向宁王府的水路急报站勒索了
一大笔金银。”
“那你……”
“向阁下讨一些消息。”
“你说说看。”
“你认识天台挹秀山庄姬家父子?”
桑三爷一怔,瞪视着阴笑着的毒无常,眼神完全变了,变得凶狠、阴森、怨毒。
毒无常打一冷战,悚然而惊,不由心中暗叫:“好慑人心魄的怨毒眼神!
“你说什么?”桑三爷阴森森地问。
“老夫说的话清楚得很,”
“你不知道天台姬家是白道人士?”
毒无常哈哈狂笑,笑完说:“老夫只要知道你是否与他有交情?”
“胡说八道……”
“算了,桑三爷。”毒无常轻拂着手杖,鹰目捕捉对方的眼神变化:“上次魔邪九
华大会,姬家父子成为宁王府的奇兵,可惜不但没有发生作用,姬家反而被李天师逐出
宁王府,内情你该比老夫清楚。”
“在下该清楚吗?”
“当然,因为与阁下有切身的关连,娘家父子至九华,不走徽州而走南京,远绕了
好几百里,其中内情知者不多,但不多并不是无人知悉。”
“在下就不知道。”
“算了吧!阁下。姬家父子藉口护送学舍夫子毕夫子夫妇游历,所走的路线与明暗
中落脚的所在,老夫皆打听得一清二楚。他们在溧阳耽了半天,在溧水逗留一天两夜,
当夜就在贵庄出人,二更正来,四更未出,对不对?”
“你大概是见了鬼了。”
毒无常语气极为肯定地说:“可是目击的人说得有凭有据,当然老夫不能告诉你他
是什么人。老夫不管你们之间,有些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内情,只希望阁下坦诚相告,
那毕夫子夫妇是不是顺天王。早些天和州出了一些怪事,结果是神龙浪子被暗算中毒而
死,毕夫子暴露了顺天王的身份,最后传出顺天王与浊世狂客在乌江镇江滨午夜决斗,
尸沉江底的消息。”
“不错,这些事在下听说过,发生在邻近的大事,在下不能说不知。”桑三爷冷冷
地说:“至于毕夫子是不是顺天王,恐怕没有人能答复你。”
“你就能答复,除非你要隐瞒什么。桑三爷,华夫子与姬家父子,早些天是否由贵
地经过?希望诚告他们的去向,老夫务必要找到他们,证实一些事。”
“在下一概否认你所说的事,桑某既不认识毕夫子,更不认识什么顺天王,也不认
识姬家父子。”
“这就是你的全部答复。”
“你为何要找他们?你不是在和州与他们合作吗?”桑三爷不直接答复,转变话锋
反问。
“老夫为人残忍阴毒,睚眦必报。不是甘心受人利用的人。”毒无常大声说,神情
激奋:“不错,老夫曾经与他们合作,没料到反而被他们利用了。那天老夫替他们办事,
不幸落在对头手中,好不容易逃得性命,他们却丢下老夫溜之大吉。”
“你要报杀徒之恨,神龙浪子死了,你还有什么可抱怨的!”
“你怎知老夫要报杀徒之恨?嗯!只有一个可能,阁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这说明毕夫子已经来过了。”
“胡说八道。”
“这证明神龙浪子已中毒而死的消息,很可能是顺天王的另一条诡计,利用老夫作
为证人,老夫如不查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