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侍卫中自然也有领头的;闻言便让身边一人去通报朱祁镇。不多时那侍卫回来,说是皇上宣陈诺进去见他。
陈诺迈步进去,只见朱祁镇正在看书,见到陈诺进来,便问道:“怎么?可查到些什么?”
陈诺耸了耸肩:“查到了萧傲大概与多年前的建文帝有些牵连,锦衣卫可能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吧,所以和萧傲在虚以委蛇呢。”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也没把门达逼上绝路。
朱祁镇听了果然哼了一声,道:“这样大的事,门达居然敢不回禀我!”
陈诺笑道:“建文帝早死了不知多少年啦,你也放了他的儿子出来,老一代的恩怨,早该了啦!我想门达,大约也是为了一些别的事,所以才没有惊动萧傲。”
朱祁镇面沉如水,过了一会儿,如地了两个太监进来,然后让他们去把门达和袁彬都叫来。
陈诺看着朱祁镇的样子,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在这一瞬间,陈诺忽然觉得,当个皇帝也挺不容易的,一天到晚担惊受怕,为自己,为家庭族,为国家。
——还是自由自在的好啊!
“你的两个朋友呢?”朱祁镇忽然问道。
陈诺一怔,随即道:“她们有事,先走一步了,我来跟你回禀一声。你别多心,她们和我一样,对你们朱家的事毫无兴趣。谁坐天下,其实和我们这些百姓都没有关系,只要能让我们快活地过日子就行了。”
朱祁镇微微一笑,心想这等浅显的事,我原是知道的,却没想到这小姑娘也明白。
的确,有些道理,看上去简单,却没有人能想通——就像有关于朱祁镇和袁彬的关系,也没有人能想通一样。
在塞外时,朱祁镇每到夜晚,都因寒冷而难以入睡,袁彬便解开衣服将英宗冻僵的脚裹人怀中取暖;每逢随军转移车马不能行,袁彬便背着朱祁镇而行,而有一次袁彬感冒发烧不省人事,朱祁镇就抱着袁彬,用自己的体温为袁彬取暖,直到袁彬出了一身透汗而痊愈。
后来瓦剌的实权者也先要杀死袁彬,朱祁镇抱着袁彬的脖子,以死相逼,誓与袁彬共生死,让怎么也想不朱祁镇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的也先,不得不放过了袁彬。
这种有过肌肤之亲的关系,实在不是旁人可以理解的。
袁彬是朱祁镇的近臣和宠臣,住的地方也比门达离皇宫近,所以先到的也是他——当然也有可能是门达正与高清交涉,然后在想对策,所以来得晚了。
袁彬来后,朱祁镇把陈诺刚才所说的事告诉了他,只是隐去了陈诺的身份,只说她是自己的心腹密探。袁彬也不敢多问,但也只说自己不清楚门达的事。
朱祁镇道:“你和他一起供职于锦衣卫,会一点也不知情?”
袁彬的额上沁出了汗珠,抿了所唇,然后才道:“臣已年迈,精力大不如前,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门达虽然也有些行为不当,但对陛下,对我大明,均是忠心耿耿的,还望陛下明察。”
朱祁镇还是很重感情的,虽然在震怒之中,但念及袁彬以往对自己的恩义和忠诚,还是没有过于责难他,而是挥手让他退开一边,只待着门达前来。
袁彬见陈诺站在一边,因为陈诺易了容,他也没有看出陈诺的真面目,心中虽然疑惑,却也不会乱问的。
不多时门达便到了,只见他面带惶恐,一头一脸的汗,一进来便对着朱祁镇连连叩头,直称“死罪”。
朱祁镇毫不动容,对他道:“听说你和萧傲过从甚密?”
门达道:“萧傲现任中原武林盟的盟主,但他对微臣自称是当年建文帝之后,说有大批的宝藏在昆仑山,只要微臣助其将这宝藏起出,他便会助臣等将上次与曹氏一伙作乱的余党一网成擒。”
陈诺听了心想,所谓的曹氏余党,指的应该就是十万杀的人。但锦衣卫和萧傲合作,肯定不止是要除掉一个十万杀,飞羽的血衣楼,盛亚男的刺,还有别的,都在他们的目标范围内!
但是现在门达既然如此对答如流,说明他与高清已经见过面,而且已经和高清谈妥了什么了。
朱祁镇对门达道:“建庶人为建文唯一之子,什么人敢冒认皇亲?”
门达垂首道:“微臣也知道萧傲是冒认皇亲,但只是暂时与他周旋,让他帮着微臣等人清剿江湖中的不法之徒,之后再连他一起一网打尽。”
朱祁镇道:“萧傲此人为人如何?”
门达道:“仅有野心,才疏志大而已。只是若派兵围剿,怕引起波动,百姓骚动。所以不如分而治之,等到萧傲掉以轻心之时,再分兵剪除他在江湖中的爪牙,同时困住他,不怕他不束手就擒。”
陈诺心想这样的话只能骗骗高高在上的皇帝,像萧傲那样的人,怎么会这样就束手就擒!
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想,门达这样说,也许是高清已经和他达成协议的关系,
实际上高清和陈诺都明白,高清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全部恢复也就在转眼之间。到时高清与萧傲的武功只在伯仲之间,再加上陈诺等人,杀掉萧傲应该不成问题。
只是现在看来,萧傲和锦衣卫已经成了对立面,这样轻易地杀了萧傲,会不会帮了锦衣卫的忙?其实锦衣卫也不是什么好人,门达之类的家伙更是死有余辜,所以这倒让陈诺有点犹豫——可是这也是干掉萧傲的好机会啊!
这时朱祁镇道:“当年胡濙曾对先帝成祖说过有关于此事的调查结果,如今也不知这事到底如何,你派人去他家乡问问他。“
胡濙是成祖最信任的大臣,他当年暗中调查建文帝的下落,回报了成祖,后来官越做越大,一直到了朱祁镇这一朝。因为看到朱祁镇和朱祁钰兄弟上演的关于皇位的争夺丑剧,让他心灰意冷,所以在朱祁镇复辟之后便告老还乡了。
门达应了一声,朱祁镇又道:“萧傲之事,我希望越早出结果越好。”
门达道:“请皇上放心,微臣定会在十日之内,将此事完结。”
朱祁镇又嘱咐和威胁了门达几句,然后便让他退下了,之后又让袁彬去监视门达。等到把这一切都做完了,才对陈诺道:“你和萧傲是不是有仇?”
陈诺想了想,道:“也算不上有仇,只是他做人太小心,要把一切有可能妨碍到他的人都除掉,所以我也不幸成为了他的目标。”
朱祁镇嘿嘿冷笑了几声:“妨碍?那他要杀的人可真不少——果然你们江湖中人可以由着性子乱来,连我这个皇帝都不行呢!”
陈诺听了,知道朱祁镇对萧傲的杀心已经无可阻挡,心想也只有趁着这个机会诛杀萧傲了,便道:“门达手下的人,虽然多,但是精英高手却没有。这样的人再多,也难以杀掉萧傲——像萧傲这样的高手,不是人多就能杀掉的。”
朱祁镇道:“那怎么办?”
陈诺道:“我会邀我的朋友们一起去和萧傲拼命的,到时锦衣卫只要保证萧傲在各地的徒众不能齐聚在襄阳就行了。”
朱祁镇道:“直接让锦衣卫和你们一起去找萧傲,那不是更好?”
陈诺道:“那就打草惊蛇了啊!”
朱祁镇一想也是,便对陈诺道:“那也好,你自己小心。哦,对了,你还有什么要求吗?我能做到的都会尽量帮你。”
陈诺笑道:“这事完了以后,我和我的朋友们都会隐没于江湖,游山玩水,不问世事,也没什么能来烦你的啦!”
朱祁镇听了一怔:“你今年多大?”
陈诺道:“我十七啦!”
朱祁镇道:“这么年轻,就要隐居?”
陈诺道:“累啦!我才在江湖中闯荡了一年,遇到的各种惊险的事就多得数不清了,好几次都是差一点就死了,我可不想再这样下去!”
朱祁镇听了,脸上显现出奇怪的神色来:“是啊,我也遇到了太多的事了——我也很累呢!”
陈诺笑道:“你大可不必这么累,那些当官的,巴不得你少管些事呢!”
朱祁镇叹了口气,良久不言。这时,远远地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似乎在召唤着谁,是一种对朋友的期盼。
陈诺知道,那是乌娜在唤自己,便对朱祁镇道:“那我走啦。我们后会有期了!”
朱祁镇道:“好,你需要腰牌吗?我可以给你一块,以后你可以随便出入皇宫,不必再这样趁着夜色高来低去的了。”
陈诺想了想,笑道:“还是不必了吧。江湖上风险太大,如果我死了,这腰牌落在别人的手里,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如果我想来找你,你皇宫里的侍卫,还真拦不住我。”
说着也不顾朱祁镇微变的脸色,推门而出。
外面不远处,站着一排侍卫,陈诺也不多看他们一眼,飞身上了房就走,那引起人本想追上去,但一看陈诺的身法,就知道肯定追不上的,便也只好面面相觑地放弃了。
陈诺循着笛声,很快就到了皇宫外面——这笛声远远地传来,大概除了陈诺超人的听觉,别的人都听不到的吧——然后找到了乌娜和高清。
乌娜见到陈诺,眼神中立即充满了笑意,还有温暖。
陈诺心中微微一动,但仍然只是矜持着向她点头示意,然后对高清道:“你和门达谈妥了?”
高清道:“我已经明白了,我们别走边说。”
陈诺跟着高清,看了一眼跟在自己身后,脸上难掩兴奋之情的乌娜,也只有心中暗叹一声了,然后问道:“到底怎么谈的?”
高清道:“这有什么难猜的,不就是我们去杀萧傲,他替我们把守住襄阳城外各条大小道路,不许江南盟的人前去增援——我们这一行,萧傲一定会得到消息的!”
陈诺道:“那我们不要急呀,让门达的人先动了,我们再去襄阳——我们现在先去和小曾她们会合吧。”
高清道:“我要先去一趟武进。”
陈诺奇道:“武进?那是什么地方?去那里做什么?”
高清道:“武进是江苏的一个县,是胡濙的家乡,他告老还乡后,就回了家乡了。”
陈诺皱眉道:“他也许的确掌握着什么有关于皇家的秘闻,但是我们的目标是萧傲,找他又有什么用?”
高清道:“当年我母亲忽然离开武当派,这其中的缘故我一直不明白。我刚才去问了门达,门达说当年胡濙奉旨查访张三丰,曾在武当派盘桓过很久,武当派的事,胡濙应该知道不少。我看他话里话外的意思,应该是说我母亲之所以会离开武当投效朝廷,就是胡濙,甚至是建文帝的事所引起的。”
陈诺吃了一惊:“这么复杂?那后来你母亲离开锦衣卫的事,也是为了这个?”
高清道:“那会儿门达还没有做到指挥使的位子,这事他也不是很清楚。而锦衣卫内部是不设存档的,以防将来生变,所以我也一样只能去问胡濙——他是六朝老臣,人活得长,知道的事也就多。”
的确,像胡濙这样历经建文、永乐、仁宗、宣宗、景泰和朱祁镇六朝的老臣,实在是不多啊!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
请求包养!:暗香阁
90、第 10 章
月华村,是江苏武进县外三十里的一个小村。在这小村子里;有一户人家;虽然占地不小,但院内只有小小的五间简陋的屋子,屋顶上也都是茅草;并无片瓦。可是谁又知道;这居然是大明六朝元老胡濙的住处呢?
此时正值正午时分,胡濙家中的烟囱上冒出阵阵的炊烟,恰在此时,胡家的门外来了三个女子,正是陈诺、高清和乌娜。
陈诺等三人日夜兼程;一路往武进而来,倒也没什么阻碍的。只是这一路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乌娜的存在;高清往往会拒绝陈诺的求欢,让陈诺颇感郁闷。
好在高清是个很聪明又敏锐的女子,会很快地查觉得陈诺情绪上的波动,每当陈诺的心情郁闷到即将爆发的时候,她就会给陈诺尝些甜头。
比如一个吻,比如一次缠绵——高清在“性”这个方面的技巧和想像力,都是陈诺所无法企及的。所以陈诺总是被高清弄得无比满足,然后不再抱怨。
毕竟现在还是有压力的,等把萧傲解决了,再一起过日子,陈诺会迸发出更大的激情吧。
如果萧傲死了,十万杀与血衣楼也必有一战,不过陈诺大概不会再管师姐与十万杀之间的拼杀了吧——她相信师姐,应该不会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