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种爱谁敢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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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爱谁敢言说- 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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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语气彬彬有礼,似乎只是平淡的叙述一件小事。

  陈雨繁抿了抿唇,这个向来就骄纵的女人,竟然也奇迹般的不再争辩什么,仿佛是疲倦已极,只是说:“好,我知道了。”

  两三个小时后,对讲机里传来了声音。

  所有听到滋滋咋咋信号的人都凝肃起了表情,而这边的工作人员不得不大声的喊:“大声一点,听不清楚!”

  调试了几次,终于有清晰的声音传过来:“一共七人,七人,全部找到了,其中三人受了伤。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

  现场轰然而起的欢呼声,终于冲散了连日大雨带来的阴霾。

  易子容修长的身子靠着车门,表情丝毫不意外。他微微恍神,手指触摸到手机。他是想告诉她这个消息?还是只想和她说上几句话?

  莫颜,你真的连这么片刻都等不了了么?他轻声对自己说,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唇,似乎这样还能感受到她的气息。

  车子开往迭连的路上,易子容接到电话,说是所有的人都安全救出来了,已经上了救护车,开往县医院紧急治疗,随后会转送回红玉。

  他“嗯”了一声,挂掉之前,又特意问了一句:“江总情况怎么样?”

  “并没有大碍,只是被碎石砸到了腿,医生看过了,是皮肉伤。”

  他挂了电话,拨电话给杜微言。

  她很快的接起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迅速。

  易子容还没开口,就听见她说:“我看到新闻了。他们都没事。”

  如果算一算,从天尹赶回来到现在,除了在车上稍微休息了一下,自己也将近一日一夜没有睡觉了。他笑了笑,没有说话,忽然觉得太阳穴一跳一跳的,像是有人拿了一面小鼓在不轻不重的敲击,虽然不痛,却有些烦躁。

  “谢谢你。”杜微言轻轻的说,“你……现在回来么?”

  “嗯,在路上。”

  “哦。”

  又沉默下来,对于现在的近乎静谧的融洽,显然他们都不是很习惯。

  “我挂了。”

  杜微言听起来松了一口气,连忙说:“好,再见。”

  易子容微笑起来,缓缓的心里说:“是啊,很快就能再见了。”

  凌晨的时候杜微言被门铃声吵醒,她从床上爬起来,就着廊灯微弱的光线,摸索到了门口。走廊上明黄色的灯光倾泻在眼睛里,有猝不及防的刺痛感,视线之中的年轻男人更像是一幅看不清表情的剪影。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一时间既没让开,也没说话。

  他看了看她的表情,明显有些忍俊不禁:“让我进去?”

  “哦,你进来。”杜微言让开身体,又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将床边的灯打开了,带了倦意往床边一靠说:“你让我去哪儿?”

  这是标准间,两张床,杜微言占据的是靠窗那一张,他就毫不客气的在另一张床上躺下了。

  杜微言一点点的清醒起来,看见他修长的身子躺在床上。她叹口气,如今这个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自己身边……她扪心自问,又有些怔怔的想,其实自己心里,也并没有那么抗拒啊。

  她转身去浴室,拿了自己的毛巾,在热水中浸了浸,又绞干,心里犹豫着出去应该和他说些什么话。直到水已经变得温热,她才下定了决心,推开了浴室的门。哑然失笑,易子容已经睡着了。

  杜微言蹲在床边看着他。他的眉心有个小小的川字,睫毛翘得像是一弯眉月,而唇角抿得像是个孩子。她先将毛巾印在他的眉心,动作很轻,像是下意识的在熨平那个皱纹似的,顺着他轮廓分明的脸颊一路往下,直到将他的脸轻轻擦拭了一遍。

  手指还停留在他弧度坚毅的下颌,杜微言并没有发觉自己唇边浅浅的微笑。她收起毛巾,动了动唇,无声的说:“晚安。”

  易子容醒来的时候,几乎以为这还是深夜。房间的光线依然昏暗,窗帘拉得死死的,安静得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只有电脑的屏幕在桌上一闪一闪,是唯一的光亮来源,他揉了揉太阳穴,下意识的站起来,坐在电脑前拨了拨鼠标。

  杜微言用作桌面的是一张很漂亮的风景照片。他看了数秒,听到门口有声响,然后有人将门打开了。

  杜微言想不到他已经起来了,愣了片刻之后伸手把灯打开了,手里还拿了吃的,有些尴尬的走到他面前:“早上好。”

  “不早了,都中午了么?”易子容看了眼电脑的时间,慢慢的说。

  “还好,你来的时候都快凌晨天亮了。”杜微言将食品袋里的东西拿出来放在桌子上,一边说:“饿了没有?吃点东西吧?”

  他一声不吭。

  “呃,你别看着我了。去洗脸啊。”杜微言的手终于僵在了塑料口袋的边缘,有些匆忙的侧过身,很快的说了一句,“有什么好看的。”

  他穿了白色衬衣,松开了两颗扣子,整个人都显得很随便,大约是刚醒来的缘故,神色更是有些怔忡。可听到这句话,英俊的脸上忽然泛起了几丝笑意,墨玉般的眸子看着她有意侧过去柔和的线条,视线倒越发执着了。

  杜微言咳嗽了一声,转身去拉窗帘,走过他的身边,手腕却被拉住了。易子容也没说什么,只是站起来,看着她静默了良久,将头抵在她肩膀的地方,低声说:“我睡了这么久。”

  这句话很轻,似乎连他自己都有些困惑,也只让她听到而已。

  二十三(下)

  身后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关上了,杜微言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

  多日不见的阳光倏然溅落在眼睛中的时候,叫人觉得明媚,也有些生疏,春日特有的青草芬芳慢慢的氤氲开,微带湿润的空气驱散了一室的烦闷。

  她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有些惴惴不安。

  易子容很快的从浴室出来,神清气爽吃午饭。杜微言也就在餐厅拿了些自助食物,可他看上去并不在乎是什么,边吃边看着她的电脑屏幕,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回头问她:“玲珑?”

  杜微言走到他身边,不甚自然的将那个文档页面关了,飞快的说了一句:“来这里这几天随便写写的。”

  那篇关于玲珑的文章只是草稿,她写得很随意,也没有打算拿出去让别人看。

  他拦住她,修长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背,重新把那篇文档打开了。

  他慢慢的读完,长久的没有说话,杜微言忍不住侧头望了他一眼,轻轻的扯出一个笑容:“难道你读得懂么?我听这里的阿姨说,男人都不懂玲珑的。”

  “嗯……”又过了一会儿,易子容抬起头,眼角轻微的一勾,莫名的色泽光亮从晶透的眸色中溢了出来,答非所问,“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了?”

  她答非所问:“博物馆筹建的怎么样了?”

  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没等看到易子容的反应,杜微言自己先愣了愣。

  很多时候,或许因为介意,或许因为难过,每个人心里多少会有一些绕不开迈不过的结块。杜微言知道这个结块跟着自己许久了,而她向来的处理方法就是装作视而不见,不提起,也就不会触碰。可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说了起来,并不觉得难受。

  “嗯。挺好的。”他眉目不动,修长的手指轻轻的互抵着,放在鼻尖的下方,“罕那节之前,就可以完成了。”

  “语言这块呢?我觉得玲珑很有意思。”杜微言在他身边坐下,认真的说,“阗族语……现在不能用了吧?”

  他的语气也自然随性:“为什么不能用?唔,有人巴不得这些事炒得热一些,谁会真的关心这到底是真是假?”

  杜微言的瞳仁漆黑黑的,像是灵动的宝石,微微烁着光彩,她有些探究的和他对视,最后笑了笑,并没有接着这个话题说下去。

  易子容等了一会儿,眉梢微微挑高,终于开口说:“微言,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和你谈谈玲珑。”

  他的目光中沉浮着一些细碎的光亮,温和的说:“玲珑是你自己发现的,想怎么做都好,我没有意见。”

  “嗯……我不是这个意思。”杜微言不知想起了什么,脸颊微红,摆了摆手说,“我只是在想,如果玲珑像是阗族语一样,一下子就引起了关注,这对它来说、对这里的人来说,究竟是一件好事还是坏事?”

  易子容没有接口,只是凝神听着。

  “它可能会引起热潮吧……这样这种语言就不会消失,我觉得是好事。可是再仔细想想,它靠什么存活下去呢?都没有人使用它了啊!就靠来这里旅游的人,在博物馆观摩一下书信,再买一些刺绣回去?这样的话,玲珑存在的意义,是不是就和原来不一样了?”

  “现在回头想想三年前的自己,真的有些不可思议……你知道我在发现了那种语言时的感觉么?就是很兴奋,像是捡到了宝贝一样。

  但是,那个时侯我看到《《瓦弥景书》》,想到的并不是学术上的价值。只是觉得,这篇论文发出去,我想要的一切,就都有了。可过了这几年再回头看,其实我什么都没得到啊……甚至连继续研究阗族语的兴趣都渐渐的消磨掉了,只是按部就班的完成工作而已。”

  “我以前做事很少会想后果……所以这一次,认真想了想,反倒不知道怎么做了。”杜微言自嘲的笑了笑,“是不是我发现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能做些什么。莫颜,你说这个世界上是不是本就有这样的自然法则,就像生命会终结,就算是戏曲、艺术、语言,也不会例外……”

  她顺口叫了一声莫颜,而他极为自然的向前倾身,直到听到最后一句话的刹那,表情蓦然间僵硬了起来。房间里有两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因为彼此间距离很近,十分柔和的纠缠在一起。

  易子容的沉默让她有些无错,她半站起来,可是身后他伸出手,将她揽在自己的身前,低沉柔和的声音里带着微热,在她耳边摩挲。

  “你是……有些厌弃自己的过去,觉得不成熟么。”他在她身后轻笑起来,“是不是?”

  这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带了淡淡的包容和安慰,却让杜微言有些啼笑皆非。她轻轻的侧头,余光却只能看见他挺俊的鼻梁,一时间心底五味杂陈。

  这些天情绪低沉,对杜微言来说,并不仅仅是因为学术上的事受了打击。如果这是他说的“自我厌弃”……那么,心底还真有几分酸涩的赞同。

  他的声音更柔和了一些,重复了一遍:“是不是因为这个?”

  杜微言没吭声,因为不知道说什么好,而他又确实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他安然注视着她的侧颜,却没有再说什么去安慰她。诚然,他不希望她以年轻时的青涩冲动为羞。如果人生的每一阶段都负上一个难解的心结,时光于人,未免也太过滞涩了。可是那些道理,她不一一经历,又怎能仔细的体味?

  他抚抚她的头发,最后轻描淡写的说:“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玲珑的事,你比任何人都有权利决定。”

  杜微言有些不解的看着他,可他只是浅浅笑着,薄唇的弧度仿佛是一轮弯月,答非所问:“玲珑……当初写这玲珑的人,大概也有一颗玲珑心吧?”他的目光落在其中的一行字上,忽然轻声说,“我知道有个人,要是看到这一行字,是会生气的。”

  “呃?”杜微言一时好奇,凑近去看——“玲珑和阗族语的关系,应该是支流和源头的关系。”她又仔细的读了一遍,有些困惑的说,“有什么问题?我觉得没错啊?”

  易子容的眸光轻轻抬起,看得到杜微言近在眼前的侧脸,肤色晶莹,嘴角边还有浅浅的一个梨涡,正嘟着嘴轻轻的念着这行文字。

  他微笑望着她,仿佛立在时光长河的一端,而另一端,也有这样的一幅明暗不定的影像,少女新月般的眼角在阳光轻轻的眯起来,皎若明珠的脸庞上神采飞扬……熟悉而美好得不真切。

  “你说谁会生气?为什么?”杜微言站起来,咬着唇说,“现在精通玲珑的人,已经不多了吧?”

  “唔?”他却仿佛大梦初醒,凝视着她线条柔美的下颌,语气有些隐忍,“没什么。”

  “现在我们能谈一谈正事了么?”易子容将目光从屏幕上移开,示意她坐下来,“微言,你打算一辈子都躲在这里,不回去了?”

  杜微言语气轻松的说:“不会,等到过段时间,结果出来了,单位让我回去,我就回去。”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不来问问我的意见?杜微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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