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甘泉只是替那病人做了第一步的手术,那病人也还未曾完全脱险境,是以甘泉非常不高兴有人来扰乱他。
展伯承却一心要为她的“龄姐”请大夫治病,连忙说道:“你老打我一顿不打紧,只要你老肯和我去看病人。”
展伯承这两句孩子的话,倒引起了甘泉的同情,气也平了些。说道:“好吧,你留下地址,我明天有功夫就到你那儿去看看。”展伯承道:“你今天不行吗?我的马快得很,咱们骑马去,用不了你多少时候的。”甘泉怒道:“你这小子啰唆,你再吵,我就当真要把你轰出去了。”就在此时忽听得病人叫道:“是小承子吗?甘老前辈,可别轰他!”
展伯承说到这里,笑道:“凝妹,你知道是谁了吧?”铁凝道:“叫你做小承子的。哎,难道是楚平原叔叔么?”在铁凝父亲的朋友中,只有楚平原和展伯承自小相熟的,故此铁凝一猜便着。
展伯承道:“对了,这次你猜中了,正是楚大侠。”
铁凝又是吃了惊,又是诧异,说道:“楚叔叔不是要和宇文姑姑回师陀国的吗,怎的却到了这儿?楚叔叔武功卓超,又是谁那么大的本领将他打伤的?”
展伯承道:“那时他刚刚醒来,我不敢和他多谈。好在就快到了,等会儿你问他吧。”接着说道:一楚叔叔把我叫进去,向甘老前辈说明了我的来历。幸亏有楚叔叔和我说情,这才请得动甘爷爷,。”
甘泉哈哈笑道:“我这次破例为你出诊,倒也不是完全为了楚大侠的面子。你不知道你的爷爷在四十年前和我打过一架呢。不过你的爹爹却又是我的忘年之交,假如你早说你是展元修的儿子,我也不会轰你的了。”
原来展伯承的祖父展龙飞是个大魔头,四十年前侠义道曾经聚众围攻过他,甘泉是其中之一。但展龙飞的儿子展元修却是善能补父之过的大侠。
铁凝道:“楚叔叔伤得重不重?”
甘泉道:“他受了邪派的毒掌之伤。伤得倒是不轻,这种毒我也是从未医过的。不过,我已经给他放出毒血,又给他施了针灸,通解穴道,料想可以无妨。但是他怎么受的伤,我还未有功夫问他。”
说话之间,已经回到甘泉家。此时夜幕已降,正是月上梢头的时候。三人拴好坐骑,便即推门进去。
甘泉笑道:“我出来的时候,天还未黑,忘记给楚大侠点灯了。”擦燃火石,打开房门,嚷道:“楚大侠,你看看谁来了?”不料房间里沓无人影,甘泉大吃一惊,只道楚平原是给仇家劫去,连忙叫道:“楚大侠,楚大侠!
楚平原应声道:“来了!”甘泉听得他的声音,这才放下了心。只见楚平原从后院走出,一跷一拐的扶着墙壁走过来。
甘泉道:“你怎么就起床了?”楚平原道:“你老医术通神,我觉得已经好多了,试试练习走路。”
甘泉已经点燃了油灯,楚平原任了一怔,说道:一咦,小承子你不是说害病的是褚葆龄么?怎的却是铁凝和你一同来了?凝侄,你见过你爹爹没有?你这次是从山寨出来的么?”
铁凝笑道:一说来话长,先听你的吧。楚叔叔,你的精神怎么样?”一面说话,一面和展伯承把楚平原扶人房间。
甘泉剔亮油灯,一看楚平原的脸色,只见他脸的黑气,差不多都已消散,只剩下一抹淡淡的微晕,要不是留心观看,都几乎看不出来,甘泉点了点头。说道:“是好得多了。”当下给他诊了一把脉,赞道:“全靠楚大侠功力深厚,老朽的药石之功,不过十之二三而已。”
楚平原道:“那么还得几天才可复原?”甘泉道:“我本来预计你要一个月才能复原的,现在看来,有半个月大约也可以了。”楚平原叹了口气道:“还要半个月么,这却叫我怎生等待?”焦急之情,见于辞色。
甘泉道:“楚大使有什么为难之事,必须办的。可否说出来让大家从长计议?”甘泉因见楚平原精神甚好,因此也就放心让他长谈了。
楚平原道:“凝侄,我本来是要到金鸡岭找你爹爹的,想不到在这里受了伤。你来得正好,你是要回山寨的吧?可以顺便给我带一个讯。”
铁凝道:“楚叔叔,你找我的爹爹是为了何事?你本领这样高强,又是什么人伤了你的?”
当下楚平原说出他受的经过。原来宇文虹霓邀他回国,他因为自己乃是汉人,师陀国有一班王族正在用这借口反对他,内里的阴谋,则是要勾结回纥推翻宇文虹霓,楚平原为了避免资敌以柄,再三思量,终于还是狠下心肠,拒绝和他妻子回去。宇文虹霓则一定要他一同回去,否则宁愿放弃王位。
两人在路上为了这个问题议论未定,宇文虹霓的亲信已经从师陀国赶来,找着了她,带来了一个十分恶劣的消息了。就在宇文虹霓离开国寻夫的期间,那班久已蓄谋纂位的王族,趁此时机,发动政变,公然引狼入室,将回纥兵引人师陀。名义上是旧日的王弟断承王位,实际则是回纥的驻军元帅当了太上王。一切生杀予夺之权,皆操之口纥军人之手。师陀变成了回纥的附庸,百姓在异族统治之下,苦不堪言。
楚平原说到这里,叹口气道:“我这才知道我是做错了。敌人的侵略,躲避是躲避不了的,我若不怕诽谤,留在师陀,与虹霓同心合力,率领师陀的百姓抵御强梁,至少回纥的兽兵不能这样容易便占了师陀。”
铁凝听得热血沸腾,说道:“那你为什么还不和宇文姑姑一同回去?”楚平原道:“如今师陀已被回纥所占,要复国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所以我与虹霓只好分头办事。她先回去号召国人,重组义师葆我则准备去邀请一些热血的朋友,拔刀相助。”
铁凝道:“哦,原来楚叔叔是想向我爹爹求援。”楚平原道:“不错。我知道你爹爹身为绿林盟主,目下正在整顿金鸡岭的旧业,恐怕不能离开。但他交游广阔,寨中高手也多,一定可以派出人帮助师陀抗暴的。”
铁凝道:“我这次离开山寨的前两天,还曾听得爹爹谈及叔叔,师陀的情形,我爹爹也略知一二,他说回纥恃强凌弱,黩武穷兵,专以侵略为务。不但是师陀的敌人,也是中华的大敌。昔年安史之乱,回纥就曾乘机人侵中土,洗劫长安。他很思念叔叔,也很为你们这一小国担忧。楚叔叔,你说得不错,我爹爹一定会帮忙你的。”
楚平原叹道:“可惜我还要半个月才能动身,待到见着你爹爹之时,只怕至少也是在一月之后了。师陀百姓,在回纥铁蹄之下,如水益深,如火益热。我可以等待,他们如何能够等待?”
铁凝道:“叔叔无须的忧虑,我们年纪虽小,也总可以帮上一点点忙。但不知究竟是谁人伤了叔叔的?”
楚平原道:“是泰洛泰和窦元。”原来窦元本来是要到北方另创基业的,遇上了泰洛,泰洛邀他到师陀去投回纥的驻军统领帅,为回纥效力。泰洛是回纥的第二名武士,和回纥驻师陀的统帅有亲戚关系。他拍胸担保:‘窦元若肯效忠回纥,回纥将来侵人中国。也可帮忙窦元划地这王。
窦元一想,他的旧部如今已是所剩无几,另创基业,事极艰难,不如依附回纥,互相利用,倒是大有‘成功’之望。于是遂为泰洛说动,即日渡江,准备前往师陀。无巧不巧,却在路上遇上了楚平原。泰洛正是奉命来谋害字文虹霓和楚平原的,见了楚平原,焉能放过。
以楚平原的本领,单打独斗的话,他可以胜得窦元,和泰洛至少也可以打成平手。但泰洛加上了窦元,楚平原难免要吃亏了。一场激战的结果,楚平原著了泰洛的“腐骨掌”,但泰洛和窦元也受了他的刀伤,不敢追他。-”
泰洛的毒掌非常厉害,尤其楚平原是在激战中,将近气衰力竭之际受他的所伤。当时的功力是难以御毒疗伤,所以伤得很重。幸亏楚平原记得甘泉就住在这个地方,他和甘泉是曾经在铁摩勒的山寨见过一次的,虽然时隔十年,但料想甘泉也还曾记得他,于是遂尽最后一点气力,到甘泉家中求医。说来也真是险极,一到甘泉门前,便晕倒了。而楚平原若是迟来半刻的话,毒气侵人心房,甘泉纵然医术通神,也难救治。
甘泉道:“原来是腐骨掌,怪不得毒性这样厉害。”腐骨掌是西域的邪派毒功,甘泉学医之时曾听师父说过,但这次却还是第一次碰上,前人从无医治腐骨掌的医案,甘泉解决了这个医学上的难题,很是得意。
楚平原讲了自己遭遇之后,问铁凝道:“你呢,你又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铁凝道:一我是来扬州找我的哥哥的,凑巧在客店里碰上了展大哥。楚叔叔,甘爷爷不但救了你,也救了我呢。”楚平原道:“这是怎么回事?”铁凝道:“展大哥未到之前,我碰上一个什么追魂帮的帮主,本领很是厉害,我打他不过。幸亏甘爷爷和展大哥来了,才把他赶跑的。
楚平原道:“哦,原来你是碰上了沙铁山。”他听了铁凝的叙述之后,不觉拧起了眉毛。
铁凝道:“沙铁山的本领虽然厉害,但比起泰格和窦元来却还相差得远。沙铁山至多能欺负我,连展大哥他也未必欺负得了。楚叔叔,你怕他何来?”
楚平原道:“你有所不知,沙铁山是窦元的副手,窦元和泰洛到师陀去了,沙铁山这一帮人一定也曾会师陀的,这些人助纣为虐,岂不是更苦了师陀的百姓?”
楚平原接着说道:“你的哥哥和华剑虹姑娘已经离开扬州,和你的殷表叔表婶一起,回山寨去了。所以你们可以再去扬州。如果你们没有别的事情的话,就请你们赶回金鸡岭去,把师陀国的事告诉你的爹爹,代我传达求援之意。”
铁凝道:“不,我不回金鸡岭。”楚平原怔了一怔,道:“你另外有事?”铁凝笑道:“我想和展大哥一同到师陀去。”
楚平原吃了一惊,道:“你们要去师陀?”道:“楚叔叔,你不是说宇文姑姑现在正是最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你不是说师陀的百姓处在回纥铁蹄践踏之下,如今正是如水益深,如火益热吗?我们虽然没有什么本领,多少也可以帮宇文姑姑的一点忙。”
甘泉说道:“我识得此地丐帮分舵的舵主,给铁摩勒送信之事,我可以请他帮忙。丐帮有飞鸽传书,比骑马送信更快。”
楚平原听了铁凝的话,大为感奋,翘起拇指赞道:“好,你们真不愧是英雄的后代,年纪小,志气高!不错,年青人也是要多经风雨,多见世面。我不拦阻你了。不过你们也得有点准备。”当晚楚平原把师陀的风土人情、怎样走法?到了师陀之后,怎样找人联络等等告诉展铁二人。第二天他们二人便联骑径往师陀。
他们两人的坐骑都是日行数百里的骏马,从青州(今山东东部)北上,不过十多大的功夫,已进人苏州(今河北大部地区),过了燕京(今北京)到了八岭山区了。唐代在八达岭上建有苏门关(即今居府关),以关为界,关内是大唐本土,关外则已是回纥的势力范围’有回纥的十几个属国。师陀国在苏门关外一千多里,在今内蒙古的锡林浩特地区,处于回纥属国的包围之中。他们若是快马疾驰,出了苏门关之后,可以在五天之内到达师陀。
但想不到他们未出苏门关,却先出了意外。这一日他们正在山路上行走,山路崎岖,只能策马缓行。忽见山下田野之间,有一群百姓拖男带女,奔走呼号,后面尘头大起,有一彪军马追赶他们。这彪军很是特别,他们打出来的是苏州节度使的官军旗号,但其中却杂有许多回纥骑兵。回纥士兵的服饰、相貌都和汉人不同,是以一看就能分别。
转眼间那群百姓已给这一支“杂牌”部队包围起来,官军拉壮丁,回纥的骑兵抢妇女,百姓不甘被掳,赤手空拳抵抗,小孩子被回纥骑兵的铁蹄践踏,哭声震地。
展伯承大怒道:“这里是大唐国上,岂容胡虏横行!”两人拔转马头,从山坡上冲下去。
他们的马虽然跑得快,但从山上跑下去,要跑到出事那儿,也要一些时候。那群百姓,赤手空拳抵抗,死伤累累,妇女被回纥骑兵提去更多。展铁二人看得热血沸腾,睚眦欲裂。
就在此时,忽听得一阵急骤的号角声吹得山鸣谷应,山谷里突然冲出一队战士,骑的是无鞍劣马,衣裳破破烂烂,一看就知他们决不是官军。
官军的指挥官挥动长刀喝道:“好大胆的亡命匪徒,我正是要把你们引出来一网打尽!”话犹未了,嗖的一支箭已是对准他的咽喉射来,那官军吓得连忙伏鞍而逃,头皮上一阵沁凉,那支利箭虽然没有射中他的咽喉,却把他的头上红缨射落了。
那官军吓出一身冷汗,忙请回纥兵上前抵当。回纥军官骂道:“没用的东西,一群乌合之众你也害怕!”回纥骑兵掳掠了许多妇女钱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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