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燕飞道:“你的剑法,是我生平所遇最为庞杂混乱的剑法,忽东忽西,毫无章法。”
那黑衣人口齿启动,欲言又止。
曹燕飞道:“你是那一门派中的人物?”
黑衣人仍然默默不言。
曹燕飞怒道:“你耳朵聋了吗?”
黑衣人一双圆大的眼睛眨动了两下,暴射出忿怒的光芒,显然,他对曹燕飞骂他之言,大为不满,但却仍然默默不作声。
曹燕飞回顾了天星道长一眼,道:“目下时机,不宜拖延,此人的武功,变化异常,太难应对付,咱们不如联手出战,先把他除去再说。”
她和那黑衣人动手数招之后,已知遇上了劲敌,单凭自身之力,绝难胜过对方。
天星道长摇摇头道:“这样不太好吧!”
石三公高声说道:“此时此地,生死难卜,大可不必再顾到什么身份,老夫愿助你一臂之力。”
说完话扬手发出一拳,一股激弹的暗劲,挟带着呼啸之声,直向那黑衣人撞了过去。
但见那黑衣人目光一转,冷冷的瞥了石三公一眼,左腕扬挥,拍出一掌,一股掌风应手而出。
两股激弹的暗劲,相撞一起,滑旋成风,吹拂起几人衣袖。
那黑衣人被震得向后退了两步,但那强大的反弹之力,竟然使石三公心胸为之一震。
表面上看去,石三公拳风威猛,几乎使对方招架不住,但石三公本人却是心中有数,暗自震惊不已。
他忖道:“这小子,好雄浑的内力,单是我一人和他相搏,只怕难以讨好……。”
忖思之间,忽然那黑衣人扬手一指,隔空点来。
石三公左袖一拂,右手一拳,迎着那点来指风劈去。
双方相距,仍有着七八尺的距离,击掌出拳,全凭内力凝聚的暗劲伤人。
拳劲指力,相互一触,石三公立时觉出不对,只觉那点过来的一缕指风,锐犀异常,直似一把锥尖,裂破拳劲,直刺而出,心头大为震动,左脚用力一旋,身子突然的转闪开去,避开了正面。
一缕暗劲,掠身而过。
石三公暗道一声:“好险。”
借势欺进两步,扬手一拳,迎胸捣去。
黑衣人手中长剑一闪,斜斜由下面翻了上来,横削右腕。
石三公旋身移步,避开一剑,双拳连环挥击出手,拳风呼呼,威势惊人。
那黑衣人挥剑反击,打在一起。
石三公以铁拳著称武林,双拳旋开,招招如铁锤击石一般,带着破空啸风。
但那黑衣人出手诡异,剑招辛辣,七八个回合之后,竟然抢去主动。
石三公手中没有兵刃,无法硬行拆解对方的剑势,逐渐被迫落下风。
童叟耿震一皱眉头,道:“想不到这山腹密洞之中竟然遇上了这么一个棘手人物,看样子如不把他早些杀死,绝难过得此山。”
他口中自说自语,右手已从腰间抖出一条九龙金环,随手一抖,金环笔直的扫击过去。
他这奇形的外门兵刃,专以锁拿刀剑之类的兵刃,金环一阵铿锵震响,幻起一片圈影,横向那黑衣人手中长剑套去。
黑衣人手腕一震,幻起朵朵剑花,疾向金环点去。
只听一阵金铁相击之声,耿震手中的金环尽被剑花弹震开去。
天星道长道:“好一招“铁树银花”。”
石三公借势疾发两拳,拳风呼呼的直击过去,迫得那黑衣人连退两步。
黑衣人反手两剑,又把石三公迫退两步,双目中神光闪动,杀机隐隐。
显然这黑衣人已被两人合手的迫攻激怒。
耿震九龙金环一招〃神龙摆尾〃,挟著一片叮叮咚咚之声,横扫过去。
黑衣人向后疾退三步,避开一击。
这黑衣人和天星道长、曹燕飞动手相搏甚久,但却始终站在原地,未退一步,此刻被童叟耿震挥环一击,竟然自行跃避开去。
天星道长低声说道:“两位要当心了。”
耿震一挫腕势,横扫的金环抖的笔直,点击过去。
就在他金环点出的同时,那黑衣人同时疾冲而上。
手腕一挥,幻起漫天剑影,直罩下来。
这一次那黑衣人,似是用出了全力,剑势若长江大河一般,绵延不绝,把两人笼罩在一片剑影之下。
他的剑路,博杂的很,忽而正正大大,大开大盖,忽而诡异飘忽,无法捉摸,十合之后,两人已被那黑衣人的剑势逼得险像丛生。
石三公一面发拳拒敌,一面暗暗忖道:“这一战如不能胜得对方,势必把一世英名断送不可,看来只有施展险招求胜了。”
心念一转,左拳突发一招〃飞钹击钟〃,人却疾快向后退了一步,避出战圈。
石三公一退,那黑衣人的剑招,尽都攻向童叟耿震。
剑光流转,寒芒电掣,登时把童叟耿震迫得手忙脚乱,应接不暇。
石三公施展千里传音之术,低声说道:“童兄请全力抵挡一阵,兄弟即刻出手相助。”
说完话,微闭双目,暗中运气,凝聚毕生功力,霍然睁开双目,正待扬手发拳,那黑衣人却突然倒跃而退,隐入那森寒阴暗的洞中。
童叟耿震收了手中九节金环,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这人的剑招,乃老夫生平所近最辛辣的一人。”
他一向冷傲,此刻忽然说出此等之言,想是已全力拒敌,对那黑衣人的武功倾服不已。
只听天星道长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人并未存伤害咱们之心。”
石三公道:“何以见得?”
天星道长道:“童兄左肩衣服,被对方剑锋挑破,如是他存了伤害咱们之心,当不致下手留情了。”
石三公凝目望去,果然发现耿震左肩之上,衣服裂了三四寸长短一道口子。
耿震似是早已知晓对方剑下留情之事,默然不语。
曹燕飞道:“有一件使人费解之事,不知诸位可曾发觉。”
天星道长道:“曹道友可是说那黑衣人身上缚了一条柔细的软索之事吗?”
曹燕飞道:“不错,那人的剑招,不在你我之下,讲诡奇辛辣,似尤过之,看他剑招的变化,似是已兼通天下各家,但他身缚索绳,分明又暗中受人控制,想那幕后之人,定然更为棘手了。”
天星道长长长沉吟了一阵,道:“此事或有可能,但如那黑衣人先为对方迷药之类迷倒,然后才以索绳加身迫为所用,亦非绝无可能……。”
大愚禅师插口说道:“这使老衲想起了青云道兄,或亦被人强迫收用了。”
天星道长点点头,道:“大师言之有理,不论对方武功如何高强,这阴沉的岩洞之中,如何凶险,咱们已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贫道替诸位开道。”
说罢,一挥长剑,当先向前走去。
他虽然说的豪气凌云,但举动之间,却是异常小心,横剑护胸,缓步而进。
一脚踏入洞中,这是条阴暗寒冷的通道,群豪虽有极好的目力,也难看出六七尺外的景物。
童叟耿震一次挫败之后,心中已生出戒备之心,狂傲之气,也随着消减甚多,轻轻叹息一声,道:“如若有人隐身在暗处,用暗器暗袭咱们,那可是防不胜防!”
天星道长轻轻咳了一声,道:“目下处境,的确凶险异常,诸位之中,如若带有暗器,不妨取出来备用……。”
余音未住,突然冷哼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曹燕飞急急叫道:“道兄,没受伤吗?”
天星道长停下脚步,道:“还好……。”
突然提高声音接道:“什么人,躲躲藏藏暗施算计,岂是英雄行径?”
忽听石三公哼了一声,也向后退了一步,分明也中了暗算。
石三公道:“似是劈空掌,百步神拳之类的武功。”
曹燕飞道:“此处幽静如死,如是劈空拳,百步神拳之类,定可听到一些声息。”
大愚禅师接道:“是啦!诸位遇到的可能是无影神拳。”
曹燕飞奇道:“无影神拳,从未听说过这门武功?”
大愚禅师接道:“那冥岳妖妇手下有一位西域奇人,身具奇技,拳风发出时无声无息……。”
石三公道:“这么说将起来,这地腹密洞之中,已有冥岳中人?”
大愚禅师道:“据老衲所知,会此无影神拳之人,只有一个。”
只听童叟耿震闷哼一声,骂道:“什么人?鬼鬼祟崇的躲在暗处,算得什么人物?”
显然,童叟耿震也中了一记无影神拳。
天星道长低声对大愚禅师说道:“贫道深觉拳势不重,不是对方有意手下留情,就是功力不足。”
大愚禅师道:“这就奇怪了……。〃忽觉一股无声无息的暗劲,撞在前胸之上,亦不禁退了一步。
天星道长道:“怎么?大师也中了一拳?”
曹燕飞探手入怀,摸出一粒铁菱角,接道:“本门中虽有暗器,但本座一向甚少施用,此时此地,不妨试用一下。”
说话之间,已然暗用功力,玉腕一翻,手中铁菱角啸风而出。
但闻呼的一声,击在山石之上,似是这甬道再向前不远,就为横壁所阻,不是向一侧弯去,就是已到尽头。
天星道长提聚真气,满布全身,道:“诸位请留在此地,贫道到前面瞧瞧去。”
洞中黑暗,天星道长走不过十几步远,已然消失不见,只闻步履之声,逐渐远去。
哪知天星道长这一去竟若投海沙石一般,群豪等了良久,仍旧不闻一点回音。
四个人怕再走散,尽量缩短距离,又怕人暗中施袭,走得甚是缓慢。
哪知事情,大出了意料之外,已行二三丈远,竟未再遇上暗袭,生似那刚才施袭之人,早已离去。
又向前走了丈余,果然到了尽处,四人打量了一下形势,不禁犹豫起来。
原来又到了两个岔口所在,迎面一堵石壁,拦住了去路,左右两侧却各有一个岔口。
曹燕飞道:“左面岔道中阴寒逼人,咱们从右面岔道中走吧!”
当先举步向前行去。
石三公、大愚禅师、童叟耿震,鱼贯相随身后,向前走去。
走了半里路之遥,地势突呈开阔。
原来不过两尺宽窄的甬道,突然间变成了一丈左右。
曹燕飞加快了脚步,疾快的向前奔去。
但觉那甬道愈来愈宽,百丈之后,突然成了一片广阔的平地。
这一块山腹平地,足足有一亩方圆大小,不冷不暖,虽然不够明亮,但在四个内功精深,目力异常之人看来,早已是景物清晰,可辨全貌了。
曹燕飞吁一口气,道:“这地方倒是不错,遁迹其间,与世隔绝。”
石三公笑道:“可惜的是没有食用之物,只怕要活活饿死。”
童叟耿震望着蜂巢般的一面墙壁,说道:“这光亮不知由何处透入。〃一面说话,一面沿着石壁走了一周。
曹燕飞等三人,知他在查看山路,六道眼神,一齐投注在他的身上。
耿震走完一周,摇头叹道:“除了那一片透入光亮的小孔之外,别无出路,咱们已进了绝地,四处无可通之路。”
石三公道:“时间不久,咱们退出去,还来得及追查两人行——”话还未说完,突听一阵轻微的隆隆之声,起自一面石壁之中。
曹燕飞接道:“听!什么声音?”
四人凝神听了一阵,仍然无法确定是什么声音,个个默然不语。
良久之后,石三公才轻轻的咳了一声,道:“老朽常听人言,深山大泽之中,常常潜伏着毒蛇怪兽,咱们入洞不久,似是已见过了一条毒蟒,难道……。”
只听砰的一声大霞,发声的石壁之处,突然裂开了一座石门,缓步走出一个衣不掩体,满脸黑灰的人。
那人看到四人之后,不禁呆了一呆,正待退回,石三公已飞身跃了过去,厉声喝道:“站住。”
那人微一犹豫,不再退避,反而缓步走了过来。
曹燕飞一挥手中长剑,喝道:“有话停步再说。”
那人果然依言停了下来,反口问道:“你是什么人?”口音清晰异常。
童叟耿震喝道:“我们问你,你倒反问起我们来了。”
那人冷笑一声,道:“喧宾不夺主,还是先报上你们的姓名吧!”
曹燕飞听他说话甚是斯文,不禁心神一畅,说道:“听你说话,好像是读过几年诗书?”
忽然发现他全身衣服,无处不破,赶忙别过头去。
那人似是也发觉了自己衣服破烂太多,大是不雅,回身一跃,退入门内。
石三公怕他闭上石门,疾步追了过去。
刚到门口,忽觉一股无声无息的拳风,撞击在前胸之上,向前疾动的身子,登时被震得向后退了三步,胸口之上,隐隐作痛。
曹燕飞目睹石三公右手捧着前胸,默然不言,知他受伤不轻,急急的赶了过去,说道:“老前辈受伤很重吗?”
石三公缓缓吁一口气,道:“还好,这小子就是刚才在那阴暗甬道之中,施发无影神拳,暗算咱们之人,我刚中了他无声无息的一击……。”
他微微一停顿,又道:“不过,他发的拳劲,比刚才重了许多,幸我及时运气调息未受内伤。”
曹燕飞看那石门,尚未关闭,正待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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