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为了保持神秘和新鲜感,彩排过程除了道具人员和演员,不允许任何人参观。剧本倒是没有太多限制,在学生中间广为流传。
剧本名字很大气,叫做《天下》。
中场休息,咲照例被源一笑嘻嘻地拖走。
咲擦着脸上充当血迹的番茄酱,皱了下眉。源一笑着,从旁边的架子上扯了一条毛巾,浸了水,不温柔地抹着他的脸,擦完了,随手把毛巾丢在脸盆里,翻出剧本,和他商讨下面的情景排演。
忍足看了看神情专注的两人,抬手没有摸到眼镜有些不习惯,因为排演的缘故,眼镜被“强行”取下。视线滑过另一边,呀哩,呀哩,迹部的表情不是很好,从前天排演就是这样子了。
“我的王の様有什么烦恼吗?我愿意为你效犬马之劳。”轻浮油滑的腔调,带着专属于忍足侑士的味道。
意外地,迹部没有像以往给他一个白眼,而是抚摸着身下的座椅扶手,若有所思,半晌,“忍足,你认为,幸村咲、是一个怎样的人?”
“景吾对这个感兴趣吗?”忍足伸手拉了一张椅子在他对面坐下,眼中是发现八卦的晶亮,差点闪了迹部的眼,不过语气很是“幽怨”,绞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手绢,拭着眼角,“景吾你喜新厌旧,果然没有多长时间就要抛弃我了……”
迹部额角黑线突突地冒出来,神经噼里啪啦爆成一团,抬脚准备踹过去。忍足察言观色,立刻正了形色,“景吾问幸村弟弟啊?本质上是很温柔的一个孩子啊,当然,有的时候很欠扁,比如,我询问了好多次关于景吾的事,这孩子不尊重学长啊……”忍足吐槽。
“忍足,你认为咲以前爱过吗?爱过一个人,深到骨髓的程度,一个人单凭演技可以达到这种程度吗?”
“呀哩,呀哩,”忍足惊叫,神情夸张,“难道幸村弟弟爱上景吾了,这可了不得了……”
“忍足!”迹部皱眉,不满意他这样戏耍的态度。
“景吾。”少了眼镜的掩饰,忍足的犀利呈现于人前,他的眼眸狭长,如同刀刻般锋锐的眼线,一旦脱去嬉笑的伪装,凌厉地让他也心惊。“这些事情重要吗?”
迹部有些狼狈地转头。
“本大爷,明白了……”几不可闻的声音消散在空气里,细小地就像是浮在空气中的微尘。
原本也不是不明白,什么的关系该守着怎样的底线,有些事情不允许探究,因为他们负担不起生命的重量。会对忍足问出这句话,大概是太过于惊诧排演时少年那样的一双眸,仿佛沉积了沧海桑田的浩瀚伤痛,其实自己很想问吧,为什么这么痛苦,偏偏还要自己来演绎?却在出口的那一刹那生生截断,自己可以看出来的,源一想必也不会忽略,不是他自我菲薄,咲和源一的关系比起他们亲近了很多,那么,源一为什么没有劝阻,为什么没有……
“景吾……”耳边传来忍足的声音,清晰又遥远地有些模糊,对于这个相处了两年多的朋友,是的,朋友吧,他也只能这样定义,心思深沉地有时候让他也捉摸不透,如同剧毒的罂粟花一样诱惑着所有人飞蛾扑火,却不曾在这两年里见他真的对谁动了情。忍足侑士,这个人骨子里和他一样骄傲。有一次看到他站在天台看夕阳的背影,忽然有一种感觉,那样的背影很寂寞,很寂寞。
咲背着书包往回走,因为彩排的关系,去医院探望幸村的次数从原来的每天一次到现在的隔天一次,幸村倒是没有抱怨,温柔地笑着摸摸他的头,“咲要努力,公演的时候,哥哥去看咲的演出。”
不用去医院的时候,咲选择了步行上下学,住处距离冰帝不是很远,美其名曰“锻炼身体”。池田光家里可能有些事情要处理,这几天都没有来叨扰他。
经过一家公园的时候,看到网球场边上的人,很有些意外。
少年同时看到了他,扬起灿烂的笑靥招呼,“咲殿——”
咲走过去,看场上正在进行的比赛,“泷学长。”比赛的都算不上好手,于技术力量速度都存在很大缺憾。
泷趴在栏杆上,网球袋丢在脚边,身后暮色一寸一寸漫延上来,少年清秀魅人的容颜在背光里有些看不清,“咲殿叫我名字吧,被称呼学长有些不自在呢,呵呵——”
咲侧头,“泷学长不是一样吗?”
少年笑起来,声音带着一种独特的妖娆魅惑,“不过,咲你在学校的时候对这种称呼并没有什么不满,完全是接受了。”
“不一样。”咲笑笑,看看他脚边的网球袋,“荻之介,”第一次叫这个名字,似是有些不适应,微微顿了一下,“不回家吗?晚归不是我们这个年龄应该做的事。”
泷弯腰捡起网球袋,“我去蹭一顿晚餐,咲会招待的吧?”
“……不胜荣幸。”
咲看着客厅里面的少年,抓起毛巾擦了一把刚洗完澡还有些湿湿的头发,最终靠在楼梯口的墙壁上叹了一口气,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自己还有这特长?
专门捡到“失意”的少年……
“荻之介,”看少年抬头望过来,魅人的笑靥看不出丝毫异样,“客房已经收拾好了,没有事的话早点睡。”转身离开,不做任何询问。
Insight有的时候也不是好东西,有些事情一旦看得太清楚了,就是烦恼啊烦恼。
咲从三楼的书房下来,经过客房的时候,听到里面隐隐传出来的低泣,压抑得人喘不过气,咲蓦然觉得二楼走廊的灯光太过黯淡,连带着心情都阴暗下来。
第二天,咲洗漱好下楼,泷穿着围裙从厨房里面探出头,笑吟吟的模样没有丝毫异样,挥着手里的汤勺和他打招呼,“咲,早餐尝尝我的手艺。”
既然有人做早餐,咲也没有推辞。
泷的手艺大致是不错的,早餐很简单咲也说不出有什么精致独到的地方。
吃过早餐,咲收拾书包准备去学校,手臂被扯住,回头看到少年的笑靥,“咲,我们翘课吧。”娟秀俊俏的面容笑意浅浅的,妖娆魅人,微微泛着褐色的眸清清亮亮,像是清晨被鸟鸣惊醒的水面,波光摇曳,有一种潋滟风华慢慢从里面浸透出来,看不见的深处有忍耐的坚韧和痛色。
记忆中,他好像也和人这样说过,“赤也,我们翘课吧。”
咲低下头,“荻之介,你知道冰帝校规很严的。”
“嗯,知道啊。”少年笑得欢。
“翘课的惩罚你替我担着,我就陪你去。”抬起头微笑,算了算了,怎么说也还只是一个孩子,自己也就做一次“坏孩子”好了。
啊… 泷有些惊讶地叫起来,笑着拉住他的手往外跑,嘴里念叨着想去玩儿的地方,咲苦笑,这也太兴奋了,把书包丢下,换了一个背包,把必须的东西带上,锁上家门。
真的是孩子啊。
咲看着游乐园里跑上窜下的少年,由于运动的关系,脸颊红红的,鼻尖渗着汗珠,一双眼就像是浸透了水银的琉璃明亮。
但是,咲扬起头看着澄澈如蓝水晶的天空,这却不是解决问题的好方法,呐,泷荻之介?
“咲,咲,一起来。”少年跑过来,把他拖过去。
“又被逃掉了……”少年皱着眉,不满地嘟哝,绚丽昏黄的灯光打在少年脸上,比白日更加柔和的脸部轮廓越加娟秀温婉,一手拢住了和服的袖摆,另一只手里握着纸袋,专注地盯着水盆里欢快地摆着尾巴的金鱼。
逛完游乐场,他们去了东京有名的美食街,然后傍晚,泷突然起了兴致,说要去庙会,不由分说从店里买了两套夏季和服,两人换上,一路扫荡过来。
庙会的人很多,各种小吃杂耍,人声喧闹。
泷兴致颇高,今天脸上的笑靥没有褪过。
咲掩住面叹息,他招谁惹谁了,这种开导少年的工作他不擅长啊。
作者有话要说:一开始就没准备改变剧情,真的,我发誓
主要是因为后面的情节设定完全是在剧情没有改变的情况下才可以发生的,再说了,虽然诸位对咲的期望很高,但是咱家儿子真的没有这能耐啊,咲最擅长的不是网球啊,而是……喏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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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地方也能遇到熟人,是说地球太小了,还是地球上的人口太多了,或者说东京的人口密度过于庞大。
咲看着前面转过来的一双亮晶晶大眼,少年手里握着一只棉花糖,脸上的表情不知道是惊讶还是惊喜,总之有一瞬间的呆愣,然后热情地招呼他,“幸村幸村——”
“菊丸君。”
少年抬起大眼四下看了看,猫眼灵动明亮,“幸村你一个人来的吗?”
“不,朋友在旁边等我。很巧,在这里遇到菊丸君。”
“我和不二一起来的。”少年扬着笑容给他介绍,招呼旁边摊子上的同伴,“不二不二,我遇到幸村了——”
“呵呵,真是巧啊。”树下朦胧的光影里面,栗发的少年笑呵呵地走到灯光下面,眉眼温柔,手里还提着一个袋子,好像是收获的小吃。
“不二君。”看到不二身后一脸别扭的少年,咲微笑,“不二君和家人一起来的吗,打扰你们,真是失礼。”
不二呵呵地笑着,侧头看了看身后的弟弟,少年撅着嘴,一脸不耐,笑容愈发温柔,“幸村能看出来是一家人?”
“有些像。”
听了咲的理由,不二笑着招呼弟弟,“裕太,幸村说裕太和哥哥很像呐。”
少年似乎有些气恼,哼了一声转过身不理。
“不原谅!我绝对不原谅!”
少年的嗓音从旁边的树林里传来,语气惊慌激愤。
咲一愣,丢下手里提着的东西,拔腿跑进去,荻之介——迎面一个人奔来,咲急忙侧身。
“咲——”来人愣了一下,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猛然握紧了抓着咲的手,力道之大,似乎要将关节揉碎。
“荻之介……”
泷紧紧地抿着唇,树林外的光线到了这里,已经非常暗淡,只看得清少年绷紧的脸部轮廓,握着他的手汗湿冰冷,在微微颤抖。
“荻之介。”脚步声停在两人面前,追过来的中年男子看着泷,伸伸手想走过来,却又缩了回去,“荻之介——”
“我说过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泷的神情很激动。
“荻之介,爸爸……”男子无力地垂下手。
“我永远不会原谅你!”吼完这句话,泷扯着咲跑走。
漫无目的,没有方向感乱跑的结果,就是两人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小土坡,下面有一条河蜿蜒流过,夜很静,可以听到夏虫在草丛中鸣叫,习习夜风带来潮湿的水分。
泷坐在草地上,头埋在双膝之间,沉默。
咲看着天上疏落的星子,长长地叹息,他就说他不擅长疏导人了。
“荻之介……”不知道事情的起因,无从劝起。咲看着夜空疏落的星子,坡下遥远的灯火,这种事,怎么想都是柳学长才擅长的事情啊,忍足学长也他强很多。
“刚才那人是我的父亲。”少年的声音闷闷的,仰着头看天,表情看起来很想哭。
咲没有开口,静静地听他说着他一向敬爱仰慕的父亲,温柔美丽的母亲,那样一个和美温暖的家。泷家是个大家族,几乎垄断了关东的茶道、花道生意,按照家族惯例,通常是家主经营茶道,主母专注花道,这一代的家主主母也不例外。
泷 乾明掌管泷家茶道生意,花道和家里则是有妻子泷 幸子主持,在泷记忆中,父母两人感情深厚,他一向以这样的父母自傲。
从来没有想到发生这样的事情,而且是发生在自己一向敬重的父亲身上。
前天他回到家中,照例去前堂和母亲打招呼,看到跪在前堂中庭的年轻女子,原本没有在意。他认识这个女子,是母亲最得意的弟子,母亲不止一次笑着在他面前夸奖,美丽的脸上满满的自豪。
抬头看到靠坐在贵妃椅中的母亲,母亲手拄着额,满脸疲色。
“妈妈,”他关心地走过去,“身体哪里不舒服?”母亲的身体一向健朗,一年四季很少生病,总是用温柔的笑靥迎接他和泷家的亲朋。他很爱看母亲那样的笑容,如同泉水般澄澈干净,不仅仅是因为这样笑着的母亲看起来很美丽很幸福,更是因为这样的笑容仿佛有魔力,可以洗去行者心灵的疲惫。
母亲扶着他起身,神情极度倦怠,“罢了,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此时才注意到一边的父亲,没有给他仔细思索的时间。
母亲看也没看跪在中庭的女子,缓慢地走下前堂门前的台阶,“美佳子,我就当从来没有收过你这个弟子,以后中条美佳子和泷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