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真章就是!”
能将一个向来阴沉多智的人物给激成这种模样,雷喙鹰也足堪自豪了。
只是眼前这情形,绝不是他想要的。
他退后半步,皱眉道:“道兄,虽然咱们相交不深,但我也知道,幽魂百鬼是此界公认的沉稳,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你这般作态,又是何苦?”
李珣冷冷一笑道:“既然相交不深,你雷鸟儿也就不必妄加猜测,一句话,要么,你敞敞亮亮说些实在的,要么,现在动手便是!”
雷喙鹰苍白的脸上浮上一丝红晕,显然也有动怒。
也难为他在这种情形下,依然能按住火气,强笑道:“也罢,我就简单地说一句──我五宗联盟实是想与道兄做生意的。”
藉着说话的空档,他顺过气来,语气已不像之前那么僵硬。
“所谓生意,自然要有等价之物交换。在这里,我可以代表摩什上师保证,我方所出的价码,绝对可让道兄满意,而道兄,则要考虑一下,是否愿意拿出诚意来,完成这笔生意了!”
李珣听得哑然失笑,亏得他前面口口声声的“有缘”、“天意”,现在却又市侩味儿十足。这雷鸟儿为了安他的心,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从这一点上看,魅魔宗倒是颇有诚意的样子。
正说着,雷喙鹰又从怀中掏出一块玉符,递了过来。
“今日道兄显然是不愿深谈。也罢,这其中是敝宗独有的‘飞魃讯法’,若道兄回心转意,便可凭藉此法,与敝人联系,再由敝人直接转告上师,这样可否?”
李珣抿起嘴唇,并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
雷喙鹰的手定在半空,脸上神色丝毫不变。
“道兄,便是事情真不像我们所想的那样,这世间万事万物,又哪有一成不变的道理?道兄今日没有筹码,难道明日依然没有?道兄是人中之杰,对这一点,应该清楚得很。”
李珣想了一想,终于在哈哈的笑声中,接过玉符,神念一扫,便将其中的法诀记下,又随手将玉符捏碎,道:“如此,我便保留一个与贵方联络的管道吧。以后,总有做生意的机会!”
“正是如此!”雷喙鹰点头一笑,怱又略压低声音道:“道兄最近最好小心一些……”
“嗯?”
“道兄应该还不知道吧,就在昨日,水蝶兰反了!”
雷喙鹰的目光在李珣脸上一扫,这才又叹道:“这位水仙子的性情当真是反覆无常,她昨日公然与朱勾宗决裂,在蚀神刀、小朱勾等人的联手之下,从容脱身,如今已是朱勾宗明令追杀的麻烦人物了。”
李珣的脸色变得相当精采,雷喙鹰说着也苦笑出来。
“她叛出落羽宗才多长时间,这又和朱勾宗撕破了脸,两个杀手宗门全被她给得罪了,恐怕再没有哪个宗门敢收留她。”
李珣也笑,初时的惊讶过后,他反而能够较坦然地接受这一变故。
想一想,水蝶兰是谁?那可是通玄界最最顶尖的大妖魔,可以与罗摩什等人平起平坐的。
相比较而言,朱勾、落羽两宗的千机老怪和素怀羽两人,固然也是宗主之尊,相比罗摩什,还是差了一个档次。
想想水蝶兰的性情,反是必然的,只是早晚有别罢了。不过……水蝶兰反了,关他什么事?
雷喙鹰看他还没明白过来,便提醒了一句:“道兄,如今这通玄界传你和水蝶兰的关系,可是要传得疯了,人言可畏,谁知道传到朱勾宗人的耳朵里,会是什么情形……”
李珣的眼皮跳了一下,不过他还是做出饶有兴味的样子,道:“都有什么样的传言?说给我听听。”
雷喙鹰哈地一笑,这种玩笑话,他自然然不会当真。
“还有一件事……呃,其实贵宗宗门之事,我是不好插嘴,不过前些日子,传说贵宗的碧水君,似乎有勾连外宗修士的嫌疑,被贵宗宗主痛斥,有没有这回事儿呢?”
李珣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他知道,虽然雷喙鹰满嘴的都是些不确定的字眼儿,但是他既然敢在这里说出来,那便是有相当的真实性了。
想想那日阎采儿透露的消息,难道宗门内已经乱成这种程度了?
雷喙鹰这次却理解错了他的表情,只以为是李珣惊讶于魅魔宗的情报手段。
他这时便开始卖力地推销己方的诚意,也不管李珣如何想法,干咳一声后,道:“贵宗的事情,我是无法置评,不过据说碧水君勾连的那方,却是落羽宗。
“此宗是出了名的‘接手无悔’,就算碧水君那里出了问题,但落羽宗依然不会甘休。而且,更重要的是,近日落羽宗高手大批向北地集结,相较于朱勾宗,或许道兄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这儿,会更妥当些。”
李珣自然知道雷喙鹰打的是什么心思,便轻描淡写地谢了两句,两人再不作态,相视一笑后,同出树林,倒似刚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般。
雷喙鹰处理事情绝不拖泥带水,说走便走,再没有看齐飞熊一眼,领着宗门修士远远飞遁。
李珣表情平静地和秦婉如打了招呼,其实却很有些心不在焉。现在他满脑子都在都在琢磨雷喙鹰所透露的消息。
不得不说,雾隐轩一事如此迅速地招人怀疑,甚至说是被人锁定嫌疑,大大地出乎他的预料。
现在分析此事如何败露已没有任何意义,重点问题是,五宗联盟究竟想干什么?
显然,让罗摩什纡尊降贵,主动寻求联系的事情,绝对不简单,而使他们投鼠忌器的难题,恐怕也不是区区一个李珣所能扛得下的。
还有幽魂噬影宗,一段时间没回去,他的信息竟然这么滞后了,这样可真不妙。不过,相对于前一件事的毫无头绪,这边的事故,却是能够找人询问的。
心中有一件事悬着已经相当痛苦,而若同时悬着两件事,那无疑就是一种折磨。任李珣心志如何坚韧,此时也有些吃不消,他想了想,干脆向秦婉如提出告别之意。
随着他的心意,阴散人施施然从一侧转出来。
李珣忙“恭恭敬敬”地将这意向说与她听,阴散人唇角微微一撇,淡然道:“去极地?”
李珣咳了一声,目光扫向周围那些阴阳宗修士,这神态看在秦婉如眼中,自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她想了一想,竟开口为李珣解围:“师弟事情繁杂,这边也不好留着,师尊,您的意思……”
阴散人拂尘轻摆,微笑道:“我自然不会留他……而是与他同去。”
“同去?”
秦婉如猛吃了一惊,一边李珣也做出惊讶状,拿眼看来。
“古志玄这厮,手段如此下作,我岂能与他甘休?此外,还有散修盟会……我也想看看,千万年来,一盘散沙的百万散修,如何给他捏成了一块儿去!”
看阴散人说得信誓旦旦,连李珣都差点儿以为这是来真的,更别提秦婉如了。
“师尊,古志玄早已不是六十年前的玉散人了,此时他手下数万修士,将极地护得不透……”
说了半截,话音忽地一滞。李珣在一边暗笑,这就是秦婉如失策了,以阴散人的高傲性情,这么说法,岂不是激她过去?
秦婉如显然是想到了这一点,忙又改口道:“更何况,母亲如今受制于灵灭丝,正要四处收集材料,打制定魂蓝星,以图救治。这些材料都是生僻之至,如果没有师尊在旁指点,让弟子如何找法?”
阴散人的眸光在李珣脸小一溜,接着便低低冷笑出声。
“正是难找,才要先去找古志玄的晦气。若此法不成,再去找寻也不迟。我意已决,你且护着你母亲回宗门休养,接下来,便着重在宗门内使力,如非必要,就不要出来了!”
李珣心中叫妙,这顺势一说,此次被秦婉如“强召”之事出现的可能,便降到了最低。
想必是阴散人有求于他,故而才如此合作。
看到这情形,李珣是越发地不愿意轻易许诺了,就这么将她吊在半空,或许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他心中暗笑,脸上却又露出难色,将那种心有不甘,偏又惧意甚深的姿态,表现得惟妙惟肖。
秦婉如是深知师尊个性的,见阴散人如此,知道再无可更改,只能应了。接着又看向李珣,嘱咐道:“这一路上,师弟可要好好服侍师尊才是……”
她服侍我还差不多!李珣暗中冷笑,面上当然满口应是。
阴散人忽地在侧一笑:“你这声师弟倒叫得对了,从今日起,他便是我第二个徒儿,你们师姐弟今后还要互相扶持,彼此帮助才是。”
李珣笑容一窒,秦婉如却轻“啊”了一声。
这种失态的表现,很快就被两个心智超群的男女克服,李珣笑容越发灿烂,而秦婉如也是一脸喜色。
“那真要恭喜师弟了,唔,也要给师父道喜,毕竟像师弟这样的俊才,也是世间罕见呢。”
李珣口上应着,心中却有些疑惑。
要知道,阴散人此言一出,也就等于是从法理上将他纳入到阴阳宗的势力中去,可说是为他以后掌控阴阳宗铺设好了道路。
最重要的是,由于受到思维定式的影响,秦婉如只认为这是阴散人的笼络手段,必然会乐意接受,不知不觉间,就将可能发生的问题消解干净。
这正是李珣想让她做,却还没吩咐的事情,这么自觉,只是因为她那个妹子,至于吗?
心中虽然怀疑,但在这个情势下,李珣是没理由拒绝如此诱惑的,看着阴散人平静如水的眼眸,他脸上的笑容越发真切起来。
第四集 剑心如一 第三章 飞虎
“刚才,你做得不错!”
看着秦婉如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云间,李珣笑了一笑,开口道:“毕竟省了我一番唇舌,这样很好。”
阴散人微偏过头去,目光看向极尽远处,没有回应。
李珣看她的情态,哑然一笑,伸出手来,拂过她面颊,轻轻拨动数根飘过的发丝,阴散人冷冷回眸,只是已无法对李珣造成任何影响。
手指轻探,感受着凝脂般的肌肤触感,李珣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生命的气息,傀儡还是那傀儡,只因身上辐射出的灵动之光,便与之前相去天壤。倒似让他的呼吸心跳,也随之共振一般。
这才是真正的阴散人,这才是真正的尤物!
手臂灵蛇般游过去,在美人细腻柔滑的颈侧轻轻摩挲,李珣口中吐出来的,却是再正经不过的言辞。
“之前你说过,你妹子身上的禁锢之术,不是古志玄的手笔,而是古音的……他们叔侄的差别很大吗?”
阴散人日光轻瞥了一眼那作恶的手指,脸上略现出一个极微妙的笑容,就李珣看来,那应该是嘲弄吧,但这笑容又很快敛去,她最终只是垂眸道:“差别……很大。”
李珣想了想,抽回手来,很耐心地听她说下去。
阴散人又瞥了他一眼,这才继续说道:“两人的差别,可说是在骨子里的。且不管古志玄为人如何,这人其实是极骄傲自负的,有些事情,他不会,也不屑于去做。而古音则不同。”
她冷冷一笑:“与古志玄相比,古音或许有许多事情做不到,但只要是能做到的,她一定会去做……你明白了?”
李珣扬扬眉毛,从这上面来看,好像还是古音更可伯一些。
那么……
将其联系到所经历的事情,李珣越发肯定,当年林无忧所说,夜摩天真正的主事人是古音,一点儿不错。
然而,古志玄呢?
日光扫过阴散人,阴散人会意,沉吟道:“传闻中,他们叔侄之间的关系是极紧张的,当年,古志玄虽不是妙化宗宗主,但仍是大权在握,古音空为宗主,却只能做个传声筒。
“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古志玄自动让权,定居在无回境,外界都猜测二人反目。直到钟隐追杀他时,他才被迫回夜摩天藏身……”
她虽没有直接回答,这种事情,任何回答都是无根无据的猜测,这样说法反而很客观。
李珣觉得其中颇有些值得思虑的细节,只是他现在事杂,一时间也沉不下心去,只能暂且延后,想了一想,他决定还是按部就班地做事。
“找个安静的地方,我问问那边,出了什么事。”
这种支使的言辞,他说得越来越是自然。
阴散人看了他一眼,并没有提出异议,看来,她也正在适应这种角色的变化,虽然适应过程并不好受。
两人找了一处较偏僻的谷地,停了下来。
李珣看了下周围的地势,点点头,开始布置禁法。
所谓的“问问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