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耳- 第1部分

（一）
只有眼泪；只有疼痛；爱情输给现实………题记　　　　　　　

　　（1）

　　许佳算是半个聋子；确切地说；左耳失充。可是她坚决不戴助听器；她说自己喜欢用那半边的耳朵去聆听这个世界；她说左耳听到的东西是温柔的；哪怕是丑陋的吵架声。可怕的怒吼声。她有着一头及腰的长头发；大大的眼睛；长长的眼睫毛；像极了储物柜里的洋娃娃。洋娃娃很可爱；看起来也很安静乖巧；所有人都以为许佳会一直很乖巧；只有许佳知道；在那个叛逆的年代；没有几个人能真正很乖巧。

　　我是个半聋子；我的左耳只能听到一点点声音；妈妈说我是个天生的聋子；但是我知道那并不是事实。也许事实是我天生遗传了聋子基因；但我并不是一出生就是聋子；我知道四岁前；我也可以正常地用两个耳朵去听周围小朋友欢快的声音。只是四岁以后；我的声音世界就失衡了；我不再爱跟小朋友玩；因为我不想突然有一天；谁指着我鼻子说”你看；这是个聋子；看；许佳是个聋子？”我努力地躲避；努力地掩饰；努力地伪装。所以在医生要求为我配上助听器的时候；我哭闹了许久；我永远不要那个东西；我不要别人知道我是聋子。四岁那年的记忆；我在努力地遗忘；那是我心中永恒的秘密；只能我自己知道。

　　凌枫是城育中学高中部的吉他手；他喜欢音乐；尤其珍爱他那把破旧的橙色吉他；他会自己写歌；自己弹唱。学校的晚会他都会参加；只唱自己的歌；然后一夜成名。凌枫很出名；高中部初中部都认识他；大家心里知道城育中学有个音乐天才。可是凌枫的文化科成绩却很糟糕；几乎都是最后一名。他打架；却不用受处罚；他成绩差；也没有老师会批评他；他花心；身边却不停围绕着女生。没有人因为这些而讨厌；远离他；甚至是许佳；依然宁愿默默在他身边呆着；以朋友的身份。看着凌枫一个个女朋友轮流换着。

　　许佳不爱笑；总是很安静地坐在凌枫左边听他说话；听他说佳佳为什么长地像娃娃？佳佳什么时候才长大？然后凌枫笑；笑起来脸颊有两个浅浅的酒窝。许佳说很好看；所以凌枫一直笑一直笑。这样许佳就会陪着他笑；他们一起拼命地笑；笑到让人心疼。也许彼此心中都有秘密；所以有着那份默契。　

　　凌枫说；佳佳；如果我将来要取老婆；也要挑你这样的；不吵不闹；又听话。

　　我爱听凌哥哥讲话；听他讲一个个不着边际的笑话；然后看着他笑；再陪他笑；只是我感觉到他的不开心；却不敢过问；因为凌哥哥他说不喜欢多事的女孩子。凌哥哥问我为什么每次都爱坐在他左边；然后我跟他说这是个秘密；就是不告诉你。他嘟着嘴巴说不好玩；不跟我玩；要找别的女人玩去。我始终不敢告诉凌哥哥因为坐在他左边我才可以用正常的右耳好好听他讲话。凌哥哥叫我佳佳或者小女孩；他称呼别人都是用女人；只有我用女孩；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注意到这点了。我不喜欢；我不想他总是把我当孩子看待；我也会长大的。凌哥哥说；是不是我对他这样一个大帅哥太有免疫力了；都不会吃醋？其实每次看到他跟那些浓装艳抹的大姐姐打情骂俏我心里真的很失落；只是也许我从小就太会掩饰了吧；所以我能装得一点也不难过。我只是在心里偷偷念叨；你们等着瞧；有一天我会长大的；然后我要把凌哥哥要回来。

　　那一年许佳14岁；读初一

　　那一年；凌枫17岁；读高一。

　　（2）

　　许佳是个乖孩子；起码她那洋娃娃的外表永远只能让人把她与乖巧联系起来；她不爱笑；不爱说话；顶多在你讲了一大堆东西后；她会眨着那双大眼睛吧嗒吧嗒地看着你；长长的眼睫毛一翘一翘；让人只会有疼惜的冲动；不忍心去伤害她。她倔强；她坚强；她纯洁；像天使；她又是那么柔弱；仿佛一碰即碎的幻影。

　　凌枫天生就不是个乖孩子；可他身上却有股让人琢磨不透的魅力；让人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哪怕他伤害了你；你却还是不舍指责他就是坏人；哪怕他对你再好；你也不敢肯定他就是好人。也许就是这样吧；才会吸引那么多女孩子。也许就是这样；才会让许佳爱上他；却说不出爱上他哪里。

　　人们总爱问情人；你爱我哪里；爱我什么；虽然说不知道可能让人觉得很敷衍！怎么你爱我哪都不知道；还说爱我？可是有时候；爱情就真的是盲目的；你明明知道那个人是不能爱的；你明明知道你会被伤害；你还是去爱了；哪怕所以人都看不到他的优点；你却还爱了。不知道爱上了哪；这是一个很敷衍的答案；却也是一个最好的答案。爱上一个人；如果你明确知道你爱上了他哪里；那么某天他的那个所谓的优点不见了；你也就不会再爱他了；可怕的是你甚至不知道你爱上了他哪里；那么试问你又怎么才能不爱上他呢？你又拿什么来遗忘他呢？

　　许佳就是这样爱上了凌枫；爱上了那个身边围绕着众多女生的男孩；爱上了那个不断更换女友的凌哥哥；爱上了那个把他当孩子的小大人。她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对还是错；她也不想去管对错；她只想长大；长大了；凌哥哥就再也不会把她当小孩子了；长大了；她就能把凌哥哥从那群女人的身边要回来了。所以她做着这样的梦；过着自己安静的日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许佳继续做着她的梦；而凌枫还是习惯换着女朋友；弹着吉他；唱着自己的歌曲；穿梭在校园里；看花开花落。只是他心中的不快乐一天一天加剧了；却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还是在笑；拼命的笑；笑到许佳都想哭了。许佳想；这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呵；怎么能让她那么着迷；那么心痛呢？他到底怎么了？

　　我过15岁了；妈妈说我长大了。在古时候；15岁的女孩子就是成年人了；所以我理所当然当自己长大了。可是凌哥哥却永远把我当孩子一样宠着。我知道他不开心；可是他却不肯告诉我原因；我想问却害怕惹他生气。凌哥哥说如果我不告诉他坐在左边的原因；他就不让我坐着；所以就这样；凌哥哥一直坚持坐在我的左边；在我左耳边讲话。后来我也就不跟凌哥哥争了；我把左耳留给他；艰难而又细心地听着他每有句话；让凌哥哥的呼吸声在我左耳掠过。凌哥哥说；佳佳怎么总是不笑呢？我说我的笑只给凌哥哥看不好吗？凌哥哥说好啊；可是这样让人心疼？那么凌哥哥又为什么明明就不开心；却总是强迫自己在别人面前笑呢？凌哥哥不知道这样佳佳看了也会心疼吗？凌哥哥说你小孩子懂什么？那是我第一次反抗凌哥哥的；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只是我讨厌凌哥哥永远把我当孩子。我讨厌他把所有的悲伤自己扛。怎么不要我管；你知道佳佳有多喜欢凌哥哥吗？

　　凌枫错愕；他从来没有想过在他身边两年的洋娃娃已经在逐渐长大；虽然身体还像个孩子；可是思想却是个小大人了。他听着一向温柔的许佳一声声的质问；一声声的告白；只想逃跑。凌枫冲许佳发脾气了；第一次；许佳觉得他一点都不温柔。她感到害怕；可是她想让他注意到自己；她不想再在背后傻傻地等待；她想他知道自己不只是个孩子；。她想他知道她有多么爱他。

　　凌枫说不爱她；许佳不肯相信；她就是那么倔强；她不甘心服输；她不相信凌枫真的不爱她。　只是凌枫自己知道；他不想许佳揭穿他的痛。也许男生永远都是那么爱面子的吧；他的伤只想自己扛。

　　许佳以为凌枫不知会有多少天不理踩她了吧；可是第二天凌枫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又来找许佳玩。许佳那天整天都是小心翼翼；怕又惹凌枫生气。凌枫一直没说什么；就好象昨天的事只是许佳的梦；一个亦真亦假的梦。直到黄昏；许佳才证实了那确实是存在过的现实。

　　凌哥哥在离开的时候对我说；”以后别管我的事；我没有什么不开心的；还有；在我眼中；你永远只是个孩子；请你就一直做我眼中的那个孩子；别让我心痛；我喜欢你的纯真；不像其他女人浓装艳抹下的虚假；如果你也变得跟他们一样；我会难过的。”我不知道原来我真的长大了；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心痛。那一刻倔强的我在凌哥哥面前还是没有流下眼泪；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我只是默默地问自己；我甘心吗？然后答案是不！

（二）
（3）

　　许佳跟凌枫还是老样子；打打闹闹过着日子。就这样；许佳16岁了；许佳上了初三。而凌枫高三了。也就是高三那年；他不再参加学校里的任何文艺演出了；因为他去了酒吧兼职；他在那个别人都忙碌的日子里；却背着自己的吉他去酒吧当唱手。他依然是个让人琢磨不透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凌枫只是个不会难过的王子。

　　谢雪倪是许佳童年的朋友；是许佳唯一一个朋友；最好的朋友。小时候她们是邻居；雪倪没有爸爸；许佳的爸爸妈妈都很喜欢雪倪；一直很照顾她们母女俩；可是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妈妈开始讨厌雪倪的妈妈。再后来雪倪母女俩就搬走了。从那以后许佳就再也没有看过雪倪了；可是他们这么多年却一直保持着联系；一直是最好的朋友。雪倪爱取笑许佳；笑她傻；她说许佳；你别妄想把魔鬼变成王子啦；魔鬼永远是魔鬼；才不会为你变王子呢。然后许佳就在电话这头说；你要死啊　？居然敢说我的凌哥哥是魔鬼；我看你更像魔鬼！　　　　　　

　　雪倪每次都故意打击我；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她希望我可以不要那么傻；她怕我受伤。她每次都在为我偷偷难过。我也知道自己很傻；可是叫我怎么忘记凌哥哥呢？我不在乎他现在身边会有多少女生；我相信会有那么一天；我可以赶走他的那些女生；可以让凌哥哥心里只有我；让他只爱上我；我想我可以的。

　　高三快高考的时候；凌枫辍学了；他还是不能坚持到最后；他背着他那橙色的吉他；他说他想去那个繁华的B城；他要到那里找寻他的梦。所以他坚持要走；不管任何人的挽留。学校里搞得沸沸扬扬；凌枫的父母找到学校；一致要求他的儿子应该坚持读下去；考高考；上大学；或者出国留学；总之就是不能在酒吧里当唱手。

　　许佳和凌枫站在高高的天台上；看着楼底下校长站在办公室前必恭必敬地对待凌枫的父母；　那是许佳第一次看到凌枫的父母；也知道了什么叫有钱有势。原来自己对凌枫几乎一无所知；他有着那么有钱的父母；有着自己的梦。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什么凌枫每次都几乎最后一名；却从没有被老师批评过；为什么手册上还总是写着优秀；说是因为他其他方面的优秀可以祢补成绩的不足；不如说是权势在做怪。

　　凌哥哥说那不是她的妈妈；她妈妈在很多年前就被那两个人逼死了；他们是为了钱而结合的。他们总是以为有钱就可以得到一切；他爸爸甚至无耻得告诉他；是为了让他过得幸福；才做这一切的。他说自己只是想像小时候一样有妈妈有爸爸；这就足够了；可是他们什么都不懂。

　　”为了钱；爸爸逼死了妈妈；妈妈一直很爱我爸爸的；记得小时候我们一家不是很有钱；可是过地也很快乐啊？可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爸爸变了；为了钱可以说是不择手段；妈妈临死的时候还总嘱咐我不要怪爸爸；妈妈说只要爸爸跟我会幸福；妈妈就不会难过了。我不知道爱情是不是真的那么伟大；它可以让我的妈妈这样为爱牺牲。妈妈年轻时梦想当一名吉他手；可是为了爸爸一直没有实现；他们都是过够苦日子的人；也许是这样吧；所以给钱饿怕了。他们说要为我赚好多好多的钱。。。。妈妈的梦一直到死都还在；妈妈说人不能没有梦；尽管她知道无法实现；但她还是一直做着那个梦。。。。。这个吉他是妈妈在我8岁的时候买给我的；尽管它现在有些破旧了；我却舍不得丢弃；这是妈妈的梦。。。。。。"；

　　那一天是凌枫妈妈的忌日；许佳逃课陪着凌枫去看他妈妈；看着墓碑上那个伟大女人灿烂幸福的微笑；他们都哭了；哭得稀里糊涂；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凌枫跟许佳讲了他的故事；讲了他心中永远的痛。　许佳难过地看着那橙色的吉他；看着凌枫划落脸颊的泪水；用左耳听着他哽咽的腔调；然后陪着他哭泣；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见凌枫哭泣过

　　（4）

　　中考结束了；许佳提议全家到外面吃一顿。多少年了；他们家都没有到外面吃过饭吧。许佳知道有些东西要结束的时候还是该让它结束掉；她不能再自私得用自己绑住别人了。许佳说；爸爸妈妈；让我们好好聚聚；一家人吃顿团圆饭；好吗？然后他们选了全市最豪华的餐馆；吃了最贵的一顿饭。

　　许佳说；爸爸妈妈；我真的已经长大了；我懂事了。这些年；你们辛苦了。对不起；过去也许是我的自私；我以为只要我忘记自己是怎么聋的；我们一家三口就可以一直平静过日子；我用我这根绳子绑了你们这么多年；你们辛苦；我也辛苦；今天；我知道你们约定的日期已经到来；我知道你们必定会分开。我已经长大了；你们可以不用再顾虑什么了；放开你们彼此也放开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