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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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心甘情愿啊-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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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镜子里的自己,和愁眉苦脸的分子。
  梦的本质就是荒唐,不可能。邹琴琴心里冷笑。我怎么可能做出那种可笑的事。杀人不是游戏,是在不得不做这件事的无奈情况下才做的。我的策略是放松分子的神经,使她麻痹大意,以为一切都是寡淡而安全的,不须忧虑的。然后在万无一失的情况下,杀掉李鲢——狮子搏兔,即使对方没什么威胁,也不会掉以轻心。想到这儿,邹琴琴笑得十分自然了。
  
                  四十三章
  “上厕所为什么不开灯啊,我还以为没人呢,被你吓了一跳。”
  邹琴琴打开水龙头,白天被太阳晒得有些温热的水流过手背很舒服。邹琴琴的手指细白,指尖弧度优雅。分子条件反射地想到了什么。她掩饰似的挠挠嘴角。“我不爱开灯,太刺眼了。”
  “哦。”邹琴琴揉着指头。哗哗的水声听起来真舒服。她洗了很久,最后甩了甩手,用纸巾擦干,仔仔细细地,吸掉每一滴水。“你慢慢上吧,我睡觉去了。”
  她关掉灯,轻快地回到卧室里,安然地睡着了。这回梦里没有分子和她那讨厌的机器宠物了,只有李鲢的尸体。只流了一点点血,表情详和的尸体。那个是和人不一样的东西。那个是失灵的机械。
  
  几天后,李鲢的卧室里,小五小六和邹琴琴三人一齐看着李鲢。书桌上一株浅绿色的幼苗看起来弱不禁风,洒两颗水滴都能被压折。李鲢说,“你们别看我呀。那颗花种是分子的。”
  “别管是谁的吧,为什么这株东西会从桌子里长出来呢?你在桌面上抠了个坑把种子埋下去的吗?”
  “那天我以为种子丢了,怎么知道它是长进桌子里去了。”李鲢申明,“待会儿分子回来了你们问她吧。她说这是种会跳舞的花,实验室培育出来的新品种——她今天怎么还不回来呀。往常不是都五点钟左右吗?”
  小六用谨慎得不能再谨慎的态度伸出手指碰了一下那株幼苗的叶子,很小很小的一片。什么都没发生。她看着这株奇怪的植物像看婴儿般。小六说,“碰什么,这又不是含羞草。”
  ——分子之所以回来迟了,是因为她和小碱片在一起。她张大嘴巴看着小碱片,小碱片扁嘴,“那天我没跟你说吗?”
  “当然没跟我说。我把钱给你然后你把花种给我,一句话都没说。”
  “我应该跟你说了的呀。我跟每个人都说的,这种花卉不长在土里也不长在水里,是长在其它植物上的。”“什么叫其它植物上?”
  “就是我把一颗跳舞花的种子放到一株象日葵上,种子就会被向日葵吸收,两至三天后发芽。新芽就长在向日葵花盘上。花上开花,挺变态吧。”小碱片想到什么哈哈一笑,“说起来,变态这个词本来就是生物学里的。跳舞花肯定有蘑菇血统。它就跟蘑菇这种阴暗丑陋的植物一样,靠别的植物的养分而活。不过我一般跟客人这么讲:跳舞花您可以把它种在家里的桌子上,为生活带来一份生动的绿意……”
  “桌子怎么可以?”
  “哎,桌子不是木头做的吗?我当然不是指塑料桌子了。”
  分子呆了一会儿,自言自语道,“原来李鲢说的是实话啊。”
  她想到这儿,没跟小碱片打招呼就往家里跑。小碱片扯着嗓子喊,“哎,忘记问你了,心理仪用用怎么样啊?”——她到的时候,正好邹琴琴她们等得不耐烦了从卧室里走出来。
  看到分子回来,李鲢连忙扯住她,“哎,分子,那个花种发芽了!”
  “还真发芽了?”
  分子跑进卧室,看到书桌上长出了一株嫩芽:两片淡绿色的叶子似乎披着层柔和的辉光,经络不甚分明,跟插画里那种模式花的花苗形状一模一样。“还真能在桌子里扎根。”
  分子想到了恐怖小说里常见的那种情节:邪恶的藤蔓会吃人。搞不好实验室是培育出了两批这样的跳舞花,一批是长在植物上的,一批是长在动物上的。分子把这个设想跟其它四人一说,大概纷纷表示赞同。
  李鲢说,“把种子吞下去,过两天就变成活花坛了。”
  小五说,“吞七颗种子下去,两颗从眼球里长出来,两颗从耳朵里长出来,两颗从鼻孔里长出来,还有一颗——嗯,还有一颗长出来可以用牙齿咬断它。”
  小六说,“那人是不是会贫血啊?”
  邹琴琴说,“说不定以后的零食就是植物营养液了。”
  分子靠近那株嫩芽,说,“嗯,植物人。我越看越觉得这个东西不太好,要不拔了它吧。”
  “别拔,我要看花是怎么跳舞的。”李鲢拉住分子伸出去的手。分子说,“你不怕晚上一睁开眼睛,发现几条藤蔓在你脸前面蠕动啊。”
  “得啦,留着它,看看有长成危险品的趋势再拔掉也不迟呀。”
  李鲢还挺喜欢这株小苗苗。她问分子,要浇水吗。分子说,“应该不用吧。这东西很有可能不是植物,而是机器,真的。我那天就想到了,只有机器才能做出复杂的舞蹈动作。就跟窗窗一样——咦,说起来窗窗哪儿去了?”
  “窗窗在我卧室里睡觉。”小六说。分子说,机器要睡什么觉啊。
  “新的隐藏功能啦。这样更像生物嘛。”
  “长着那种脸还说什么像生物。”小五想起窗窗那个空无一物的脸冒冷汗了。它的脸就好像半夜起床看到散发着灰色荧光的电视机屏幕一样。没生命的东西像有生命的东西最可怕了。
  
  暴雨一开始,天色马上就亮了。积蓄了几个小时的密云化作雨水打在地上,噼噼啪啪。闪电雷鸣中行人纷纷找地方避雨,超市是个好地方。雨刚下起来的时候剪影在食品柜台前挑来挑去,移动电话响了。接起来一时没听清楚是谁的声音。“您好,哪位啊?”
  “不会吧,连我你都听不出来了,健忘症啊。可忘了谁你也不能把我给忘了呀,咱俩什么关系。”对方咋咋呼呼挺来劲儿的。
  “不好意思,好像是有点熟悉,不过……”剪影换成左手接电话,右手拿了两罐牛奶放进推车里。“真不好意思,您是……?”
  “我还非得让你叫出我的名字。”对方笑了一阵,“你不会在跟我装傻吧?我知道你不太想搭理我,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跟我联系。不过今天是有好消息告诉你呢。”
  剪影脱口而出,“徐风闻!”
  她想把手上的西红柿给砸了。
                  第四十四章
  没想到,没想到是风闻。那个不能同患难的家伙。剪影口气变得生硬起来。“哦,难得啊。徐小姐怎么想起我来了呢?以为您这个辈子都跟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呢。”
  “别那样讽刺我。今天我也是道歉来的。”
  对方的声音里听不出一点真挚的味道,比较像是随声附和。剪影的怨愤之情在一瞬间都回来了。冷眼,撇清,匆忙的脚步。一个人的品质都是在患难中看出来的。“你一点都没错。人不为已——天诛,地灭么。是这个说法,对吧。”
  “在你掐电话之前先让我说明来意——出了事情我有责任,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弥补的方法。真的真的。虽然这也不算什么大。像你般意志消沉只知道躲在屋里痛哭和砸家具,拒绝面对现实——我确实不是推卸责任的那种人。你觉得我是为了前途才离开的吗?不,我作为一个搞实验的——作为一个百折不挠的研究人员,在哪儿跌倒就在哪儿站起来,怎么把人弄残了就怎么再修复它……”
  “五秒钟,我马上挂电话。你一个人愿意说多久就说多久吧。祝你飞黄腾达。”
  “别!五秒钟只够说再见的!剪影,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医……”
  剪影挂断电话。不到三秒钟铃声又响起来了。舒缓的曲调之中透出急迫感,像救护车的闪光灯和鸣笛声一样颐指气使。她说有办法,有办法做什么?
  “我告诉你我有办法医好沿沿了!医好她的脑子!我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个人!你赶快带她到我这儿来!嘿!”
  剪影推着车子往收银台走去。风闻在电话那头扯着嗓子喊的样子她都想象得出来,吐沫星子乱喷,白花花的舌苔。“哦,是吗,你设计了个新实验?上次是残,搞不好这次就是死了。”
  “是有风险,还不小。不过值得一试。”风闻信誓旦旦。她的轻描淡写某种程度上是勇气,是开拓者的品质。不过沿沿也正是毁于斯。“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别打沿沿的主意了。不会是想借着这事再炒作一把吧?”
  “给我一个机会呀。至少听我把实验,不,是手术方案说完。栖息地并非不能移植……”
  “请你永远都不要在这方面钻牛角尖了,白费工夫,白白牺牲。栖息地是雷区是坟场是血的河流,永远,不要想体爱分离这种事了。”
  “这次是体爱结合!”
  “结合也不行。”
  剪影拔掉了电板。几个深呼吸下来,她说服自己忘掉这通电话。不要再想起那事了,现在这样挺好。
  
  城市里的干燥炽热暂时停止了。雨后的臭氧闻在鼻子里犹如花香。土黄色的排屋,银色的高楼,透明的玻璃别墅,剪影坐在公交车上穿梭于其中产生了种恋家的快乐。一个空旷的城市,家里有傻乎乎的沿沿在等待——所以她做好了这样的心理准备,推门看见风闻和沿沿坐在桌旁喝酒时感觉就极其地坏。出乎意料啊。风闻看到她进门,对沿沿说,
  “她回来了,你跟她说,我们要去做时光旅行了。嘿嘿,就咱俩,不带她去。”
  沿沿开心地对剪影说,“闻闻到带我去坐时光机器啦。我待会儿去打包行李,要带好多东西,衣服,食品,和书……时光机器开得太慢的话就要靠看书打发时光啦。”
  沿沿记得风闻,不过不记得当时做实验的情况。这就是风闻的功劳了:她发现监测仪上数据不对了,立马跟剪影说,不行不行,我们把实验搞砸了,好在她死不了,顶多变成白痴,经常性脑抽筋。剪影一听,这好个什么啊,传出去我们的科研生涯就毁了!风闻在一排花花绿绿的按钮中找到一颗不起眼的,果断按了下去。剪影问这颗键什么功能,风闻说,让沿沿把以前的事都忘个干净。她不说就没人知道实验失败的事。当时剪影认为这主意不错——但最后还是没能保住秘密。可至少,沿沿失去记忆后不会找她俩算帐了。要是她拿把刀追杀过来,剪影还真是无处可逃。
  “没发现吗,给你打电话时我就在你旁边的蔬菜区。我看着你付了钱,拎着一大袋子东西走到站台,等了五分钟公交车走上去,然后开车先你一步到这儿。沿沿认识我呢,她给我倒酒喝。”风影指指桌上的酒杯,“我一看,这酒好像是当年我俩的奖励品。物是人非——不,物也非,酒都藏变味了。我觉得好难过。”
  沿沿显然喝得半醉,跑到房里说收拾行李去了,要带书,记得一定要带书,最好是笑话书,科技类的太重,不带。而且退回一百年,科技书上的字都不见了。科技尚未进步嘛。风闻胸有成竹地跟剪影说,“时光旅行就是在时间轴上滑来滑去。我还没研制出时光机器,不过有办法让她的大脑恢复到被实验破坏前的状态了——这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可以称作时光旅行吧?”
  风闻长着一双看起来不善良的眼睛,眼珠子如同气球般浮在眼白中央。她仿佛时刻在集中地盯着某样东西,其实那只是旁人的错觉。剪影知道风闻的思维容易发散开去,像烟雾一样控制不住形状,经常在谈话中走神,想让她集中注意力是很难的。剪影为风闻制作过一个机器,会记录下风闻的话语并随意抓出几个词反馈给她。这样风闻根据反馈词语联想开去思维就发散得更厉害了——这个机器的用途就是用来消磨时间。
  “我还是跟你谈谈这个实验的具体构想吧,你自己衡量一下可行度大不大——我是说可行度,不是风险值啊。”
  剪影烦燥地说,“我不听。跟你讲了这是个雷区,就你醉汉逛街的步子肯定是一踩一个雷,一踩一个雷。够了,我不要求沿沿恢复原状。我只要她维持现在这样不恶化就挺好。”
  风闻一瞪大眼睛,三白眼变得更明显,简直像是死人。“你怎么变得那么保守。当年的冲劲上哪儿去了?”
  “告诉你我也不嫌丢脸,就是被那个实验吓怕的。那个实验,是错误,是我犯过的错误里最严重的一个。人确实不像小白鼠那样可以等闲待之。”剪影痛心疾首。风闻对这种老调嗤之以鼻,眼里闪过一抹马上消失的痛苦,“小白鼠比人更可爱。动物怎么了?被剖开不会痛吗?”
  
                  第四十五章
  “严格地说,还真没有痛觉神经。好了打住,别往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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