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伤心女子空余恨 多情男儿枉自痴(1)
浮云淡淡,雁阵行行。虽然才是初秋,可天气已然渐渐有了些凉意。幸亏仰仗着少男少女的蓬勃朝气,才使得这所陈旧破落的校园不至于太过萧条。所谓陈旧,是指这所学校里的大部分建筑的奠基时间可以追溯到辛亥革命前后;所谓破落,不言而喻,这些称不上名胜的古迹历经军阀混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十年*,劫后余生幸得保存自然是满目疮痍。
早自习的铃声还在校园里回荡着,教室里已经鸦雀无声,学生们都在装模作样的看着书。宇弱悄悄的侧过头看了看前排的一个空位,又看了看手表,漫不经心的翻着书页。同桌的张珺瞥了她一眼,会心一笑,轻声哼唱:“明明知道相思苦,偏偏牵肠挂肚。”宇弱用胳膊轻轻的碰了碰她,低声说道:“阿珺,你能不能别唱这些情歌爱曲,影响我看书。”张珺笑问道:“你实在看书吗?”宇弱望了她一眼,低头不语。张珺又道:“只怕他再不来,桌子里的那份早点就凉了,也就辜负了你这小女儿家的心意。”宇弱白了她一眼,道:“你要是写言情小说绝对比琼瑶出名,一天到晚尽胡思乱想。”
二人正自顾低头说着话,后面的同学轻声提醒,班主任来了。宇弱抬头一看,可敬不可亲的孙老师已经走进了教室。孙老师目光冷冷的扫视了一遍教室,盯着那个空位神色微怒,叫道:“段明。”话音刚落,从那空位后面站起一个白白胖胖的男孩。那男孩身量不高,体重不轻,少说也有一百七八十斤,乍一看不像是人倒像是水缸成精,往脸上一瞧更是异彩纷呈,大麻子套小麻子,小麻子又生小小麻子,三环套月,群星荟萃。
孙老师拿手一指那个空位,问道:“陈静轩怎么没来来上早自习?你到男生寝室把他给我叫来。”段明答道:“陈静轩现在不住寝室了,他在学校外租了间房子。”孙老师听了一愣,问道:“他为什么不住寝室了?”段明一不拉头,恨不得脸上的芝麻群星陨落,叹道:“孙老师,您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个才子,喜欢看书。咱们的寝室被他的书占了一半的地方,连个下脚的空都没了。他觉得过意不去,所以搬了出去。”“才子?”孙老师哼了一声,冷笑道:“他外语,数学什么时候考过四十分以上?现在已经是高二了,时不与人,他将来还考不考大学!”“可是陈二先生语文,历史好呀,尤其是古文诗词,全校的语文老师也没谁能超过他,”段明有些不服气,微陈静轩据理力争。“陈二先生,哼!听你叫得多亲!”孙老师猛地一拍讲桌,大叫道:“他别以为读了几本旧书就了不起,会写几首破诗就自高自大,不可一世。我教了十来年外语,到联合国工作也够资格了。”段明见孙老师怒不可遏,吓得说不出话来,只得耷拉着头站在座位上,脸上群星顿时黯然失色。张珺拿书遮着脸低声笑道:“孙老师到联合国工作够不够资格我不敢说,反正他要是去白宫给克林顿当秘书,莱温斯基肯定得下岗。”宇弱一愣,继而明白过来也忍不住抿着嘴偷笑。
孙老师见段明默不吭声,感觉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无处着力,心头怒火根据火力发电的原理化作两道电光,由她那三角眼中射出直逼段明。恰在此时就听门外走廊上有人边走边吟:“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听着吟声越来越近,段明长处一口气,暗道:主要人物登场了,朕这替罪羔羊总算可以谢幕了。他自认是大理段氏之后,平时对自己总是称孤道寡。“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诗方吟罢,教室门口已然多了一人,正是陈静轩。
陈静轩年约十*,不胖不瘦,白衣黑裤,很是精神,长眉秀目,儒雅大方,带着金丝眼镜,略显斯文,含着浅浅笑容,更见不羁。陈静轩手里拎着一捆报纸悠悠然来到教室门口,刚要迈步进门,就听孙老师冷笑道:“陈二先生,您老咱们来这么早。昨晚安睡否?”陈静轩笑容不改,嘴角轻挑道:“有劳您惦记。昨晚安睡,安睡得很,而且还做了一个好梦。”“哦?都梦见什么了?”陈静轩望着孙老师笑道:“神仙老虎狗什么都梦见了,可惜没有您和外语。”孙老师冷哼一声,厉色道:“为什么来迟到了!该不是让狗咬着了吧。”陈静轩淡定自若,拍了拍手里的报纸说道:“因为去团委领报纸,所以来迟了。您听,咱这关联词用的怎么样。”话音未落,铃声响起。教室里气氛颇为紧张,学生们乖乖的坐着谁也不敢动。
这时教室里的广播响起:“请各班班长团支部书记注意,下课后请速到学生会主席陈静轩处领取我校第一期校报。”孙老师眉头一皱,半信半疑的看着陈静轩:“学生会主席?你?”陈静轩淡淡笑道:“正是不才。学生上学期就当选了,老师难道不知道吗?当选的时候我是诚惶诚恐呀。我这么一个外语白痴怎能当此重任?可是学生会的同志们都开导我说,不会外语的不一定不是人才,同理呀,会外语的不一定是人,咳咳咳,才,不好意思,这两天着凉了。我一看,众望所归,也不好再三推卸,免得同志们寒心,只好走马上任了。”“那我就恭喜咱们陈二先生升官了。”孙老师说话不阴不阳。
广播理由继续播放道:“我校校报是学生会主席陈静轩创立的‘楚义盟’文学社主办,陈静轩任报社社长和主编,欢迎同学们踊跃投稿,写出精彩的生活,写出多彩的人生。”播音结束,陈静轩望着孙老师笑道:“您老还得再恭喜我一次。”孙老师冷冷的哼了一声,气匆匆的离开了教室。
张珺拍了拍宇弱说:“咱们这位陈二先生可真有个性,你说才子是不是都是这样。”宇弱道:“其实他也不是恃才傲物的人,只不过孙老师瞧不起他,他才对孙老师有些意见。他有个笔记本,里面是他平时写的诗词文章。我借来读过,我知道,我也懂得,虽然他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和*不羁,可他也有他的寂寞和孤独。”张珺听了笑道:“生他者父母,知他者宇弱。好一朵解语花。”宇弱横了她一眼,微微侧首向陈静轩望去。陈静轩走到课桌前将报纸放进桌洞,手里碰到早点,拿出来看了看,略一沉吟,抬头向宇弱点了点头算是道谢。宇弱连忙转过头去,装作和张珺聊天。
中午放学,学生们纷纷离开教室。段明拍了拍陈静轩说:“怎么好几天没看见你去食堂吃饭了。”陈静轩摇头苦笑道:“咱们食堂的那位大师傅也不知道是学校英明的领导从哪个劳务市场雇来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他要是给生产队喂猪,我估计猪都得绝食。这几天我都是在学校后门那家新开的餐厅吃饭,花钱不多味道也还行。”段明笑道:“那你得请朕去搓一顿,试试口味怎么样,不过朕看你今天中午就不用吃了。”陈静轩有些纳闷,忙问为什么。段明一脸坏笑地说:“早上宇弱在你桌子里放的那份早点还不管你十天半个月不知饿滋味吗?”话还没说完,段明的头就让陈静轩拿书狠狠砸了一下,陈静轩用手点着他说:“我要是月老,非得拿裤腰带把你和阿珺绑在一起。你们俩一天到晚无所事事,尽关心男女关系。将来你俩要是开个婚姻介绍所绝对能解决一大批大龄青年的个人问题。”“你先别忙着为朕规划职业道路,朕这儿有关于五班周茹燕的消息。你要是在欺负老实人,朕就让这消息胎死腹中,哼哼,告诉你,这些年江姐朕也不是白学的。”段明这段话说的大义凛然,那样子像是准备时刻刑场就义。
陈静轩笑道:“你什么时候还增加了怀孕的功能,真是能人不露相。有什么消息快说,别再耽误了你一朝分娩。”段明面色一改,嬉皮笑脸地央求道:“让我说也行,不过你得帮我写封情书。”陈静轩眉头一皱:“我前天才帮你写过一封,怎么还要写?”段明长叹一声。恨恨地说:“唉!孩子没娘,说来话长。前天那封是给四班邹倩倩的,可我等的花都谢了她也没给我回复。你知道,我是个不服输的人,我要越战越勇,不能就此罢手。”陈静轩打断他的自我评价,说:“行,行,行,我帮你在写一封给她。”段明摆手说:“你误会了。朕现在改变战术了,朕要普遍撒网,重点逮鱼。你帮朕写一封给七班的王蕾。朕相信天道酬勤,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有志者事竟成,精诚所至,金石为开。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跃。”陈静轩点点头,叹道:“中国男足要是有你这份雄心壮志,何愁拿不下世界杯。闲话少说,书归正传。你说周茹燕怎末了?”段明故意卖了个关子,说:“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陈静轩道:“你先说个好消息给我垫垫底吧。”“今天中午她不回家,在教室呆着,你有机会去一诉衷肠了。”段明说着拍了拍陈静轩的肩膀,“小鬼,要把握好机会哟。”陈静轩把段明的手推开,说:“你别要死不活的。坏消息是什么?”“之所以不回家是因为上体育课的时候她把脚崴了。”
陈静轩听了赶忙向教室外走去。段明一把将他拉住,问道:“朕的情书你什么时候帮我写。终身大事,不可儿戏。”陈静轩抬手将他甩开,问道:“我前天帮你写的那封还在不在?”段明不明就里,点头说:“在呀,朕给邹倩倩的是寡人的御笔,你的原稿还没来得及扔。”陈静轩道:“好,那你回去吧那封信再抄一遍,换个称呼,把倩倩改蕾蕾就行了。”又说道:“我劝你最好用复印纸多抄几封,以备将来不时之需。你以后随用随改,换个称呼就行了,省得天天麻烦我。”段明恍然大悟,一拍脑门,说:“陈君之语让朕茅塞顿开。”陈静轩指着他脑门说道:“你这里面跟茅厕一样。”说完转身离去。过了半晌,段明才听出来陈静轩的话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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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伤心女子空余恨 多情男儿枉自痴(2)
虽然正是晌午,可是已然没有了夏日的炎热,秋凉气爽,天高云淡,连往常骄横的太阳也变得含蓄了许多,阳光也一改夏季时的刺眼灼热,仿佛泼辣的少女嫁了人,摇身一变成了少妇,娇蛮褪去,尽显温柔。
陈静轩拎着一包东西来到五班教室的窗户外,隔着玻璃向里面一看,见周茹燕正和一个俊朗的男生并肩坐着有说有笑。二人举止亲密,只顾窃窃私语竟然没发现窗外站着的人。陈静轩面无表情,漠然地看着他们,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疼痛,于是不敢久留,转身走开,神情怅怅地来到了男生寝室门口。
这男生寝室是一个极为雅致的小院,里面全都是灰顶青砖的瓦房,四周的院墙虽然刷上了白石灰,可是依旧能看见看见墙上遗留的红漆标语“广阔天地炼红心,毛主席的话儿是真金”。院子里的十几棵梧桐树耐不住秋风,已经开始落叶,黄苍苍的铺了一地,也给这小院平添了几分诗意。
陈静轩来到原先的寝室推门走了进去。段明正在午睡,鼾声如雷,口水顺着嘴角飞流直下,弄湿了一大片枕巾。陈静轩拍了拍他,叫道:“醒醒,醒醒,你这超声波都传到火星上去了。”段明睡眼惺忪,侧头看了看他,刚要闭眼再睡,陡然间看见他手里拎着的东西,神色一怔,坐起身来笑道:“你们这些知识分子就是客气。才离开几天呀,就拿这不当家了。来就来吧,还买什么东西!”说着话从带子里摸出一盒酸奶,一边喝着一自作多情的说:“我这两天食欲不振就想吃点酸的。这点小事都被你看出来了,让朕很受感动呀!”
陈静轩抬手将他的被子掀开,说:“这酸的你也喝过了,就别在床上坐月子了。这袋子里有些吃的还有些药,你帮我给她送去。”段明拿被角擦了擦嘴:“你自己怎么不送去。你又不是不知道,朕虽然贵为一国之君,君临天下,可是腼腆的很,一和女孩子说话就脸红。”陈静轩轻叹一声:“我去过了。走到门口我看见她和一个男孩子有说有笑的就没好意思进去。”段明想了片刻,问道:“那男孩体格怎么样?”陈静轩酸酸的说:“人长得很帅,体格也不错,就差脸上没长护心毛了。”段明听完连忙摆手说:“那朕不去了。朕帮你送东西,要是引起误会那还了得。寡人龙体孱弱多病,倘若动起手来,十有*得驾崩。”陈静轩道:“万岁要是驾崩了,为臣率领学生会给你举行国葬,并且专门办一期校报纪念你。”段明摇头说:“朕不去送死。朕这龙体不是自己的,是天下百姓的,朕不能为了自己的虚名置黎民于不顾。”陈静轩推了推眼镜,冷冷说:“你要是不去,我现在就让你血溅当场。”“这么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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