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来。就从地上捡了一根棍子,然后在泥土上画。
我画了一道长长的墙,那是皇宫,城墙无比的高,仰望而不可及。
城门打开,一直往前走,有一条很长很长的路,这里是皇城最热闹的街市,也是皇城地价最高的地方,房地产商都这样介绍这里的房子,打开窗户呼吸贵族的气息。
这里的店铺最多,青楼茶馆也不少,青楼知道吗?
她表示知道。
那我就继续讲,这里的铺子我基本都清楚,哪一家铺子是百年老字号我也能数出来,卖衣服的卖化妆品的还有卖各种小玩意的应有尽有。
很多我习以为常的东西她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想要知道的时候就会拉拉我的衣服要我讲给她听。
这时候我特别有成就感,自己卑微的形象一下子高大起来,如此的光辉灿烂。
我跟她讲了很久,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我才讲到离皇宫一百米远的青楼的老鸨。
天色已晚,她却听得津津有味,可是我再也讲不下去了,清清嗓子,说:“以后有机会继续说给你听,外头好玩的东西多的很,有机会小哥带你出去走一圈。”
我快口说完,她的眼眸乍现光亮,我意识到自己许下了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诺言,当下反悔了,她是太后啊,就算她不是太后在这里的也是一个宫女,要出去也不是我说了算的。我把她带出去是比拐卖良家妇女更加可怕的罪名那就是死罪。
她看出我反悔,亮光又熄灭了。
我突然想要留住她眼中的亮光,强撑起渐渐弯下去的腰,拍着胸膛说:“其实还是可以带你出去的,看你是不是真的想出去,人生没见过市面就是不完整的,我是这样认为的。”
再吹下去牛皮就要吹破了。
我说:“时候不早了,我再不回去工作就要迟到了。妹子,你以后就别傻站在这里等我,躲到角落里去等,我来了就找你啊。我没来你也别吹冷风。怪可怜的。”
我像是落荒而逃飞奔回寝宫。今天我的嘴巴特别犯贱,怎么能给人这种希望呢。再说了,人家是太后她想出宫哪里需要我人操心的。
过几天小皇帝结束了公费旅游要摆架回宫,陪他出去的百官也跟着回来,造成皇城交通大拥堵,据说皇城主要干道上的马车堵了一天,蔓延到看不见的地方还没完,那一整天无数马匹嘶叫声交错大家的抱怨声也跟着多起来。
小皇帝出去又回来,我又必须上班做皇后,各种的不想工作。
小皇帝回来的那晚上,皇宫里摆上流水宴,太后借故没有出席,我坐在皇帝旁边充场面,底下的百官都瘦了一圈,晒黑的脸庞浮现红润气色。环顾四周,非常明显的,新的几对出现了,□满满,眉来眼去,是属于正在热恋中。
小皇帝和我都必须摆出皇族的威风来,所以都是挺直了腰坐着,看下面人喝酒吃肉也不能动筷子。
“母后呢?”小皇帝奶声奶气地问我。
我一本正经地回答:“回皇上,她说这种场合她不便出现,就没有来。”
“听说她病了?”
“后来又好了。现在太后凤体安康,皇上无需挂念。”
凌晨那会儿小皇帝尿床,我半夜起来叫人换床单,我觉得自己真的要变成人家的娘了。
反正也起来了,再睡也睡不着,我就干躺着,索性点起了灯,一时性起拿起之前买的青楼春上春看,翻开第一页,之前有人出现又写着话的纸张空白一片。
翻开第二页,我本来只想多看几眼,并没有想要深入看下去的意思,但是当我看到第一句话的时候我就被深深地吸引住了,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无法自拔。
哦
那一刻我的灵魂被吸入万花筒里,眼前出现一幕幕诡异的画面,我像是失了魂,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等我回过神来,胸口涌出阵阵滚烫的热流,全身上下都被汗水浸透,人就好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的。
我努力去回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全然没有记忆,只知道那时候就好像身处火炉中触目所及都是红色的火焰。
我低头看书,书还停留在刚才那一页。
我再去看文字,还是有那么一点意思的,不过我现在实在太累看不下去,就合上书睡觉。
天再冷了一点,衣服穿再多也嫌冷,我人瘦,到冬天就也是怕冷,毕竟比不上别人保暖,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这段时间一点都不冷,手脚温暖,和平常穿的一样多却没有感觉到冷。
偏偏后宫里的佳丽们一个比一个畏寒怕冷,脸色苍白身子骨颤抖凄凄凉凉地说:“世上最冷的不是外面的天,而是胸口的那颗心。”
冬天了,大家都寂寞了。
刚好碰上下雪天,我闲的没事干就决定去看望太后。
太后那边说不见人,到了冬天太后就闭门不出。
我找了一个借口去看看她,拿了几本抄好的本子,就带着大部队到太后寝宫里。
到那里我才知道她有多怕冷,外面窗户都加了一层棉被,房间四周都摆放着炭炉子,一进来就感觉到一股股热意,她躲在床上,床也被厚厚的帘子遮挡的严严实实密不透风。
我以为她又病了,就问她是不是不舒服。
她的声音说明她没有问题,只是寝宫里布置成这样还冷就有点问题了。
香姨告诉我太后自小体弱多病,经脉受损,一旦过了冬至就会体寒犯虚,不过不碍事,过了年到了春天就会恢复过来。
我说:“还有这种毛病?”
“哀家没事。”
“婆婆,不介意的话让我摸摸你的手。”
“你要做什么?”她戒备起来。
“近来儿媳问别人学了一点东西,听说冬天手冷按摩一下手心某些穴道就能暖和起来。”
“免了。”
“还是让儿媳试试看吧。”我是冲着她另外一个身份去的,要不是对那个她还有点好感,我也不想多此一举。
她的手从帘子里探出来,伸到我面前。
我装模作样地握住她的手,果然很冷,而且不是冻冷的,是由内而外散出来的冷,这时好像有一股冷意沿着我的指尖钻进来。那股冷意就好像是有形的蛇,在我的身体里游动,等游到了手腕那里渐渐变小,然后消失无踪。
她反过来握住我的手,说:“你的手好暖和。”
被她的手握住,无数股冰冷的小蛇爬上来,感觉左手那一截几乎被冰封住。
我正惊讶太后主动握住我的手,更惊讶从她身上传来的冷气。
香姨瞪着我们两人的手,我怀疑她想要把我的手斩断。
我想收回手,可是太后握着我不放,像是对我依依不舍。
“婆婆,儿媳是时候回宫。”
“别走。”她抓紧我的手腕。
“娘娘。”香姨低声喊了一声,我听不习惯她用拿阴森森的嗓音喊我,忙说:“我马上走。”
“不是,娘娘,老奴是想问一下娘娘,您有没有觉得冷?”
“冷?怎么会呢。这里房间那么暖和。”我看周围,那炉子里炙热的炭火难道是假的不成。
“老奴想问娘娘,您的左手冷不冷?”
“有点冷。”香姨看我的眼神是越发奇怪,我的鸡皮疙瘩很自然地站了起来,而每次到这个时候我都会格外地警戒,因为她要打我主意。
“只是一点吗?”她阴测测地说。
太后是打算握着我的手腕不放了,在我和香姨说话的时候始终没有放开,我看着她白玉似的手指,怜惜起她来,手心泛凉的孩子总之招人疼的,尽管在辈分上她还算是我的婆婆。
我把她的手合在手掌心,双手合起,揉了好一会儿,她的手暖和过来。
晚上睡之前我找出青楼春上春翻开第二页继续看,那种晕眩感再度出现,滚滚热流从手心涌出,而后分散到我全身。
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美好,就好像伸出云端,脑袋发昏,飘飘然像做了神仙。
具体是什么感觉我形容不出来,可是此时此刻,我只顾享受其中。
我看到昨天看的那一页标题是拥抱,这一页的标题是抚摸。
深更半夜我被轻微的声响吵醒,那声音就在自己耳边回响,我想不注意也不行。
迷迷糊糊地张开眼睛,看到床前立着一个黑影,黑影举起手,在我眼前划过一道银光。
我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就是刺客,直接反应是转过身把小皇帝压在身下。
背后传来巨疼,衣服被划破,我的后背也像衣服被划出一道口子,我几乎能感觉到冰冷的刀子隔开我的肉的感觉,那是如此的真实和微妙。
之后我就晕了过去,再也不醒人世。
我在一个我都不知道的时间里醒来,眼睛没张开,但是眼前是一片雪白,好像谁把灯打开了,更缺德的是还把打开的灯挂在我面前。
我用力张开眼睛,看见的是一张皱巴巴的脸,那张布满褶皱的脸让我一瞬间就恢复了记忆,这里不是地府也不是天庭,这里是后宫,而眼前这张脸是那个担心自己会被灭口的老太医。
原来他还活着。目前为止我只有这个念头。
我现在是趴着睡觉的,脖子枕着一个大枕头,一动不动,形象点说就是像极了乌龟。
我是怎么了?
小翠在旁边哭哭啼啼,说:“娘娘,你终于安然无恙醒过来了。小翠好开心!”
我开口试着说话,嗓子沙哑说话声极其难听,“出……什……么……事……情……啊……”
“娘娘,你是不是失忆了?你还是娘娘你吗?你还认得奴婢吗?”
“小翠,说!”我没心思听她在那里鬼叫。
“是,娘娘还是娘娘,没被别人穿越,那小翠就说了,前天晚上您和皇上早早地就寝了,小翠也下去睡觉,凌晨时分,有刺客穿过御林军坚不可摧的防备,潜入寝宫中,欲残忍地杀害皇上,您挺身而出以自己瘦弱的身体保护了皇上的安慰,而你却被刺客残忍地……”小翠拿起手帕擦拭眼角豆大的泪水。
“我后面的伤……”我试着把手探到身后去感觉伤口,却被小翠阻止,小翠说:“娘娘,没事的,这点上不代表什么,您为皇上挡了一刀,以后皇上都会记得你的好,逢年过节也不会忘记你,你在后宫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小翠在这个时候还能想到那么多,我着实佩服她。
“刺……客……”
“逃了。”
“皇……上……”
“上课。”
“哦。”我趴在枕头上,想这世界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走,我这一刀到底是为什么挨的啊我!
太后那边派香姨和水镜代表太后看望我,香姨来的时候我刚好在换绷带,她往床前一站,我眯起眼睛看她的影子,有那么几分相似,很快我就把这种猜测抛到脑后,后宫里的人身材都差不多,也许是我的错觉。
香姨在我换绷带的时候不小心把手压在了我的伤口上,顿时血流如注,我都能感觉到热血流出的那份湿热。
她忙说:“老奴该死,老奴实在该死。”
“没……事……”我面目狰狞地原谅了她。
她和水镜在我背后忙,我偷偷看到她把一个罐子塞进口袋里,奇怪她拿罐子做什么。
她们留下一大堆的补药就离开了,也没说几句话更没有慰劳我一下。
我问小翠有没有看到她们在我背后做了什么,小翠说有,不过香姨动作太迅速,她只看见香姨从我身上弄了什么东西塞进她口袋里。
我就说有问题,香姨和水镜是太后的人,这两人在我背后偷偷摸摸的难道是太后的意思?
我花很长时间去思考,假设,否定,再假设,再否定。
我躺到四肢酥软手脚瘫痪,再躺下去就要变成废人了,我问太医我我能不能换一个姿势躺。太医却告诉我伤口已经愈合所以我想怎么动都没有关系。
我激动地翻了好几个身,结果疼的要命。
过了四五天,又下了一场雪,我刚好能坐起来,太后亲自派人来请我到她地方。
我觉得奇怪,这段时间太后不仅每天派人来安慰我送我补药慰问我愈合情况,殷勤地超乎我的想象。
我宁可她对我严厉一点,也不要她这份殷勤,总觉得她是在惦记着我的什么。
我自言自语:“太后她老人家到底在想什么东西啊?”
睡
不知不觉到了太后寝宫,我现在是病人,所以是被人抬进来的,径直抬到太后床前。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太后没有说一句话,我还以为她睡着了,我们维持了良好的沉默长达一个下午,最后到了晚上了,里面才传来几不可闻的声音,说:“皇后,天色也不早。”她的语气生硬,就好像不习惯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说话,听着就是别扭。
“是啊。”我附和。猜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娘娘,外面下着雪呢。”香姨提醒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