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望了望外面，问道：“大人，这蒋大林和春儿，你打算怎么办？”王耀灵故作为难道：“这个，你这么一说，还真不好办了，你说说该怎么办？”孔德叹了口气道：“我知道大人刚刚上任，有同情之心，不过这张府咱们可真得罪不起。”想了想，说道：“咱们不如这样，咱们给蒋大林他们些钱，让他们远走高飞就是了。”王耀灵道：“这，张府的势力这么大，万一，万一再让他们逮住了，那不是更加糟糕？”
孔德道：“这，这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是左右不了的。”王耀灵道：“那这么说，咱们是不能上公堂审理他们了？”孔德脸色立时发白，摆手道：“不成不成，千万不成，可不敢上了公堂。”
王耀灵见他一副懦弱的样子，心中厌恶，但一想自己不可流露出半点愤愤，要谨慎行事，于是正了脸色，道：“这公堂必须要上，今日我们在众人面前都把他们接入府了，可如果不上公堂，怎么向百姓交代？”孔德皱着脸道：“大人，是势力重要，还是百姓们重要呀？得罪了百姓倒不打紧，可是得罪了张府，你我的官就别想干了。”说完又朝着王耀灵皱了皱眉头。
王耀灵望了孔德的脸色，登时有些反感，转过头去，说道：“今日天色不早了，咱们先回房，有事明日再说。”说完就朝着屋外走去了。孔德还要说些什么，望了王耀灵的背影，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个少年人年轻气盛，唉，等他惹恼了张府的人，就有他的苦吃了。”
王耀灵回到自己的房间，见吕盗月不在，便坐着等着。果真过了不久，吕盗月从外面匆匆进来，掩了房门。王耀灵急忙站起来，问道：“吕，吕师爷，你可有什么发现吗？”吕盗月轻声道：“赵大人，都打听好了。”
王耀灵问道：“你打听到什么了？”吕盗月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来，说道：“当然是蒋大林的事了。我适才问过他们父女了，他们做了口供在这里。”
王耀灵接过纸来，看了看，心里咯噔几声。吕盗月凑到王耀灵跟前，轻声说道：“大人，在下也在这附近当过小官，知道这张府的来历，也知道他们平日里干的勾当！”王耀灵心头一喜，说道：“你快说出来。”吕盗月却摇摇头道：“不急，这些现在说出来是空口无凭，咱们得有确凿的证据才行。”王耀灵想了想，觉得有理，便道：“那你说，咱们明日上不上公堂？”
吕盗月问道：“大人是一定要教训教训张府的人吧？”王耀灵毅然地点了点头。吕盗月道：“既然如此，咱们这升公堂的事，要暂且放一放。”王耀灵问道：“这又是为何？”吕盗月道：“这样一来，咱们能有充分的时间去再打探些他们府上的消息，商量应对之策。”王耀灵见他胸有成竹，也点了点头，心中暗想：这人是官场的老手，行事比我要老练的多，我切不可操之过急，要听他的安排。
吕盗月抓了抓脑袋，又说道：“这张府之所以能如此狂妄跋扈，皆因为他们和知府大人是亲戚，咱们县衙门才会怕他。”王耀灵道：“不错，刚才孔县丞也和我说起过此事，看样子这张府的人势力真是不小。”吕盗月微微一笑，说道：“其实，要想弄倒他们，那也容易得很呀。只不过……”
二人又谈了一会儿，吕盗月将公堂之上的走的形式和规矩，以及对于各个官职的称呼，对上级的礼节，跟王耀灵细细一说。王耀灵会意，暗暗等待吕盗月的证据。
王耀灵一惊，问道：“只不过什么？”吕盗月道：“只不过，赵大人要找寻亲戚这事，可就要暂且放一放了。”王耀灵听了，心情泼的一下，问道：“那，那要耽搁多少时间？”吕盗月摸了摸胡须，说道：“少则十日，多则一月，张府必破！”王耀灵一想：我当这官，却是为了寻找师父，可是如今第一日便摊上了这种事情。张府的人作恶多端，我理应铲除他们。只不过怕这事之后，后续的事情烦琐，难以抽得开身，到时候又生出什么事来。
吕盗月观察王耀灵的神色，轻轻一笑，仿佛看透了他的想法，说道：“大人放心，张府的事情一落，我预计大人您非但没有祸事，反而威信提升，更助于您去找寻了。”王耀灵疑惑道：“你，你就那么自信？”吕盗月笑道：“放心，此事保在我身上了。”
第六十九章 府前申冤（六）
晚间，万籁俱寂，王耀灵难以入眠，走到窗口，望着外面，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想起那对父女的神情，想起孔德面对张府的家丁懦弱的样子，心里不由得暗暗道：这次还真的碰上了如此无法无天的人，若不是今日我来顶替那姓赵的少年，他要是来了，也未必敢插手此事，那就任由张府的人继续作威作福下去了，可苦了这里的百姓。唉，也难怪，堂堂大宋会被各种蛮夷欺负的只剩了国土的一隅。官官相护，无视王法，官府都这么懦弱，不敢伸张正义，这样的国家又怎能打得了胜仗。
王耀灵此时望着窗外，自然又想起了当初在开封府内自己望着窗外的场景，继而思念起了卢碧吟，又想：要是碧吟在我身边，我这一肚子的话还能对她倾诉，她不在，我这些话又能对何人讲起。不过她要是在，一定会鼓励我和张府斗争的。唉，碧吟，你到底在何处呀，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诸多的心事此时又涌上心头，终南派、师妹、师父、幽谷山庄……。自己的一件件经历都浮现眼前。整整一夜，王耀灵都在回想经历的事情，不知不觉已到了天明。
早上刚起来不久，突然孔德满面笑容地走了进来，口中不住道：“大人，好消息，好消息呀！”王耀灵一愣，问道：“县丞大人，何喜事之有？”孔德穿着官服，带着官帽，手中拿着一封信，快步走了过来，说道：“大人，张府的人来信了。”
王耀灵淡淡地道：“来就来了呗，这有什么了？”孔德笑道：“大人，这信上上说，张老爷念着赵大人您是个少年，初来乍到，这次就不计较了。至于那蒋大林和春儿，他们也不追究了，放他们走就行了。”说完又将信递了过来。
王耀灵拆开信，见信上内容果然如是，心中愤然，想道：如此说来，就好像昨天是我做错了事，他反而来原谅我。心中虽气，但是深知此时尚不能露出要与张府作对的态势，于是道：“有劳县丞大人了，一会儿就请派人到张府，代我谢过他们吧。”
孔德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那蒋大林父女，您打算怎么办？”王耀灵刚要说，吕盗月突然从旁边不远的一处探出头来，冲着王耀灵点头。王耀灵于是说道：“这父女俩，先让他们在县衙住着。”
孔德啊的一声，问道：“让他们住着，这是为何？大人不会还要升公堂吧？”王耀灵笑道：“留下他们，我自有用处，过几天自会放他们走的。”孔德的脸色仍是疑惑，王耀灵只得又笑了笑，说道：“县丞大人不必多虑，这几日要好好对待他们。”说完就朝着外面走去了，孔德站在原地，犹自感到惊异。
王耀灵走了出来，招呼吕盗月过来，问道：“你所说的事情，你要多少日才能办完？”吕盗月道：“这个尚不好说，不过大人，你要在三日之后，升堂审问。”王耀灵心中感到不安，想道：三日之内，恐怕你找不到所说的证据。不过听他如此说，也没有多问。
这几日吕盗月不断吩咐人出府而去，每晚都朝王耀灵汇报几句，皆是些张府内部的零星消息。王耀灵这几日内，便在孔德和吕盗月的帮助下审理县内的诸多事宜。
眼见三日之期要到，王耀灵暗暗担心起来：这三日打探到的消息，可以说仍不能算作证据，明日升堂，若不能找出有力的证据压倒张府，那只怕这次升堂后县衙已公开和张府作对，往后的事情就更难应付了。
吕盗月瞧出了王耀灵的担忧，轻声说道：“赵大人放心，明日在公堂之上，我自会帮赵大人周旋。”王耀灵点了点头，心中忧虑却仍是难平。、
次日一早，王耀灵早早起来，叫来县丞孔德，并吩咐众衙役传令升堂！孔德霎时惊慌，问道：“大人，今日又没人击鼓鸣冤，升，升堂干什么？”王耀灵道：“今日升堂，就要审理蒋大林的事情。”孔德脸色煞白，拉住王耀灵道：“使不得，使不得，张府的人已经答应既往不咎了，大人您这么做，不是故意要激起矛盾吗？”王耀灵其实心中无底，但因吕盗月胸有成竹，一想这人颇为精明，这么做定有道理，于是也毅然道：“县丞大人不必紧张，待会在公堂上便知。”
孔德还要说些什么，王耀灵已戴上乌纱帽，转身朝着公堂去了。孔德深叹一口气，却也无奈，只得回房去取升堂应用之物。
听得惊堂鼓敲了几下，公堂上一阵躁动，十几个衙役拿好杀威棒，分别站在公堂两侧，过不多时公堂上便安静下来。王耀灵从后屋出来，坐在了大椅之上。县丞拿了笔墨，坐在王耀灵下手。吕盗月则是站在王耀灵旁边。
王耀灵虽是第一次升堂，却也并不慌张，神色自若，望了望台下诸人，按着吕盗月所说的，一拍惊堂木，高声道：“带蒋大林，春儿上堂！”声音暗透内力，震得公堂的柱子微微发颤。
喊声过后，蒋大林和春儿走上殿来，向着王耀灵下拜。王耀灵看了一眼，拍了一下惊堂木，高声道：“台下所跪何人，报上名来！”
蒋大林抬起头来，说道：“草民蒋大林，小女春儿。”王耀灵点点头，又高声问道：“你二人前几日拦轿喊冤，可是有什么冤情要诉！”
蒋大林暗暗奇怪，想道：你那日分明已经听见了，为何还要再问一遍。然而公堂上不敢多言语，于是说道：“草民，草民要告张府的老爷张万翔，和他的儿子张兴。”
孔德脸上苍白，向后望了王耀灵一眼。王耀灵此时虽心里紧张，然而神色自如，又问道：“你们要告他们什么？”蒋大林和春儿登时眼泪流出，颤声道：“我，我要告他们强抢民女，无恶不作，欺负寻常百姓！”
话音未落，孔德拍案大起，厉声道：“大胆，一派胡言乱语，你们无凭无据，竟敢口出诬陷之词，真是岂有其理！”转过身来，对着王耀灵道：“大人，这两个刁民妄图污蔑张家，还望大人下令逐了出去。”说完频频朝着王耀灵使眼色。
第七十章 府前申冤（七）
吕盗月见了，脸色一沉，也朝着王耀灵递来目光。不想王耀灵却自己说道：“孔大人稍安勿躁，这是不是污蔑，本官自有分寸，不必多言！”孔德本想借着此话直接退堂免得惊动张府，谁知王耀灵如此说，立时被噎了回去，坐下后双眼仍直直地望着王耀灵。
王耀灵不以为意，一拍惊堂木道：“蒋大林，你继续说来，你们有何凭证说张府的罪状。”蒋大林和春儿二人哭哭啼啼，言说张府的少爷张兴怎么在街上看上春儿，逼奸不从，就掳回府去百般折磨。后来春儿趁着夜色逃了出来。父女两人走投无路，这才决定要在县官上任之际拦路告状。
父女两人刚刚说完，王耀灵不等说些什么，孔德又站了起来，吼道：“一派胡言，张府行事向来规矩，积德行善，四围邻里皆知，你们无缘无故来陷害人家，是何居心！”此话刚一说完，在场许多衙役都忍不住轻声咳嗽。蒋大林和春儿虽是气恼，但也不敢多说些什么，唯有一脸惊恐地盯着王耀灵看。
孔德满脸通红，气呼呼地说完后又转过身来对王耀灵道：“大人，这等刁民无理取闹，一人打五十大板，轰了出去！”刚一说完，蒋大林哭着道：“老爷，你得替小民作主呀！”说完又朝着王耀灵连连叩首。
吕盗月见了，不禁暗皱眉头，正想悄悄跟王耀灵说：不要管他们，接着按说好的继续下去。哪知话还未说，王耀灵又拍一下惊堂木，说道：“孔大人，本官还未断案之前，请你不要插话！”随后又道：“蒋大林，你所言可句句是实吗？”
蒋大林不住点头道：“句句是实，若有半点虚言，今生必定饿死在街头！”王耀灵高声道：“好，那我就叫张兴来与你当堂对峙！”说完大喊一声：“速速去传张兴来府！”几个衙役走上公堂来，应了一声，转身便要往门外走去。
孔德急的脸色发紫，喊道：“大人，万万不可！”王耀灵道：“怎么，我叫人来对峙，是公堂应有之理，有何不可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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