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夫人看着江玉康的举动,忍不住轻叹一声,道:“玉儿相貌出众,活脱脱是个美人胚子,可。。。”可是却只能挽发易服,做不得自己。江夫人想着,就感觉比鼻头发酸,眼含泪珠。
江玉康从镜中看到江夫人的情绪波动,伸出手握住江夫人,道:“娘,孩儿从来不曾怪过爹娘把我当做男子抚养。正是因为我是一个男子,才能够经常出外进学,结识好友,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百里路’,若是被养在深闺,即使读的书再多,又怎能理解书中之意。”
江夫人道:“娘知道你是一个聪明的孩子,只是你本就是女子,这乔装改扮的日子却不知道何时是尽头。今年你已十四,再过四年就是可以成亲的日子,可你不单没有良配,更因爹娘的过失而颠鸾倒凤,和陆家小姐婚约在身,为娘自负聪明,却始终找不到解决之法。”
江玉康念及此,也是头疼,只好安慰江夫人道:“娘,不需要担心。现如今尚有四年才到成亲的日子,一切都在未知之数,说不定我们很快就能够找到破解之法。”
江夫人点点头,帮江玉康梳好发髻,再插上玉簪,笑道:“没想到娘当初成年礼之时戴的玉簪戴在玉儿头上竟如此好看,陆小姐虽说是京城第一美女,在为娘看来,还是不及你。”
“谢谢娘。”江玉康看了镜中的自己,又补充道:“不过孩儿还是认为宝儿比我要漂亮。”
江夫人含笑,对江玉康的戏言不甚在意,只是心里仍旧是满腹心事。她忍不住想,若如今江玉康能够恢复女子身份,她必当像陆家小姐行成年礼那样大摆筵席,让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她生了一个才色双绝的女儿,而不要像现在这样在黑暗之中庆祝江玉康的成年。
作者有话要说:
☆、10第九章 暴雨前夕连绩之
第九章 暴雨前夕连绩之
宝乾十四年十月,太子薨,举国同哀。
当今皇上三十岁登基,于宝乾二年册封年仅八岁的皇长子连绩溪为太子。如今太子方才二十一岁便因为骑马摔伤,不治而亡,皇后得知消息后,当场昏迷,至今仍然重病不起。皇上连番打击之下,悲痛难忍。更念及太子仁孝,举起国丧,免朝十日。
但太子一死,储君悬空。所幸皇上另有三子,长子连绩之为华妃所生,今年二十五岁,封为昭明王爷。三子连绩坡为已故云妃所生,今年二十岁,封为德明王爷。幼子连绩庄如妃所生,今年刚满十六,封为易明王爷。朝堂之上,自是一番风起云涌,人人伺机而动。
江学礼如今官拜户部尚书,掌管全国钱粮大权,也乃一朝重臣。有子玉康,琴棋书画莫不精通,待人温文有礼,常被京中学子称作‘玉公子’。只是令人称奇的是,朝廷开科取士已有三届,始终不见江玉康应试,却始终流连湖光山色,与友吟诗作赋,未有建树。
江玉康应陆员外邀约,来到陆府,却见今日陆府大厅只站着一个陌生男人。此人约有二十来岁,一双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未发一言却有王者气势涌现。
江玉康纳闷,不明白陆员外何时结交了这等人物,只朝那人拱手以示问好。
那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会江玉康,讥诮地笑道:“玉公子这个名号果真不假。”言语之间,却是对江玉康肌似凝玉的取笑。
江玉康最是忌讳有人那他的容貌开玩笑,于是变了脸色,很是不悦道:“这位公子取笑了。”
“玉公子别急着发怒,在下素有听闻玉公子才情了得,日前在下正好得了一首诗,想要和玉公子品茗一番。”
江玉康不喜欢男子言语咄咄逼人,但是男子既在陆府,必是陆伯父的座上宾,让他只得耐下性子。“公子请说。”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但使龙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
江玉康越听脸色越白,到最后竟然额间冒出豆大汗珠。这首诗原来是江玉康半年前醉酒所作,当时边境传来战报,我朝和胡人一战大败,甚至连主将被俘投降。江玉康当时和几个至交好友醉酒,在谈及朝政,气愤之下,方有此作。而最为关键的是,他以李广为喻,暗讽当今圣上用人不当,弃朝中猛将李广山不用,而选峰须拍马的李军亭为主帅。此事若被有心人利用,说他以一介书生枉论朝政,只怕全家性命不保。
“玉公子,请问在下这首诗如何?”
江玉康告诫自己要沉住气,回道:“这是在下一时的戏作,难登大雅之堂。”
“戏作?在下倒认为写得绝妙,甚至想给当今圣上鉴赏一番。”
江玉康知道此人绝非善类,今日这番试探,必有所求,只道:“凡是诗作,百人读有百人意,见不得真。”
“圣上一言,就乃真意,试问普天之下还有什么人敢说出和皇上意见相左的话?”
“这位公子,明人不说暗话,你这番咄咄逼人究竟是何用意?”江玉康终于失去耐性和男子打起哑谜。
“呵呵,有意思。”男子拍起手来,道:“在下连绩之。”
未及多想,江玉康单膝跪地,朝连绩之行礼道:“草民参见王爷。”
连绩之很是热切地将江玉康扶起,道:“本王微服而出,玉公子何须多礼。”
“草民不知王爷身份,之前言语多有冒犯,还请王爷见谅。”
“不知者无怪,若不是如此,本王又怎会知道名动京城的玉公子是既年轻,又有胆色,真是实至名归。”
“王爷过奖。”江玉康越发谦卑,他知道不要多问,连绩之也会把他此行的真正目的说出来。
“其实本王一向爱才,在偶然间听到玉公子在酒楼间的高谈阔论,还即兴赋诗,本王简直钦佩不已,早已生了结交之意。所以本王才会到你未来丈人的府邸和你触膝而谈。”
“家父一向敬仰王爷,若得知王爷造访,必会十分高兴。”江玉康知道连绩之在这个敏感的时候来找自己必有所图,而避家父而私会,绝对有所忌讳,这才会将江学礼拉了出来。
连绩之笑了笑,道:“玉公子有所不知,父皇向来讨厌结党营私,若是本王常到贵府走动,虽只是谈诗论月,但被有心人胡妄加言,岂不连累了江大人。”
“草民一向喜欢吟诗作对,若是王爷也有兴致,草民自然愿意结交。”
好你个江玉康,三言两语就想让本王知难而退,不让你扯进储君之争,只是世事岂能如你所愿,你既生在官场,就由不得你所愿。连绩之暗想,脸上却不露声色,道:“玉公子,你知道本王除了能鉴赏诗词之外,还善于什么吗?”
“草民不知。”
“识人之明!”连绩之用手指向江玉康,道:“本王自那日听到你的一番高谈阔论之后,便知道你是一个人才。就好像本王知道李广山才是治军之良将一般。”
江玉康没有被王爷夸赞的得意之色,反而道:“草民性本爱丘山,行乐山水间,并没有雄心大志,只怕王爷看错人了。”
“本王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想晋身仕途,也没有兴趣知道。只是你既有一颗怜悯百姓之心,就应该坐言起行,而不是学那酸腐的书生,百无一用。”
“怜悯百姓?王爷你又可有?”江玉康想到如今满目疮痍的朝政,安图享乐的皇上竟忍不住脱口而出。
“本王自然有,本王甚至可以在此向你立誓,必定心怀万民,驱逐鞑虏!”连绩之眼中似有无尽希冀,言谈间尽是豪情万丈,皇家威严尽显,竟让江玉康一时看着痴了。
“承蒙王爷厚爱,只是草民人微言轻,只怕帮不上王爷的忙。”江玉康醒过神,后退一步。
他不能答应,他的女子身份就是他最大的危机,如今他未入仕途,若被人发现,顶多惹人耻笑,江学礼丢官免职。若是他一踏入仕途,就等于犯下了欺君之罪,到时免不了满门抄斩之祸。
连绩之不明白明明已有所心动的江玉康为何又退缩了,他可以看出江玉康绝不只是只知道吟诗作对的文人,他心中有大义,明是非,晓真理,满腹学究,有定国安邦之才。但是他并不着急,他轻轻拍了拍江玉康的肩膀,自信地说道:“本王有耐心,也有信心你不会让本王失望的。”
连绩之一走,江玉康便跌坐在椅子上,直到陆员外走进来,才有些清醒。
“贤侄,王爷到底和你说什么了?你的脸色怎么这么不好?”
“陆伯父,你是怎么和王爷认识的?”
陆员外皱眉道:“我这样的平民百姓哪里能认识皇亲国戚,是王爷自己找来的,然后就让我通知你过府。贤侄,究竟是怎么回事?”
江玉康摇摇手,他并不想让陆员外也担心,更何况他必定也不能理解。只道:“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王爷想和我品鉴一首诗罢了。”
陆员外自然不相信这样的托词,只是他了解江玉康,只要是他不想说的事情,怎么勉强也是没有用的,于是将话题转到了陆珍宝身上。“贤侄,若不是伯父有事找你,你好像有好几日都没来府中了。”
“这几日我北上进学,所以无法抽身,还请伯父见谅。”
“我这个老头子不见有什么关系,只是我的宝贝女儿可把你数落惨了。”陆员外顿了顿,又道:“贤侄,别怪伯父多嘴,你这般好学上进,为何不参加科举,伯父相信这状元之位对你而言必定是探囊取物。”
“请伯父见谅,小侄一向没有进入官场的打算。”江玉康有些悲叹,怎么一个两个都让他考取功名。
陆员外很是失望,他不只希望自己的女儿能够嫁进官家,也希望他的女婿会是朝廷一员,但是每次谈到这个,江玉康不是断然拒绝,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既然如此,贤侄何不学老夫,学些生意。。。”陆员外见仕途不通,就想让江玉康继承他家的庞大产业。
江玉康头大,立马打断陆员外的话头,道:“小侄有好几日没见到宝儿了,有些惦念,若伯父没事吩咐,小侄想去看望一下宝儿。”
陆员外只好把剩下的话憋回肚子,无可奈何地让江玉康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11第十章 两小无猜日渐深
第十章两小无猜日渐深
江玉康在陆府熟门熟路,但是在快到陆珍宝闺房的时候却止住了脚步。
他的确想见陆珍宝,可是随着年岁渐长,他越发明了陆珍宝看他时眼中毫不掩饰的情意,他甚至不敢问自己是如何看待这桩荒唐闹剧,只是怕自己会沦陷在陆珍宝眼中的那片柔软,让他万劫不复,也置他们两人自小的情意于死地。
他对陆珍宝爱不能,恨不能;近不能,远不能,他时常用尽周身的理智去告诉自己,那个陆珍宝是他的至友亲妹,他只能爱护她,却不能够真正亲近她。
所幸,江玉康做得很好,他对陆珍宝的态度一如既往,永远举止有度,永远若即若离,不远不近。
想到这里,江玉康硬生生地止住脚步,正想改道回家的时候,听到如如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江少爷,江少爷~~”
江玉康走不了,自如地等着陆珍宝和如如朝他走来,面上一如既往带着清和的笑。
“玉哥哥,你为什么一见我就跑?”陆珍宝很委屈,她和江玉康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玩乐,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彼此的年岁增长,江玉康就对自己越是疏离,她越是靠近,江玉康就越是退后。
“宝儿,你误会了。我只是想起临时有事,所以想下次再来看你。”江玉康避开陆珍宝受伤的眼神。
“我不管,我已经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了,今天你一定要陪我。”陆珍宝拦住江玉康。
“宝儿有所命,玉康焉敢不从。”江玉康朝陆珍宝温和地笑了笑,一派翩翩公子的作风。
“那我要你陪我去听曲。”
“皇上下旨,举国同哀十日,歌舞酒乐禁行,今天不过第七日,哪有曲子可听。”
“那。。。那你陪我看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吧。”
江玉康这才想起两个月前,也就是陆珍宝成年礼那日,他们到山顶之后,见到一只刚出生不久的白鹤掉在树下,江玉康便捉了送给陆珍宝作为生日礼物。
为了不让那只小白鹤飞跑,陆珍宝特地请了几十个工匠连夜为花园的一角装了个硕大铁笼,把那只小白鹤养在里面。如今虽然只过去了大半个月,原本羽毛稀松的小白鹤已经大了不少,全身都是雪白的羽毛,发出嗷嗷的叫声。
“小康。。。小康。。。”陆珍宝打开铁门,对着树叫道。
江玉康一副好笑的表情,问道:“你怎么给他起这个名字?”
“怎么了,我觉得很好听啊,他不乖的时候,我就骂他臭小康,烂小康,可有意思了,你也可以试试。”陆珍宝边说还边骂了几句。
江玉康对陆珍宝一向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