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物理培训。”江胜闻一张充满书卷气的脸上也有着几分无奈。
“趁着元旦放假让你们回来上课？”姬菲迎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学校好无良啊！”
江胜闻闻言不由一笑。
姬菲迎见旁边两个男生在等他，倒不方便跟他说太久，便拉着小男孩向他告辞：“我们先走了。”
走了几步路，小男孩突然拉她的衣袖，用童稚的声音跟她分享自己的发现：“菲迎姐姐，外面那个哥哥好高哦！”
“哪个？”姬菲迎将他喝完的奶茶盒扔进附近一个垃圾桶里，转身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学校大门停泊着一辆黑色的轿车，车身的线条如流水般顺畅。一个身着制服的男生走到车前，打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黑色车子缓慢启动后加快速度，迅速从大门前掠过，消失在视野里。
姬菲迎微微一笑。程释确实长得很高，顾正宇跟他站在一起足足矮了半个头。
她蹲下身替小男孩戴好鸭舌帽，认真地对他说：“是啊！所以你也要快点长大，多吃蔬菜，然后就可以变得跟哥哥一样高了。”
小男孩眼中亮闪闪的：“我真的可以变得跟那个哥哥一样高吗？”
“当然可以啊！不过你要记得多喝牛奶、多吃蔬菜。”
冬天将南方这座城市完全笼罩起来，一月的气温持续维持在低温状态，冷风来去自如地在校园里穿梭，可是即使天气再冷，学生们还是得到实验室做实验。
这节课是本学期最后一次化学实验课，化学老师临时有事，上课前几分钟向9班的学生交代了几句就离开了实验室。
可是，明明都是做实验，怎么形成了这样的阵营？
姬菲迎心中掩不住的愤愤不平。
这些人简直就是性别歧视。
黎墨、阮承浩和顾正宇几个化学高手自成一派，也不管她们几个女生，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做“先进带后进”。
“我们怎么做实验啊？”许婷婷闷声问道。虽然她的化学理论学得很好，但是实验操作一向很一般。
姬菲迎哼了一声，“我们两个一起做。”将实验仪器准备好，拿试管装溶液。
最后事实证明两个女生的操作能力都比较一般。
“哎呀，算了，还是找救兵吧。”姬菲迎从来都不属于特别有耐心的人，搞了半天还是决定放弃。
“找谁？”许婷婷也觉得她们需要一个人来指引光明。
“逮到谁找谁。”虽然姬菲迎觉得找班长最可靠，但是班长毕竟也有自己的实验要做，这种情况下只能看谁最闲了。
许婷婷拉住经过的黎墨，向他求救：“黎墨，这个要怎么操作？”
黎墨走到她们的桌子前站定，俯下修长的身躯查看仪器：“我看一看。”
三两下就帮她们调好溶液的浓度，“这样就行了。”
果然是化学高手！
姬菲迎从他手中接过试管：“太感谢你了！好了，我们自己来完成剩余的……”手肘撞到一旁的水龙头，不由一抖。
“实验”两个字就这么硬生生地胎死“口”中。
试管从两根手指中滑下，连同里面的溶液，在下坠过程中做自由落体运动。“哐啷”一声掉到地上，折成两半，溶液溅到地上，迅速在地板上洇出一团水渍。
三个学生面面相觑。
姬菲迎皱皱眉，认命地向黎墨挥挥手：“高手，等我弄好了再叫你。”弯下身开始捡试管碎片。
两个女生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分道而行。
阮承浩在后面的一张桌子做实验，许婷婷弃暗投明，投奔他去了。
姬菲迎继续留守根据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又把所有东西准备妥当。
然后走到后面搬救兵：“黎墨，我好了。”
黎墨正在用实验仪器和装置做一个课外实验，做到兴头上用大炮也轰不走，直接拉住旁边的人，头也不抬：“程释，你去帮她看一看。”
程释随她走到桌子前，“试管呢？”
姬菲迎连忙从旁边的实验台里取了一只试管递给他：“这里。”
这只试管好像太滑了——姬菲迎收回手，想给他换一只试管，手陡然一滑。
不妙——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落地声，又一只试管宣告报废。
“姬菲迎，你又打碎试管了！”后面的阮承浩立刻大声地指控她。
“你简直可以叫做‘试管杀手’！”顾正宇擅自给她安了一个外号。
“幸好我没过去，不然又白跑一趟了。”黎墨百忙之中也从仪器中抬起头。
“姬菲迎，你要爱惜实验室的资源啊！”就连路过的学生会副主席于之月也停下脚步对她进行谆谆教诲。
程释依旧神色淡漠，直接从后面的桌子又拿了一只试管，继续帮她调溶液。
姬菲迎低着头，手扶在实验台的边缘，声音小小的：“不就是一只小小的试管吗？”
她也知道打碎试管很不对，可是见大家都这么声讨她，就忍不住想为自己声辩一下。
程释侧头看了她一眼，漆黑如深潭的眼底对上她的视线：“据我所知，你刚才打碎了两只试管。”
小小的一个实验室，即使你把水龙头开得大一点也会闹得人尽皆知。
看来全班同学都知道自己一节实验课打碎了两只试管，真是应验了那句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姬菲迎一脸郁闷，依旧小声地：“我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又不是故意的。”
干嘛盯着两只小试管不放？而且还是她打碎的那两只。
班长竟然还给她起了一个杀伤力惊人的外号——试管杀手，被化学老师听到的话，她以后不用在实验室里混了。
程释俯着身，专注地调溶液的浓度，侧脸的线条像是刀刻出来的一样，轮廓分明。朗眉星目，鼻梁挺直，唇形极薄，五官看上去相当英俊。
他视线对着烧瓶的刻度线，平静地向旁边的女生陈述事实：“但是试管确实被你打伤了。”
打伤？原来他说话并非一直如外表那般冷峻的。
忽然有了跟他闲掰的兴致：“不是已经打死了吗？”
“你也知道后果的严重性了？”四平八稳的男声里竟然有着浅浅的笑意。
姬菲迎瘪瘪嘴，“我这叫做屈打成招。”
“姬菲迎，”他熟谙地叫出她的名字，唇角轻轻一勾，“事实上，你刚才一直在狡辩。”
她的心中不可抑制地一跳，他这么随意地就把她的名字叫了出来。
忽然想到他那个顺口至极的名字，想也不想就脱口而出：“程释，你喜不喜欢看一级方程式赛车？”
他明显愣了一下，视线依旧对着试管，声调却是漫不经心地：“‘鸡飞狗跳’这个成语是不是你发明的？”
突然看到他展露这么随性的一面，一向伶牙俐齿的姬菲迎反应也不由慢了半拍：“鸡飞狗跳？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所以我的名字跟方程式赛车也没有必然联系。”
语毕，程释直起颀长的身躯，将试管放到试管孔中，“好了。这次别再打碎了。”
等他走远后，姬菲迎手掌抵着桌子，突然醒悟过来，气得跳了起来：“啊！”
这个方程式，竟然从她的名字里取了两个谐音的字去组成语。
转头望向实验室后面那抹身影。他正低头审视仪器，脸部的线条如同黑夜中的山峦一般肃穆与深沉。
明明一节课内打碎了两只试管，可是天知道，她一点都不觉得愧疚。
第 11 章
高二的第一个学期逐渐走向尾声，临近期末考，学习越来越紧张，作业越来越多，笔的寿命也越来越短。
中午吃完饭姬菲迎到学校外面的一家文具店买笔，买完杂志和笔出来，沿着人行道慢悠悠地走回学校大门。
一路东张西望，脚下一个不小心竟然踢到凸起的石子，也幸亏她反应快，马上扶住墙壁，然后准备捡东西。
地上突然多了一道长长的阴影，一个人先她一步弯下腰，捡起散落在地上的网球杂志、软件杂志和笔。
冬天的阳光总是朦胧的，男生的轮廓显得有点模糊，同时也让他脸无形中柔和了许多。
竟然是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
姬菲迎很奇怪：“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住在附近。”程释的声音淡淡的，一边将杂志和笔递给她。
“谢谢啊！”姬菲迎接过东西，仍旧疑惑不已，“诶？你不是住宿生吗？”她一直以为他是住宿生，中午在宿舍休息，所以从来没在教室看过他的身影。
程释淡声解释：“不是。我中午住在学校外面。”
姬菲迎一秒后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住在外面，但是这个“外面”并不是他家，只是供他中午休憩的一个地方。
切，狡兔三窟。到处安窝。
高二第一个学期的期末考在低温潮湿的冷空气中落下帷幕。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后，学生回教室拿了寒假作业并听取班主任讲寒假的各项注意事项。等到一切都结束后，姬菲迎陪周云琦去学校外面一家眼镜店配眼镜。
周云琦在眼镜店里挑了十几分钟，选了一副淡紫色的胶框眼镜。
姬菲迎和周云琦坐在椅子上，一边聊天一边等眼镜店的员工装镜片。姬菲迎转头望出落地玻璃，街道上有形形□的路人走过，然后她意外地发现几抹熟悉的身影。
是于之月和10班的三个男生。
周云琦眼尖，立刻摘下那副试戴的胶框眼镜，拉住姬菲迎的手：“咦，刚才经过的那几个人中间那个女的是不是于之月？”
除了程释以外，周云琦对实验班的其他学生了解并不多，只不过姚家俊和于之月由于工作的关系有时会在校园里走在一起，周云琦见过几次，是以认得出于之月。
姬菲迎点头：“对！”
周云琦随口问道：“另外那几个是不是你们班的人？”
姬菲迎摇摇头，“不是。他们都是10班的学生。”
“还是你们班的那个惨绝人寰长得帅，”周云琦兴趣缺缺地收回目光，摆弄着手中的眼镜，“虽然他给人的感觉很冷漠和高高在上，就像一个宫廷贵族一样。”
姬菲迎过了一瞬才领会到她在说程释，无声地笑起来，一边点点头：“嗯，他惜字如金很少说话，给人的感觉有点闷，不过我们那个班长跟他相处得很好。”
有时她心里很好奇：顾正宇跟程释的性格南辕北辙，不知道两个男生的友情是怎么培养出来的。
寒假第一个星期年级几个参加计算机能力竞赛的学生每天都要回学校培训，姬菲迎跟几个学生在机房先听老师讲课，然后对着电脑编程。
最后那天的培训结束时，已经过了下午五点。走出机房的时候，夜幕开始降临。
姬菲迎背着书包站在阶梯上，环顾校园。
姚家俊很少看到她如此出神的样子，便问她：“看什么？”由于现在是寒假，整个校园里空荡荡的，只有他们几个学生。
“我在想，其实学科竞赛有时挺残酷的，有很多学生为它付出了很多心血，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得到最想要的东西。”
高一的时间比较多，参加计算机培训的学生也比较多，到了高二，很多学生忙于学习都退出了培训，只剩下几个对计算机有浓厚兴趣的学生仍然继续参加培训。
“这就是拉开差距的地方。如果每个人都能拿奖、或者每个人都拿一等奖的话，那么这个比赛也没有存在的必要性了。”姚家俊也曾经想过这个问题。
姬菲迎应了一声，跟他一起走下楼梯。
“说起来，你们班是最多学生参加学科竞赛的。”姚家俊笑了笑，接着说，“而且还有一个学生几乎拿遍了所有能拿的奖。”他对这一点非常佩服。
姬菲迎知道他是在说程释，也笑了：“对啊。”
回到公寓，姬菲迎打开房门就瞥见在客厅里忙碌的身影。
她连忙换上拖鞋：“妈妈，我还以为你过几天才能回来。你今年怎么放假这么早？”
“瞧你这丫头说的话。我是你妈妈，特意连夜坐飞机赶回来跟你一起过节还要被你嫌弃？”妈妈敲了敲她的头。
“我哪敢？”姬菲迎站起身，解下书包，嬉笑着挽住妈妈的手。
“赶快收拾东西，一会儿跟妈妈出去吃饭。”妈妈将她推进洗手间，“妈妈好久没跟你吃饭了。”
母女两人在酒楼一个安静的角落坐好。
点完菜，妈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茶，突然问：“小迎，你想不想去外国读书？”
“想啊！等我读完大学，如果有机会出国留学，我一定会去的。爸爸也说我应该出国长长见识。”姬菲迎一边说一边夹拍黄瓜吃。
“真的？”妈妈颇为高兴，略有试探性地问：“那——如果读完高中就可以出国，你想不想去？”
姬菲迎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