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肠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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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肠红-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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顿了顿话锋,道:“三师兄今晚值夜?”



白衣汉子点了点头。



古兰道:“看过我爹了么?”



白衣汉子道:“我刚从师父那儿出来。”



古兰道:“他老人家睡了么?”



白衣汉子道:“睡了。”



接着又道:“天色不早,近几天不大安宁,师妹请回房吧,我还要到各处走走片说着,刚要举步。



突然有所惊觉,目注十丈外暗影中沉声喝道:“什么人暗影中一声轻咳,一个清朗话声答道:”是三弟么?愚兄在此。“白衣汉子”哦“地一声,敛态说道:”是大师兄……







话声未落,青影闪动,宫寒冰已负手站立面前。



白衣汉子恭谨躬身施礼,道:“大师兄还没睡?”



宫寒冰微笑摆手,道:“没有,我不放心,出来看看……”



古兰黛眉皱得更深,适时说道:“二位师兄谈谈吧,我要回房了。”



她尚未转身,宫寒冰已然仰首含笑说道:“兰妹等一下,愚兄有事相商。”



古兰似乎有所不愿,却又不便拒绝,只得停身,双眉微轩,意颇不耐地道:“大师兄有什么事?”



宫寒冰不答古兰问话,转过头来向白衣汉子:“三弟忙去吧!”



白衣汉子应了一声:“是!”躬身告退而去。



一直望着白衣汉子身影消失在茫茫夜空中,宫寒冰才又抬起了头,望着古兰微笑说道:



“兰妹可否请下来谈?”



古兰淡淡说道:“师兄妹亲同手足,不必避嫌,大师兄请上来坐。”



宫寒冰玉面微红,赧然笑道:“愚兄遵命!”举步行向楼梯口。



望着楼下宫寒冰那颀长身形,古兰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厌恶之色,转过娇躯,走进房中。



宫寒冰上了楼,古兰已在房中相迎,娇靥上没有任何表情,皓腕轻抬,请宫寒冰入座。



宫寒冰温文有礼,举止潇洒,称谢坐下。



古兰则隔坐于对面,道:“婢子们都睡了,大师兄恕我无茶招待。”



古兰的客气,显得有点生疏,这使宫寒冰微显窘迫,也使他感到不安,剑眉微轩,笑道:“兰妹何出此言?愚兄又非客人,何须客套。”



兰妹没有说话。



宫寒冰望了望她,微笑又道:“兰妹怎么这么晚还没安歇?”



古兰淡淡说道:“睡不着。”



就这简短的三个字,她显然懒得多开口。



宫寒冰更感不安,道:“兰妹莫非有什么心事?”



古兰答得很妙,美目轻注,谈笑的说道:“睡不着难道就非有心事不可?大师兄不是也还没睡?”



宫寒冰哑口无言,半晌方干笑说道:“这几天随时都可能有事,我怕三弟照顾不了……”



古兰接口道:“那何不在四位师兄中多偏劳一位?这样也可免得大师兄这几天寝不安枕,过于劳累。”



宫寒冰一张冠玉般俊面胀得通红,刹那间却又变得有点白,望了望古兰,苦笑道:“兰妹,愚兄没有别的意思。”



古兰毫不留情,针锋相对道:“大师兄,我也句句由衷。”



宫寒冰脸色一变,道:“兰妹何苦老跟愚兄过不去?愚兄有什么地方得罪……”



古兰飞快接口,道:“大师兄怎出此言?数年来大师兄对我照顾有加,无微不至,处处竭尽爱护,事事曲意迁就,别说没有什么地方得罪于我,纵有,师见教导师妹也是应该的,我焉敢跟大师兄老过不去?大师兄这么一说,岂不是怪我目无兄长?”



立刻反客为主,好厉害的一张小嘴儿。



宫寒冰知道,似这般再谈下去,对他一无好处,弄不好还可能把事情给弄僵;再说他也坐不住,忙赔笑说道:“是愚兄多疑,愚兄无意惹兰妹生气……”



“岂敢。”古兰冷然说道:“我天胆也不敢生大师兄的气。”



宫寒冰脸色再变,但随即又苦着脸道:“兰妹,路要退一步,味须减三分,愚兄已经赔过罪了,何必呢?我们谈点别的不好么?”



有道是:举手不打笑脸人。人家始终低声下气,古兰她又怎好意思太过分!神色稍为和缓,道:“对了!大师兄不是说有事要跟我商量?什么事?”



谈到了正题,宫寒冰反倒窘迫局促起来,红着脸,望了望古兰,赧笑低头,搓着手,数次启口无声,欲言又止,终于,他还是鼓足了勇气说了:“就是愚兄跟兰妹的婚事,愚兄想……想早日……”



一个叱咤风云、脾俄武林,如今代掌天下第一堡门户的英雄俊彦、洒脱男儿,昂藏须眉大丈夫,一提及儿女柔情,婚姻大事,竟也英风尽扫,豪气全消,忸怩害羞得一如女儿家!



怎不令人为之感叹、窃笑。



他话未说完,古兰那艳绝尘表的娇靥上,立又堆起了薄薄寒霜,她不容他再说下去,黛眉微挑,截口说道:“他老人家身罹奇疾,卧病在床,群医束手,几乎绝望,大师兄份属首徒,无殊亲子,我更身为人女,忧愁悲伤犹有不及,怎好在这时候提起此事?”



义正词严,这是孝、是理、也是礼。



宫寒冰汗颜天地,羞愧不敢仰首,嗫嚅说道:“这是师父他老人家的意思……”



古兰绷着脸,道:“他老人家怎未对我说?”



宫寒冰满脸窘笑,抬头说道:“兰妹难道忘了?去年八月中秋夜,他老人家把我俩唤至床前,以手代口所吩咐的那番话了么?他老人家……”



“我没有忘记。”古兰冷冷说道:“大师兄也认为他老人家病人膏盲,没有希望了么?”



宫寒冰惊急交集,急急说道:“兰妹千万别误会,愚兄天胆也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愚兄跟三位师弟虽然只是他老人家门徒弟子,但他老人家待我四人无殊亲生,师徒如父子,骨肉犹难及,尤其他老人家对愚兄钟爱特甚,不但他年要愚兄接掌门户,而且赐以兰妹,似这等思重如山、德厚如海,愚兄纵粉身碎骨,脑浆涂地也难报万一,怎会再敢……”



因过于激动,头上青筋暴起,喉间有物堵塞,再也说不下去,倏地垂下头去,真情流露,至为感人。



古兰似也深为感动,娇靥上,香唇边,起了阵阵抽搐,神色复杂,显示她心中感情冲突,汹涌澎湃,一如怒潮。



宫寒冰的这番话委实使她芳心不忍,她觉得宫寒冰这个人不失为血性奇男,她也知道“冷面玉龙”无论人品、所学,均是武林中百年难遇、难求,够得上是乃父乘龙佳婿!也称得上是任何一个女儿家梦寐以求的理想夫婿,能得夫如此,应该毫无所憾了。



可是她就不知为什么,对他丝毫动不了情愫。



反而,竟还有点说不出其所以然的厌恶之感。



也许,这就是“情”之一字的微妙处。



这就是,没有缘分。



良久,她方始目光呆呆地一叹说道:“这是他老人家的心意。固然,在这个时候,我不该轻易违拂,但……”



转注宫寒冰,柔声说道:“大师兄,我还是那句话,你我之间,仅能止于师兄妹间的友爱,却绝难涉及儿女之情。逼于父命,我可以嫁,可是一辈子却别想我说个‘愿’字,对你,对我,那都是一件痛苦的事。大师兄生不是世俗人,当知这种事基于缘,本于情,丝毫勉强不得,否则彼此都熔铸恨终生。世上尽多蛾眉女,天涯何处无芳草?大师兄何必独独垂爱古兰一人?老人家的想法我不敢批评,他要这么做,也无可厚非,他老人家认为将来大师兄接掌门户,再以唯一爱女匹配,这是天大美事,事实上确也如此。无如,大师兄,想法与现实常有出人,大师兄真要娶一个心已他属,神貌俱离的女子,让彼此朝夕痛苦相对么?”



这不知是第几度摊牌了,总之古兰已经表示得很明白;宫寒冰,他超人不凡,自然懂得这个道理。



他俊面煞白,星目微赤,齿唇咬得几乎渗血。“兰妹,愚兄懂,愚兄懂得情爱两字丝毫勉强不得,也懂得勉强的结合,彼此都将痛苦终生;愚兄更明白这是我一厢情愿、痴心单恋、作茧自缚;但,兰妹,你使我不克自拔,无能自持。兰妹说得是,世上尽多蛾眉女,天涯何处无芳草,然而,唉!兰妹,我也不知为什么,要说,那该便是所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了!这情形,跟兰妹千缕情丝紧缠、万外深情倾注那南宫逸,对天下男子不屑一顾一般。兰妹,宫寒冰这颗心唯天可表,兰妹何独不能……”



激动到了顶点,突然一声长叹,唇边浮现一丝悲伤。痛苦。



凄凉笑意,接道:“兰妹心坚铁石,愚兄如坠冰窟,如今多言何益?兰妹,宫寒冰不是人间贱丈夫,他不愿勉强兰妹,陷兰妹于痛苦深渊,他要等兰妹回心转意,他也坚信兰妹必有回心转意的一天……”



古兰神情木然,忽地插口说道:“倘若我永无回心转意的一天呢?”



“兰妹!”刹那间宫寒冰恢复平静,淡淡笑道:“真情可以动天,愚兄坚信总有一天能获神助,兰妹只要不是铁石心肠,也必然会慢慢被愚兄至情所感。万一兰妹真是铁石心肠,永不回心转意,那是宫寒冰无福,前生修积不够,只有削发为僧,青灯古怫,口翻贝叶,了此残生,但修来世。”



古兰美目凝注,神色难以言喻,娇躯一阵轻颤,默然不语,过了许久,方始哑声说道:



“大师兄,你何必要使我负疚不安?”



宫寒冰星目一亮,笑道:“谢谢兰妹,足见兰妹并非真个铁石心肠!”



古兰神情一震,道:“大师兄错了,我只想藉此四字打消大师兄的心念,如果大师兄真要那么做,那没关系,我自己也早有这种打算了。”



宫寒冰不再多说,星目逼现古兰,忽转话题:“我听说兰妹昨日前去山下小镇,不仅是为师父他老人家延医,而且还占过几卦,只不知结果如何?”



“谁说的?”古兰神情再震,避开了那双直欲透视她肺腑的目光,等待回答。



宫寒冰微笑不语。



“不错!”古兰似知无从隐瞒,其实这也没有隐瞒的必要。



想了一想,猛地点头说道:“我确曾占过两卦,大师兄如要问结果,我也可以奉告,南宫逸真的死了,我婚姻吉利,可以相偕白首。”



宫寒冰星目又是一亮,微笑说道:“吕先生才高学富,善卜有如君平、詹尹,兰妹应该相信他占的卦不会有错才对。”



“这……”古兰呆了一呆,哑口无言。



但,旋即,她泰然摇头。“彼此不相克,婚姻当然吉利,但双方是否请投意合,那又是另一回事。”



这不算牵强的一辩,似乎颇出宫寒冰意料之中。



他微微一笑,道:“说得是,那兰妹又何必再去问卜吉凶?



兰妹好口才,愚兄甘拜下风,不过,愚兄仍是刚才那句话,相信兰妹对愚兄必有情投意合的一天,天时不早,愚兄不多打扰了,兰妹安歇吧!“说完,站了起来。



古兰跟着站起,谈笑说道:“大师兄走好,我不送了。”



宫寒冰微笑说道:“彼此师兄妹何须客气,兰妹请留步。”



举步出门,走到了门边,似忽有所忆,停步回身,又问道:“对吕先生这个人,兰妹有何看法?”



古兰呆了一呆,冷然道:“我不懂大师兄这话是什么意思。”



宫寒冰星目凝注,笑说道:“兰妹不觉得此人不似一般读书人?言语举止令人有高深莫测之感?”



古兰黛眉微挑道:“我不及大师兄眼光独到。细心,我没有这种感觉。”



宫寒冰颇为窘迫,笑了笑道:“兰妹,目前正值多事之秋,愚兄代师父老人家掌管门户,职责所在,不得不对任何外人多加几分戒心。”



古兰道:“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我觉得大可不必……”



“兰妹错了。”宫寒冰含笑接口说道:“越平庸,越令人看不出什么的人,往往是最厉害、最可怕的人,这位吕先生为人做事稳健、老练……”



古兰嫣然一笑,道:“大师兄日间不是试过了么?难道还怀疑自己的试探手法不成?”



“冷面玉龙”宫寒冰一身所学,在宇内武林称得上有数高手,倘若连自己的功夫都信不过,那该是绝大讽刺。



宫寒冰没有在意,微微一笑,道:“也许正如兰妹日间所说,他修为已至巅峰,到达收敛自如境界,‘古家堡’的武学,还不能试出些什么。”



他认为这句话答得很得体,孰料又出了纰漏。



古兰娇靥上神色微变,冷冷一笑,道:“那……‘古家堡’岂非白白耽误了大师兄十余年宝贵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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