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恭请天后圣安,天后千岁千千岁。”
“婉儿回来了?你们下去吧,婉儿侍奉就好。”
上官婉儿急忙应承着,站起身来走向天后,接过紫璃手中的发梳继续替天后梳起妆来。天后微微合上眼帘,享受着婉儿的手艺,“婉儿手艺果然越发精妙了。”
“天后谬赞了,奴婢不敢当。”上官婉儿羞涩浅笑,抬手为天后盘上最后一缕发,这才将发梳放回原位,选了一只飞燕碧玉挂珠钗为天后固定好,左右端详过没有问题,这才依着天后身侧叩首道,“奴婢未能及时回来侍奉,还请天后恕罪。”
“起来吧,没有怪你的意思。”天后摆摆手,看着婉儿为自己盘好的发髻和选取的几只钗,总是那样和自己的心意而又与衣服装饰搭配的那般贴切。天后满意的笑笑,抬手拉过婉儿轻柔笑道,“婉儿的手该叫做妙手了,总是将本宫打扮的如此明艳照人,本宫得谢谢婉儿啊。”
“天后怎么取笑婉儿啊!”婉儿涨红着脸羞赧的娇嗔一声,急急跺脚,玉手却微微紧了紧天后的手,有些不舍得松开。
“好了,不和你说笑了,你且瞧瞧这个。”不着痕迹的将手抽出,自袍袖取出一份奏表递到了上官婉儿面前,面上瞬间严肃起来,令婉儿不敢造次,恭敬的接过奏表迅速扫过。
原本生气就是为了这一份奏表,满腔的怒意未平复,回到寝宫自然是将在朝堂压抑许久的怒意流露在外了的。只是甫一见到婉儿,那不快似乎瞬间荡然无存。不,与其说是见到婉儿,倒不如说是在感受到清澈如水的气息时,心底的笑意便已然浮上心头,继而扫去了心底的愤怒。
婉儿皱紧眉头看完手中的奏表,抬眸看向天后正要说些什么,便见天后手中仍有一份奏表,婉儿迟疑的看向天后,有顷,将天后手中的奏表取过来,迅速扫过其中重要的情节,眉心已有些微胀痛,“这太子也太沉不住气了吧?我若是他,绝不会出此下策。”心中默默想着,婉儿觑眸向天后轻声道,“天后的意思是……”
“本宫想听听婉儿的意思。”
“明崇俨大人的事,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有结果了。就让他们慢慢去查吧,总会有结论的。”
“婉儿聪慧,此事现在查,确实不会有结果,不过本宫可也不是好糊弄的。”天后冷冷一笑,玉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案,灵动的眸子瞧向上官婉儿。
婉儿怡然浅笑,清幽雅致声音低低溢出,“等到该出结果时,结果自然就会出现。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心中明了于天后想要的答案,思绪一片澄澈,“至于另外一份,奴婢实在不知这王思勉是何背景,恐怕,不便插口。”
“能让太子如此挂心,初监国便要提拔起来的人,以婉儿之灵秀,竟然不知其中轻重吗?”天后冷嘲一声,眉宇间多了斥责与警告。
“他是……”婉儿抬眸看向天后,似是想在天后眉宇间寻求答案。只是天后那云淡风轻的态度,实在让婉儿看不出所以然来。婉儿深吸口气,心中暗暗思索,“此人能被太子重视,由州府一跃而至朝堂,定是太子信得过的。只是不知才能如何?”抿抿唇,眸中却是倏然一亮,嘴角扬起一片浅笑。
“奴婢以为,太子殿下欲将此人升至朝堂,目的自是充实羽翼。而王思勉的调动,依奴婢愚见,不如将其暂时调任,不过不是调来洛阳,而是调往润州。润州乃是南方仅次于扬州的经济重镇,历来为朝廷所重视,却又不及扬州的军事地位让人忧心。一则借此打压一下太子殿下咄咄逼人的气势;二则也是看看王思勉的人品;三来,也可以看看王思勉是否能为天后所用。”上官婉儿思虑清晰的款款道来,一双星眸却打量着天后神色间的变化,想要知道自己所言是否与天后所想一致,却依旧没能看出一二。婉儿无奈暗暗叹息,心中却琢磨着如何才能真正融入到天后心中去。
“婉儿提议,本宫会考虑的。”深深按捺下心中的激动情绪,眉宇间深深的赞赏与自豪充斥其中,只是被刻意的掩藏罢了。听着天后总是天塌不惊的回复,婉儿此次却敏锐的捕捉到了天后满意的气息,心中顿时乐开了花,眉开眼笑起来。
“杨逸云可是带来了?”天后回到正题,再次严肃下来问道。
“嗯,已经带来了,正在殿外候着呢。”
“你带她去书房,本宫随后就到。”
“是,天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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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怀鬼胎
书房内死一般的沉寂要婉儿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眉心几滴晶莹的汗珠泄露了婉儿紧张的心绪。抬眸默默凝视着站在御案前的杨逸云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抿抿唇几次张口,终于还是强行抑制下思绪耐心等待着。
杨逸云攥紧双手,额上也早已满是汗水。越来越不平稳的呼吸,似乎诉说着心底的恐惧。她原以为那御案之后凤椅之上的人至少会给自己一个台阶下,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无动于衷,“难道我料错了?”心中的惊慌更加多了一层,抬眸去看上官婉儿,却也是一副不知就里的表情。杨逸云皱紧蛾眉,犹豫着是否应该打破平静。
天后埋首于奏表内,似是当真忘了殿下站着一个人,只自顾自批阅着奏表,一切一如往常。神态自若的表情,完全看不到丝毫态度。
上官婉儿深吸口气,自也知道天后批阅奏表时最忌有人打扰。原本天后刚刚落座,正是杨逸云施礼问安的最好机会,可杨逸云却固执的不肯施礼。此一番天后怕是在故意晾着杨逸云。“天后若是真心想留杨逸云在身边,这样的手段怕还是不足以威慑的吧?”上官婉儿心中想着,尽管早已看到御案前的杨逸云冷汗涔涔,面色越发难看,却绝不认为杨逸云会就此放弃报仇。
易逝的光阴便在这静默中悄然溜走,上官婉儿不断为天后更换着茶杯中的水,确保茶水始终保持在天后习惯的温度。时不时上前为天后研磨,确保石砚中的朱墨足够天后使用。一双星眸不安的望向立在地上依旧在犹豫的杨逸云,想要上前提醒,可要命的是,天后昨日夜间的嘱咐马上便会响起在耳畔。婉儿抿紧唇,兀自焦躁不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上官婉儿觑见天后面上已有滴滴汗珠。婉儿轻笑抿唇,素手自怀中取出绢帕,“天后歇歇神吧。”
“嗯。”似有若无的答应一声,深邃的眸却未从奏表上移开。婉儿无奈只得拿着绢帕站在一旁,直过了半刻钟,天后方才将视线移开,一手放了毛笔一手自婉儿手中接过快速递来的绢帕,擦拭了额上的汗珠,才将视线落在杨逸云身上,只一瞬,便又看向窗外的天色悠然道,“什么时辰了?”
“回天后,已经巳时二刻了。”清幽婉转的声音缓缓溢出,上官婉儿善解人意的倒了杯茶,“喝杯茶润润嗓子吧。”
“奴婢恭请天后圣安,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后不动声色的接过婉儿手中递来的茶杯,不忘在婉儿掌心中似有若无的划了一下,满意的看着婉儿娇躯微颤,嘴角情难自禁的晕开一丝坏笑,揭开杯盖品尝着婉儿亲煮的茶,只觉齿有留香。
杨逸云伏在地上片刻却未听到回音,咬咬牙只得再次叩首道,“奴婢恭请天后圣安,天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天后微微眯起凤眸看了看杨逸云,初进殿时杨逸云眼中的厌恶与憎恨,自是迎上心头。放下茶杯细细端详着跪在地上的杨逸云,挑眉却依旧不语。
杨逸云皱紧眉头满心的仇恨,然而心中的算计终是大事,“小不忍则乱大谋!”杨逸云心中恨恨想着,狠狠压下痛恨的情绪再次提高声音道,“奴婢恭请……”
“免礼吧。”天后没有容杨逸云说完话便径自开了口,那深邃如海的眸,依旧审视着杨逸云的神色。却见杨逸云盈盈起身,那婀娜多姿的身体,确是可以迷惑天下人的。天后心中冷嘲一番,“本宫事务繁忙,倒是让你久候了。”
“奴婢不敢,天后娘娘言重了。”杨逸云慌忙低头掩下眉宇间的愤怒。
“听婉儿说你与婉儿自幼便在一起,而且颇是精通经史子集?”
“回天后,奴婢也只是略有涉猎,奴婢自幼便在掖庭,哪里能读到多少书呢?说精通,实在是羞煞奴婢了。”
天后敏锐的捕捉到杨逸云提到自己自幼便在掖庭时眸中闪过的凛冽,不由轻轻一笑,暗暗叹息面上依旧不动声色,“你如此自谦,倒是虚伪的紧了。本宫更愿意听到你自信的答复。”
“奴婢实是实话实说,不敢欺瞒天后。”
“你若非饱读诗书,又岂能得到太子青睐?”天后浅浅一笑,眸中晦暗不明。
“奴婢,不明白……”杨逸云眸中闪过狡黠,急忙垂首。
“远不及我的婉儿聪慧!”天后心中嘲笑轻叹,抿抿唇扭向婉儿道,“婉儿听到了吗,她这是在说你欺骗本宫呢。”
上官婉儿挑眉无奈的撇撇嘴,心下黯然喟叹却接道,“杨逸云贬入掖庭便一直与奴婢在一起,杨逸云的才华乃是奴婢亲眼所见,奴婢不敢欺骗天后,望请天后明鉴。”
“你说呢,杨逸云?”
“是婉儿夸大其词了。”
“既如此,杨逸云可愿跟随本宫学习学习呢?”天后饶有趣味的开口说着,心中的不屑渐渐荡漾开来。
“奴婢,实在不解天后之意,望请天后明示。”杨逸云抬头,眨着一双眼睛不解的看向天后,又看看上官婉儿,似在寻找着答案。
天后心中颇感好笑,端起桌案上的茶杯抿了口茶,“云曦。”
“奴婢在。”
“你现在带杨逸云去熟悉一下贞观殿的情况,让她认识一下这边的人,给她安排一下住处,今日不必过来了。”
“是,天后。”云曦屈膝施礼答应着,疑惑的看看上官婉儿又看看杨逸云,扬眉走到杨逸云身边轻声道,“你随我来吧。”
“天后,奴婢……”
“下去吧。”天后淡淡说着,根本不理会杨逸云的话,将手中的茶杯放置桌案向前推了推,又取过一份奏表看了起来。
杨逸云嘴角微微扬起一抹正中下怀的冷笑,叩首施礼谢恩,这才随云曦一道退出大殿,心中无限感怀。
“你们也下去吧。”天后自奏表中头也不抬的嘱咐着。
上官婉儿看着一众侍从纷纷退下,这才走至一旁将奏表一一整理妥当。那一剪脉脉含情的秋水定定的凝视着不远处凤座上的天后,“为何今日才发现,天后的貌美?”婉儿这么久沉浸在对天后的无限崇拜中,所有的话语充满智慧,一道道圣旨全是睿智英明。直到今日,婉儿才真正发现,这女子的容貌,同样惊世骇俗。“她可是比我要大四十岁呢!”婉儿心中惊叹。想到马上就要离开天后,婉儿的心,传来深邃的痛楚。
“婉儿在想什么?”天后抬眸,握着毛笔的手撑着下颌,神情可人的望向上官婉儿笑声问道。
“啊,奴婢,没想什么。”上官婉儿羞红脸匆忙垂下头咽了一下,慌乱答复着。
“哦?”天后挑眉,眉宇间凝上逗弄之笑,抿唇放下手中的笔坐直了身子,“过来,到我这儿来。”不知从何时起,天后在与婉儿单独相处时,更愿以“我”自称,而不再是“本宫”。
上官婉儿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乖乖上前躬身施礼,“天后……”
天后听着婉儿似能滴出水来的柔弱娇柳的声音,不觉心情大畅,开怀一笑,“你在此间负责的事务,不要告诉杨逸云,懂吗?”
“是,天后,奴婢明白,请天后放心。”上官婉儿浅笑盈盈,自是明了天后用意。
“我知婉儿聪慧,只望婉儿莫要存妇人之仁。适才杨逸云的神色,你也该是看得清楚的。”提到杨逸云,天后没来由便恨得牙痒痒。本是柔缓的语气,现下却多了一抹狠戾。
“天后吩咐,奴婢自当遵从的。只是……”上官婉儿觑眸,看着天后无所谓的神态,抿抿唇只得续道,“留杨逸云在您的身边,奴婢始终并不安心。”
“婉儿究竟,是在替本宫担忧,还是在为杨逸云提心?”天后语音骤然冰冷,神色中多了警告与训诫。
“天后,杨逸云远没有天后想的那般简单。儿时同是掖庭侍婢的一个女孩子因言语间侮辱了杨逸云的父亲,不久便被乱杖击毙。事后奴婢才知,竟是杨逸云在执事面前诬枉那孩子言辞间有辱天后。此类事虽不多,却也能说明杨逸云脾性了。”上官婉儿回想当日,撇撇嘴心中自是不屑。
“呵,这点小把戏,在我这里大约还是没有用武之地的。”
“当年杨逸云在后宫无依无靠,眼下她却有太子从旁相助,奴婢倒觉得,天后还该多心才是。天后焉知这贞观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