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乡的那一天,也就是今天早上,她出门之前正坐在床上整理身上的衣服,旁边的人还在熟睡着,也许被她给弄醒了,只看到床头灯亮起,段毅直起身子歪着肩膀看她,双眼还惺忪着,一副还没有睡醒的懒散模样。
“这么早?”段毅问道,眼睛瞧着柜子上的闹钟,早上五点还没到呢这女人就起来折腾了,见她身上已经换好了衣服,就着橘色的光线看依稀是件雪纺衬衫,下边一件黑色铅笔裤,穿着平跟的软皮鞋,手里正从衣柜里检出几件平常用的衬衫。
焦闯回过头,见他被自己吵醒了,于是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被我吵醒了么?”她见他昨晚处理文件到凌晨才睡,所以不忍心叫醒他,虽然段毅昨晚上有说过会送她到车站,可他难得睡几个小时,坐公车到车站也不过二十分钟,实在没这个必要。
“不是六点才有公车么?你起这么早干嘛?”段毅揉着太阳穴,尽量让自己脑子清醒一点,一边将脑袋枕在她肩膀上,看她行李箱究竟都装了些什么。…ぉ香…换洗的衣服不多,也就四五套,睡衣一套,还有几本小说跟一台十寸的笔记本电脑,以及前几天她就准备好送给王家每个人的大小礼物,这些东西加起来就将她那红色的巨大行李箱撑得满满的。 焦闯一边检查还少带了什么东西,一边回答他:“早起的好,万一错过公车就要等下一班,下一班车在加上等车的时间也需要半个多小时,客运站那边大巴发车的时间是七点,每天就只有一班车,要是错过这一趟今天就去不成了。”
段毅从她肩膀上支起脑袋,伸手抱着将她转过自己的面前。
“错过就错过,明天再去不就成了,那种地方哪天去不是一样,非要这么急么?”段毅对她这次下乡是有些不乐意的,说是要去一个礼拜,这一个礼拜还赶巧是军区发了新任务下来的时候,原本回到家里时间就不多,但毕竟在一个城市,总也能见上一面,但她要是去了乡下这就难办了,那边唯一一条比较通畅的路也给泥石流堵了,另外一条开车上去也要七八个小时,也只有周末才能见面了。
关于这一点其他男人也知道,花容倒是没有反对焦闯,反而让她在乡下注意身体,多带几件衣服回去,就连王向荣一家人的礼物都是他陪着焦闯去挑选的。
而太子爷却是相反的,知道这事后一下班就打了电话给她,在电话里没好脾气的质问她怎么就想回山旮旯的地方里,让她改了时间,等他忙完事情后再一起回去,焦闯没等他说完就挂了电话,也不管那边的人怎么生气怎么沉着脸,她决定的事情向来没人能够劝得动。
焦闯是早就想回乡下看王向荣一家了,上次王蓉寄来的那封信她还一直留在抽屉里,偶尔还会把照片拿出来看一下,每次看都觉得怀念的很,这不,上个礼拜程成的事情处理完后她就打听了回乡的车程。
对面的男人见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又凑了上来,用唇角磨着她脸颊,柔声道:“媳妇,听我的,等我这礼拜忙完了就陪你一起回去,你先别急着走好么?”
“我怎么听说这段时间刚好是上级检查的时候,一个礼拜你就能完成工作啦?”焦闯毕竟也在军区工作过两年时间,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些事情,她还记得每年领导下各个军区例行检查的时候都会弄上一个月时间,加上前几天跟郝色通过电话,知道最近要在某分军区进行三军 作战演习,这一年一次的作战演习能不重要么?
像段毅、花容那几个部队干部,要是不带头忙,让领导看见了成什么样子?况且他们也不敢不认真起来,这部队纪律严明,有重要工作的时候就要严肃对待,可不是打打酱油装装样子就成的,就算你老子面子大,被上面的人知道了一样可以给你记处分。
她还记得当年作战演习那会,纪霖手上的工作就多得数不过来,光是办公桌上的文件就堆成山似的,连带着她这个助理也忙碌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可谓是苦不堪言。
好在她现在已经从军区里抽身出来,再也不用体会加班熬夜的痛苦了。
段毅被她一言戳破谎话,轻咳了一声才嘟囔道:“我这不是担心你么,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出门,万一遇上危险怎么办?”
“那谢谢你的担心了,还有,麻烦你从我身上起来,我要去趟卫生间。”
拉开搁在自己身上的手,焦闯径自站起来去了卫生间,出来之后见段毅忙着从衣橱里找自己的军外套跟裤子仍在床上。
“你干嘛呢,你上班时间不是八点半么,做什么找衣服穿,你昨晚上两点才睡的,还不赶紧多睡一会。”
走过去将他仍在床上的军绿制服又给放回衣橱里,转过身子忍不住担心的念叨。
段毅赤着胳膊,上身的睡衣早被他刚才仍在地上,他将焦闯搂在怀里近乎贪婪的吻着她嘴,用自己的唇跟舌吮吸她的同样柔软的唇,把那纤细的身子紧紧挨在自己胸口上,一直到底下那人有些喘不过气,又用手捏了他腰部的肉好几下,他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她喘了好几口气,呼吸平稳之后才睨了他一眼说道:“只是去一个礼拜,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再说了这几天我不都住在这里么,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段毅最怕见她皱着眉委屈抱怨的模样,于是连忙赔笑,心底再有不舍也知道她是下定了决心非走不可的。 “媳妇,咱错了,我这不是关心你么,怕你待在乡下那种没电视没电脑没街逛的地方日子会觉得闷。”
“那你放心,那边有电视,电脑我有无线网卡,信号应该收的到,那里不至于你想的那么偏僻,况且上次你也去了,也见过那的青山绿水,可漂亮着呢。”
焦闯最喜欢大概就是那里的环境跟淳朴的乡民了,那段日子里他们实在帮了她不少忙,乡下的人热情质朴这点是最让她觉得窝心的地方。
段毅最后仍是阻止不了焦闯出门,反而被焦闯一声命令重新躺倒床上继续补眠,他自己或许没看到眼睛底下那圈青色的痕迹,可焦闯却心疼他困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了还打着心思要她留下来。
整理好行李,也已经六点十分,她便拉着一个大行李匆匆出了门,坐上前往客运站的公共汽车。
在客运站早晨七点,到王向荣村子的那辆蓝白大巴从外面驶入客运站外边的停车处,拿好手里的车票上了车,其他的乘客也陆陆续续的上来,不一会儿就将车子的座位坐满了,幸好她的位置是往后靠窗的位子,坐她旁边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也没觉得太尴尬。
人都车上之后大巴就缓缓朝着站口向外行驶,不一会儿就上了二级公路,经过两个收费站之后,车子这才上了一条颠簸不平的小道。
一路上整个车子的人都被颠的难受,有人问过才知道这走的是另一条路,原先的那条经过泥石流滑坡还在维修中,这条是盘山公路,多年没有人修理,所以走起来特别困难,比以前的路程要多花一倍时间。
早上七点出发,一路上除了要忍受路不平带来的颠簸抖动,还要忍受车上各种人身上的汗味、汽油味、食物的味道,在下午三点才终于抵达王向荣所在的村子。
这一站下车的只有她一个,前边路过其他村子的时候已经陆陆续续有人下了车,这种大巴没 有所谓的统一下车点,一般是路过一个村口会停一次,流动性比较大。
焦闯拉着行李转身走向公路旁岔出来的一条黄泥小路上,其实这里离村口还有几百米的距离,接下来她只能徒步而行,幸而没有赶上下雨天,否则这黄泥小路一旦沾了水就会立刻变得泥泞泛滥起来,鞋子踩在上面每走一步都要陷进去。
中午三四点,因为是秋天太阳不算太毒辣,她踩着那些凸起或凹下印着车轴痕迹的路面上,两旁是宽大矮小的芭蕉林,芭蕉树上倒挂着还未成熟但已经长得饱满的大串芭蕉。
偶尔会有拖拉机在身旁经过,发出一阵长鸣的“拖拖拖”的欢快声响,要不就是几头公牛慢悠悠满是自在的倚在一旁的芭蕉林甩着牛尾巴,这里便是乡下的感觉,简单而实在,淳朴而厚实。
莫名的连心情也觉得好起来,焦闯加快了脚步,脸上也挂着微笑,等到了村子门口她才迫不及待的凭着记忆去找王向荣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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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农村的日子也照样可以鸡飞狗跳~嗷嗷嗷~~
65 小蜜
焦闯拖着特大号的红色行李箱,在村里头七拐八拐的询问了好几个人之后才终于找到了王向荣家,还是那红瓦黄砖的水泥房子,原本是两层楼的矮房,现在焦闯发现这两年上面又给多盖了一层。
大门开着,她跨过高高的水泥门槛,这乡下家家户户的门槛都老高,听老一辈的人说门槛越高就代表一个人在村里的地位越重要。
王家的小院里有一口打水的井,还搁着一个巨大的石磨,东边一隅搭着葡萄架子,下面摆放一张桌子跟三四张椅子,平时吃过饭后,大家就喜欢在院子里聊天看星星。
印象里的一切还是老样子,除了细微之处,其余倒没有太大的变化,还是她离开之前的那个氺颩鏃 下午三四点钟,这会儿只怕王叔叔还在镇上的小诊所帮人看病,王蓉是他助手也是护士,大概也不会在家,而王大妈应该在农田里干活,屋子里剩下的人也许只有王家收养的小赖皮猴——虎子,不过这孩子特牛,或许跑出去晚了也不知道。
正打算出声的时候,屋子里走出一个女人,穿着绿色衬着圆点的T恤,下边一条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跟帆布鞋,手里拿着一个竹篮子,篮子里放着好些玉米粒,不过确是晒得干硬那种。
那女人不是王蓉还是谁,两年不见她剪去一头长发,只留着秀丽的齐耳短发,嘴里“咕咕咕”
的喊着,用手抓了一把玉米粒朝着不远处的鸡群撒去。
也就在抬头的那一刻看见院子里杵着一个女人,嘴角弯弯满脸喜色的看着自己,王蓉脑子一懵,然后两眼倏地瞪得好大。
嘴里高兴的惊呼:“啊,丫子,是你不?真的是你,还是我眼花了?”
王蓉一把将焦闯紧紧搂着,竹篮子扔地上,鸡群赶紧围了过去争抢着啄食。
焦闯被王蓉楼得有些透不过气,却又有些好笑的拍拍她的肩膀,心底也是暖暖的,两个人就跟是亲姐妹见面,都舍不得从对方的身上起来。
“行了行了,我都快要被你抱得喘不过气来了。”
“丫子,你真的回来了?”王蓉又笑又闹的,还跟从前焦闯在她家的时候一样挽着她的手,亲密的问道。
焦闯点点头。
“回来了,回来看看你跟王叔叔,王大妈还有王芳姐,虎子。”
“你收到我寄给你的信了么?那些中照片看了没有?”
王蓉迫不及待的询问,眼底满是期待看着她。
“嗯,收到了,还有照片也看了,拍得挺好的,就是因为看了那些照片我才想回来看看你们, 怪想你们的。”
“那你怎么快两年了才回来?还说想呢,这都这么长时间了,我们一家子可想你了,自从你走之后就觉得家里空落落的,我姐嫁人你又不在,我现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王蓉说到这里有些抱怨的瞥了她一眼。
听了王蓉的话,焦闯嘴角仍是挂着笑,她不是不想回去,只是当时走之后发生了太多难以预料的事情,人生复杂多变,往往会发生一些叫人措手不及的意外,而那段时间她被一个又一个的意外接连宠幸,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最后却只能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远远地逃开。
王蓉虽然往日里大大咧咧惯了,可心思却也缜密,否则凭这火辣的性子怎么做护士,做护士的最怕的就是不够耐心不够有爱心。
所以她也没跟焦闯追根问底,只唠嗑了几句就帮她拉着大行李箱到屋子里,给她安排在王芳出嫁后空出来的房间,平时也没人住就拿来堆放了一些衣服跟镇上买来的杂志。
两个人整理好房间之后,焦闯才打开行李箱把之前买的礼物拿出来,指着其中一份蓝色包装纸的盒子跟王蓉说:“诺,这是你的,其他的等人回来后我再分派下去。”
“还带礼物来了?这么多难为你全塞在这行李箱了,诶,对了,我听说出城的山路给泥石流堵了,你是坐那大巴绕盘山路上来的吧?”
一回想到车上跟人挤着,闻着不流畅空气那会焦闯皱了皱眉,显然不太愿意想起来。
“别说了,那车颠的我整个骨头都要断了,实在太折腾人。”
见焦闯露出恹恹没精神的样子,王蓉反笑着同意她这话。
“上次俺爹进城买进口消炎药的时候也坐过一次,他说那滋味可真够受的,害的现在村里或镇上要进城的人都自己骑摩托车去,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