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似乎是在观察我的神色。
“另外,我比你大出十岁,十岁是个什么概念?这注定了我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沟壑。”她继续说,企图撼动我。
我的手开始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起来。
这样一番话,直白而锐利,没有之前那种丝毫的躲避,我知道,她是想把一切摊开了做个了结,因为这种不清不楚,说暧昧又非暧昧的感觉,她也受够了。
很奇怪。
听见这样的话,我应该嚎啕大哭的才对。
然而,我除了感觉手指有些不受控制,全身有些发凉外,竟然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出。
“不可逾越…?那你告诉我,和我在一起时,你开心么?”尽管知道这样的问句虽然简单且泛滥,但是得到的答案很有可能非常伤人,但我还是问了。
我至今为止,仍然不知道张灵筠是否爱过我,所以,眼下,我很想知道,吴诗彦是否爱我。撇开舆论等一切,她是否爱我。
“不。我不爱你。”最终,她摇头,严肃得像是一座石像,没有丝毫感情。
内心像是被人陡然凿开了一个洞,这个洞将我整个人反噬进去,周围寒风猎猎,呼啸着要将我缠绕撕碎,怎么也挣扎不脱。
我静静地坐在那儿,而后,眼泪开始决堤,止不住地涌出,我没有动手去擦拭它,只是任其遍布满面,睁大双眼,望着面前这个女人。
“婉婉,放手吧。放开我,也放开你自己,只有那样,才能够像个寻常女孩一样幸福快乐地活下去。”吴诗彦站起身来,亲自抽出一张纸巾,擦拭着我脸上的泪水。
“不要和他结婚。”用力地咽下一口唾沫,我定定地说。
“不,我已经决定了,绝不反悔。”她摇头。
“他手脚不干净,你跟着他决计不会幸福。”即便在这种时刻,即便她已经说明了她不爱我,然而,我却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婉婉,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不会改变心意的。”吴诗彦握着我的肩膀,望入我的双眼。
“你认为我是在诋毁他?”这一次,我的手再次颤抖起来,双眼也再次被一层雾气所覆盖,导致吴诗彦的影像在我眼中变得朦胧不堪。
“婉婉,说那些,是徒劳的。”她没有明确地肯定,然而,却从侧面说明了她觉得我是为了不让她结婚而刻意诋毁那个男人。
这一刻,我终于崩溃,回过头,紧紧地握着双拳,眼泪一颗颗地掉落双膝,难以遏制,喉头哽咽间,我感觉到她伸出了双臂,将我紧紧地抱入怀中,一边抚着我的头发,一边说:“对不起,放手吧,婉婉…”
我想我是病了,不然,为什么明明她就是现实中的人,我却觉得她像是存在于虚幻中的呢;为什么明明她与我仅肌肤相隔,然而我却觉得她离我那么那么遥远,伸手不可触及呢?
她不信任我,是的,她于我,竟然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
想到这儿,我突然笑了,一边大笑,一边咳嗽,而后踉跄着站起身子,挣开她,向着包厢的门走去。
“婉婉!”她急了,那么慌张,可是,这种慌张,不过是因为她害怕我发生什么意外而产生的吧。
我伸手,拉开门,然后又回转过身来,望着她,我说:“吴诗彦,你不爱我,可是,我爱你。请你记住,我爱你。”
说罢,眼泪再次滑落,没有注意她听后是怎样的表情,我拉开门便快速地跑了出去。
脑袋里面的一切东西都乱了套,什么是什么,我全然不知晓,甚至,我还有种自己身处何方都不知晓的感觉。
我只知道她起先着急地叫了我好几声,之后,我便什么也听不见了。
我跑到大街上,与许许多多的陌生人擦肩而过,偶尔地,会有人回过头,对我笑,笑得诡异而邪恶,好像在说:“顾婉,你的一生,只能这样了。”
我痛苦地抱住头,想要大声地尖叫发泄,然后却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天旋地转,混沌迷离。
转身,我潜意识地拖着自己向着学校方向走去。
一个星期后。
“一、二、三…”电梯最终停下,打开,然后,我走了出去,按下了吴诗彦所住房间的门铃。
叮咚——
站在那儿,我满心不安。
最终,门打开了。开门的是小斌,他的手中还拿着恐龙模型,仰着一张天真烂漫的脸打量着我。
之后,他扭过头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妈妈,那个红头发的大姐姐来了!”
待我走进去之后,他重新关上了门。
屋里的布置依旧十分简洁。
东西的摆放位置与我的记忆重叠,丝毫不差。
我抚摸着墙壁,抚摸着家具,看了看阳台上的那盆绿萝——那是我在看见她枯死的花草之后,重新买给她的。
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啊,那么熟悉。
之后,她的卧室门开了,她走了出来,穿着我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套服装。雪白的衬衣,黑色的高跟鞋,头发高高地梳成马尾。
然后,一个男子从她身后走了出来。
他个子不算太高,身躯圆圆的,有着一张和善的脸,带着笑容,然后看着我时的神情却是带着邪气的,他握着她的肩膀,冲着我笑。
“婉婉。”吴诗彦上前一步,伸出手抓住我的胳膊,说:“婉婉,你坐下吧,我去给你做好吃的。”
我呐呐地点头,坐到沙发上。
然后她走进了厨房。
紧接着,徐浩也到我旁边坐了下来。
他从茶几上的红塔山中抽出一根烟,又划燃一根火柴将其点燃。烟雾缭绕间,那只肥肥的手还拿起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他一连切换了好几个台,然而画面中充斥着的,都是各类广告,终于,他有些不耐烦,然后就皱起眉头将遥控器丢到了一边。
“你喜欢看电视么?自己选吧。”他冲我丢下一句话,然后转身去了卫生间。
小斌在阳台上玩,那儿的地面上摆着许多玩具,飞机,坦克,还有恐龙和积木。他一个人玩得很起劲。
我起身,走进了厨房,倚在门前,望着忙碌不停的吴诗彦,她身上穿着围裙,然而脸上却又泪痕,一边切菜一边用手背擦拭着脸上的泪痕。
“吴老师…”我走过去,从背后缓缓地圈住了她。“吴老师,你哭什么呢?”
“婉婉,其实我爱的人是你。”她哽咽着,终于褪下了她的面具。“婉婉,怎么办啊…”
“是啊…我们要怎样才可以在一起呢?”我将脸颊贴在她温暖的背上,她的身上,仍然有着一股淡淡的茉莉清香。突然,手臂收紧,我幽幽地说:“不如…不如我们两个一起死吧,死了后,就不会有人能够妨碍我们了。”
闻言,她猛地转过身来,泪眼迷离,最终,她点头。
我笑了。
我很开心啊。真的很开心。
突然间觉得自己很幸福很幸福,我不用再羡慕别人了,要知道,连小曼姐姐可都没有我幸福呢。
“我们要怎么死呢?绝对不能让他们分开我们,对不对?即使是尸体,也不要让他们分开,对不对?”我问。
她再次点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她的脸看起来有些奇怪,不是神情上的奇怪,而是五官的组合,总觉得有些怪异。
“你有汽油么?”松开她,我一边四处张望,一边询问。
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却不说话。
“快拿来。”我兴奋得差点叫起来,然后又慌忙压低声音,因为害怕被徐浩听见。
于是,吴诗彦走了出去。
我兴奋地在厨房里头等待着,内心有头小鹿在乱撞,它回过头来对我说:“加油吧,努力吧,你马上就自由了,马上就能彻底地拥有你的幸福了!”
眨眼之间,吴诗彦走了进来,她的手中拎着一瓶汽油走了进来。
“你先把小斌和徐浩哄出去吧,我们不能让他们也死掉,你让他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如何?”我从她手中接过汽油,藏到墙角。
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看起来有些机械。
之后,外面传来了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她重新走了进来。
“害怕么?”我问。
她微笑,摇头。
“那我倒咯!”我拧开了汽油瓶的盖子。
她点头,微笑着走过来,握着我的手腕,帮我一起将汽油泼洒到了地面上。汽油只有小半瓶,因此,没办法洒满每个角落。
之后,我从客厅的茶几上取过来一盒火柴,开心地放在脸颊旁,说:“我点了哦!”
吴诗彦点头。
于是,我迫不及待地从盒子中抽出一根火柴,可是,手上一抖,于是,掉落了好几根到地板上,我们相视一笑,乐出了声。
“唰——”火柴摩擦出一声细微的响声,随后,一点火焰迸出。
手臂扬动,我将点燃的火柴扔到了撒有汽油的地上。
哗啦——
顷刻间,熊熊的烈火按地而起,一点点地噬咬着整个房间。
我乐得笑,走过去抱住了吴诗彦。
火舌如同热烈舞动的舞蹈,扭动着,在我周围攀延,浓烟渐起,熏得我连眼睛都睁不开,连带着呼吸也变得困难。
我用力地抱紧她,说:“吴老师,我们,永远在一起了…”
☆、18。大结局
夜里,狭小的客厅里,电视屏幕的光幽幽地洒满了整个空间。
电视上是一个法制节目的画面。
那个演播室中,坐着三个人,一个是年轻漂亮的女性主持人,其余两个,一个是颇负盛名的神经科医生,一个是破案无数的明星警察,据说还曾经在FBI里面学习过。
这三个人,正在对着一个昨日发生的奇案进行讨论。
“我们刚才说到,这个叫做顾婉的女孩子才十八岁,正值花季,而且相貌是相当地漂亮,据知情人士讲,她很少笑,但是不笑则已,一笑倾城啊!”主持人说到这儿的时候,电视上播放出了一张画,画中是一个穿着红色睡袍的少女,她坐在床上,怀中抱着玩偶,一头中分的发丝如同潋滟的水波,垂落在雪白的床单上,肤若粉色芙蓉,眼若红艳桃花,眉梢上扬,嘴角轻翘。
“嗯,真的是难得一见的美女。”看见这样一张画后,那个医生也点了点头,然后顺便扯了一下人脸的黄金比例。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女孩子,却在昨天被对面住户的人发现她住的房子着了火,而她则倒在火海中,半边脸和身子的皮肤都被烧焦了,甚至连三分之二的头发也被烧得参差不齐,甚为可怖,这到底是谋杀呢,还是自杀?”主持人说话的时候,面部表情十分生动,说完后,就转过身望向警察。
“嗯,事情惊动警局后,我们便立即赶到了出事地点。那是一个年代有些久远的小型别墅,当时已经被大火烧了三分之二,等消防人员撤离之后,我们便进入里面查询线索了。一项项地勘察之后,我们发现,整个房子里面,纵火者嫌疑最大,就是顾婉自己。无论是扔在门口外面的两个玩偶身上,还是汽油瓶身上,都只有顾婉自己的指纹。”警察说话时喜欢打各种手势。
主持人则又神色凝重地点点头。
“后来,我们联系了顾婉的家人,然后得知,原来这个顾婉啊,自幼丧父丧母,还差点被自己父亲杀死,后来是被她大伯所救,于是便一直跟随着她大伯和伯母生活,直到前段时间,她的大伯心脏病突发,不幸辞世,这一切都能构成她的自杀动机。”警察继续说。
于是,主持人又回过头来:“我们刚刚说到,顾婉在点火自杀前,还曾经将两个玩偶扔出门外,不知道这一点该怎么解释。”说完,她望向那个医生。
“其实这一点很好解释。我了解到,当初那个要杀死顾婉的人,也就是顾婉的父亲,他就被医院诊断出过精神分裂症的,这种病,是具有遗传性的,所以,很可能遗传到了顾婉身上。要知道,精神病患者,通常会出现妄想幻听,而且富有攻击性,攻击别人,甚至攻击自己,顾婉放到门前的两个玩偶或许可以说明这一切。她出现了妄想,她把两个玩偶当做了真实世界中她不想伤害或者她觉得会妨碍她自杀的人,于是她将它们“请”了出去。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真实的人存在,而她又出现了幻觉,因此,这两个玩偶就等于是她妄想中的替代品。”医生滔滔不绝
…
啤酒罐子滚落地面,电视前坐在沙发上的女子全身缩在沙发中,双手抱着膝盖,泪流满面。
似乎是伤心到了一种极致,她的五官都扭曲挤压到了一块儿,睫毛上满是泪水,双手无处安放,压抑着嚎啕大哭的欲望,然而却更加难受。
“妈妈,妈妈,你怎么啦?!”看见吴诗彦蹲在沙发上哭泣之后,本来在做算术题的小斌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来,小小的手拽着吴诗彦的手臂,摇晃着,惊慌地询问着。
吴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