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紧,你就是穿T恤穿习惯了。”丛家弯腰帮她调整下摆抽带的松紧。“再大一号吊带那太肥了。”
“哦,也是。别系太紧我迈不开步了。”
“穿裙子你想迈多大步?”系好了再看,“里面得穿个透明肩带的。”
“我买了。”她跑着去沙发的包上拿东西,一时忘了穿着裙子,左右腿一绊差点儿摔个跟头,牵怒地向丛家瞪眼,“告诉你别系那么紧的!”
几个人又气又笑,模样是娇了不少,性子还是那么横。
“你看。”翻出两根胶质内衣肩带,“这根上有个黑色儿小蝴蝶,穿着像纹身似的。”
“天呀你连这都买了。”丛家这才发现自己还没看全,再往下一翻果然又翻出一些领巾钥匙扣之类的小玩意儿,“就乱买些没用的。”
“我看上一个发卡,紫色带钻的,要我五十,有点贵。”
丛家正摆弄一个微型靴子头,随口问:“马甲五十还贵呢?”原来是个打火机。
“坎肩儿!”呸~真能捣乱!
丛庆大笑。“你俩这是唠啥呢?”
杨毅生日这天真的在校服里面穿了小白裙,没出门就被丛丽荣一顿骂,怏怏地换了衣服,哭丧着脸背书包上学去了。杨海国看着桌上吃剩的半碗面。“她过生日你也说她!”
“那穿得像个啥?愿意穿放假穿呗谁也不是不让她穿,还套在裤子外面窝窝囊囊的。”
老妈一大早就骂人,真是的!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懒洋洋地沿着马路牙子走,一声接一声地叹气。这一早上,难得起来这么早,还想在生日这天让于一看她穿裙子的模样呢。唉~哎?可以带着到学校放学换上啊!捶了下手掌,看看表,现在跑回去拿还来得及。脚尖一转跳下马路牙子往回跑,迎面急促的刹车声让她大脑一片空白。
脑袋同样空白的还有及时捏住闸的人,凝着呼吸动也不动地看着突然调头往他摩托车上撞的杨毅。
两人大眼瞪小眼对了老半天,杨毅才搓搓人中。“于一?”这人鬼似的一大早跑来给她什么惊喜?靠,小命差点让他惊飞了。
一口气终于呼了出去,于一狼狈地抹了把脸。“上车。”
太好了,有于一骑车更快。“你不下来我怎么上去?”
他凛着脸往后挪了挪抱小孩一样把她抱上前座。
“先送我回家,东西忘拿了。”
“车也不看就往回跑,你……”算了,看在今天特殊日子的份儿上就不训了。“什么忘带了?”
“先不告诉你。”她神兮兮地拿两根食指在嘴前打个叉。
“切~”他在后视镜里看她奸滑小人的笑脸,没着急打火,“那我也不告诉你了。”
“你得说。”只准官家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恶霸连忙扭头要求,“要告诉我什么?买了什么礼物?”
“这不是礼物吗?”他拉她脖子上的红绳。
“又是这个!”又是这个!
他伸出手掌。“不要给我。”
“要……”声音低得好像遗言。
他满意地在她嘴上啄一下。“生日快乐。”
欺负人~~
倒回家,老爸老妈已经锁门上班走了,翻了半天书包发现没带钥匙。沮丧地望着房子,今儿早上怎么这么不顺啊?
于一嘲弄地挑着眉。“你可别告诉我你就是要回家取钥匙的。”
当然不是!她把满腔邪火都放进眼神里送给他。
看得于一直想拿手挡,太歹毒了,怨灵一般。“送你上你妈单位拿钥匙?”
“几点了都!”她气得像要爆炸的气球。“走吧,明天再说。”
“给你看个东西。”他掀起校服的领子。左锁骨上,一条乌青色长龙张牙舞爪地横在上面,挡住了难看的红疤。
“你……真去纹这个了!”她小心地用手去碰,“疯啦?”难怪大热天的他还穿着外套。
“靠,”他抓开她的手,“你说好看我才去弄的,完事儿又骂我。”
不对~她低头看看自己的手指,刚才的触觉……一把拉开他衣服。
于一笑眯眯地看着她。
“水印!”她凑近了细看。原来是贴纸!骗子!她举手想打人,他横起左手护在胸前。原本要行凶的手改为小心地指着他无名指上的绷带,“咋回事儿?”
“让门夹了。”
笨!
5月25日,星期二,杨毅生日,中午翅膀请吃饭。四人帮加1班代表时蕾左文蔡小欣,2班代表丛家张伟杰,3班代表胖头陀,满满十人上桌就喝,打赌谁能满嘴酒气被主任老师抓倒霉。不知为什么翅膀今天就盯上了丛家一劲儿劲酒,丛家苦着脸向张伟杰和季风求救,胖子毅然为丛家挺身而出挡了十好几杯,立马有点迷糊了。
“边儿去行吗?”翅膀拿根筷子敲胖子的头。“你就是我哥。”
听着像是服软嗑,但翅膀把“就”字咬得很重,听起来——“你舅是我哥!”这不大了胖子一辈吗?胖子是正常的营养过剩不是肢端肥大,能听不出来这种话里话吗?叫嚎着要跟翅膀接着在酒桌上较量一番。
翅膀冷哼。“等周末老四过生日再给你这机会,要不咱俩今天肯定有一个下午课没得上了。”
胖头陀听着翅膀简单一句话就占了张伟杰便宜深感佩服,也学着说,但他喝得思维有点慢找错了对象。旁边是小芹菜,他跟人家说:“小菜儿~你就是我哥。”哎?不对。芹菜是个女的。“小菜儿,你舅是我姐。”也不对~
他一个劲儿咬着“就”字音翻来覆去地说,一桌子人早已笑得上不来气儿,芹菜气得一拍桌子大吼:“我舅是你孙子。”完了,主谓搞反了。
杨毅揉着肚子这顿跺脚狂笑。“你俩去……说相声吧……”要呆两个一起全呆!她本来已经有点上头了,这会儿乐得重心不稳,手臂一抬扫掉了好几把瓷羹匙,摔个稀碎。
翅膀大声喊服务员进来收拾。“别一会儿谁喝高了出溜地上去再干满脸玻璃茬子可热闹了。”他们这包间一直呜嗷的声音很大,服务也听不清是客人聊天还是喊人,半天没过来。翅膀要发飙,正巧于一手机响,他出去接电话顺便把服务员喊了进来。
“二哥这电话接时间够长的。”翅膀吐着烟雾挑事儿,“是不是小姑娘啊?”
“嗯?”杨毅傻愣愣地两边儿看,“在哪?”
什么在哪啊?他呵呵一笑。
“有点多了。”季风说。
“你说刺儿还是你自己。”
“都有点儿!”
“家家没事儿吧?”翅膀看着丛家酡红的小脸明知故问。
“你说呢?”时蕾倒是没太醉,只是头也晕得厉害“你给这伙玩意儿都灌多了我看一会儿你咋往学校整!”
“实在不行就在这儿睡醒了再去!”小芹菜和胖头陀已经头挨头趴在桌子上半梦半醒了。
这人想得真开!时蕾别过头,杨毅像正像看什么趣事儿地盯着她和翅膀看,大眼扇扇像个猫头鹰似的,谁说话就看谁。“这丫头一点儿也不像喝多的样!”脸不红不白的,而且贼有精神,对酒精的反应跟季风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类型。
于一终于打完电话进来了,看着倒成一片的惨状恶狠狠瞪翅膀。“你一天也不干个好事儿。”
“哪个小姑娘?”杨毅咬字清晰地问于一。
“高啦?”他拉着脸在她身边坐下,拿起不知谁倒剩的酒瓶把里面的一口酒喝光。
“高娜是谁?”她追问。
于一哭笑不得地拥她进怀里,姆指轻刮她微有点发烫的脸颊。
“高娜是谁?”她想坐起来质问,被于一搂紧了不放,只好倒在他胸前扯着他手指上的绷带玩。
翅膀摘下眼镜揉揉鼻梁。“谁的电话?”
“证儿下来了。”
翅膀愣了一下将烟掐灭。“到底没劝了你妈?”
“谁能劝得了她!”于一懊恼地抱紧怀里的人,长长流海遮住了半张脸,看不见他的表情。
翅膀也不想看,他能想像得出有多难看。
时蕾捏着眉毛之间嗡嗡疼的肉皮。“说什么呢?”
于一抱起杨毅就走,翅膀叫住他。“她晚上得回家跟大人吃饭。”所以他才中午做东。
“知道了。”他脚步未停。
“翅膀你快跟出去看看,”时蕾眼皮直跳,“他俩喝那么多可别骑车了。”
“谁能劝得了他!”
“干嘛去?”杨毅出来见了风渐渐醒过来,低头见自己悬在半空吓一跳,“我要自己走。”
于一不管她,把她放在摩托上,戴上头盔。“我有事儿跟你说。”
“……听不见了。”她费劲地摘下头盔。
“戴上,到地方了我再说。”他扣好头盔箍紧她,踹着了火。
她挣扎着又把头盔取下。“上哪去?”
“戴上!”他耐性顿失地吼,伸手要给她戴上。
“把我脸都刮坏了!”她吼得更大声,指着颊上被塑料卡子划出的一道浅浅红印。
于一抓过头盔一把扔得老远。
“下午要上课。”杨毅往后一仰身栽栽歪歪地从摩托上爬下来,被于一从后边抱住。她掰着他的手,“我自己打车回去。”这家伙喝得直扔东西,太不安全了。“撒手。”
“我送你回学校。”他不肯放她,任她又抓又挠。
翅膀回班见到杨毅吓了一跳。“靠,你怎么回来了?”
“我困了不敢回家睡。”她趴在桌子上喃喃。
“回于一那儿去睡啊,”他答得自然,“他没回家睡觉吗?”
“我不知道。我困了睡一会儿,主任来了你叫我啊。”
“妹子,第一节是体育课。”
“啊,那正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还是不忘交待,“主任来了你叫我啊。”
第二节课上课铃响翅膀才回来,同桌正捧着一瓶酸梅汁喝得咕咚咚响。“哪来的?”等她喝完了他才敢问,就怕她急着回答再呛着。
她一抹嘴巴。“好酒!”
“谁给你买的?”
“不知道,睡醒了就在你桌子上的,我还以为是你买的。”
服了。“不知道谁的也敢喝!我都纳了闷了你是咋活这么大的?”
“别说不吉利的话噢!”她拿空瓶子指着他放话,“我过生日你惹我不痛快我一酒瓶子醢死你。”
第三节物理课,杨毅听得头晕目眩。“我要吐了。”
“真的假的?”该不会那瓶酸梅汁真有啥问题吧?
“真的。”她严肃地点头,“物理老师怎么长那么恶心?”
“小逼崽子!”翅膀拿书砸她的头。
“我必须得报文科了。你呢翅膀?你学文学理。”
“理。”
“文科班女生多。”翅膀怎么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市长坚持让我学理。”
“可也是。你这不讲理的是得学点理。”
“你记着杨毅,”翅膀把手上的小说翻得哗哗响,“我不会再跟你讨论任何正常人的问题。”
“小四得学文吧,他不是要考北外吗?”丛家早就说过上文科班。“于一呢?”
“呃——没听他说过。”
“肯定是理科呗。因为他也不讲理。”
第四节自习课,上课半天了杨毅晃晃悠悠敲门进来,唐僧在讲台上眉头皱得老深,把人叫出去训了半天。杨毅一脸郁闷地回到座位上。“让我写说明书。”
翅膀噗哧一笑。“你跑哪去了?”
她瞪大眼睛紧张兮兮地说:“家家和小四儿都没回来!”
“我知道啊。”他查着人带出饭店的,谁回来谁没回来还用她告诉?“他们上于一家了。”
“哦,原来于一回家了。胖头陀在班级门口面壁呢。嘻嘻~于一明天来上课也悬,他班铁娘子肯定发飙。”
下午放学季风和杨毅回家跟家人吃晚饭,两家妈妈提前下班回家做了一大桌子菜。吹灭了十六根蜡烛,杨毅把蛋糕递给季风时说:“你现在比我小一岁了。”
“不要脸,我妈说我其实比你大两个月……哎呀!”脸上被不安好心的寿星公抹了一片奶油。
“这个手快啊。”孙少华摇头。
当年孙少华有季风三个来月了丛丽荣才查出怀孕,但是早在当胎儿的时候杨毅就心急,待到七个多月就着急出来,刚好季风也足月了,三天后出生。大人们都说杨毅这是抢着抢着要当姐。
吃完饭杨毅换下校服裤子,偷偷穿上小白裙,鬼鬼祟祟地跑出家门。季风骑车带她上学,一道上不时侧目看她的裙摆,杨毅得意地勾着嘴角。“漂亮吧?”季风没敢吱声。说穿了就像绵羊俩腿儿走道,总会惹人多看两眼,跟漂不漂亮关系倒是不太大。杨毅当他是默认。
神采飞扬到了学校,众人皆惊。“呀,杨毅穿裙子了。”
翅膀斜睨那件削肩吊带儿的衣服。“是不是太凉快儿了点?”
“我这样在大道上你不认识我能不能想钓我?”她抛了个红岩式的媚眼。
翅膀冷哼。“不好意思,我对脸部抽筋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