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衾沂未经情事,当然不知魏夫人为何变脸会变得如此之快,见她一副哀痛欲绝的样子,当下慌乱起来,只语无伦次的像哄小孩子一般轻声安抚着。
但凌衾沂这个小孩子不懂,不代表旁边两个心思玲珑的人不懂。只见季语嫣满脸的惊惶神色,瞪着自家母亲背影的眼中尽是不可置信与无限绝望,心里只恍然大悟般的兀自推敲着:母亲向来冷静自持,即使是爸爸去逝时也不见她的脸上有任何波澜起伏,可如今见了那贱人的女儿却满脸都是情动的之色!那,那凌荟娟到底是谁…竟然会让这个向来不喜人触碰甚至连自己也不得例外的母亲放下心防,甚至是失态的抚着那人女儿的面露出一脸悲切的表情?
相对于季语嫣的惊慌失措,苏雨寒倒是淡定不少,除了有些惊讶以外,倒是别无其它情绪,若无其事的又为自己添了杯茶,思绪却是已经飘远:原来这魏夫人也是个好女色的主,难怪季海峰死了那么多年,她却依旧风韵犹存,一点也不像(和谐)生活不协调的样子。啊对了,刚才和衾沂一路走来,看到的下人都是些十七八岁的小女孩,连一个年纪大点的女人都没有,莫非这位魏夫人竟是个少女控?天,这季家真不是正常人待的地方…
苏雨寒汗颜的咽了口唾沫,暗自寻思着今晚一定要让衾沂离开季家,不然还不知道那魏夫人会生出什么幺蛾子,本来一个季语嫣就够难缠的了,现如今又加上一个喜欢老牛吃嫩草的魏夫人,哎!我的衾沂,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呢,姐姐我等得好是辛苦…
魏夫人缓了口气,总算是平静了下来,只攥着凌衾沂的手却是不曾松开,拭去眼角的泪水,再回眸时,已如往日一般,又是那从容不迫的淡定模样。
她微笑着回望了眼还一脸担心的凌衾沂,示意自己无事,然后眼含深意的看着对面那个正若无其事喝着茶的少年,先开了话头,“方才失礼了,还请苏老板不要介意。”
苏雨寒点头微笑,“这是自然,魏夫人不用记怀。”
魏笙华淡笑着摇了摇头,扫了眼对面空空入也的茶杯,叹道,“这茶也喝完了,不知苏老板可否告知今晚无故夜探季家的原因?我季家如今虽已略显没落之势,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苏老板今天若是不拿出一个能让人心服口服的理由来,”温润如水的眼眸突然一寒,“那就别怪我季家失了礼数。”
威胁意味十足的话语让季语嫣和凌衾沂同时心肝一禀,都担忧的望向苏雨寒。
谁知苏雨寒听罢,却是无所谓地一笑而过,“夫人真会开玩笑,今晚明明是语嫣叫我亲自来季家找她,说有笔大买卖找我商量,谁知我俩在谈条件时因为言语不和而大吵起来,惊醒了宅子里的人和保镖,若不是这样,我现在又怎么会坐在这里和你们喝茶?不然夫人以为天下会有这么笨的人?明知季家守卫森严却不怕死似的偏向虎山行?我苏雨寒虽算不上绝顶聪明,却也决计不是那等愚笨之人。”苏雨寒侃侃而谈,食指习惯性的在桌上敲出熟悉的节奏,令人心静不已。
魏夫人见她一副从容不迫胸有成竹的模样,虽然心里还有疑惑,却显然也是不愿和西门家的人多做纠缠,于是随意摆摆手,淡淡道,“既然如此,想必语嫣和苏老板谈的那笔生意也无疾而终了吧,是么,语嫣?”
“呃…嗯。”季语嫣嗔了苏雨寒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闷闷回道。
魏夫人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想必雨已经停了,语嫣,送客吧。”说着,也拉着凌衾沂站起了身。
苏雨寒见魏笙华竟想将凌衾沂拉走,忙也站起身,着急的冲她使了眼色,凌衾沂会意,点了点头,停住了脚步。
魏笙华回头,温婉的柔声问道,“怎么了,衾沂。”
凌衾沂努力扯了扯嘴角,避开了眼前这位十分会变脸的夫人的灼热注视,糯糯的抖着声音回答,“大嫂,我…我和苏姐姐好久不见,想…想和她一路回家,住住…住几…”
“不行!”
话都还没说完,魏笙华便不留情面的打断,低头见凌衾沂正十分错愕的盯着自己,不由缓了口气,慈爱的抚着她那头半干的长发解释道,“傻孩子,季家才是你真正的家,明白吗?”
“哦,那我想去苏姐姐家住几天,可以…”
“不行。”
又是半路堵话,凌衾沂嘟起嘴,委屈的望了眼自家苏姐姐的方向,心里直冒酸水,更坚定了要走的决心:这个大嫂好恐怖,我要苏姐姐…
魏笙华见那人一副委屈的小可怜样,当时只觉心间一阵血气上涌,忙深呼吸几下,稳定住了心绪,这才又耐着性子解释道,“衾沂才回家几天就想着方儿往外逃,若是被老夫人知道了肯定又得生气。哎,衾沂呀,不是大嫂不让你跟你苏姐姐走,而是这样实在于理不合…不如,你再忍几天,大嫂知道三天后老夫人要去海南散心,等老夫人走了你再去你苏姐姐那儿大嫂绝不拦你,这样可好?”
这一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愣是噎得苏雨寒也无话可说。
于是苏雨寒冲凌衾沂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自己独自告了别,离开了季家。
作者有话要说:三求哦。。。
☆、第五十三章 砖红色土壤
人去楼空,夜又归于平静。
凌衾沂也独自回了屋,不过她却没有因为不能和苏雨寒走而产生丝毫不满,相反的,竟然破天荒心平气和的熄灯上床睡了个舒舒服服的觉。
第二天,早餐时间,心情极度欠佳的季老夫人匆匆咽下稀粥,坐在饭厅首座上,冰冷眼神颤了几颤,总觉的那个坐在末尾的凌衾沂十分碍眼,于是便以身体欠佳为由早早的归了房念经,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唯一能镇得住场面的人一走,刚才还人模人样的季语浩和几个小辈立马原形毕露,斗嘴的斗嘴,逛街的逛街,一点也不把“温和的像圣母”一样的魏笙华放在眼里,该干嘛干嘛,招呼也不打就各自离去了。不多时,偌大的饭厅里就只剩下了三人,凌衾沂、魏笙华、季语嫣。
魏笙华脸上挂起一副“早知如此”的笑容,依旧优雅的喝着咖啡,饱含母性光辉的盈盈水眸却是有意无意的落在正发着呆的凌衾沂身上。
凌衾沂木木的坐在桌前,正望着一杯牛奶眼睛发直,餐盘里,摆着一块有个小豁口的三明治。
“衾沂,衾沂?”
温润如水的声音响起,凌衾沂抬头,茫然无措的对上一双温润如水的眸子。
“怎么了魏…大嫂。”
嘴里还含着一小块早被浸软的面包块,难怪说起话来吞吞吐吐的,不过也正好将差点叫错的称谓及时改了过来,凌衾沂吐了吐舌头,脸上一热,便感觉一道充满敌意的目光射了过来。
魏笙华无所谓的笑笑,喝了口热咖啡,温润的音调让人感到愉快,“今天天气不错,大嫂正好得闲,待会儿要去散散步,你也一起来吧,正好熟悉熟悉周围的环境,不然以后找不到路回家可别到处哭鼻子。”
散步?凌衾沂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脑袋里浮现出了整个别墅的结构和形状,四四方方平平坦坦的,应该十分钟就可以走完吧,似乎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想到这里,凌衾沂微笑点点头。却遭到季语嫣的怒目相对。
草草结束早餐,凌衾沂便面带微笑的跟在魏笙华左边出了别墅。
三人慢悠悠的在别墅里转了两圈,季语嫣接了个电话,和魏笙华耳语了几句便转身走了。凌衾沂默默地望着季语嫣远去的背影,心里却是大松一口气,终于可以休息了。
魏笙华站在一侧,早将她的小动作收入眼底,也不点破,只笑而不语,眸光却愈发深邃。
“大嫂,我们还要继续散步吗?”不散步了的话就早点回房间休息吧!凌衾沂擦了擦额间的细汗,一脸苦相。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过,衾沂怎么苦着一张脸,难道是不喜欢和大嫂一起散步么…呵呵,大嫂真是…”魏笙华尴尬的扯扯嘴角,眉间尽是歉意。
凌衾沂心子软,忙道,“怎么会,是大嫂眼花了…和大嫂一起散步衾沂很开心,况且多做做户外运动对身体也有好处,衾沂也很喜欢运动呢。”
魏笙华淡淡一笑,也不反驳,只抬手将凌衾沂散落额前的一缕秀发挂到耳后,“是也好,不是也好,衾沂心地善良,大嫂都明白。”
“…大嫂,衾沂从来不撒谎的,”见这位大嫂一点也不似昨晚那般气势凌冽,一举一动都和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样温婉贤淑,凌衾沂突然有些不适应,难道这个大嫂和大话西游里的紫霞仙子一样,白天和黑夜各掌管着不同的灵魂?
“哦?”魏笙华眯了眯眼,语气变得轻缓,“如此,那衾沂便陪大嫂再转转,如何?”
“…嗯。”闷闷的应了声,两人便又散起步来。
兜兜转转几圈,两人竟慢慢走出了别墅,往西边的那条土石路走去。
土石路两边都是光秃秃的田地,凌衾沂沿着路牙子往旁边望了眼,却意外的发现这些土竟然都是早已荒废掉的砖红壤,根本种不出菜的。
一眼往深处望去,一片砖红。
细眉微微皱起,不信邪似的又向另一边望去,依旧是一望无际的砖红色。
“衾沂,你在看什么?”
凌衾沂摇了摇头,“大嫂,这些田地都是季家的么?”
魏笙华点了点挺翘的鼻尖,“当然。”
“那这些土地一般都种些什么呢?”
“这些地早就荒了,本来是打算租给附近的农民或者卖给开发商的,但老爷子喜静,所以这事也就不了了之,这片土地也就搁置了下来,直到现在也没人管。”
“那现在呢,大嫂会管这些土地吗?”凌衾沂问。
“呵呵呵,现在季家归语嫣管,可不归你大嫂管,衾沂可真会开玩笑。”魏笙华笑意愈见浓郁,眼神眷恋的看了眼那一望无际的砖红色土地,突然转身牵起了身边的小手,“时间不早了,我们也回去吧。”
刚要开步,岂料手中一顿,魏笙华惊讶的回头,却见凌衾沂尴尬的揉了揉手道,“不好意思大嫂,我不习惯别人靠的太近。”
魏笙华听罢,目光瞬间沉寂下来,良久,突然半含幽怨的嗔了她一句,“恐怕这也是因人而异罢,昨晚你那苏姐姐一路牵着你进茶室也没见有人皱下眉头,现在却…”眼见眼前人那张早已浮起两朵红云的小脸,魏笙华眼底精光一闪,嘴里的话也峰回路转,只笑道,“算了算了,年轻人的事我也懒得去猜,我们回去吧。”
凌衾沂最后望了眼那砖红色的土地,跟在魏笙华身后走了。
…
苏雨寒这两天很忙,一面要忙着新公司开业,一面要忙着应付季腾的新总裁,季语嫣。
困倦的窝在老板椅里,望着落地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川流不息的车潮,灯红酒绿的男女和银月高挂的夜空,苏雨寒突然感到前所未有的郁闷。
师傅和师娘私奔去大马了,老大和老二出国旅游了,就连李无忧和季千舞也在昨天不辞而别,整个偌大的江滨和新公司,除了她苏雨寒还忙的稀里糊涂以外,其他人似乎都双宿双飞享受幸福生活去了。
正在感叹着时运不济,手机突然响了,拿起一看,来电显示:季语嫣。
苏雨寒疲倦的摇摇头,随手摁掉了电话,修长的食指再在屏幕上轻轻一划,一张如新生的婴儿般纯真的睡颜便出现在眼前。
她望着那清秀的容颜无奈的咧了咧嘴,低声喃喃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
三天之期很快就到了,季老夫人也真如魏笙华所说,去了海南。
老夫人前脚刚走,季家老宅门前就驶来五辆车,前后两辆面包车都呈保护姿态将中间的那辆白色宝马掩护其中,宝马后座上,坐着一个身穿休闲服,头上还扣了一顶棒球帽的短发女人,那女人身材高挑,面容精致无瑕,轮廓深邃立体,亦如一块精雕细琢的美玉。
宝马车刚一停稳,季家老宅便传出两声惊喜的叫唤。
“苏姐姐…”
“雨寒!”
苏雨寒从车窗里望去,脸上立刻浮现出一种悲喜交加的复杂表情。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四章 危机又四伏
佛说,人有八苦。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会苦,爱别离苦,求不得苦,五蕴织盛苦。唯有身心放空,方能人离难,难离身,一切灾殃化为尘。
佛还说,我等凡人,难脱八苦,因此坠入轮回地狱中。
苏雨寒对此深有体会,故当季语嫣一爪将凌衾沂撩到一边然后像只小野猪似的拱进自己怀里时,她只面带微笑的在心底骂了声,“法克。”
轻轻推开失礼的人,苏雨寒拉过凌衾沂,再对季语焉疏远一笑,头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