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当然可以。不过我是先行提醒他,叫他留神,咱师兄弟这套两仪刀法,乃是反两仪,式
式不依常规……”矮老者厉声喝道:“住口!”转头向张无忌道:“请接招!”挥刀便砍了
过去。张无忌举起鲜于通那柄折扇,按在他刀背上一引。高老者大声叫道:“喂,喂!不
成,不成!这个样子,咱们宁可不比。”张无忌道:“怎么?”高老者道:“这把扇子中有
毒,不小心溅了开来,可不是玩的。”
张无忌道:“不错,这种剧毒之物,留在世上只有害人。”右手食中两根手指挟住扇
柄,往下一掷,那扇子嗤的一声,直没入土中,地下仅余一个小孔。这一手神功,广场之上
再无第二人能办得到,众人忍不住都大声喝起彩来。高老者将单刀挟在腋下,双手用力鼓
掌,说道:“你快去取一件兵刃来罢。”
张无忌本来不愿当众炫耀,不过今日局面大异寻常,若不显示神功,艺压当场,要想六
大派人众就此罢手,回归中原,那可是千难万难,便道:“前辈看我用甚么兵刃的好?”高
老者伸出手去,在他肩头拍了两拍,笑道:“你这娃儿倒也有趣,你爱用甚么兵刃,居然问
起我来了。”张无忌知他这么拍几下不过是老人家喜欢少年人的表示,并无恶意。但旁观众
人却都吃了一惊,心想两人对敌过招,一个人随随便便的伸手去拍敌手肩膀,对方居然并不
闪避,倘若那高老者手上使劲,或是乘机拍中他的穴道,岂非不用比武,便分胜败?却不知
张无忌有神功护身,高老者倘若忽施暗算,也决计伤他不到。高老者笑道:“我叫你用甚么
兵刃,你便听我的话么?”张无忌微笑道:“可以。”高老者笑道:“你这娃儿武艺很好,
十八般兵刃,想是件件皆能的了。要你空手和我们两个老人家过招,又说不过去。”张无忌
笑道:“空手也不妨的。”高老者游目四周,想要找一件最不称手的兵刃给他,突然看到广
场左角放着几块大石,便道:“我让你也占些便宜,用件极沉重的兵刃。”说着向着几块大
石一指,呵呵大笑。这些大石每块总有二三百斤,力气小些的连搬也搬不动,何况长期来给
人当作凳坐,四周光溜溜的,无可着手之处,怎能作为兵刃?高老者原意是出个难题,开开
玩笑,最好对方给挤兑住了,知难而退,比武之事就此作罢。不料张无忌微微一笑,说道:
“这件兵刃倒也别致,老前辈是考我的功夫来着。”说着走到石块之前,左手伸出,抄起一
块大石,托在手里,说道:“两位请!”话声甫毕,连身带石一跃而起,纵到了两个老者的
身前。众人只瞧得张大了口,连喝彩也忘记了。高老者伸手猛拉胡子,叫道:“这……这个
可是奇哉怪也!”矮老者知道今日实是遇上了生平从所未遇的大敌,当下稳步凝气,注视对
手,说道:“有僭了!”青光闪动,身随刀进,直攻张无忌右臂。高老者道:“师哥,真打
吗?”矮老者道:“还有假的?”钢刀兜了半个圈子,方向突变,斜劈张无忌肩头。张无忌
旁退让开,只见斜刺里青光闪耀,高老者挥刀砍来。张无忌喝道:“来得好!”横过石头一
挡,当的一声响,这一刀砍在石上,火花四溅,石屑纷飞。张无忌举起大石,顺势推了过
去。高老者叫道:“啊哟,这是‘顺水推舟’,你使大石头也有招数么?”矮老者大声喝
道:“师弟,‘混沌一破’!”挥刀从背后反划了个弧形,弯弯曲曲的斩向张无忌。高老者
接口道:“太乙生萌,两仪合德……”矮老者接口道:“日月晦明。”两人口中呼喝,刀招
源源不绝的递出。张无忌施展九阳神功,将大石托在手里运转如意。高矮二老使开了反两仪
刀法,刀刀狠辣,招招沉猛,但张无忌手中这块石头实在太大,只须稍加转侧,便尽数挡住
了二老砍劈过来的招数。高老者大叫:“你兵刃上占的便宜太多,这般打法实在不公平。”
张无忌笑道:“那么不用这笨重兵器也成。”突然将大石往空中抛去,二老情不自禁的抬头
一看,岂知便这么微一疏神,后颈穴道已同时被对手抓住,登时动弹不得。张无忌身子向后
弹出,大石已向二老头顶压将下来。
众人失声惊呼声中,张无忌纵身上前,左掌扬出,将大石推出丈余,砰的一声,落在地
下,陷入泥中有几尺余。他伸手在二老肩头轻轻拍了几下,微笑道:“得罪了!晚辈跟两位
开个玩笑。”他这么一拍,高矮老者被封的穴道登时解了。矮老者脸如死灰,叹道:“罢
了,罢了!”高老者却摇头道:“这个不算。”张无忌道:“怎么不算?”高老者道:“你
不过力气大,搬得起大石头,可不是在招数上胜了我哥儿俩。”张无忌道:“那么咱们再
比。”高老者道:“再比也可以,不过得想个新鲜法儿才成,否则净给你占便宜,我们输了
也不心服,你说是不是?”张无忌点头道:“是!”
小昭一直注视着场中的比拚,这时伸手刮着脸皮,叫道:“羞啊,羞啊!胡子一大把,
自己老占便宜,反说吃亏。”她手指上下移动,手腕上的铁链便叮当作响,清脆动听。高老
者哈哈一笑,说道:“常言说得好:吃亏就是便宜。我老人家吃过的盐,还多过你吃的米。
我走过的桥,长过你走的路。小丫头叽叽喳喳甚么?”回头对张无忌道:“要是你不服,那
就不用比了。反正这一回较量你没有输,我们也没赢,双方扯了个直。再过三十年,大家再
比过也不迟……”矮老者听他越说越是胡混,自己师兄弟二人说甚么也是华山派的耆宿,怎
能如此耍赖,当即喝道:“姓曾的,我们认栽了,你要怎般处置,悉听尊便。”张无忌道:
“两位请便。在下只不过斗胆调处贵派和明教的过节,实是别无他意。”高老者大声道:
“这可不成!还没说出新鲜的比武主意,怎么你就打退堂鼓了?这不是临阵退缩、望风披靡
么?”矮老者皱眉不语,他知这个师弟虽然说话疯疯癫癫,但靠了一张厚脸皮,往往说得对
方头昏脑胀,就此转败为胜。今日在天下众英雄之前施此伎俩,原是没甚么光彩,然而如果
竟因此而胜得张无忌,至少功过可以相抵。
张无忌道:“依前辈之意,该当如何?”高老者道:“咱们华山派这套‘反两仪刀法’
的绝艺神功,你是尝过味道了。想来你还不知昆仑派有一套‘正两仪剑法’,变化之精奇奥
妙,和华山派的刀法可说是一时瑜亮,各擅胜场。倘若刀剑合璧,两仪化四象,四象生八
卦,阴阳相调,水火互济,唉……”说到这里,不住摇头,缓缓叹道:“威力太强,威力太
强!你是不敢抵挡的了!”张无忌转头向着昆仑派,说道:“昆仑派哪位高人肯出来赐
教?”高老者抢着道:“昆仑派中除了铁琴先生夫妇,常人也不配和我师兄弟联手。就不知
何掌门有这胆量没有?”众人都是一乐:“这老儿说他傻,却不傻,他要激得昆仑派两大高
手下场相助。”何太冲和班淑娴对望了一眼,都不知这高矮二老是甚么人,他们是掌门人鲜
于通的师叔,班辈甚高,想必平时少在江湖上行走,自己又僻处西域,是以不识。夫妻二人
均想:“这两个老儿斗不过那姓曾的少年,便想拉我们赶这淌浑水。一起胜了,他们脸上也
有光彩。”只听那高老者道:“昆仑派何氏夫妇不敢和你动手,那也难怪。他们的正两仪剑
法虽然还不错,但失之呆滞,比起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来,本来稍逊一筹两筹。”班淑娴大
怒,纵身入场,指着高老者道:“阁下尊姓大名?”高老者道:“我也姓何,何夫人请
了。”这两句话显是捡了个现成便宜。旁边许多人都笑了出来。
班淑娴是昆仑派的“太上掌门”,连何太冲也忌她三分,数十年来在昆仑山下颐指气使
惯了,数百里方圆之内,俨然女王一般,如何能受这等奚落取笑?突然间嗤的一声响,挺剑
直向高老者左肩刺去。这一下拔剑出招的手法迅捷无伦,在一瞬之前,还见她两手空空,柳
眉微竖,一瞬之后,已是长剑在手,剑尖离高老者肩头不及半尺。高老者一惊之下,回刀横
挥,当的一响,刀剑相交,在千钧一发之际格开了。班淑娴使的是一招“金针渡劫”,那高
老者使的却是一招“万劫不复”,一正一反,均是施发了两仪术数中的极致。莫看那高老者
在张无忌手下缚手缚脚,似是功夫平庸,实则他刀法上的造诣确是不同凡响。两人刀剑相
交,各自退开一步,不禁一怔,心中均十分佩服对方这一招的精妙。两人派别不同,武功大
异,生平从未见过面,但一招之下,发觉自己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配合得天衣无缝,
犹似一个人一生寂寞,突然间遇到了知己般的喜欢。班淑娴忍不住想:“他华山派的反两仪
刀法果然了得,若和他联手攻敌,当可发挥天下兵刃招数中的极诣。”跟着又想:“华山派
这两个家伙不是这少年的对手,我昆仑派跟他动手,也无取胜把握。我们若就此下场,那是
昆仑、华山两派四大高手合战一个无名少年、未免太失身分,然而这是华山派想出来的主
意。”当下回头向何太冲叫道:“喂,你过来!”何太冲虽对妻命不敢有违,但在众目睽睽
之下,仍要摆足掌门人的架子,“哼”的一声,缓缓站起。四名小童前导,一捧长剑,一捧
铁琴,另外两名各持佛尘。五人走到广场中心,捧剑小童双手端剑过顶,躬身呈上,何太冲
接了,四名小童躬身退下。班淑娴道:“华山派的反两仪刀法,招数上倒也不算含糊。”高
老者嬉皮笑脸的道:“多蒙赞赏。”班淑娴横了他一眼,说道:“咱们四个就拿这小娃儿喂
喂招,切磋一下昆仑、华山两派的武功。”她说着回过头来,突然“咦”的一声,瞪着张无
忌道:“你……你……”她和张无忌分手不过五年,虽然他在这五年中自孩童成为少年,身
材长高了,但面目依稀还是相识。张无忌道:“咱们从前的事,要不要一切都说将出来?我
是曾阿牛。”班淑娴当即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不愿以真姓名示人,如果自己将他揭破,那么
他夫妇恩将仇报的种种不德情事,他也要当众宣布了,当下长剑一举,说道:“曾少侠武功
大进,可喜可贺,还请出手指教。”言下显然是说,咱们只比武艺,不涉旧事。张无忌微微
一笑,道:“久仰贤夫妻剑法通神,尚请手下留情。”何太冲说道:“曾少侠用甚么兵
刃?”张无忌一见到他,便想起那对会吸毒的金冠银冠小蛇。他摔入绝谷后,这对小蛇因无
毒物为食,竟致生生饿死,跟着又想起他在武当山上逼死自己父母、逼迫自己和杨不悔吞服
毒酒、将自己打得目青鼻肿,一把将自己掷向山石,若不是杨逍正好在旁及时出手相救,自
己这时尸骨早朽,还说甚么做鲁仲连、做和事老?自己好心救了他爱妾性命,他却如此恩将
仇报,一再加害。他想到此处,怒气上冲,心道:“好何太冲,那一天你打得我何等厉害,
今日我虽不能要了你的性命,至少也得狠狠打你一顿,出了当日这口恶气。”只见何太冲夫
妇和华山派的高矮二老分站四角,两刀双剑在日光下闪烁不定,突然间双臂一振,身子笔直
跃起,在空中轻轻一个转折,扑向西首一棵梅树,左手一探,折了一枝梅花下来,这才回身
落地。他手持梅花,缓步走入四人之间,高举梅枝,说道:“在下便以这梅枝当兵刃,领教
昆仑、华山两派的高招。”那梅枝上疏疏落落的生着十来朵梅花,其中半数兀自含苞未放。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是一惊:“这梅枝一碰即断,怎能和对方的宝剑利刀较量?”班淑娴冷
笑道:“很好,你是丝毫没将华山、昆仑两派的功夫放在眼下了?”张无忌道:“我曾听先
父言道,当年昆仑派前辈何足道先生,琴剑棋三绝,世称‘昆仑三圣’。只可惜咱们生得太
晚,没能瞻仰前辈的风范,实为憾事。”这几句话人人都听得出来,他大赞昆仑派的前辈,
却将眼前的昆仑人物瞧得不堪一击。猛听得昆仑派中一人声如破锣的大声喝道:“小贼种,
你有多大能耐,竟敢对我师父、师叔无理?”喝声未毕,一个满腮虬髯的道人从人丛中窜了
出来,挺剑猛向张无忌背心刺去。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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