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蛮想念那张俊到没天理的脸庞,和那一双她总觉得好明亮的眼眸——
第158节:天字一号房(29)
啧,她是饿昏头了吗?她居然会想他?错觉,这一定只是她一时的错觉,那个步青云才不在她的人生计划中。
不过她至今还是没法否认,步青云的确是说中了她的心事,也将她的心态拿捏得很清楚,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他这般看进她灵魂的深处。
步青云说得没错,她是不想嫁给她爹为她安排的任何一个人,而后再糊里糊涂地奉上自己的人生。因她不知该如何说服自己,去嫁一个她根本连面也没见过,甚至是穷其一生也不知道她能不能爱的人。
安排性的、没有爱的婚姻,是不会杀死一个人,可它却会慢慢地折磨一个人至死,消耗所有仰望希望的动力之余,再慢慢地枯萎死去。在这上头,有了其他姐姐的境遇之后,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这一点。
既然花儿都无百日红,她又凭什么能在青春过后还能渴望得到良人的垂青?她并不愿,她的婚姻,只是一桩买卖,因她知道,她不会是买主也不会是卖方,她只是他人手上交易得利,必须牺牲的一员。
那些女人的深沉痛苦,却又从无人听见的子夜轻叹,她发誓,那绝不会也成为她的无奈。
“你们全都挤到这儿来做什么?”
平日鲜少有人出入的天字一号房,在这晚,一口气挤进了东翁、鞑靼和丹心后,顿时觉得宅子里人多得让他很想赶人的步青云,心情恶劣地两手环着胸,不客气地对面前面色凝重的人们统统赠上两记冷眼。
“上官姑娘失踪了。”打从听到这个消息就一直担心着的鞑靼,将矛头全都指向步青云,语气里还充满了浓浓的指责。 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步青云,只是百般无聊地往椅里一靠。
“前日自她离开这间客栈后,她就一直未返上官府。”东翁接着也跟道,“上官大人已派出所有人马寻找她的下落。”听说那些人在京内京外找了两日,到目前为止,仍是半点消息也无。
就连一向开朗乐观的丹心,也愈想愈觉得不乐观。
“我想,上官姑娘她会不会——”
“怎样?”步青云懒声地应着。
她一手抚着胸口,“会不会是遭到退婚的打击太大,所以一时想不开就——”或许是退婚后的民情和舆论太大了,所以才逼得她不得不走上了绝路也说不定。
步青云朝天翻了个白眼后,直接省了他们那些不必要的担心,“她不会去寻死的。”她都还未开始大展手脚兴风作浪呢,她会舍得死?看来她真的在外头骗人骗得很成功。
“你打哪来的笃定?”鞑靼还是完全把他当成罪魁祸首,并将他所说之言,都当成是推托之词。
他不情不愿地承认,“因我够了解她。”
当下东翁像是发现了什么乐子般,刻意对他笑得暧昧,“哟,你会去了解人?”看样子,这位如意姑娘,可真让他们天字一号房的房客打破了不少惯例。
“怎么,不成?”他越看东翁的笑脸,就越有一股想将他踹出去的冲动。
东翁愉快地搓着下巴,“不是不成,只是很新鲜。”
“东翁!”
远远站在厅外的八月,被人架来,并喝令不许再往前走一步,在见着了东翁熟悉的身影,大声唤他之余,两行泪水也配合地流了下来。
“八月?”东翁错愕地看向外头,“你怎会来这?”
“是我命人将她带来这的。”坐在椅里动也不动的步青云,徐徐地交握着十指道。
“你?”厅内的其他三人狐疑地看他一眼后,一头雾水地赶至外头那个已经哭花了脸的八月身边。
“八月,你家小姐回府了吗?”丹心首先扶好她,并掏出绣帕替她拭泪。
她仍是哭哭啼啼,“小姐、小姐她——”
“我知道,失踪了嘛。”没耐性的东翁在她还没小姐完前,直接代答兼发问,“然后呢?找着人了没?”
“还没有——”满面泪痕的八月索性将脸埋进帕子里哭个痛快。
“还没有?”鞑靼不禁面色凝重,“这下可糟了,都这么多日了,她该不会真的——”
“都是我的错——”八月抽抽噎噎地拿开已经泪湿的帕子。
“怎么说?”
“我家老爷说,当日我若陪着小姐来此,小姐或许就不会出事了——”她愈说愈是哽咽,“老爷还说,若是近日内我找不回小姐,我这辈子就休想再踏进上官府一步,老爷还扬言要将我转手贱卖给他人为奴——”
坐在里头动也未动的步青云,一手撑着下颌,兴致很好地瞧着外头一搭一唱的四人组。
“东翁,你定要救救我——”哭了一阵后,八月突然两手紧紧握住东翁的手。
“我?”他指向自己的鼻尖,“你会不会求错对象了?”找他干啥?要找就找个官去呀!
“那——”她不知如何是好地看着他们,“那我该怎么办?”
第159节:天字一号房(30)
“很简单,把账算在他头上啊!”东翁扳过她的身子,手指正正地指向里头那尊处变不惊的正主儿。
“他是谁?”没见过步青云的八月,呆愣愣地问。
丹心一掌拍在她的肩上,隆重地向她介绍:“害得你家小姐被退婚的祸首是也。”把她拦在外头不让她进去也好啦,省得步青云克着了她就糟了。
很怕自己的命没如意那么硬的八月,当下一骨碌地跪在地上,满面害怕地轻唤:“侯、侯爷——”
“放心吧,你家小姐死不了的。”觉得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单纯只是想告诉八月这句话的步青云,话一说完就起身步入内厅。
“可是侯爷——”八月不放弃的声音还追在他身后,“侯爷!”
一根手指,轻轻地点在仍想要挤出眼泪的八月头顶上,她抬首往上一看,只见东翁没好气地低声告诉她:“别再挤了,人都走远啦!”为了她家小姐,她演得比他们都还要卖力,真是服了她了——不过话说回来,那个如意姑娘,究竟是给了她多少的好处?改天他定也要算一算,看看能不能也分上一杯羹。
“呃——”八月僵着脸,有些不安地看着他们,“很明显吗?”他们三个看穿不要紧,重要的是,里头的那尊会不会识破啊?
“你可以再加强一点。”鞑靼中肯地说出他的意见。
“噢——”她很虚心地广纳各方建议。
“下回记得,再投入感情些。”丹心还不忘给她演技指导。
“谢谢。”
6
他没想到,他居然很思念她那张伪君子的脸庞。
她究竟上哪去了?
站在窗畔望着外头一池碧绿湖水的步青云,极其难得地,努力动脑去揣测一个人的心态,以及她可能会做之事,还有她把自个儿给藏起来的目的是什么。
只是想着想着,他总会不经意地发现,如意那张总是因为被他拉住发,而靠得他很近的脸庞,就像道印子,淡淡地烙在他的心头上,并没有因为她做了什么,或是因装傻、露出真面目而改变一丝一毫。
才几日不见她,这宅子里少了她那张他日日注视着,且总是不怎么认真刺绣的侧脸后,已经习惯孤独的他,竟觉得有些冷清。
外头平静无波的湖水,在一尾鱼儿跃出湖面,再落入水中时,扬溅起的水花,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这令步青云忽然想起上官卿在朝的官职,以及所负责的是什么,同时,亦想起了那日如意在看到那锭官银后,那时她脸上的异样。
“好个敛财之道——”总算是想通的他,一手搓着下颌,不由得有些佩服起她来。
快步走回桌案旁,翻出那张他原本就怀疑的地图后,他以笔在图中圈画了两个地点,在他要将图卷起收妥时,他不经意往角落一瞧,发现在那张摆放在角落的椅子上头,有着一张如意所绣的帕巾。
那只绣得歪斜又奇丑无比,半点进步也没有的鸭子,再次映入他的眼帘。他走至角落将它拎起,试着回想起当如意坐在这儿时,她究竟听见、看见了多少他曾做过的事,而后,她又是如何不着痕迹地在朝中扯他的后腿。
他会如此怀疑,全是因近来那个御史大夫在朝中处处找他的碴,针对他收贿之事大书特书,使得皇帝不得不私下派人送了道旨来,要他收敛点,就连一向站在他这边的左中丞也一道被拖下了水,在朝中被御史大夫一路压着打。
“侯爷。”奉命去找人帮忙的丹心,在他一径想着心事时,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的面前轻唤。
“如何?”
“住六巷的只是撂了一句话。”她深吸了口气,然后照本宣科,就连语气也完全相同,“要找就找那只熊去!”
步青云挑挑眉,“三号房的不肯帮忙?”
“不肯。”
“三号房的死对头呢?”
丹心还是朝他摇首,“也一样不想帮你。”他可能不知道,他的人缘不好,早已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好吧,那只熊呢?”手边还是有人选的他,也不怎么在意会被那两人拒绝。
“已经到了。”丹心一手指向窗外那名正由外头冲向此处的某人。
“一号房的!”百忙之中硬是被人给请回栈的左刚,一进厅,就直接冲至他这个闲人面前先吼上一阵,“你又把我找来这做什么?你以为我同你一样成天都那么清闲吗?”
“我要你找个人。”早就被吼得不痛不痒的步青云,两眼直盯着这个办案能力奇佳的邻居。
被骗到已经懂得什么叫做教训的左刚,先是因他的话愣了愣,而后满面戒慎恐惧地往后退了两步。
“你——又想骗我?”每回都这样,骗人前都不先打声招呼,还有骗人与不骗人时,也都摆着同一号表情,这叫他怎么能像东翁一样分辨得出来?
第160节:天字一号房(31)
“拿去。”这回没心情玩他的步青云,只是抄起一卷地图扔给他。
“地图?”随手接下并打开一看后,左刚纳闷地瞧着这不属于他管辖的城外之地,“给我这个做啥?”
步青云先是将案上那碗已凉的药汤一饮而尽后,自案里站起身,将一封信交给站在一旁的丹心。
“待会我会派人告诉总府衙门的头儿一声,我要借用六扇门和一扇门。”
左刚皱着浓眉,“你没事借我们干吗?”
“我说过,我要找人。”都好些天了,那个如意应当赚也赚够了,也是该把她给逮回来少坑一点要送进国库里的钱了。
“找谁?”到底是什么样的大人物,需要动员到六扇门和一扇门所有的捕头?
“上官如意。”
左刚听了忍不住朝他开吼:“你这是公器私用!”他以为京内京外都没别的案子要办,还是其他的捕头都还不够忙吗?居然为了要找一个人就把他们全都给借走?这两座城若在他们忙着找人时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
步青云淡瞥他一眼,“倘若我真要公器私用,那么,我不会派上你们,我会直接派军去找。”
“——”认知层次有差。
他摆摆手,“只是桩小恩怨,还犯不着我去劳师动众。”那位如意姑娘的面子,也只大到让他派出六扇门和一扇门而已,且光只是这两扇门,就足以逮回她了。
满腹不甘的左刚,恨恨地瞪着他,“你已经劳动很多人了——”
“你还杵在这做啥?”步青云回头看了还站在原地不动的他一眼,“你们只有两日的时间。”
“你这没天良的一号房!你居然还限时间?”气急败坏的左刚,一掌重重拍在一旁的小桌上。
步青云只是看了看那张碎成一堆残木的小桌一会,再扬首对他笑得很恶劣。
“怎么,想咬我?”
“我——”岂只是想咬他而已?是巴不得把他捆一捆,然后扔到外头的湖里别再造孽!
“冷静、冷静,这尊你咬不得。”一旁的丹心在左刚一副磨刀霍霍,还真的想冲上前清完所有新旧账时,忙不迭地将他给拖回来。
“还不快去?”步青云却在这时再添上一句更没人性的条件限制,“我可是从现在开始计时的。”
气得满口碎碎念的左刚,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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