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真真道:“这个人从前还不怎样!”
她露出回想前事的神情。
“从前我虽没有会过他,可是根据各方面的资料,还有一些朋友的亲身经验,此人本来不过是一般的高手而已,谁知事隔两三年,我自己会见了他,这家伙的本领竟已不可思议……”
万家愁道:“我虽是外行,但你何妨细细形容一下,好让我长点见识!”
邝真真点点头,开口便道:“这厮是个色鬼。”
万家愁讶道:“哦,真的?那你一定无法幸免啦!”
邝真真道:“他若是强来,我固然斗不过他,可是如果他说服了我,对他有很大的好处,所以这家伙精得紧,对我倒是蛮客气的。”
万家愁道:“银老狼究竟有什么本事呢?”
邝真真道:“我也很难说得清清楚楚,简单一点说,他坐在那儿,你远远就感到有一股阴森杀气,让你自己晓得惹不起他。换言之,你自己心中会泛起不能敌对之感。我曾暗暗施展毒功,一连用了七种不同的毒物手法,但他若无其事……”
万家愁话题忽转,道:“银老狼这么厉害,还有很多厉害手下,白莲教的人岂不是要听他的话了?”
邝真真沉吟一下,道:“我倒是从没想到过这个问题。不过……依我看来,他们乃是彼此互相利用,谁也支使不了谁。集贤庄方面想是怕我们住得气闷,所以时时送些人来给我们开开心……”
万家愁道:“像我就是给你们开心的,对不?但你们住在这儿干什么?为何不到外面走动?以你的一身本领,爱到哪儿去都行,多自由自在啊……”
邝真真眉头轻轻皱了一下,道:“我会过银老狼之后,就不自由了,真气人,别谈这个……”
她长长吁了一口气,又道:“我们是等候双方的首脑会面,谈妥一切之后,就有热闹瞧啦。说不定连大明江山都抢过来,我们都是开国功臣……”
万家愁大惊道:“你怎可说出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我告诉你该怎么办,你赶快离开这些人,远远离开这个地方,免得遭受灭门之祸!”
邝真真冷笑一声,道:“我只有孤身一人,怕什么?”
万家愁道:“你走吧,我变了恶鬼之后,也决不找你报仇,你快走吧……”
扛真真摇摇头,道:“江湖上有很多事说出来你亦不会了解。如果要我埋首隐迹,永远不能在江湖上露面,我还是死了干净。”
万家愁轻叹一声,道:“有本事的人,总不甘过那平凡生活,我明白得很。”
邝真真道:“你自己呢?你好像不在乎生死之事,为什么?”
万家愁注视她片刻,才道:“你敢情是忘记了,我本是爱恨分明感情十分强烈的人,经过今晚的所见所遇的种种,我已经心灰意做大有生不如死之感……”
邝真真消眼一转,道:“别轻生,俗语说好死不如歹活。照我看来,妻子对你不忠不贞,了不起换一个,哪值得为她轻生。”
万家愁泛起一抹苦笑,道:“我目下想苟且偷生也有所不能,你自己难道忘了?”
邝真真道:“如若我回心转意,你身中之毒不难化解。对于你的妻子,你如下不了毒手,我还可以代劳。”
万家愁想不到她忽然改变了心意,一时又乱了主意。
本来他已决定到了~个时辰应该毒发身亡之时,才把她大大讥一番,接着把她废了,以免后患。
但现在她主意一变,这个决定便也不得不跟着改变了。不过这个改变并不令人讨厌就是了。
在万家愁心中的确不太想伤害这个“守身如玉”的毒女。
“关于贱内,我回后自会慢慢收拾她。”
万家愁很肯定地说:“邝姑娘既是有放生之意,那就快点出手施救,迟了只怕来不及了!”
邝真真道:“你放一百个心,我不要你死,你想死都难。”
她说的话者是这么绝,全没一点女孩子家的柔婉,教人忍不住要想到“五毒魔女”的外号。
她站起来,又道:“我走啦。这儿有一粒药丸,你且收起。”说时,丢了一颗龙眼核般大的绿色药丸在桌上,道:“明儿早上如果感到头晕眼花,四肢无力,胸腹作闷欲呕,那便是余毒末清,有了此药立可无事。”
万家愁讶道:“那只是余毒未清么?只不知主毒问时解去的?”
邝真真道:“下毒也好,解毒也好,有时不必付诸行动,须得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做妥,这才是毒门高手。我多说你也不懂,反正我们在说话之时,我已替你解了毒,包你死不了就是。”
万家愁暗用‘军茶利神功”,真气在瞬息间流遍全身经脉,发觉果然全无异状。
他怕对方见到他运功时的莹莹神采,故此低下头去。
邝真真做梦也想不到眼前之人,功力通玄,竟能在指顾之间内视全身经脉。
还以为他有别的想法,于是不悦道:“你敢是不相信我么?”
万家愁连忙摇头,道:“不,不,邝姑娘千万别误会,区区只是忽然想起,明天不知能不能安然返回襄阳城内?”
邝真真冷笑一声,道:“我放你走,谁敢拦阻,哼,我看谁有这么大的猛胆。”
万家愁道:“笑面阎罗谭明和贯天雷董胜,未必同意放我回去。再者路上还有集贤在那一关,也甚是可虑……”
邝真真道:“集贤庄之人爱怎样做,我管不了。但在此寺之内,我的话谁也不许打折扣。”
她不再多说,举步行出房外。
万家愁听她步声去远,这才吁一口大气,和衣躺向床上。
但他立刻被一阵极细的步声惊动,心想;来者莫非又是邝真真?
她忽然转回有何打算?
片刻间房帘一动,一个人大步走入来。
万家愁后来已从步声中听出来人不是邝真真,是以眼睛紧闭,诈作不知有人闯入。
那人并不是偷偷摸摸,入房之后,先把油灯挑亮一点接着咳了一声。
万家愁讶然睁眼望去,只见一名僧人屹立窗下桌子边,目光如炬,神色森冷。
他连忙起身,道:“师父夤夜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那僧人冷冷道:“老子不是和尚。”
万家愁惊道:“师父你不是和尚?这话怎说?”
那僧人龇牙裂嘴,露出一个可怕的笑容,道:“老子赵强,乃是专门执行死刑的刽子手,今晚奉命来取你性命。”
说时,左手举起手。
原来他左手握着一柄连鞘长刀,只见他右手一举,拔刀出鞘,刀身上光华泛射,寒气森森,可见得此刀极是锋快。
万家愁耳中听到又有人来了,当下装出惊惧之色,颤声道:“赵大王饶命,您老人家想要什么都拿去吧,若嫌不够,区区明儿派人把金银送上……”
赵强嗤之以鼻,道:“老子又不是打家劫舍的强人,谁希罕你的金银财物。”
万家愁连连哀求道:“大王饶命……大王饶命……”
房帘无声无息地晃动一下,房间里登时多出一人,正是那冷艳的五毒魔女邝真真。
赵强没有回头查看,却刷一声跃到斜对面屋角,转身一瞧来人竟是邝真真,连忙堆起笑容,抱拳行礼。
邝真真道:“瞧你耳目之灵,反应之快,也算得上是一把好手啦!”
赵强强笑道:“邝姑娘好说了,在下是一个奉命行事跑腿的人,哪里称得上好手。”
邝真真道:“你奉命来杀死这姓万的,是不是?”
赵强道:“正是,姑娘若是不信,不妨去问谭董两位当家的。”
邝真真道:信也好,不信也好,以后再说。但这姓万的不准你们动他一根汗毛。”
赵强道:“是,姑娘之言在下当自禀遵。”
邝真真冷笑道:“谅你也不敢不听。”
赵强道:“在下回去将此事禀过两位当家的,若是他们的命令不变,在下便只好得罪姑娘了。”
邝真真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的意思是不是暗示无须听我的命令?”
赵强面色冷冷地,道:“在下正是这个意思。”
邝真真道:“好,本姑娘立刻叫你后悔说过这话。”
赵强的目光迅决扫过邝真真和万家愁,略略露出疑色,心想:这小子不知用什么手段,竟能把出名无情的邝真真弄得服服贴贴,反过来护着他了,这真是不可思议的事。
他心中转念之际,同时已运功护身,闭住呼吸,以免不知不觉中曾她的暗算。
只听邝真真又道:“你无须闭住呼吸,本姑娘的手段岂是你不呼吸就能幸免的!”
赵强仍不说话,因为他不开口的话,这口气可以憋得很久,甚至出手拼搏三五十回合也行。
万家愁蹲在床上,缩到墙边,样子很可笑。
这时突然说道:“邝姑娘,赵老兄根本不相信你的话。”
邝真真道:“我的话有凭有据,他不信也不行。”
赵强只是含着冷笑,看他神情这回休想叫他开口说话。
万家愁道:“姑娘的凭据何不取出来给他瞧瞧?”
邝真真道:“我的凭据就在他自家上。”
万家愁哦了一声,道:“赵老兄,既然那凭据在你自家身上,为何不取出来瞧瞧,便知真假?”
赵强皱眉瞪他一眼,邝真真道:“傻瓜,他如果早知道已中了我的毒,岂敢向我张牙舞爪?这毒深植五腑大脏之内,哪里拿得出来瞧看。”
万家愁道:“原来如此,这就难了。因为他若是见不到凭据,怎肯邃信姑娘之言?”
邝真真道:“他要看凭据的话,容易之至。赵强,你想不想知道已中了我之什么绝毒?”
赵强虽是十分老练的江湖边,而且平日对这五毒魔女戒镇无比,自信不容易中她毒物暗算。
但俗语说人的名儿树的影儿,那真真的毒名四播,人所皆知。
因此她的话可不能完全不信。
当下他小心翼翼地点头,表示愿意知道的。
万家愁道:“赵老兄,其实你不必害怕成这副样子,你瞧我也在这个房间内,如果邝姑娘放出毒气,区区我定比你死得早,你那时才闭住呼吸不迟。我说得对不对呢?”
后面这句话问的是邝真真,她摇摇头,道:“不对,完全错了。我可以要他在呼吸时中毒而死,但你在旁都丝毫没事。”赵强晓得这一点,所以不敢大意呼吸。
万家愁茫然道:“这真是匪夷所思的手段,若不是姑娘亲口说出,区区万难相信……”
邝真真道:“赵强,你小心听着。本门千种毒功之中,有一种绝毒叫做‘寸寸裂’,此毒极为厉害,毒性可急可缓。特征是你全身四肢百骸逐寸失去知觉。等于一寸寸死掉一般。”
万家愁倒抽一口冷气,道:“这种死法太可怕了,区区宁可一下子死掉,也不愿瞧着自己逐寸的死……”
邝真真道:“赵强,现在我告诉你怎样试验,你先拿几根蜡烛,通通点看火,拼成一支大的蜡烛。”
房间内蜡烛都是现成有的,恰巧是放在赵强左边的架子上。
赵强如言拿了五根,都点燃了,束拢为一根。
那五个火头汇聚起来,甚是光亮。
邝真真又道:“这烛火虽不强猛,但用来烧炙肌肤的话,血肉之躯定然禁受不住,你们认为对不对?”
赵强只能点头示意,万家愁道:“当然啦,烧炙在肌肤上,立时焦熟无疑。”
邝真真遵:“赵强,你试把左手小指,放在火焰中,每根烛火都试一下,便知究竟。”
赵强瞠目望她,显然心有所疑而不肯依言去做。
万家愁代他说道:“赵老兄这样做了,徒然被火烧痛而已,有何作用?”
邝真真道:“刚好相反,他烧炙之时,一点也不觉得痛楚。”
万家愁讶道:“世上竟有这等事情?你何以晓得他不会觉得痛呢?”
邝真真道:“因为他已中了本门绝毒‘寸寸裂’,是以那只小指已经死去,任你烧成焦炭,也丝毫不觉痛苦。”
万家愁捧住肚子,道:“这话听了使人肚子觉得很不舒服,赵老兄,你决试试看,便知真假了!”
赵强怀疑地转目望望左手小指,暗中试着动弹谁知那只小指果真全无感觉反应。
他心中虽是万分震惊,可是面上一点神色不露。
同时也考虑到对方可能有诈,似她这般用毒高手,要令人一只手指麻痹,并不是困难之事。
但麻痹和整根小指死掉,终究大有距离。
他也没有依言在火上烧炙,万家愁催他一声,见他仍然不动,便道:“你试一下打什么紧?难道这样试验也相有诈么?”
邝真真沉吟一下,道:“他可能晓得我毒门擅长在灯烛中藏毒,所以心中有所疑惑,但我告诉你,赵强我特地叫你多点几根蜡烛,就是让你多试几次之意,免得老是用一根蜡烛来试,令你起疑而不信服”
赵强明知左手小指的确已失去感觉,已可证明邝真真曾经下了毒之言不假,当下忖道:“我若坚持不试,于她并无损失。因为她反正毒已下了,现下只不过证明给我看而已……”
他暗暗打个寒噤,脑海中幻想出自己全身还寸死亡的恐怖惨象。
这种死法肉体上的痛苦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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