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这老者只是“哼”了一声,一脸不屑的神态说道:“什么铁牌手?什么追魂帮?老夫通通没有听过!不管你是什么人,你欺负一个小姑娘就是于理不该!哼,要嘛你就给这小姑娘叩头赔罪,要嘛我就把你扔出去,你愿意要那一样?”
铁凝蓦地想起了这老者是谁?尖声叫道:“甘爷爷,我是铁凝,你还记得我吗?”
老者定神一瞧,大喜说道:“哦,原来你是铁凝,这么大了。好呀,你这臭贼瞎了眼睛,竞敢欺负到铁摩勒的女儿的头上。我越发不能饶你了!”
沙铁山知道此仗无可避免,与其挨打,不如先下手为强,于是遂趁着那个老者和铁凝说话的当儿,倏的便是一招杀手,冷笑说道:“老匹夫,多管闲事,叫你知道我的厉害!”
沙铁山这一招是身形骤起,双掌齐出。左掌横指如前,点老者面上双睛;右掌如刀,横削老者膝益。两只手一上一下,形似少林派“五行拳”中的“撑椽手”,但力雄势捷,却比正宗的“撑椽手”还要厉害得多。
老者呼的一拳捣出,小臂一弯,反勾沙铁山的左腕。这一招大擒拿手法使得更是精妙,沙铁山若不是缩手得快,一条手臂定然给他折断无疑。
沙铁山一个“移形换位”,由地转身。双掌一分。以绵掌击石的功夫,淬击老者两面太阳穴。老者似乎早已料到他要使这一招,抢前一步,单掌一挑。掌势飘忽不定,指尖如戳如划,指向沙铁山的脉门,沙铁山是个识货之人,大吃一惊,脚步不动,身形陡然一缩,避开这招,心道:“这老贼的点穴功夫,不知是哪一派的,如此古怪!”
沙铁山看不出老者的门派,这老者已是看出了他的来历。老者跟踪扑上,冷笑说道:“我道你有什么了不起的本事,胆敢口出大言?原来你只不过是羊牧劳的不成器的弟子。嘿,嘿,你的七步追魂手练得还未到家呢,那有什么厉害?我和你打一个赌怎样?你若是敌得我的十招,我给你磕头。十招之内,你若输了,你给这小姑娘磕头!”
铁凝在旁边得意之极,禁不住笑起来道:“这可真是眼前报了。甘爷爷,你不知道这臭贼刚才也是限我十招的。这个赌打得真好,我坐在这儿等他磕头了。”
客店外面,仇敖已经逃了。鲍泰身子受伤,却给展伯承追上。鲍泰的武功本来就不及展伯承,此时他在接连两败之后(第一次败给吕鸿秋,第二次败给铁凝),早已丧尽锐气,更兼身上受伤,已是不堪一战。不过几招,便给展伯承用褚遂所传的近身缠斗的小擒拿手法,折断了他的手臂关节,将他擒了回来。
铁凝喜道:“这厮最可恶,好,等下再处置他。你快来看甘爷爷追这追魂帮主的魂!我还要等着他给我磕头呢。”
展伯承道:“你和甘老前辈是早就相识的?”原来展伯承虽然把这位“甘大夫”请了回来。却还未知道他的来历。
铁凝笑道:“我小时候这位甘爷爷还抱过我呢,他和我的外公是同门弟兄。有一次他到过我们山寨,可借那时候你和褚公公还未曾来伏牛山居住。”
原来这位老者叫甘泉,正是铁凝的外祖父韩湛的师弟,他们的师父既是武林高手又是杏林国手,“医”“武”双色绝。韩湛得了武学的真传,成为一派的武学宗师。甘泉则伯长医术,成为当世的第一名医。但他医术虽负盛名,却不肯轻易给病人看病。近十年来,他在家中隐居,更是绝迹江湖上。
甘泉并不以武功见长,但以他数十年的功力,对付沙铁山已是绰绰有余。就在展伯承和铁凝说话的这一会儿,沙铁山已是换了七步七招,将他生平所学全部使出来了。当真是有如铁凝所讥讽他的那样,他的“七步追魂手”非但追不了人家的魂,反而给甘泉迫得魂飞魂散,无论他怎样“移步换招”,极尽变化之能事,但每一步每一招,仍是给甘泉所制。
铁凝笑道:“臭贼,你还是认输磕头吧。”话犹未了,只听得“蓬”的一声,但见血光迸现,原来沙铁山给甘泉的一记“手挥琵琶”,划着了他的肩头,这一划亚赛利刃,登时在沙铁山的肩上划开了一道五寸多长的伤口,皮开肉裂,鲜血洒了一地!沙铁山就似个受伤野兽一般,一声狂嗥,猛的一撞,“轰隆”声响,就把一面土墙,撞开了一大洞,冲了出去。
甘泉这记“手挥琵琶”,本来是要切断沙铁山的琵琶骨的,沙铁山“移形换位”得快,只差半寸,没有切正部位,否则他的一身武功已是废掉。但虽然如此,沙铁山所受的伤亦是不轻。甘泉不为己甚,说道:“你挡得我的八招,也算很不容易了。好,就饶了你吧。”铁凝笑道:“你饶了他不打紧,我却没有人给我磕头了。”
展伯承笑道:“沙铁山给甘老前辈打得失魂落魄,你这口气也总算出了。凝妹,你几时来的?你知不知道我和龄姐住在这儿?你和龄姐见过面没有?他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大串,句句不离他的“龄姐”。
铁凝心里一酸,也不知道是为了褚葆龄还是为她自己。当下涩所说道:“你给龄姐请大夫看病,想不到这么巧请着了甘爷爷。大夫是请得对了,但可惜你们却来迟了!”展伯承大吃一惊,抓着铁凝的手颤声说道:“怎么样?她,难道她已经死了?”
铁凝说道:“你别说,不是死了,是走了。”展伯承怔了一怔,失惊无神,问道:“什么,龄姐走了?为什么她不等我?”铁凝道:“她留了一封信给我,你拿去看。”
此时天色已黑,展伯承叫道:“掌柜的那里去了?点灯!”那小厮先爬出来,点燃了油灯,笑道:“掌柜的躲在柜台的下面呢!强盗头子都给打跑了,你放心出来吧。”掌柜的科抖索索的从柜台底爬出来,叠声说道:“这怎么好?这怎么好?”展伯承不理会他,赶忙看那一封信。正是:
待得归来人已沓,空留心事数行书。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第三十二回 异国情鸳同患难 中原豪杰共恩仇
褚葆龄这封信并没说到她出走的原因,但展伯承看了,心里已然明白,想道:“凝妹一来,龄姐就走,这其间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了。但她有病在身,无人照料,这却叫我怎么放心得下。”又再想道:“我对龄姐本来是没有杂念。但只在她心上却还有未能解决的结?要不然何必避开凝妹呀,但不管如何,她还是十分关心我的,她匆匆出走,也还没有忘记将我的去处告诉凝妹,要凝妹找我回来。”想至此处,心中不觉一片茫然。
展伯承把信交国铁凝,茫然问道:“龄姐是去那儿?”铁凝道:“我怎知道?不过她走了还未到一个时辰,咱们马快,分头去找,或者还可以将她追回来。”展伯承道:“哦,她走了还未到一个时辰?”蓦然一省,把鲍泰提过来,解开了他的穴道,说道:“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碰见一位骑着枣红马的女子,快快的从实招来,否则要你的命!”原来展伯承在闯进这间客店的时候,正听见鲍泰向仇敖诉苦,说是他碰见女子就倒霉。故而展伯承料想他们定是在路上遇着了褚葆龄。
鲍泰见有一线生机,连忙说道:“我说真话,你肯放过我?”展伯承道:“好,你说真话,我就放你!”鲍泰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曾经碰到了褚姑娘,大哥要捉她,你们可别怪我,这不关我的事。”展伯承大惊道:“捉去了没有?鲍泰道:“没有。有一对路过的夫妇,将她救走了。”当下将路劫褚葆龄,却碰上独孤字夫妻的事情,都如实的告诉了展伯承。
展伯承又惊又喜,说道:“那个男的是用折扇当作兵器的,女的是用小铜铃当作暗器的?”鲍泰说道:“不错听沙大哥说,那个男子外号叫做什么‘铁扇书生’的独、独什么字?嗯,这男子的复姓实在难记。”
展伯承道:“好,不必你说了,你滚吧!”铁凝恨鲍泰刚才对她说话轻薄,气犹未过,一脚将他踢了出去,说道:“展大哥答应饶你性命,这次我不杀你。你再胡作非为,下次要是给我碰上,可就不能放过你了。”鲍泰摔得头破血流,爬了起来。连声:“是,是。”抱头鼠窜而去。
展伯承喜道:“独孤宇夫妻将她救了去,咱们可以不必找她了。”铁凝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大悟,不由得也是喜形于色,说道:“不错,龄姐既然是有了着落,那么,咱们是不用再找她了。”独孤宇是刘芒的三叔,展伯承早已知道,因此他当然想得到独孤宇是要把褚葆龄带到夏侯英那儿,好让她与刘芒见面。
展伯承一心一意盼望他们二人破镜重圆,言归于好,因此一听得褚葆龄是跟了独孤宇夫妻回去,这正符合了他的心愿。甘泉只知治病救人,捋了捋须子,说道:“独孤字有祖传的一种灵药,名为小还丹,补气培元,最具效力。展哥儿,你要我来看病人,就是这位已经跑掉了的褚姑娘吧?”展伯承面上一红,说道:“正是,我想不到她会跑开的。”
甘泉说道:“这个我不怪,你请大夫看病人,总是会把你们的亲人的病情夸张的。不过,这位褚姑娘既然能够和追魂帮这帮强盗动手,想必病得不重。如今她碰上了独孤宇,有独孤宇的小还丹更可无忧了。”接着笑道:“这里的病人跑掉了,我应该回去看看留医的病人啦。”
展伯承瞿然一省,连忙说道:“不错,我已耽搁了你许多时候了。咱们赶快回去吧。凝妹,你有没有别的事情,倘若没有,就和我一同走好吗?”
展、铁二人都是付了房钱的,匆匆收拾行李,便与甘泉同行。路上铁凝问道:“甘爷爷,在你家中留医的病人是谁?”甘泉笑道:“是你爹爹的好朋友,也是一位天下闻名的大侠。你猜猜看。”铁凝吃了一惊,问道:“是我表叔段克邪吗?”甘泉道:“不是。”铁凝道:“是我的方师叔方辟符吗?”甘泉道:“也不是。”
铁凝道:“那么难道是我的师公空空儿不成?”甘泉笑道:“更不是了。空空儿来去如风,有谁能够伤得了他?”铁凝道:“我爹爹的好朋友,又是天下闻名的大侠,除了这几个人,那还有谁?”甘泉笑道:“你猜不着,待会儿到我的家就知道了。”
铁凝心急难熬,央求展伯承道:“甘爷爷不肯告诉我,展大哥,你告诉我吧。看我没有问你,你是怎么样请得动甘爷爷的呢?我妈说过甘爷爷看病的规矩,他每天只看一个病人,而且不轻易出门给人看病。你和他以前并不认识,他不把你赶出门去,我实在总觉得奇怪。”
展伯承笑道““是么?这两件事不但出乎你的意料,也出乎我的意外呢。不过甘爷爷的确是要把我赶出去的,幸亏那位病人给我求情。”铁凝道:“那位病人究竟是谁?”
展伯承把铁凝逗得急了,这才把求医的经过告诉铁凝。
原来展伯承找到了甘泉家里,甘泉最初是闭门不纳。展伯承拍门叫了半天,没有人应,展伯承无计可施,就索性跳了进去。
展伯承跳了进去,凝神一听,听得一间厢房里似有声音,那间房的房门也是关闭的,展伯承从后窗望进去,只见一个老者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个病人,这老者正是替病人按摩。病人脸朝下,背朝天,面貌看不清楚。
展伯承心里想道:“这老头儿一定是掌柜说的那位神医甘大夫了,可是他正在给病人治病,我可不能惊扰他。”在窗前耐心的等了许久,好容易等到那老者做完了手术,展伯承正想出声,那老者却忽的喝道:“大胆小贼,敢来偷窥,意欲何为?嗯,你当我不知么?给我跪下!”突然冷风如箭,快的从窗缝穿出,直“刺”展伯承膝盖的“跳环穴”,展伯承机伶伶的打了一冷战,膝盖一麻,几乎就要跪倒,还幸他内功已颇有根底,勉强还能挺住。
展伯承大吃一惊,原来这个老者使的乃是“隔空点穴”的功夫,展伯承知道这是最上乘的点穴功夫,他父亲曾经和他讲过“隔空点穴”的运功秘诀,但即使是他的父亲,也还限于功力,未能运用自如,他则更是只知秘诀,谈不到使用了。甘泉在房内也是吃了一惊,原来他的“隔空点穴”的功力虽不及师见韩湛,但在三丈之内,也能随心所欲,点人穴道。当然,隔空点穴的指力要弱一些,对方若是内家高手的话,“隔空点穴”的效力是不能制服敌人的。不过,展伯承只是一个二十岁不到的少年。居然也能禁受得起,甘泉就不能大感意外了。
甘泉走来要抓展伯承,展伯承连忙说道:“我不是贼,我是来找你老看病的。”甘泉怒喝道:“滚开,我不看病!”展伯承道:“你不正在给人看病吗?”甘泉怒道:“我喜欢给谁看,就给谁看,你吵什么?你在这里探窥我还未惩罚你呢。你再吵,我先打你一顿,再赶你出去。”
原来甘泉只是替那病人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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