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孩子拖累,你这不是因祸得福是什么呢?跟他好好处,别再错过了,听见了吗?”听妈妈这样说,晓牧知道妈妈这一关已经过了,她和丛原的事情也算定下来了。
送走丛原,萧母和晓朴一起收拾厨房。萧母将一些吃空的瓶子放到一个大塑料袋中,晓朴劝说萧母不要去卖这些废品了。萧母却坚持认为扔了可惜,能卖几个钱就是几个钱。萧母打开垃圾箱想扔垃圾,她看到里面有一个空的可乐瓶就将它捡了出来。这时她发现可乐瓶下压着一堆被丛原倒掉的酸豆角。一时间,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从晓朴家出来,丛原开车送晓牧回宿舍。车上放的依然是齐秦的那首《我愿意》,丛原跟着齐秦唱。晓牧看着丛原的样子不由笑了:“你知道吗?我妈妈在使劲儿夸你呢。”“真的吗?夸我什么呢?”“我妈妈说你平易近人,没有架子,最主要是因为你爱吃她做的酸豆角让她非常满足,嗳,你真的觉得她的酸豆角好吃吗?”“当然啦,此乃人间一大美味啊。”丛原说着还啧了啧嘴,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
丛原将晓牧送到家附近,晓牧准备下车,丛原突然说:“我可以上去参观一下吗?”“今天家里实在太乱了,以后请你来玩。”“你跟我还这么见外吗?你不是说只要你妈妈同意我们的事你也就同意了,你说过的话不会反悔吧?”“我什么时候说我要反悔了?我下去了,谢谢你送我到家。”晓牧说着就要开门儿下车,丛原一把拉住了她,两人对视着。丛原说:“我可以拥抱你一下吗?”晓牧一时间羞红了脸,丛原轻轻地把她拉到自己的怀里,两人拥抱在了一起。
今晚,《前程》杂志举行创刊十周年酒会,为了活跃气氛,酒会特意设置了抽奖程序。“好,下面最激动人心的时刻到了,我们有请丛总来抽取今天的一等奖,今天一等奖的奖品是等离子彩电一台。”赵琳的话音刚落,来宾们都欢呼起来。丛原奔上台说:“各位朋友,在抽取一等奖之前,我先得为自己发一个特等奖,你们不要抗议,因为这个特等奖非我莫属。哈哈,其实我是想借这个机会宣布一个我自己的好消息。”说着朝台下的晓牧深深地看了一眼,“今天我的心情特别激动,因为我们杂志收获了十年,同时我本人也收获到了一份最宝贵的爱情。”大家愣了一秒钟,然后全都尖叫着鼓起掌来,晓牧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丛原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钻戒说:“钻研恒久远,一颗永流传。今天我要利用这个机会把这枚订婚戒指戴到我所爱的人手上,现在我要把她请上台来。”丛原说着就往台下走去,他走到晓牧跟前向她伸出手去。在这一瞬间,热烈的掌声又响了起来。在众人的瞩目中丛原牵着晓牧的手一步一步走上台去。丛原将那枚钻戒戴到晓牧的手上,他温柔地拥抱了晓牧一下。丛原说:“我建议由晓牧来代表我抽这个一等奖,晓牧,来,看你今天把这份幸运带给谁?”晓牧不好意思地伸手去抽奖,她打开幸运球宣布中奖号码,一个男孩儿跳了起来,晓牧率先鼓起掌来,这时丛原凑到晓牧耳边说:“我会给你一个非常非常豪华的婚礼,你相信吗?”晓牧浑身一颤,这句话是那么的熟悉,对了,康凯曾经在几年前也是这样凑到晓牧耳边说过同样的话。晓牧的脸上露出一种惆怅失落的神情。
丛原以为晓牧不相信他的话,又说:“晓牧,我向你保证我一定会满足你所有的愿望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出来。我一定要把我们将来的新房布置得像宫殿一样,一定要给你买一件最漂亮最昂贵的婚纱,我要让你成为最骄傲的新娘,让所有的人都羡慕你。”晓牧眼睛湿了,丛原从后面轻轻搂住她,他以为此时的晓牧是被他的话感动了。
晓牧真的下决心打算把自己嫁掉了,她来到康家收拾自己的一些东西。晓牧跟豆豆蹲在地板上玩皮球,因为太用力,她的戒指和皮球一起飞了出去,豆豆赶紧奔过去把戒指捡起来问:“晓牧阿姨,这是什么呀?”“这是晓牧阿姨的订婚戒指,很值钱的,快还给晓牧阿姨。”康母从豆豆手里一把夺过戒指,她拿着戒指看着,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乖乖隆地咚,这两颗钻这么大,这个戒指得值好几万吧?“康母从针线盒里扯出一段红线往戒指上缠:“缠点儿红线上去不容易丢,也可以辟邪。晓牧,你找了这么好一份人家,我们也可以安心了,否则心里总觉得对不起你啊。来,戴上试试。”
康父端了一杯茶水进来给晓牧,他看着晓牧手上的戒指问:“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呢?”“他希望春节就能办喜事,我觉得太急了一些。”“嗳,不急,你不小了,早点办好。”“爸妈,我以后就不能经常在这儿住下陪豆豆了。”“那自然是,尽管我们把你当女儿,但你经常住这里人家男方会有想法的。”晓牧一转身,看到五斗橱上那张合家欢,她的心里忍不住一阵伤感。“妈这张照片能不能送给我?”“你拿着吧,我们还有呢。”“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落下的吗?”“康凯哥以前说过他在给我画一幅画,后来没画完他就去了美国,我想把那幅画带走,不管他有没有完成我都想要。”“那就到他房间去找找吧。”
大家一起来到康凯的房间,康父从床底下拿出好几块儿画布,可每一块儿都是空的。晓牧失落地说:“看来他还没来得及画就走了。”“把床搬出来看看,说不定他放在最里面呢?”康父康母一起搬动大床,晓牧也上去帮忙。这时,床后的墙面跟着动了起来,原来它已经和床架粘连在了一起。康父一用劲儿,整个一面墙的墙面一下子全被扯落了下来,墙上露出了一幅色彩斑斓的油画,是康凯画的两棵在风中相依的橡树和木棉,画的空白处抄着舒婷《致橡树》的全诗。
晓牧的心开始狂跳起来,他那时候每天偷偷摸摸在房间里捣鼓,原来在画这个东西,万千感慨一齐涌上心头,晓牧捂着脸,失控地哭了起来,她的肩膀猛烈地抽动着,眼泪从她的指缝中汩汩流出,那枚钻戒折射出的光亮在画上跳跃着,跳跃着。“。。。。。。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这才是伟大的爱情,坚贞就在这里;爱——不仅爱你伟岸的身躯,也爱你坚持的位置,足下的土地。”这首曾带给晓牧无数美好记忆的诗,这一刻却深深地扎痛了她的心,本来这辈子再也不想见到康凯了,但此时她却产生了再见一面的冲动。她想,他们应该面对面做一个最后和交待和告别,然后她才能去嫁人,才能把他彻底忘记。
丛原从国外出差回来,一下飞机他就拨打晓牧的电话,他想马上见到她。可晓牧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他打到晓牧的办公室,助手说她去国外考察了,丛原皱起了眉头,他隐隐感到有点儿不太对头。
丛原匆匆回到家,发现电话座机上红灯在闪,丛原按下一个键,电话里传来晓牧的录音:“喂,丛原,我明天要外出开个会,我是上午九点的飞机,肯定碰不到你了,等我回来再跟你具体说,我大概需要一个多星期才能回上海。再见。”
丛原焦虑地在原地踱了几步,这时他的手机响,赵琳告诉他已经查到晓牧的行踪了,她是乘坐今天上午9点直飞纽约的航班,是跟着出版局的考察团出去的。因为发出邀请的是美国一家著名的传媒公司,所以她很顺利地在短时间内把签证办下来了。丛原道过谢后挂上电话,他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美国,为什么这节骨眼儿上她突然就去了美国了呢?他的内心骤然间阴云密布。
纽约唐人街,晓牧走在街上,这里的繁华与她无关,此刻她最大的愿望是见到康凯。晓牧如约来到中国茶馆,在一个服务生的带领下来到包房,服务生替晓牧掀开门帘,只见康凯和樊薏已经在那儿坐着等她了。尽管已经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许多遍地提醒过自己一定要平静,一定不能激动,但看到康凯的一瞬间,晓牧的心里还是排山倒海似地翻腾起来,康凯比以前瘦了不少,还留起了胡子,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一别近三年,他真的变了。
樊薏站了起来,她热情地迎了上来:“是晓牧吗?我是樊薏。”相比樊薏的热情,康凯则显得有些矜持或者说是漫不经心,他手插在口袋中,朝晓牧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晓牧坐了下来,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康凯,可康凯却不跟她对视,从晓牧进门儿开始,他的目光一直躲避着晓牧。康凯把一份茶单推给晓牧:“你点喝的吧,上面是中文,你自己看吧。”晓牧打开茶单看着,这时康凯才抬起头来看了晓牧一眼,他注意到晓牧手上戴着的那个订婚戒指,他赶紧又把目光移开了。晓牧指着茶单上的图片说:“就来杯这个。”
服务生走了,三个人一阵沉默,他们都有些尴尬。还是樊薏打破了沉默,“晓牧,你是第一次到美国来吧?这次来是旅游还是工作?”“是来考察,因为我的书在国内销得比较好,这次考察其实是出版社给我的一次奖励。”康凯一直低着头不说话,樊薏看了他一眼说:“我去下面拿点零食上来吃。”樊薏说着就起身离开了包房。
现在只剩下康凯和晓牧了,这时两个人的眼神才真正对到一块儿,刹那间,两人的眼睛都红了,但他们都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晓牧从包里拿出那本书:“康凯哥,我的书出版了,我给你带了一本过来,这里头也写到了你,所以就送你一本给你。”康凯接过书然后轻轻地抚摸了一下,有些不自在地说:“晓牧,你其实不应该来看我,你应该把我彻底忘掉才对。”“我是这样想的,可是我那天在你卧室突然看到了那面墙,看到了你画的那两棵树,和你抄写的《致橡树》的全诗,我一下子想起了我们过去所有的一切。”晓牧难过得说不下去了,康凯的眼泪突然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晓牧吃惊地看着他,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康凯哥。
康凯赶紧抹去眼泪,脸上又迅速恢复了那种没有表情的表情说:“突然想起过去的那些事,心里有些难过。那幅画是我当时瞎画的,被人看到了会笑话的。以后还是让我妈请工人来把它清理掉吧。”“这么好的一幅画,真是太可惜了。我那天看到那幅画以后,当时就下定决心,一定要过来看看你。现在,我看到你了,看到你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晓牧,你恨不恨我?”“我不让自己恨你,但跟你说心里话,我还是有一点儿恨你。不过,你要相信我对你的祝福要比我的恨多得多。康凯哥,樊薏姐看上去真的很不错,又娴雅又知性,我一定要亲眼看到了你快乐,你幸福,我才能真的把你彻底忘掉。”康凯的眼圈儿又红了,他用力甩了甩自己的头发,把自己的情绪掩饰过去,“你怎么样?跟我说说你自己吧。”晓牧向康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钻戒说:“我订婚了,这次回去,我准备结婚。”
当晓牧告诉他自己的结婚对象是丛原的时候,康凯的脸色略微变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了镇定,一副很平静的样子说:“哦,是他,他终于追到你了。”“我听爸爸说,你对他们说过一定要等我结婚后你结婚是不是?”见康凯点头称是,晓牧又说:“那等我结婚后,你也赶紧结婚吧,我们都好好过,那就谁也不会觉得对不起谁了。”“对,我们好好过,一定要好好过。”康凯咬着牙,像是在说一个誓言。
从中国茶馆出来,康凯和樊薏开着车送晓牧回酒店,樊薏一边开车一边与康凯用英语交谈着,看上去挺和谐的。坐在后排的晓牧把脸转向窗外,不敢多看他们一眼。
樊薏的车在酒店门口停了下来,晓牧和康凯都从车上下来了,他们相对而立,樊薏在反光镜里注意地看着他们。晓牧告诉康凯,这两天她的时间安排得特别紧,所以就不能再见面了,康凯点点头,神情淡淡的样子。晓牧向他伸出手去,“康凯哥,我们握个手吧,算是正式告别了。”康凯的双手插在口袋里,他垂着头看着晓牧的手迟迟不肯伸手,晓牧的手就那样僵在那里,突然康凯伸手一把将晓牧搂在怀中,他用那只戴着手套的手重重地拍了拍晓牧的背,“再见了,我的好妹妹。记住我们说过的话,好好过,一定要好好过。”康凯说完后就转身一头钻进车中,车门儿被“咣”的一声关上了,晓牧怔怔地站在那里目送着樊薏的车远去,此时她的眼里已经满是泪水。
小车上,樊薏一边开车一边抹着不断涌出的眼泪,康凯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