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航想他没有说出的该是“天网恢恢”这四个字。
“大学时,我写过一个小游戏叫兄弟,”诸航笑得轻快淡然,似乎心情很不错,“我设置的背景是古代,他俩是同一个村子里的,跟着同一个师父学武,同样武艺高强。因为感情好,两人结为异姓兄弟。下山后,两人一起到一家钱庄做镖师。很偶然的一次,两人护送镖银,路遇劫匪。在那场战斗中,同行的人和劫匪全部死了,只有他俩活着。两人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心生一计,把现场做成了两人也阵亡的假相,然后银子一分为二,就此各奔东西,这个秘密只可带进棺材,再见面就当是陌生人。十年后,兄长靠着那笔钱买了官,仕途发展不错。这时,上司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去抓一个大盗,抓住了,他便可更上一层楼。他花了很大的力气,查到了大盗的踪迹。两人战得天昏地暗,两败俱伤之时,他发现大盗居然是兄弟。大盗说:大哥,你杀了我,我杀了你,都会于心不忍。这样好吧,你给我三次机会,如果你还能抓住我,我助你升官发财,如果不能,你就任我纵横四海。”
周文瑾哦了一声,耸耸肩,“讲这么长的一个故事,是不是想让我也给你三个机会,因为我也是你的同门师兄?可是我们没有什么共守的秘密呀!”
其他三人本来一头雾头,听周文瑾这一说,全乐了。
诸航默默地玩手指,周师兄,我已经给过你三次机会,这一次,我再也不会帮你,而且我会正式接招。
“周专员还记得我这个师妹?”诸航抬起头,做出吃惊的样子。
周文瑾不动声色凝视着她。
“如果你对我有一点印象的话,你应该记得大学里,我擅长的不只是游戏。”诸航像个孩子般没心没肺地显摆着。
“我们都知道,你擅长网络攻击,那个时候,你曾戏言若有一日做黑客,你就用梵高的鸢尾花作为你的形像,你欣赏梵高,你觉得他是惊世的天才。”替周文瑾回答的人是科长。
“是呀,我的屏保多少年都没换,一直都是蓝色鸢尾。所以当我看到攻击几大银行的黑客也用蓝色鸢尾时,特别特别气愤,简直就是抄袭我的创意,忍不住上去发了个贴。”诸航气呼呼地鼓起双颊。
她对自己都有点崇拜了,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那些年,那么的努力,就想和他一决上下,其实她潜意识里不知该怎么去吸引一个男生的注意,只会用那样的一种方式。蓝色鸢尾的故事,她也只在他面前讲过。
没什么可唏嘘的。
他要把回忆当作外衣,披在身上满街跑,那就接受众人的围观吧!娱乐大众,也是美德。
“事情都明摆在这,你还要狡辩?”科长板起面孔,严厉地问道。
“我又没犯罪,需要狡辩什么?”诸航一脸无辜的询问。
“你就是蓝色。。。。。。。”
周文瑾举起手,打断科长,轻轻颔首,“请让我和她单独聊会。”
其他三人相互看了看,点点头,走向阳台。黑客不比其他罪犯,属于高端人才,只是走岔了路,不能用寻常方式对待。
周文瑾领先走进里面的房间,隔了一会,诸航才走进去。
“猪,你是不是认为我在栽赃你?”周文瑾双臂交插,看着窗外。这儿楼与楼之间间隔很小,只看到灰暗的墙壁、锈迹斑斑的窗。
“周专员,你现在在执行公务,还是叫我诸航吧!”诸航皱皱眉,这房间估计很久不睡人了,灰尘味有点呛鼻,“不管是栽脏还是栽树,总得有一块土壤。目前还是块荒漠。”
“三年前的夏天,在网络上出现的蓝色鸢尾不是你?”周文瑾转过身。
“我们都不是作家,可以随便编造情节。犯罪学的第一要素,不就是证据吗?”
“我会给你看证据的。”
“好啊,那时再抓我也不迟。”诸航满不在乎地撇了下嘴。
“那时,只怕有人想捂也捂不住。你现在主动说出来,我会尽量不把事捅出去,至少。。。。。。为你留点面子。”
“不需要,我丢得起这个脸。”呃?这话首长好像讲过一句类似的,她笑了。
“他也丢得起吗?”周文瑾冷笑。
“那就再记一次大过,反正我已让他受累了。累几次都是累。”
“看来你对他很有信心,那咱们拭目以待。”周文瑾声音恢复平静,没有一点点波动。
“我可以走了吗?”诸航指指大门。
“我还有一句话要说。。。。。。”他咄咄地看着她的眼睛,这么明澈,这么清灵,坦坦荡荡,仿佛没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
诸航点头,“说吧!”
他不容抗拒地慢慢抬起她的脸颊,因为用力,她白皙的肌肤很好印出一圈淡淡的红色。
诸航没有挣扎,察觉到他的手指冰如鬼魅。
“不管你成。。。。。。什么样子,我。。。。。。我会永远当你是我的。。。。。。师妹。”空气中,像有只铁棒,狠狠地击向他的心窝,他疼得五脏六腑都在哆嗦。
他突然有点可怜自己。
“谢谢周专员,真的很荣幸。”诸航摆摆手,走了出去。
她是薄情的人,对于她说,从前的周师兄已是敌人。
电脑留在这里,没有得到安全司的允许,不准离京一步,随时等候安全司的询问。科长对诸航说道。
诸航明白,从现在起,她就是一嫌疑犯,必须在警方的监视范围内。
仍然是灰色的君威把她送走的。来时,是上午,也没说几句话,怎么天就暗了呢,冬天的日光真那么短?
“请送我去国防部。”诸航对开车的高大男人说。
“去那?”高大男人有些讶异。
“是的!”诸航猜测她的一些事,周文瑾可能并没有和他们说起。
她在路头下来的,然后步行过去。
暮色跟在她的身后,一点点将她包围。
她给卓绍华打电话,手指稳键地拨键,“首长,我在你对面的马路上,我来接你下班。”
卓绍华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等不及勤务兵去开车,他希望可以像往常一样从容,但在出大门时,他还是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小姑夫说了什么?”他本能地就这样想,不然她不会这么着急地跑到这儿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
诸航仰起头看着首长,路灯还没亮起,他的面容不甚明朗,可是还是很俊伟。
她缓缓抬起手,去摸他的脸,半空中给他捉住,首长脸红了。“我们回家说吧!”这儿可是车来人往的大街,他还穿着军装呢!
“不想回家。”她摇头。
“那找个地方吃饭?”
晶亮的大眼睛骨碌碌转了转,“首长,我们回家带上小帆帆,去我姐家蹭饭吧!”
呃?他从没干过这样没品的事。
“走吧!”卓绍华目瞪口呆,这孩子主动牵他的手。
“诸航,出什么事了?”
她噘着嘴,“我饿得前心贴后背,快点,快点。”
小喻早把车开过来了,在十米之外泊着,窘得眼睛都不知该往哪儿看好。
他拿她没办法,轻笑摇头,“仅此一次。”
大手一板,将她的小手包在掌心里,大步向车走去。
“首长,其实我是个有污点的人。”诸航突然停下脚,表情很认真。
卓绍华拉开车门,将她塞进车里,“明儿脱下来,让吕姨洗洗。”
她呵呵地乐,斜过去一眼,仿佛在说:我就知你会这样说。
79,心之忧矣,於于归说(一)
蹭饭呀……需要的不是一点两点勇气!
卓绍华苦笑看看怀中的小帆帆,坏家伙没有一点心理负担,完全不像昨天刚发过热的人,精神劲都达到了巅峰。
诸航也像个青春叛逆期的孩子,敲门是用脚的。
他忙捂住帆帆的眼睛,免得被污染了。
“航航!”骆佳良开的门,拍拍心口,“你可回来了,爸妈和盈盈急得要报警。”
诸航翻了个白眼,“受不了,真是大惊小怪。姐夫,晚饭好了没?”
“正在做。你想吃啥?”骆佳良越过诸航的肩膀,看到后面还站着一大一小,刹时愣住。
“我要吃水煮鱼片,还想吃炸酱面,嘿嘿,姐夫的炸酱味我怎么也吃不够,不过,今天那佐料,你让妈妈来拌,多放点辣子。首长,你喜欢吃什么?”
卓绍华很想微笑地点下头,抱歉地说:我大概走错门了。
“说呀,没关系的,姐夫最疼我了。”诸航叫得理直气壮,很有“怕啥,姐挺你”的气势。
“我不挑食。”卓绍华尽力保持风度。
诸航突地一拍手掌,“首长爱吃清蒸鲈鱼。”
骆佳良窘态十足,“这个。。。。。。不知。。。。。。绍华要来,家里没有准备。”
“让姐去超市买,春节期间货物很充足的。对了,蒸的时候要注意色相,首长有时候很在意外表呢!”
卓绍华太阳穴突突地跳,无力到无语。
“佳良?”诸盈听到说话声,和诸爸、诸妈从房间跑出来。
“帆帆?”诸妈妈眼尖,看见那拽着她心的小人儿,声音都打颤了。
小帆帆从来就是最佳男主角,他先是眨巴眨巴大眼睛,然后一笑之后,像欲推还拒般躲进卓绍华怀中,接着又缓缓转过身,哗地咯咯大笑,向诸妈妈张开了手臂。
诸妈妈那颗心柔软得如丝般,“乖乖肉、心肝宝贝,快,给外婆抱抱!”
半途中跳出一程咬金,诸盈抢过了帆帆,瞪了瞪诸航:“怎么这么不懂事,帆帆刚发过热,哪能这样出来吹风?”
诸航赔着笑,“坏家伙结实呢,没事!”
诸盈还是不放心,用手背拭拭帆帆的额头,又贴贴小脸,确实没有热度,这才松了口气,“结实也不能这样胡闹。”
“我没办法,帆帆想外公、外婆、大姨,一直吵,我只好带他来。是不是,帆帆?”诸航晃着帆帆的小手。
帆帆咧开嘴,哼哼哈哈,就差唱给大家听了。
一屋子的人全笑起来了。
帆帆退了热、诸航平安回家,还有什么比这更好呢?诸盈和骆佳良相视而笑,今晚不想从前不想以后,守住眼前的快乐最重要。
诸盈对卓绍华说:“晚上就随便吃点吧!”
卓绍华汗颜:“谢谢大姐,我也没带礼物过来。”那孩子一牵他的手,他头脑发热就过来了,现在想想很不礼貌。
诸盈看看他,欲言又止。
小帆帆被诸爸、诸妈抱进了卧室,他们调果汁、冲奶粉,先给他准备晚餐。骆佳良进厨房和面去,诸盈还是去了超市。
卓绍华想拦阻,诸航拽了下他的手,对他摇摇头。
她拉着他走到前面的小院,“我小的时候,一生病,便会肆无忌惮地向爸妈提很多要求,他们总会尽力满足我。首长,知道吗,那不是不懂事,而是那样,爸妈会安心。爱你便愿意为你受累、愿意被你折腾。今天,你要是把自己定位于客人,礼貌与疏离,他们会很不开心。现在这样让他们忙碌着,他们心里肯定乐开了花。只有家人,才可以提无理要求,所以不要不自然啦!”
原来这孩子存了这份心思!
她在替他说情,她在替他努力,她在把他拉近、融入。
“是不是有点不习惯?”她看着他的胸口缓慢地起伏,似乎在控制着某种情绪。
“我确是没有这方面的经历。”他舍不得眨一下眼睛。
“可怜的首长。”大首长那种军人作风,估计没人敢提无理要求的,“不要遗憾,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尽情地向我提。”
“真的?”他心头一喜。
“我骗过你吗?”
他喜上眉梢,朝房间内飞快地瞟了一眼,捧起她的脸,深深一吻。
屋里这般喧闹,梓然一直呆在房间内没出来。小脸黑着,眉心不知打了多少个结,那个叫帆帆的小屁孩不知得意个什么劲,从进屋到现在就笑个不停,百分百是傻子,真令他讨厌。
喜新厌旧的小姨把他这房间当成了超市,想来就来,抢他的零食,还鄙视他游戏打得烂。他水平高得很,是她让他烦,好不好?
还有那个小姨夫,背着两手往那一站,他就联想到学校的教官,现在明明是寒假,让他开心点,行不行?
小姨又来了,还抱着小屁孩。
诸航顺手抢了几块薯片塞进嘴里,“梓然,假期作业做得怎样了?”
“小姨,我又不是你生的。”所以这事你甭管,管好那小屁孩就行了。
“你是我带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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