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
“靳总……”小秘书吓了一跳,靳语歌平常冷淡是冷淡,可是从不对下属恶语相加,更别说摔砸东西了,这样的状态是头一次出现。
“滚出去!!”语歌彻底震怒,背对着她,又拔高了一个音阶。
秘书不敢多说,赶紧关门出去了。剩下靳语歌自己在房里,挫败的垂头,再不发一言。
果然不出所料,隔一天街头杂志上又出现了靳语歌和隋欣不顾伤腿,一起喝咖啡的八卦新闻。市局重案三组的办公室里,霍斌看的火大,把手里的杂志横过来,三下两下撕得粉碎,用力甩进废纸篓,
“前人种树后人乘凉,法克!!”
沙发上斜躺着的卫建东垮着脸冲他嚷,
“哎!我还没看呢!新买的杂志哎!”
“看看看!看个头!!”
“头儿不是好久都不见了么,看什么啊?”
刘中保抬起头来,看看霍斌,“你昨天不是去找小乔了么?怎么着?”
“没见着。”霍斌摸着下巴上的胡茬,
“手机还是没开,敲门也没人应。我又不敢去她爸妈那儿打听,万一她没把受处分这事告诉家里,我去了不就露馅了?”
“头儿这次是咋回事啊?有意见可以打报告么,这样避而不见算怎么回事?”卫建东嘟囔,“再说王胖子也不是真有心处分她,做个样子堵堵外人的嘴而已么。”
“唉!”刘中保叹气,“小乔哪受过这个委屈,上次停职她就觉得够丢人的了,又来一次可不就受不了了。”
“现在的人啊,都是狗咬吕洞宾。头儿要是不管那个什么记者,炸死活该,保证没今天这事。”
武宽的报纸翻过一页,头也不抬。
“就是,摔断腿和炸上天,哪个严重?你看看那天头儿脸上被崩的那个口子,要不是为救她,早跑出来了。”
“结果还被投诉。叫谁谁没点脾气啊?戒严了不让进偏不听,救她还怪我们头上。”
大伟一边上网看婴儿用品一边嘟囔。重案三组这次全员待命,都在家趴窝。
“那现在这样把大家晾着也不是回事么,头儿以前可不这样。”
“算了,小乔心情不好,我们体谅点吧。再等几天看看。”
刘中保打个圆场,暂时把F4安抚下来。私下里也在嘀咕,乔晓桥这回是着什么道儿了?
欢颜押着欧阳去了趟枫叶之国,处理她脸上那道难看的疤。效果出来谈不上很满意,至少不那么刺眼了。惦记着家里,就又匆匆回来。哪知道回来居然发现靳语歌和乔晓桥非但没什么进展反而闹得更僵,二小姐皱眉咂嘴琢磨了一会,派欧阳出去打探消息。
靳语歌被乔晓桥呕的寝食难安,欢颜怕她气出病来就拖她出来换换心情。哪知道刚坐了一会,靳语歌还没说几句话,隋欣就阴魂不散的出现了。
她的腿好的七七八八,心情看起来也阳光灿烂,笑着跟靳语歌打招呼。语歌现在对这个人彻底无感,也就谈不上烦或者讨厌,换上以前的扑克脸,公事公办的应着。
外面的天气很热,靳语歌穿着米白的小脚九分裤,架起的腿可以看到白嫩细致的脚踝,在沙发上坐的端端正正。隋欣的目光状似不经意的扫过,对靳语歌的疏离全然不在乎,还热情的跟欢颜自来熟。靳欢颜本来窝在姐姐身边黏着,看见有人来,放下腿坐正,一边跟隋欣应和,一边观察姐姐的反应。
靳语歌跟上次迫切要从隋欣那里知道事情经过不一样,疏淡散漫,几乎都不看她。隋欣的几句寒暄都是欢颜哼哼哈哈的应了,她连眼皮都不怎么抬。隋欣拿起端上来的冰饮喝了一口,
“语歌,我来找你是想把上次的事情说清楚。”
靳语歌看向另一边,“不用了,我们的事自己会解决。”
“你不觉得,你应该把目光从狭窄的地方抬起来,放到更宽阔的地方去么?”
语歌看向她,沉默不语,二小姐弯着嘴角似笑非笑,一副看戏的神态。
“世界上不是只有一个乔晓桥,感情也不是单色的,没有必要全部浪费在一个不值得的人身上。也许你跨出这一步就会发现,其实,她并没有心中所希望的那样好。”
隋欣的话带着小资杂志的抒情风格,跟她本人非常协调。靳语歌依旧是雷打不动的姿态,一点打算回应的意向都没有。欢颜倒是笑了,一错眼,看见欧阳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过来了,站在隋欣的沙发后面,低着头盯着她。
欧阳聪很少见的一脸严肃,显然她听到了隋欣的话。一种阴狠的神色从她眼睛里浮上来,看的欢颜也一愣。
“隋记者,你伤天害理,不怕被雷劈么?”
作者有话要说:剧情么,猜到就猜到,我已经习惯了。
按照习惯,俺的文都会烂尾……
淋漓
听到这句话,靳语歌的眼睛抬了起来,看到欧阳聪的脸上,盯住了她。
显然隋欣没想到有人从背后过来,这样冷不丁的出声,吓了她一跳。回过头,欧阳聪自上而下的目光,看的她有点发毛。
不过,多年的职业素养让她有着不形于色的能力。目光偏开又回来,状似思考,慢慢开口,
“这位是——”
欧阳聪冷着脸,不搭她的话,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只对上靳语歌的目光,声音低沉,
“晓桥,真出了事。”
靳语歌的目光骤然锋利起来,这个消息验证了她一直以来的担心,可是又想不到这个所谓的出事是到一个什么程度。那种隐约的恐慌让她闭口不言,紧紧盯着欧阳的眼睛,等着她的下文。
欢颜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欧阳向来懒洋洋什么也不当一回事,她这样严肃,那事情显然不怎么乐观了。
“公安局那边消息说她受了处分以后就没上班,大家都以为她在赌气。我想还是跟她聊聊,可是,手机没人接,去她住的地方也没人应门。”
这个情况跟安保那边报上来的情况一样,靳语歌早就知道,所以没有发表意见。隋欣却开口了,
“也许她只是——”
“闭嘴!!”
靳语歌喝住她,第一次用这种态度,一点情面都不留,口气异常凌厉。
欧阳停了一下,才又继续说下去,
“可是她明明在家里,我在门外都听见手机响了。所以,我就自己开门进去了。”
这仍旧不是重点,语歌姐妹都没有插话,空气里有着一丝紧张。隋欣的脸色却黯淡下来,目光闪烁不定。
“她就在家里,既没有戴耳机,也没有睡觉。我自己开门进去,她一点反应也没有。直到我站在她眼前,她才发现我,好像还吓了一跳……”
话说到这里,欧阳停了。靳语歌的脸色一点点泛白,搁在膝头上的手,抑制不住的微微发抖。以她的聪明,欧阳说到这里,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可是仅存的一点侥幸心理,让她仍旧小心翼翼的沉默,等待着别人给最后的宣判。
欧阳以为她会自己说出结论,可是靳语歌却一直盯着她。沉吟又沉吟,还是狠心开口了,
“爆炸的时候……晓桥的听力,毁了……”
靳语歌腾身而起,双目圆瞠,仍不相信一样的看着欧阳。欧阳别开了目光,抿紧了嘴唇,不再多言。
呼吸慢慢变得短促,靳语歌只停顿了片刻,弯腰抓起包就往外疾走。欢颜脸色沉重的追了上去。欧阳站在原地扫一眼隋欣,唇边一抹冷笑,
“隋记者,晓桥的听力受损,你是那天晚上就知道的吧?”
隋欣对于这个身份不明,却透出一股让人胆寒的气息的女人有几分怯意。口气含糊不定,
“我并没有确定,怎么敢乱说,再说——”
“晓桥是为了救你受的伤,而你反过来投诉她,靳语歌如果知道的话——”
欧阳没有说下去,唇边的冷笑其意自明。
“好自为之吧。”吐了这几个字,就转身跟着追出去了。留下隋欣一个人在原地,脸色也僵住,终于有慌乱从她的眼睛里显露出来。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靳语歌捏紧了手,指节泛出煞白的颜色。她不敢开口问欧阳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她只想看到乔晓桥。
欢颜时不时看看姐姐,观察着她的情绪。不明情况又不能说什么,只是安静的陪着。欧阳的目光放向车窗外,手里把玩着一个金属的物件,仿若置身世外。
在晓桥家的楼下下了车,正好有个年轻人要进门。平日里极少跟陌生人肢体接触的靳语歌几乎是搡开了他,快步上了楼。那个男人刚想发火,看见语歌她们,张了张嘴,一声没发出来。
到了门口,靳语歌抬手就捶门,“咚咚”的声音在楼道里回荡。后边上来的欢颜赶紧拦住她,
“姐!别这样,你冷静一点。”
靳语歌急促的喘气,目光发直,眼眶通红。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开口,
“欧阳,麻烦你开门。”
欧阳聪看看她,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手里的金属物件□锁孔,摆弄几下,门就开了。靳语歌片刻都没有停顿,拉开门就冲了进去。
客厅里,电视开着,旁边的影碟机闪烁着小灯,屏幕上一个女人在夸张的做着张嘴发音的动作,旁边标着几个字——唇语教学。晓桥背对门口坐在沙发上,佝偻着背,手肘撑在膝盖上,对着屏幕看。
看见那个背影,靳语歌才停下动作。站在乔晓桥后面,死死盯住她。
欢颜想跟进来,欧阳聪伸手拦住她,扬起眉毛,摇了摇头。二小姐有点不情愿,可是也知道这个时候不适合有外人在场,再看看姐姐和晓桥,嘟着嘴,极不情愿的让欧阳抓住手拉着离开,轻轻地给房里的人关上了门。
晓桥对于背后的一切一无所知,她在努力的分辨电视上那个女人的口型究竟代表了一个什么意思。靳语歌慢慢的一步一步靠近,愈近愈是锥心,夏天薄薄的T恤下面,乔晓桥的脊骨刺目的突出来,扎疼了她的眼。
乔晓桥困惑的皱着眉,手里的遥控器按着倒回去反复的看。直到靳语歌走到她侧面了,她才突然发现家里进来了人。惊讶的侧头,看见是靳语歌,又愣愣的怔住。
头发长了一点,脸颊轻微的陷了下去。语歌看着她的目光混乱复杂,一股混合着忿恨、痛惜、相思又悲伤的情绪冲的她几乎站都站不稳了。眼里慢慢聚起潮意,攥紧的手在抑不住地抖着。
对望间,乔晓桥愣怔了一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皱着脸半是无奈半是无辜的口气,
“这个好难学哦……”
靳语歌积攒的情绪被这句话彻底引爆,咬着牙扬起手里的包,欺身上前劈头盖脸就给乔晓桥砸了过去。
晓桥眼里带了惧意,本能的抬手去挡。靳语歌却不饶,一下下的追打,剧烈的动作里泪滚下来,也顾不上了。逼得晓桥从沙发上起来,一步一步的后退着躲。语歌仍旧不放过她,步步紧逼,终于把她逼到墙角,再也躲不开,抱着头蹲下去,哭出了声音。
语歌停了手,站在晓桥前面,随着她的哭声,眼泪簌簌的落。抽动的肩头,隐忍的呜咽,语歌半跪下去,手□熟悉的卷发里揪住,强迫晓桥抬头,逼近她的脸恨得咬牙切齿,
“乔晓桥,让我痛苦一辈子对你有什么好处?嗯?!”
乔晓桥仰着头靠在墙上,满脸的泪痕,一下一下的抽泣,嗓子里含糊不清,
“语歌,我听不见……我听不见……”
“听不见就不要我了?是不是?!乔晓桥,你是不是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你才明白?啊?!”
靳语歌的嗓音低哑破碎,突然的刺激和情绪的失控,让她难以维持平日的稳重。眼前的人她费尽了心思护在羽翼下,千算万算,算错一步还是落到这样的结果,到头来终究伤的仍旧是她。
乔晓桥看着她慢慢地摇头,一样嘶哑哽咽的声音,
“语歌别说话……我听不见……医生说,过一段也许会好,可是这么久了,我还是听不见……你,你知道么?他们给我处分的时候,我还在笑呢……我不知道他们说什么……语歌……”
泪漫过脸颊,顺着下巴淌下去。乔晓桥从来都是锐利强势的眼睛,脆弱的不堪一击。喉间的抽噎揪着语歌的心,一下下抽搐到连呼吸都难以为继。靳语歌开始后悔刚才对晓桥的强势,慌忙仰头,眨着眼睛把泛滥的眼泪压回去,稳住自己的情绪。松开手转为抱着晓桥,轻轻拍着后背,安抚她的情绪。
乔晓桥埋下头在语歌身上,哭了一个痛快。忍了很久很久,恐惧和绝望压得她几乎要全线崩溃。不敢说放弃,从来没有想过那个结果,她一直以为,迈过这些坎坷,总会得到想要的结果。可是突来的横祸毁掉了信念,她开始惶惑和动摇,若不是语歌来,她真的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