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谁敢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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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谁敢言说- 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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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爸不肯的。”云叶闷闷的说,“为什么女人就不能习字呢?”

  阿妈知道女儿倔强的个性,也不说话,银光闪闪的针从布帛上穿过,发出嗤啦嗤啦的声响,叫人觉得安心。

  “阿妈,如果我们也能读懂那些字,就可以把悄悄话绣在衣服上、手绢上了。”云叶托了下颔,有些出神,长长的睫毛忽闪着,“阿妈……我要想一种字出来,只有女人才能懂……”

  阿妈听着女儿柔柔的语调,并不责怪她的奇思妙想,反倒温柔的说:“云叶要是想出来了,就教教阿妈。”

  吃晚饭的时候,屋里却多了一个人。云叶抬头看看那个年轻人,轻轻哼了一声。

  两个姐姐都已经出嫁了,如今家中只剩下她一个,她阿爸又素来疼爱这个最小的女儿,于是拉她过来说:“这是莫颜。云叶,我的小女儿。”

  云叶……族中人人都说,她是所有未嫁的女儿中最璀璨的珍珠,最绚烂的花朵。

  莫颜突然发现自己的记忆力这样好,连那些最琐碎的语句都被拼凑起来,最后落在她身上,才发现这些赞誉并不过分。

  “莫颜刚从木樨谷回来,以后就是我们的祭司。”

  云叶听着父亲说的话,突然有些艳羡的看了莫颜一眼:“你在那边……学会了很多东西么?”

  每一位祭司,都是在很小的时候就被选中,然后在木樨谷往上十数年,才能回到族人中间,也难怪云叶之前从未见过他。

  他一怔,随即温和的微笑:“是啊。”

  云叶吃了饭,急匆匆就往自己的屋子里跑去,阿妈在后边喊着她:“慢点。”

  她不理,一道小小的黑影随她窜了出去,纠缠在她脚边。

  云叶俯身,抱起那条小黑狗,又摸了摸它的头:“走,祯柙。”

  那只被唤作祯柙的小狗便乖顺地靠在她胸前,一动不动了。

  “祯柙,虽然我们都不懂那些字……可是我们会说呀!”少女蹲在沙地上,拿了树枝写写画画,“你看,这个发音,我就用这样的一横一竖来表示。以后见到这个符号,你就知道只是水的意思了。”

  祯柙蹲在她身边,水汪汪的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主人,懒懒打了一个哈欠,又将身体盘起来了。

  云叶一个晚上,想了许多符号出来,又小心地用炭火棒记在了一卷粗麻上,揣在怀里,心满意足地抱起祯柙:“走吧,回去了。”

  很多天之后,云叶和莫颜已经很熟稔了,偶尔在屋外的树荫下遇到,她便抬起眉眼,微笑着跟他打招呼。往往她身侧的少女,就已经羞红了脸,将身子躲在了云叶身后。

  他也会停下脚步,看看她们绣的花样,然后指着其中一行瞧不出形状的花纹问:“这是什么?”

  云叶清亮的眼中全是闪烁的笑意,带了狡黠,说:“嗯?这是藤萝的形状啊,你瞧不出来吗?”

  莫颜掩饰不住唇角的笑意,只是沉沉地看她一眼,仿佛了然她的心事:“是么?”

  等他离开之后,女伴从云叶身后钻出来,目光追随着那个英俊的年轻人,有些恍惚地说:“云叶你说你想出来的这字儿,叫什么名字?”

  云叶蹙着秀气的眉想了很久,忽地如释重负:“玲珑!就叫玲珑吧。”

  她又压低了声音,对女伴说:“这是我们的秘密哦。你千万别让男人知道。你阿爸和阿弟都不行,以后有什么事,我们可以拿这个悄悄记下来,就算有人见到了,也不会知道是什么意思。”

  男人不知道,女人们却渐渐地都知晓了,于是缠着云叶教她们,又都达成了默契,谁都没有说出去,云叶看着同伴们那些刺绣上忽然多出的一行行字符,秀气的唇角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来:“祯柙,看见没有?大家都很喜欢玲珑啊。”

  祯柙冲她汪汪几声,仿佛是赞许。

  再往后,就是罕那节了。

  云叶将头轻轻靠在莫颜的肩上,他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是一种草木的香气,闻多了却会醉,就像是喝多了挂花蜜一样。

  “是不是又有人给你递花了?”莫颜揽住她的身子,让她将有靠在自己的膝上,带了笑意俯身问她。

  罕那节,那是年轻人互示爱意的时刻,他们管这叫“递花”。

  “你还说……我还瞧见有人给你递花呢!”云叶有些赧然地测了侧脸,微醺让她的脸颊看起来像是染上了胭脂红,宛如凤仙花汁水般潋滟。

  “小丫头,你这几天在做些什么?”莫颜指间缠了一丝她的头发,问,“这究竟是什么?”

  云叶坐起来,看着他手中的那条手绢,几束石榴花枝,栩栩如生。

  一看这绣工,便知道是邻家姐姐做的。

  莫颜将旁边的字符指给她看:“这是什么?”

  玲珑……云叶有些尴尬地笑笑,又仔细地辨识,半响,忽然“啊”的一声,满脸通红。

  “怎么了?”莫颜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额头,“脸这么红。”

  云叶匆忙将手绢还给他——这样的话,浓情蜜意的话,她可说不出口——她又觑了他一眼,幸好他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四下无人,只有啾啾的虫鸣声音,由远及近,密密结成一张巨大的网,网住了她与他。再也没有旁人,云叶看着他倾身过来,眉眼之间,全是笑意。她有些紧张,手指抓住他的衣角,不知是阻止……还是,小小的期待。

  莫颜低了低头,只叫她瞧见那俊挺的鼻梁。他的手指慢慢的缠在她的手上,握住,又慢慢的掰开,直到彼此扣合。

  他的唇轻柔的触在她的鼻尖,顿了顿,濡湿的气息又缓缓往下,直到贴紧她的唇。

  甘洌的气息在摩挲中变成更为香醇的浅醉,云叶有些不知所措的启开了唇瓣,他低低一笑,于是趁机深入。她本就喘不过气,此刻更是只能软软的靠着他,任凭他掌握自己呼吸的节律。

  “第一次见到我,为什么忽然跑了?”他停下来,滚热的气息擦着她的唇瓣而过,“是生气了么?为什么?”

  云叶想了许久,终于想起他那个小动作,于是便仍略有愤懑的说:“你们男人可以识字就很了不起么?”

  莫颜一怔之后,将她揽进怀里,抑制不住的笑起来。

  云叶推推他,有些不悦:“你笑什么?”

  “你想学,我就教你啊……”他抿唇,眼神中却勾出浅浅的醉意,“又不是什么难事。”

  云叶双手虚虚的环着他的腰,有些得意:“我不学。”

  你不学……是因为玲珑么?莫颜嘴角的笑意在加深,又揉了揉她的长发,却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其实,那么简单的记音符号,他看到的第一眼,就能猜出大概了。不过,她若想要自己的秘密,就让它保留着吧……

  夜色静好。

  她枕着他的膝盖,翻了个身,睡得很香甜。

  莫颜靠着背后坚硬的山岩,殊无倦意。或者,罕那节过后,该向她的阿爸说起两人之间的事了……莹莹白色妆点在她柔美的侧脸上,偶尔飘过云翳,落下深浅不一的光影。

  手边忽然有些小小的热意,又慢慢的舔过莫颜的手背。

  祯柙极为乖巧的在两人身边坐下,大约是看到了正在熟睡的云叶,连叫声都不曾发出来。这只小黑狗很神奇,不论云叶在哪里,它总能找得到。就像这一晚,他们悄悄从人群中溜出来,没有人知道,可它还是跟了过来,暖暖的靠着主人,心满意足的样子。

  半夜的时候,云叶醒过来,迷迷糊糊的抱住莫颜的手臂,低声说:“有点冷。”

  他便牵了她的手站起来:“回家去吧。”

  月色拉长了两个人高矮不一的身影,还有小黑狗蹦蹦跳跳的前后打转。

  云叶低头的时候,看见他手背上一块红肿,忽然停下脚步,皱眉说:“这里怎么了?”

  他不甚在意:“被什么蛰了吧。”

  “是蜈蚣。”她肯定的说,睡意陡地消逝了,“你等等。”

  小径的两边都是繁密的草丛,她纤细的身影蹲在浓密的绿色中,长裙划过,不知惊起了多少飞虫。

  莫颜看着她的背影,并没有制止她。直到她欢呼一声,手里拨了数株草药:“找到了。”

  在溪水里冲了冲,云叶一样样指给他听:“扁豆叶、鲜蒲公英、血腥草,回去捣烂了再敷上,马上就能消肿。”

  云叶说不要学字,可到底对莫颜书写的册子充满好奇,于是常常在没人的时候翻看着他的笔迹,好奇的东问西问:“这是什么?”

  莫颜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云叶心服口服。这样的文字,比起自己编的玲珑,到底要难多了,也完备多了。

  瞧着她怔怔的样子,莫颜忽然微笑起来:“每天写一点儿,大概很快就能掌握了。”

  “写什么呢?”

  他伸手握住她的右手,逐字的在空白的羊皮卷上写下:瓦弥景书。

  云叶看着这四个字符,脸颊慢慢红起来,微微仰头看着他。

  “我的云叶……”他喃喃的说,扔下笔,溅了一地的炭屑,轻吻在她的额角,“我的云叶。”

  “你教我这些,真的没关系吗?”

  他懒懒的抬起眉眼,似笑非笑的时候有一种难以遮掩的清俊光彩:“会有什么关系?”

  她想了想,又问他:“以前你在木樨谷,都做些什么?”

  莫颜看着她歪歪扭扭的写下第一行字,含着笑意说:“那里什么都没有。”

  “嗯?”

  他淡淡重复一遍:“真的什么都没有。若是你想去,下次我悄悄带你进去。”

  这也可以吗?云叶看着这个年轻男人,在他的脸上,找不出任何对族规束缚的敬畏……他和她见过的前任祭司不一样,那个老头古板而僵硬;而他,眉宇眸心间,似乎只有随心所欲。

  莫颜与云叶的定亲,是在罕那节之后最让族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阿妈总是拉着云叶的手,忧心忡忡的说:“你还这么顽皮,怎么嫁人呢?”

  云叶就扬了小脸,满不在乎的说:“莫颜说没关系。他说他会陪着我玩儿。”

  阿妈微笑,小女儿清丽的脸上有一种之前不曾有过的光彩……大概,只有年轻人之间,才能互相给予吧。

  然而云叶的阿妈并没有等到女儿出嫁的那一天。一场异常迅猛的瘟疫席卷了整个部族。云叶看着母亲在床上合眼,距离她染上病,不过短短的数日。

  源头或许便是北边升起的那一片瘴气。

  雾沉沉的一片泥沼之地。没有人敢走进去。蛇蝎横行,腐烂的小动物身体膨胀扭曲,光是臭气就足以叫人却步。

  所有人都尽量绕着那股瘴气走路,只有莫颜似乎并不惧怕这样可怖的力量,他常常驻足在雾气边,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一切,却一日日的无视那些来到自己屋前祈求他进行一场巫祝之舞的族人。

  那股恶臭叫人无法忍受,尽管云叶已经用浸过薄荷水的棉布捂住了口鼻,可是眼睛还是有辣辣的刺痛感,勉强只看的清那个白衣背影。

  “莫颜!”她大声喊他,却又呛进一口瘴气,几乎要呕吐出来。

  莫颜转身,忽然看见她,浓浓的眉皱起来,低喝:“你怎么来这里?”

  她睁不开眼睛,于是他半蹲下身体,把她背在背上,低声说:“我背你出去。”

  他的后背宽厚而温暖,云叶将脸颊贴在他的头颈边,低低的说:“你为什么在这里?所有人都在等着你……”

  “巫祝之舞么?”莫颜轻轻笑起来,将她轻软的身体往上托了托,并没有回头,“没用的。”

  他该如何告诉这个小丫头,神明向来只愿意做锦上添花的事,至于雪中送炭……难道不是需要付出了代价,才能得到的么?

  他的脚步轻缓,直到走出那一片沼泽,才发现这个世界已经变了模样。

  他刚从木樨谷出来时,族人的居住地青山绿水,飞泉叠瀑,是一卷再淡雅不过的绢纸画。

  而如今,因为那一片黑的诡异的瘴气,这幅画面变得沉重凝厚起来,像是有人拿着烂泥胡乱涂抹了,望之可怖。

  过了良久,他才拍拍云叶的手臂:“到了。”

  她却没什么反应,软软的趴在他背后,他一愣,小心将她放在地上。

  云叶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下,那圈青黑眼影镶在白皙得近乎透明的脸颊上,牙关紧闭,竟然已经昏睡过去。

  莫颜在溪边沾了些水,轻轻拍在她的脸颊上。

  “云叶……云叶……”他柔声唤着她的名字,琥珀色的眸中泛起一层又一层不安的波澜。

  她最终还是没有醒来,只是吐出了一些秽物。

  症状和族人一模一样。

  莫颜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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