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兰姑娘哎呀一声说道:“你这个人真够糊涂的,你住在我们家,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桐城县鼎鼎有名双井方家吗?”
金盏花问道:“方小姐的芳名是……。”
春兰姑娘还没有说话,就听到外面有人说话,是那娇柔得可爱的声音:“春兰,喝过茯苓神汤之后,需要休息调息,你尽在人家说话作什么?”
春兰立即应了一声:“是!小姐。”
看来金盏花在春兰姑娘说话的时候,方家小姐一直是在外面。
春兰姑娘悄声说道:“听到没有?你是会武功的人,应该懂得调息行功,不要辜负我们小姐的一番好意。”
金盏花点头应“是”。
他果然盘坐春凳上,认真的调息行功。
金盏花只是喝了过量的酒,呕吐出血,不是生病。
如今酒消了,又喝了一碗补神养气的茯苓神汤,如今稍作调息,身体完全复元。
当他睁开眼睛时,春兰和秋连两位姑娘站在两旁,手里捧着衣服和鞋袜。
金盏花慌忙跳下春凳,说道:“多谢两位姑娘……。”
春兰姑娘咧站嘴笑道:“不要说谢了。要谢的话留到以后一起算总帐好了。”
秋连姑娘说道:“花少爷,要谢你就谢我们小姐,我们两个都只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
金盏花连忙说道:“拜托!拜托!别叫我少爷,你们桐城县人那一套老爷少爷的称呼,无论如何用不到我的身上。我只是一个江湖浪子。两位姑娘如果不让我难过,就请叫我一声金盏花!……”
春兰有些诧异地问道:“金盏花?”
金盏花说道:“我的名字叫花非花,可是在江湖上大家都这么称呼我做金盏花,没有尊卑,也没有大小。听起来自然,不会让人别扭。”
春兰是一个比较活泼的姑娘,她倒是很自然地说道:“好吧!我们这些做下人的,恭敬不如从命,就叫你金盏花吧!现在请你到这间书房后面去沐浴更衣。”
金盏花说道:“书房后面?”
春兰姑娘说道:“这间书房后面就有一个浴房,里面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衣服准备在此地,金盏花,请吧!”
金盏花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真是狼狈不堪,便也没有推辞。接过内衣外服,照着姑娘的指引,向书房后面走去。
他走了两步,回头问道:“请问这间书房是那位少爷的?”
秋连姑娘说道:“这间书房是我们小姐从前的书房。”
金盏花看看四周放置满柜子的书,自己有一份惭愧。便自然地赞美一句:“想不到你们小姐还是一位才女!你方才说这里是你们小姐从前的书房,是什么意思?”
秋连不觉为之一怔。
春兰姑娘立即说道:“金盏花,你快去沐浴更衣去吧!”
金盏花果然走进后面浴房,一个大的浴桶,盛着热气腾腾的水,旁边放着沐浴的用具。他痛痛快快洗了个澡,换了干净的衣服,感觉到浑身舒畅。
自己又将辫子梳理一番。
使他惊讶的,一件宝蓝色的长衫,连同腰的腰带,都是那么合身,而且色调也非常合他的意。
他自己对着菱花镜照照看,没有人会知道他就是江湖上一条龙金盏花,而且是位风度翩翩的佳公子。
他走出浴房,迎接他的春兰和秋连,眼睛都为之一亮,与昨天深夜醉酒的吐血的酒鬼,完全变了一个人。
金盏花见面就深深地一躬,说道:“多谢两位姑娘!”
春兰和秋连慌忙闪开一旁,春兰说道:“为什么总把一个‘谢’字挂在嘴上呢?”
金盏花说道:“大恩不敢言谢,我只是表示一点内心的诚意。”
秋连说道:“我已经说过,我们只是奉命行事,要谢你应该去谢我们小姐。”
金盏花连忙说道:“那是当然。我金盏花不是一个酗酒之徒,而昨天却喝得如此大醉。如果不是你们小姐救我,恐怕我已经命丧黄泉了。这是大恩!”
春兰姑娘突然说道:“既然知恩,就应回报。”
秋连姑娘低低叫道:“春兰姐!……”
春兰姑娘说道:“我是说公道话,秋莲,不要担心”
金盏花说道:“春兰姑娘,我金盏花虽然是一个江湖浪子,平素且知恩怨分明。你们小姐对我再生之德,只要用得着金盏花,一定舍身以报。”
春兰姑娘语重心长地说道:“金盏花,用不着把话说得那么重,我多少也知道一点,你们江湖客,讲究的是一诺千金。不过,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一段经过也就够了,至于其他,且看以后吧!”
秋连姑娘说道:“春兰姐,我们还是请花少爷过去吧!”
金盏花笑道:“秋连姑娘,这一点你就没有春兰姑娘干脆,我说过:金盏花这个名字,无论尊卑高下,比什么称呼都好。”
秋连姑娘微笑着没有说话。
春兰姑娘说道:“走吧!现在吃中饭是还早了一些。但是,我们小姐说怕你饿了,特地交代吩咐厨房,做了几样小菜,煮了一锅粥,先请你充充饥……。”
金盏花忽然一惊,哎呀一声说道:“糟了!我忘了今天上午我还有一个约会,现在都已经快到中饭时候了。”
春兰姑娘立即说道:“是什么样的约会?”
金盏花顿了一下说道:“是一个朋友!”
“我们可以请他过来一起吃中饭。”
“这个……不可以。”
“为什么呢?你们江湖客不是说的是‘四海之内皆兄弟’吗?有什么不可以呢?”
“因为他……不是一个江湖客”
“那么说他是桐城县本的人了,那更没有问题,桐城县双井大街方家,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人家,请他一起来,辱没不了他!”
“春兰姑娘,你误会了!我是一个江湖客,我怎么有辱没二字的观念。我只是说,我不能失约……。”
“这么说,你现在是非要立即去赴约不可了。”
“当然,我还要向小姐当面道谢之后才走。”
“不必了!你请吧!金盏花!”
春兰姑娘满腔不快,沉下脸色,抱着膀子,站在那里不再理睬。
秋连姑娘在旁低声说道:“春兰姐,花少爷有约,让他先去。然后他有时间还可以再来。”
春兰姑娘说道:“这不是来不来的问题,是说明他对我们小姐感恩的真假问题。就算是生死之约,吃过这一顿中饭,又有什么不得了。可是,你这样想起来就走,你把我们小姐这番心意放在何处呢?”
她转过身去,冷冷地说道:“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舍身以报,连留你吃一顿饭都留不住。要是真的舍身以报,就是留你下来喝一碗毒药,你也不能走啊!”
金盏花忍不住笑道:“春兰姑娘,请你饶了我吧!你的口才我是甘拜下风!请你前面带路,先去见你们小姐,当面道谢之后,再去吃饭,吃过了饭,我再去赴约,这该可以吧!”
春兰姑娘卟哧一声又笑了起来说道:“这还差不多。”
他们刚要走出书房,就听到门外有娇柔无比的声音又说话了。
“春兰,怎么可以说话如此无礼。”
金盏花循着声音过去,在门口站着一位姑娘,穿着一身翠绿色的长袍,这件长袍固然是特制的,不是时下官府少妇穿的那种。
使金盏花感到意外的是那位姑娘的脸上挂了一幅面纱,看不到她的真面目。
春兰和秋连一见,固然是有些惊惶,两个人忙着抢过去,扶住那位姑娘叫道:“小姐,你怎么可以……。”
金盏花这时候也抢上前一步,深深一躬落地,抱拳拱立口称:“花非花拜谢小姐救命之恩。”
这位方小姐柔柔地说道:“花大侠,对不起呀!春兰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娇纵惯了的,说话没有礼貌,得罪了你,请花大侠原谅她。花大侠有重要的约会,请赶快去吧!失约就是失信,那多不好呀!”
春兰姑娘直对他瞪眼睛。
五
金盏花立即说道:“方姑娘,你这花大侠三字。可真叫我惭愧死了。武林中从来还没有一个喝酒喝得烂醉如猪的大侠。姑娘,这一声大侠不是抬举我,是把天下的大侠骂惨了!”
方小姐浅浅地笑出细声,就只那样细细地一声,让人听起来,十分好听。
她的声音一直是那么好听,那么轻柔。
她说话的声音里,还带着有一丝笑意。
她问着:“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你呢?”
金盏花几乎是脱口说道:“金盏花!大家都叫我金盏花!”
方小姐重复了一下:“金盏花?”
金盏花应了一声“是”,接着说道:“因为我姓花。我使用的兵器,是一根铸铁制造的金盏花,于是,江湖上的人就叫顺了口,就叫我金盏花。方才我跟春兰姑娘提到,这种名字,尊卑长幼,都可以称呼,一点也不受俗礼的束傅。”
方小姐点点头说道:“你的话,说的又坦率、又有理,叫人不能不接受。好!我就称你金盏花。”
金盏花微微怔了一下,还没来得及说话,方小姐又说道:“金盏花,既然我们不要从俗,为什么不把我的名字告诉你呢!我叫方倩柔。”
金盏花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说道:“倩柔姑娘!你真是人如其名。”
方倩柔隔着纱布似乎是笑了一下,低低说道:“谢谢!你很会说话。金盏花,我不能留你让你失约,我只是在想:昨夜你大醉一场,直到现在,你没有吃东西,而且太干太硬的东西,也不能吃。所以,吩咐他们准备了一点粥,一些清爽可口的小菜。如果不耽搁太多的时间,请喝一碗粥再走。失约,是千万不可的。”
金盏花着实地被感动了。
在他的记忆里,从没有人对他这么关怀过。没有,从来没有。
他是随恩师长大的,恩师抚养教育,对他是天高地厚的恩情,但是,他从恩师那里所感受到的,是威严,是一丝不苟,也唯有如此才让他练得一身好功夫。
今天,是他第一次在一位陌生姑娘的面前,深深地感受到真情关怀的温暖。
他被感动了,一时说不上话来。
方倩柔停了一会,想必是没有听到反应,便柔柔地说道:“金盏花,是让你为难了吗?那你还是去赴约吧!春兰,替金盏花包两个银丝小卷,先充充饥也是好的。”
金盏花十分感到地说道:“方倩柔姑娘,我金盏花虽然是粗鲁不文的江湖浪子,还不至于不通人情。是春兰姑娘说得对,方倩柔姑娘对我有救命的恩情,慢说是留我吃一顿饭,就是喝一碗毒药,我也要毫不犹豫地喝下去。”
这回方倩柔姑娘真是笑出声来了。停了一会,她才说道:“金盏花,你千万别在意,春兰这丫环是从小跟我一起长大的,就是嘴坏一点,她的心地并不坏。”
金盏花连忙说道:“那是当然,像方倩柔姑娘这样的小姐,待在你身边的人,还能坏得了吗?”
方倩柔细细地笑了一下说道:“金盏花,你真的会说话,说出话来,让人听了高兴。”
忽然,她轻轻地“呀”了一声,充满了内疚之意地接着说道:“对不起呀!只顾得跟你说话,忘记你的时间宝贵,你留下来吃饭,已经十分难得了,再要拖延你的时间,那可真对不起人了。”
隔着面纱,微微地向金盏花点点头,说道:“我在前面带路。”
春兰抢上前一点低声说道:“小姐!”
方倩柔姑娘笑笑说道:“不要紧的。”
她很自然地伸出右手,搭在春兰的肩上,缓缓地向前走去。
此时秋连走在春兰的前面,金盏花紧跟在方倩柔姑娘的后面。
走的是一条青砖磨砌而成的走道,两旁是朱树。
在朱树的外面,是花卉繁盛的圆圃。
一连转了两个弯,走进一间明窗净几的房子里。
这间房子有几点特色:
宽敞、家具少,就头得宽敞。
地上铺着软软的笠草织成的地毯,人走在上面,没有声音,软绵绵地,非常舒适。
房子当中,摆了一张方桌。
这张方桌形式古拙,漆得发亮。
这张桌子与这个房间,在形式上,有些格格不入,分明是从另一个地方搬过来的。
桌上摆着四碟小菜,看上去非常的精致,引得人垂沫。桌子旁边放着茶几,一罐子粥,在冒着热气。
桌上放置着一付碗筷。
方倩柔一直是扶着春兰的肩,站在桌子旁边。
她带着愉快的笑声,说道:“清粥小菜,留人吃饭。金盏花,你不会笑话我吧!”
金盏花连忙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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