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就可以释嫌,千万不要生气。”
倪君敬突然哈哈笑道:“丁老,你是不是有什么隐私落在这小子手里,才如此的忍让!”
这话说得太难听,丁常山脸色一变。但是,他忍而未发,毕竟今天是他的寿辰,来的都是他的客人,他要容忍一切。
但是,这句话惹恼了姓花的,他坐在那里,冷冷地说道:“尊驾这样一把年纪,怎么说话竟如此的粗鄙不堪。丁老爷子誉满江湖,人人尊敬,你今天是来做客,怎么可以说出这样失礼的话来?”
倪君敬生就一双环眼,此刻一瞪眼,嚷道:“小子!你敢这样骂我?”
姓花的冷冷地说道:“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像你这样粗鄙的人,我还真不愿意开口骂你。”
倪君敬那里还能忍受得了,他也顾不得同席的排帮江淮总舵主华子青的劝告,更顾不得丁老爷子站在那里忧郁的眼神。他伸手在桌子上一按,人霍然腾空而起,拔起五尺,双脚踢向姓花的。
这种踢法虽然凶猛。但是,也太过托大,下盘完全暴露在别人的攻击之中,太过轻视对方。
姓花的根本没有动,观得真切处,疾伸双手,快速无比,没有看清楚他是用的什么手法,只听得他叱喝一声:“去吧!”
只见倪君敬人似平空而起,越过五六桌席面,落在一张桌子上,害得席上人纷纷散开。卟通一声,砸得碗盘齐飞,汤水四溅,倪君敬砸得满身汤水,狼狈不堪!偏偏这时候还有好事之徒,高声喝采:“真好身手!”
这采声当然是为姓花的喝的,当在倪君敬的耳朵里,可就如同万刺。他也知道方才那一摔之际,已经说明自己看走了眼,姓花的是位高人,烦恼皆因强出头,今天是辱由自取。如今这采声一喝;倪君敬可以死,他不能如此下台。他从桌面上翻身跳起来,江湖上的人,虽在酒席延前,仍然携带着趁手的兵器。一伸手,大环刀出鞘,虎扑上前,连话也不说,照准了姓花的顶头就砍。
姓花的一闪身,快步从酒席间隙走到厅堂门前的空处,说道:“今天是丁老爷子的寿辰,我不愿意席前有人流血。如果你要找死,寿筵一过,随时候教。”
倪君敬如果稍有理性,可以就此下台阶,落个相安无事。可是此刻他已经接近疯狂,一切的话都听不进去。
因为倪君敬在淮河洪泽湖一带,纵横二十余年,从没有受过这种羞辱,他不能忍受。一声虎吼、一个虎扑,跳到厅前,大环刀发疯了似的进劈玉刀。
姓花的从容闪射,玉刀,他伸手解开布袋锁口,抽出亮光闪眼的细棒。
正好这时候倪君敬的大环刀,环声叮当,刀风刺耳,一个拦腰横砍过来。
姓花的霍的双手一握钢棒,倏地向左一迎。
只听得当的一声金铁交鸣,浅起一阵火花。倪君敬并没有想到对方竟会如此硬接,当时他的右手虎口一热,手臂一麻,大环刀握不住,脱手而出,飞到两丈开外,砍得水磨青砖砂屑横飞。
姓花的身形快极了。
只见他脚下一个箭步,抢到倪君敬身边,钢棒已经点向腰眼。
丁老爷子高声叫道:“花老弟台!手下留情!”
姓花的手肘一挫,钢棒贴住倪君敬,没有更向前进,说道:“我不能跟你一般见识,我更尊重今天寿星的意见,否则,你今天就要为你的鲁莽,赔掉一条命。但是,像你这样一把年纪,却不知道修养德行,我不能不给你一点教训,让你知所警惕!”
说着话,他手中的钢棒闪电似的一掉头,那些黄色的小花,顶住倪君敬的背脊。突然他向前一迈,倪君敬哎唷一声,人向前一个踉跄,咳嗽一声。
姓花的说道:“我在你背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记号,要让你痛上一个月,然后保证没事。”
钢棒收回,朝丁老爷子面立,抱着棒子一拱手:“告辞!”
丁常山老爷子连忙过来说道:“花老弟台,勿必请留下,老弟台年纪轻轻,功夫高人,老朽才知道江山代有能人出,我们的确是应该退休了。”
姓花的淡淡一笑说道:“丁老爷子,我很抱歉,我不能留下。老实说,我现在很失望,所以,我不打算留下。”
丁常山诧异地问道:“老弟台,你失望?失望什么?你来除了给老朽拜寿之外,还有其他日的是吗?这目的是什么呢?”
姓花的朗声说道:“在我原先的想法,以老爷子誉满江湖的声望,今天七十大寿,必定有江湖上各门各派各路高人,前来拜寿。丁家庄一定是高人云集,结果没有想到居然还有这等不入流的脚色,昂然坐在席上,既没有德行,又没有功力,空有虚名,真是闻名胜见面。见面不如闻名,好叫我对当今武林失望!”
他一口气朗朗说到此地,再一抱拳,道:“告辞!”
他转身大踏步向外面走去。
这一段话,出自一个年轻人的口,是太狂妄了,那无异是向在场所有的人挑战。即使他说时没有这个意思,让人听起来,就有这种感觉。
丁老爷子当时倒为之一怔,他摇着头说道:“花老弟台,你的话太……。”
姓花的已经走到厅堂之外。
突然嗖、嗖,人影连闪,有三个人随后追到了门三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叱喝:“姓花的!你给我站住!”
这三个人的出现,使得大厅里起了一阵骚动。因为他们都是江湖上有名的人物。第一位是峨嵋派的贺再生,是峨嵋派当今辈份最高的人。峨嵋派当代掌门,是他的师侄。贺再生一柄剑是武林公认十大剑术名家之列。
第二位是长江镇远镖局总镖头应一鸣,人称赛尉迟,使一条钢鞭,黑白两道,多对他敬畏三分。
第三位是少林寺的悟尘大师,是当代少林掌门的师伯,性情刚猛,功力称为少林当前一只鼎。
这三个人名望、功力、都是一流,如今同时出现,在门外广场上拦住了姓花的,引起了在场人的兴趣。
大家都离席而起,一齐拥到门外。
姓花的冷冷地转过身来,环顾四周,老实说,此刻他已经没有退路。虽然不是有意的,却是让看热闹的人,四周围住。
姓花的突然哈哈一笑说道:“三位是要一齐上吗?”
三位武林名人,可当不起这样一问,大家面面相觑之后,贺再生一顺手中的剑,跨上前两步,说道:“狂妄的东西!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能狂妄到几时?”
手中的宝剑一晃,凌厉地攻出分心一剑。
贺再生能在江湖上扬名立足,并不是因为他是峨嵋派掌门的师叔,而是他的剑术确有超人之处。最大的特点,便在“快”与“诡”。
因为他出剑快、化招快,所以,使人防不胜防,诡计多端。
看起来出手分心一剑,等到你发觉时,剑尖已经穿透了心脏。
姓花的年轻人一侧身,使人看来好像剑尖已经穿进体内。但是,他就是那样准确地以一线之差,避开了剑尖,而且,他的右手快得和贺再生一样,钢棒一挑,从别人无法想象的方式,挑向贺再生的手腕。
贺再生大惊。
宝剑不收,两腿立即稳住,左手发掌,向下拍击钢棒。姓花的年轻人快极了,钢棒倏地一收,人向前一伏,整个人趴在地上。
贺再生一掌解困,立即宝剑回肘一个急转,以一瞬间的变化,剑尖下垂遽插。
可惜他已经迟了。
他的剑还没插下,姓花的钢棒朝上一伸,任由贺再生如何了解,他也无法想到人趴在地上,会有那么快的滚翻。他没有想到,就没有防备,只攻不守,门户大开,钢棒前端的小黄花,对准着贺再生的前胸,印个正着。
贺再生一阵剧痛,腰一勾、剑一垂,姓花的好像是突然新起,左脚立地,右脚曲膝,正好顶着贺再生弓下来的肚皮。咚地一声,贺再生的身子向后一仰,整个人向上飞起来,扑通落地,躺在那里说不出话来,嘴里却渗出丝丝血水。
这个结果使得在场将近八百人,都愣住了。
贺再生不是倪君敬,是武林中真正地位的高人,如些不出三招,败在一个名不见经伟年轻的后生手下,这叫人如何相信。
但是,你能不信吗?贺再生仰躺在地上,半晌还说不出活来。
镇远镖局总镖头应一鸣,拿着瓦面铁鞭,迟迟不肯上前。因为他自问功力高不过峨嵋大师贺再生。
在江湖上走镖的人,能看得出风向,是生存的重要条件,他们不会向扎手的硬钉子上去碰,应一鸣早已经没有了斗志。
悟尘大师脾气火爆,一横禅杖,抢上前占得一个有利的位置,双手持杖,拦腰横扫。
姓花的年轻人手中钢棒护腰,不闪不让,竟把握住悟尘大师挥过来的劲道。半卸半贴,随着禅杖横飞而出。
悟尘大师趁势一变力道,禅杖转扫为挑,呼地一声,姓花的年轻人被挑得半天高。
这时候,众人呼出暴雷般的彩声,少林大师,果然不凡。
可是彩声末了,只见姓花的年轻人直如雄鹰一般,人在半空中一个翻滚,手中钢棒幻起满天棒影,满头满脑地盖下来。
这个变化太快,快得大家来不及表示情感。
快得使悟尘大师只能盘旋禅杖,护住自己头顶。
当地一声大震,姓花的年轻人落身一旁,怀抱钢棒,气凝神闭,屹立如山。
悟尘大师满脸通红,禅杖一端砸人地里,深有几寸。
姓花的在众人一片寂静声中,从容地说道:“大师想必是出身少林,佛门高僧,武林泰斗,在下得罪了!”
他转而向大众说道:“各位还有谁要来拦住在下吗?”
一片沉默。
他点点头说道:“如此在下告辞!”
忽然丁常山老爷子说道:“花老弟台,你的大名能否见告?”
姓花的想了一下,扬了一扬手中的钢棒,说道:“老爷子!我这柄兵刃有个名称:叫钢棒金盏。因为我这棒端那朵小黄花,就叫做金盏花。我姓花,大家就记住金盏花这三个字就够了。”
说后飘然而去。
这件事,立即传遍了江湖。
一个名叫金盏花的年轻人,在丁常山的庄上,连败武林四大高手,使在场的各路高人,一时没有人敢贸然出场,这是武林中几乎没有过的事。
于是,金盏花、金盏花。成了江湖上传奇人物、神秘人物、厉害人物。多少人想见他,也有人想斗斗他。因为只要斗倒了金盏花,就等于在武林中叫响了名号。
但是,金盏花从此无人见到过,如此神龙一现,杳去无踪。
现在桐城相府失窃了珍宝“金盏”,很容易使人想到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盏花。
“金盏”与金盏花有关联吗?没有人知道。
但是有一个人他肯定:“金盏”与金盏花即便没有关联,如果能够找到金盏花,就可能找“金盏”下落。
有理由吗?唯一的理由:有相同的“金盏”二字。
这个人是安庆府有名已退休的捕快“铁尺王”王可其,五十五岁的王可其退休已经一年,在江湖上他仍然是威名十足。
桐城县相府丢了东西,安庆府不能不管。
安庆府的捕快没有能力接办这个案子,因此,有人推荐已经退休的名捕铁尺王。退休的捕快,原本可以不接办这个案子。但是,安庆府的知府大爷,以四品黄堂之尊,亲自去拜访“铁尺王”王可其。
安庆府为了保证自己头上的顶戴,四品黄堂的尊严,也顾不得了。
在这样的公私压力之下,铁尺王只有重操旧业;领得几十两银子盘缠,一纸海捕公文,为寻找“金盏”而出马。
铁尺王也对知府大人提出条件:他尽力去找,但是不能有期限。他也许真能找到“金盏”,但是,不一定捉到盗“金盏”的人。“人”与“物”要分开处理。否则,他宁愿受罚,也不愿接受这项任务。
在一切毫无指望的情形下,知府大人不答应也要答应。于是,铁尺王就开始他的茫茫人海捞针的行程。
铁尺王第一个查访的地点,便是桐城县。
他有一个信念:像盗“金盏”的人,干下这样重大的案子,难免有一份自得。就能满足他那份自得的虚荣,就是在做案的原地,逍遥法外。
如果说,还有一个理由:相府遗失了“金盏”,传遍了江湖。金盏花不会不知道,如果真的不是他干的,他也会来到桐城看看情形,了解一下案情。因为,毕竟有相同的“金盏”二字。
铁尺王来到桐城县,他的身份是一个做生意的老客。
他来的时间,是八月初十,正是相府里丢“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