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宁之前的二胡拉奏得也很好啊，为什么如此贬低自己呢！无论是《晚秋》还是《睡莲》都很动听。”
把古筝放在那张移动桌上，他淡笑“别奉承我啦！”
“怎么叫奉承呢？这可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哦，是不是？明美、健司？”幸村精市对着房门笑说。
季清宁一愣，转身望去，只见原本关着的门不知何时被打开了一条缝，两双小眼滴溜溜的转着。
看被发现了，门外的女孩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男孩则大大咧咧的握着女孩儿的手跑了进来“大哥哥，你昨天拉的那个什么胡，真的很好听！很好听！”
特意加重了‘好听’的重音，他生怕季清宁不相信自己说的话。
女孩咬咬下唇，一张嫩白的脸蛋此时红彤彤的，可爱极了。她瞪大着水汪汪的大眼直直瞅着季清宁，那满眼的崇拜是这么清晰“我……我也觉得很好听！真的！”
季清宁软软的笑了，伸手在两个孩子的头上揉了揉。“虽然我今天没带二胡，但能不能委屈你们听一下我弹奏的古筝？”
“恩！我愿意！”两个孩子异口同声的说。
“明美，健司来这里。”幸村精市对两个孩子招招手，让他们做到自己床上来。
手掌拂过古筝所有二十五根弦，通常的古筝只有二十一根，而他这个古筝是他父亲展令扬花了整整一年为他亲自做出来的，包括上面的雕刻，每一根弦的调试。然后最为他10岁生日礼物送了给他。
他记得当初是自己第一次，也是至今唯一一次的落泪。看着父亲伤痕累累的手指，他埋在父亲怀里哭泣了半天。
收回有些散开的思绪，他稳住了情绪，决定不戴指甲，假指甲虽然可以保护自己的手，但会影响音质。更何况他弹古筝的时间不会太长，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
琴音缓缓响起，初响的旋律只是一段引子，旋律时隐时现，犹见高山之巅，云雾缭绕，飘忽无定。
接着是正曲，那仿若水声细流、清清冷冷、幽幽静静，平静的溪流不断地向远方流动着。
突然曲调一变，平静的溪流终于成为了海洋中的一员！无边无尽的海面上浪涛汹涌、凶吉乍现，宛如有人在如此的海面上乘着一片小舟，只让人觉得目眩神移、心跳加速……
幸村精市从开始就合眼聆听着乐曲，听到这里不由随着曲声皱其剑眉，面露紧张之色。
两个孩子更是紧紧拽住彼此的手，抱在一起。
琴声慢慢变缓，就像善变的大海，前一秒还在狂风作浪、山崩海啸，后一秒，四海昇平、风平浪静。那片摇摇欲坠的小舟也似乎好运的存活了下来……
最后，小舟上的人回望身后的大海，欢喜的庆祝着自己的幸运。曲子依旧是扬扬悠悠，俨若行云流水，只是比之前要多了一份热闹。
渐渐的，琴声减熄，最终化为无声。
幸村精市吐出一口浊气，抬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不知何时溢出的汗珠。天知道他就算是打上一场网球也不见得会出汗。今天此时却被一首曲子给逼出了汗水！
他睁开双眼，眼底闪过一丝刺目的光芒。他与季清宁无声对视，无言却能了解彼此的心意。
啪啪啪啪！
两个孩子兴奋地直拍手“哇！好好听哦！我真的有看到小溪汇聚成大海哦！”
“恩，好厉害！哥哥能不能教明美？”小脸露出期盼之情，惹得季清宁忍不住伸手在她滑嫩的脸蛋上轻捏了一把。
“如果是明美的要求，哥哥自然是答应。”
两眼放光，小女孩快乐得就像要飞起来一样。
于是乎，后面的时间里，季清宁把女孩抱在怀里，手把手的教她怎么分辨几个最基本的音节，如何熟悉那繁多的弦。
最后，季清宁还握着女孩的手一同弹奏了一曲《一帘幽梦》，看着女孩心满意足的笑容，季清宁的心都软了。
他对可爱的孩子一向没什么抵抗力。
好不容易送走了两个依依不舍离开的孩子，季清宁松了一口气，从来不知道教人弹古筝会这么难。
“累了吧！”幸村精市递上丝绢一条。
“呵呵，看到他们这么开心，也算值得了。”
“清宁……”
“什么？”他停下擦拭汗液的动作，望进一片薰衣草的花园。
“我有没有和你说，有你在我身边真好？”
他一愣，转而微微一笑“没呢！精市可知你是如何的吝啬？”
他同样露出绝美的笑容“啊！那还真是抱歉呢！现在补上也不算迟吧？”
“我很好打发吗？要收利息的啊！”
“利息啊！可真难办呢！”嘴上这么说，但幸村精市脸上依旧是不变的笑容“那，说一句遇到你真好，可以算作利息吗？”
忍不住噗哧一笑，他摇头“你啊！是偷吃了蜜吧！嘴这么甜。”
“对象是清宁的话，再怎么甜也不够呢！对了，清宁，能和我说说曲子的故事么？”
他垂目宛然一笑，就知道他听懂了他的琴意。
“这首曲子叫《高山流水》，是古筝曲里非常有名的曲目。他讲述的故事则是……”
静静听着季清宁用他独特动听的嗓音细细说着故事，幸村精市至始至终都挂着淡淡的笑容。
“最后，伯牙拿起琴，对着钟子期墓前的石头用力一摔，琴身粉碎，从此便再也不弹琴了。”
“那么，清宁，我是不是有幸成为你的钟子期？”幸村精市问得无比认真。
季清宁看着他，半天，伸手在幸村精市的额头轻轻一弹“你以为我的曲子是为谁而奏？”
幸村精市揉揉微微发疼的额间，暖暖的笑着“我以为你是为明美、健司弹奏的啊！”
张了张嘴，季清宁白了他一眼。
“那我就继续给他们弹奏好了。我走了！”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唉唉唉唉……我错了还不行么？”连忙拉住季清宁的衣袖，他赶紧讨饶。
“知道错了？”
“知道了。”
“错哪儿了？”
“我不该这么说。”
“哼，知道就好。”
“我该说，你其实是为了神奈川新鲜的空气而弹奏的。”
“……幸·村·精·市！”
事隔一晚，咬牙切齿的人换成了优雅高贵的季清宁。
第十八章
经过一整天的医学讨论，曲希瑞最终决定在明天下午做手术。因为是季清宁第一次开口，所以曲希瑞格外把这件事上心。
务必万无一失，一整个晚上都窝在房间里整理资料，构想明天手术步骤，他似乎找到了20年前第一次真正进入手术室前的感觉。
季清宁这一天也破天荒的陪幸村精市到了夜晚，幸村的队友们因为明天要总决赛所以没有来，不过已经打过电话说明天比赛一结束离开赶到医院来。
幸村精市拿着听筒笑得温柔至极。
第二天中午，手术就要开始了。幸村精市换好了衣服，平躺在平板车上。他左手被季清宁的双手紧紧握着，他看着季清宁对他露出安抚、鼓励的眼神，笑得很平淡。
放佛他要进去的地方不是手术室，而是某家餐厅。
手术室的大门被推开，幸村夫妇被拦在了外面。季清宁侧目对她点点头，跟着幸村精市一同进去了。
手术室的大门掩去了幸村夫人担忧的目光，幸村先生今天特地请了假，如果他今天不陪着妻子，不看着儿子完好无损的回来，他一定会自责到死！
握着妻子冰冷的双手，他们做到手术室外的椅子上，只觉得这平日里发烫的椅子今日也格外寒冷……
无影灯光被全部打开，曲希瑞全副武装进了手术室“病人情况如何？”
“生命体征很稳定。”
“手术开始！注射麻醉剂！”
“是！”
微微刺痛一下，随后幸村精市感到有什么东西进入了身体里，不过1、2分钟，他思绪开始溃散……
“没事的，我在这里陪着你。没事的，就算出了意外，你被阎王招了去当女婿，我也会亲自跑地府把你绑回来。相信我，乖乖闭上眼睡上一觉，等你醒了，就会发现你的队友们拿着金牌在你窗前。”季清宁趴在床头，用几近催眠的轻柔语调诉说着。
幸村精市那双似乎永远带笑的眼睛缓慢的闭上，嘴角却留有一丝上翘的弧度。
在最后的思绪完全消失前，幸村精市在心里对自己说，再次醒来时，别忘了告诉清宁，其实，因为他知道他会一直陪伴在他身侧，所以……他真的什么也不怕！
时间无声无息的溜走，幸村夫妇只觉得墙上的钟今天走得特别的快，时针一圈又一圈的转动、手术室门上的红灯亮得也特别刺眼。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那段快速地传来，眨眼间，一群大汗淋漓的少年来到幸村夫妇面前。
喘着粗气，柳莲二询问“请问，部长的情况如何了？”
幸村夫人勉强笑笑回答“进去4个多小时了，还没有出来。不过应该没问题。”
是的，没问题的！里面是那个传说中的神医啊！幸村夫人想起那天回家后她上网查到的资料，才知道今天为她儿子开刀的人是如此的高不可攀，平常人家哪能请得动他？也不知清宁君花了多大精力才把他请出岛的。如果这场手术成功了，那么他们幸村家欠季清宁的实在是太多了……
一群少年对视一眼，只能无奈地陪同幸村夫妇坐到长椅上，静静等候，心里不住的向天祈祷他们部长手术的成功。
“医生！患者的血压正在下降！”
季清宁猛然回头看向心电监护仪，黑色的瞳孔闪烁着暗金色的光芒，可惜现在没人有这个功夫注意他。
“生理盐水250ml加多巴胺240mg，静脉点滴！”
曲希瑞任用护士帮他擦去额头上的汗珠，目光紧紧盯在病人身上。
“镊子！”
“是！”
“纱布！”
“是！”
“该死！患者大出血，快去血库调血浆！”
“……”季清宁死死握住幸村精市冰凉的左手，盯着他苍白的几乎透明的面容，他只觉得心脏一阵绞痛。
他闭上眼，把额头抵在对方手心里“你不能有事，你是我唯一的挚友，你答应我还要听我弹奏古筝、你答应我要送我金牌当作礼物、你答应我重新当我导游玩遍整个日本、你答应我要和我打网球、你还答应我好多好事，所以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你的队友在外面等你、你的父母在外面等你、我在这里等你！我告诉你！幸村精市，地府不会收你的！不会！”
手术室大门被护士粗鲁的推开，所有门外人都不约而同站起身。
“护士小姐，我儿子怎么样了？”幸村先生忍不住上前一步询问。
“手术还没结束，患者正在大出血，情况很不好，请你让让，我要去血库领血浆！”
幸村夫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她全身脱力般跌坐在长椅上。“阿市、阿市、我的儿子啊！我的阿市啊……”
切原赤也紧紧咬住下唇，不敢相信一直微笑着站在他身前的神，也会有快要死亡的一天！
“这不是真的，对不对？部长会好好的，是不是？”丸井文太紧紧拽住杰克桑原的衣领，疯狂的大吼。
杰克桑原痛苦的闭上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是的，幸村会没事的，他说过要带领我们三连胜的！他不是一个食言之人！”柳莲二站着笔直，语气坚定不已。
也许，在坐之人都只想听到一句肯定。
护士匆匆赶回来，手里却奇怪的空无一物，当她推开手术室大门时，里面出来了清朗却有些声嘶力竭的吼声“幸村精市，你这个混蛋！你快给我从那里回来！那里黑漆漆一片哪里吸引你了？这里才是你应该呆的地方！你听到没有？！你听到没有？！”
“医生，患者血压测不出了！”
“……”
手术室大门再度合上，更是合上了一群人的心。
当所有人震惊于幸村精市如此不良情况的同时，柳莲二没有忘记刚才从手术室里传来的陌生声音。
他是谁？为什么会被特许待在手术室里？他和幸村很熟？那为何不曾听幸村谈起过？
“神啊！求求您，慈悲的您啊，请不要把我唯一的儿子带走！我恳求您、祈求您、拜托您、只要你愿意放过我儿子，我愿意以命抵命！”幸村夫人再也忍不住跪倒在地上对着莫须有的苍天跪拜着。
一时间，整个楼层里寂静一片，除了幸村夫人的声音在无他声。
切原赤也突然狠狠捶了墙壁一下“该死的，副部长居然输给了那个臭小子！我们……我们居然输了？！”
仁王雅治一愣，却立刻拉下他的手“如果一场输的比赛能换回一个安康的部长，我情愿在输上个十场八场！”
切原身子一震，泄气似的抓抓他杂乱的头发。
等真田弦一郎匆匆赶到时，已经是半小时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