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实在没有奈何,便将痰吐入那美女口中。美丽的婢女竟然就这样含在口中,垂头屏息退了下去。
庆王妃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恶心,立刻别过脸去,安筱韶却悄悄来到江小楼身侧,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讲究?”
江小楼神色自若:“肉唾壶。”
安筱韶轻轻咬紧了贝齿:“你瞧瞧这像什么样子,世上竟有如此无理之人。”
江小楼早习以为常,当下冷笑道:“筱韶不必过于惊奇,萧冠雪身边永远不乏绝色美女相伴,府上每日所费皆在万金。世人皆知他爱美人更喜欢烈酒,唯独性情喜怒无常,所以这些美人无不是诚惶诚恐,生怕一不小心就丢了命。”
安筱韶听江小楼说的这么恐怖,紧紧蹙起眉头,小心地用扇子遮面,才低声道:“我还偶然听说过一则关于他的趣事。”
“什么趣事?”
“萧冠雪从小聪明伶俐、记忆超群,陛下对他十分喜欢,经常让老侯爷将他带到内廷亲自教养,待之如同亲生儿子一般。等他长大成人,陛下对他更是委以重任,甚至对他嚣张霸道、奢侈无度的生活视若无睹。你说说——这是什么缘故?”
江小楼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顿,目光看着安筱韶,似笑非笑地道:“你向来不喜欢说人长短的,怎么今日这么有兴致。”
安筱韶神色微冷:“刚才我亲眼瞧见一个婢女在替我倒酒之时露出手臂累累伤痕,可见此人心肠恶毒,我又何必替他遮掩。”
江小楼不觉微微一笑。
萧冠雪岂只是无道,简直是残忍到令人发指。
婢女的性命在这里如同牲畜,只要事后好好处置不让消息传扬出去,也就没有什么大碍。从前虽然有大臣因为虐杀婢女而遭到御史攻讦,可萧冠雪却丝毫也不畏惧,只因他深受陛下宠爱,又不是那些肱骨大臣。在所有人看来,不过一介声色犬马之徒,谁会在他身上下功夫。
安筱韶低声道:“跟你说正经事,当初那位侯爷夫人夏兮天生蛾眉凤眼,妖媚十足。人家说她及笄之年就梦见一个身高八尺的异人,一身华服羽冠,自称是天界上仙,特意下凡来教她吸精导气的方法,有返老还童、青春永驻的采补之效。那时候陛下还是高阳王,偶然见到她之后大为动心,本预备册封她为侧妃,可先皇后却说她狐媚气太重,实在不适合做皇子妃,她也不以为意,继续出入高阳王府。后来她嫁给先任侯爷,不到九个月便生下了萧冠雪,侯爷心中怀疑,但是迷恋于她的美貌,也没有深究。谁知后来他壮年而逝,有人就说他是死在夏兮的手上了……夏兮过于妖媚,侯爷死后流言蜚语四起,谁知她竟然无意中从高台上摔下来死了。有人说她的死不简单,是当年的老侯爷夫人命人将夏兮骗于七星台上,故意要杀死她……”
安筱韶是名门千金,这些闲言她素来是不屑传的,但是刚才看到那婢女满身都是伤痕,她不经对萧冠雪深恶痛绝,所以才将这话告诉江小楼。
江小楼长长地哦了一声:“这么说,萧冠雪极有可能是陛下的私生子。”
安筱韶连忙嘘了一声,四下张望一眼,轻言细语地道:“你疯了呀,快噤声!这件事情大家心里虽然都有怀疑,只是没有证据,谁也不好乱说。你想想看,陛下如此宠爱紫衣侯,为何不将公主许配给他?对待宠臣,陛下不是素来喜欢用联姻的法子么……”
江小楼听了此言,目光落在主座的萧冠雪身上,轻轻弯起唇畔:“这个流言可真是有趣啊……”
萧冠雪若果真是皇帝的私生子,年纪倒也对得上。仔细瞧瞧萧冠雪那张俊美的面孔,确实也有几分大周皇帝的影子。
安筱韶道:“正是如此,这萧冠雪天生美貌风流,过的又是奢侈无度的日子,从前也时常有一些不好的风声传到陛下的耳朵里,陛下却都充耳不闻,若非是私生子,何至于如此放纵……”
如果是私生子,皇帝虽然不能让他名正言顺成为皇子,但偏袒和照拂总是难免的。江小楼勾起唇畔,难怪这么多年来萧冠雪这样春风得意,原来是有这样一棵大树。但是这样一来,江小楼想要动这个人可就没那么容易了。私生子……私生子……
江小楼慢慢琢磨着,安筱韶又道:“原本觉得这事儿不过是谣传,可后来我发现……娘娘很厌恶紫衣侯,虽然看在陛下面上不能将他如何,但背地里却格外鄙夷,如此说来就对的上了!”
旁边传来一声轻咳,江小楼和安筱韶对视一眼,不禁相视一笑。
庆王妃嗔怪道:“你们两个嘀嘀咕咕的在说什么?莫要论人长短,这还在人家府上呢。”
安筱韶面色微红,压低声音道:“小楼,我去如厕,你可陪我一起?”
江小楼笑着点头,径直起身吩咐一名婢女道:“安小姐要更衣,替我们带路吧。”
婢女立刻应了一声,垂眸道:“是,二位请跟奴婢来。”
红衣婢女在前面引路,她们便顺着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一路绕过怪石嶙峋的假山,便瞧见一座卷棚掩在长长的紫藤花蔓中。数名美貌婢女排列其外,见到有人来了,立刻有一人弯腰掀起珠帘。安筱韶走了进去,扑鼻却是阵阵幽香,眼前是一座精美华丽的卧室,数名婢女手中持着茶盏、拂尘、香豆、红枣,如同雕塑一般站在那里。
眼光落到屋子正中那张紫檀木的美人榻上,安筱韶立刻转头退出来,正巧撞到江小楼的身上,惊呼一声:“哎呀,走错了走错了!”
江小楼笑了笑,转头望向那名引路的婢女。
“小姐,这里便是。”
安筱韶的脸孔腾地一下就红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这里?”
江小楼轻轻一叹:“我听说……这里的婢女都是守厕婢,隔了十步之外还有一个男厕,那边可是比这里更加富丽堂皇。如厕之后还要沐浴更衣并且进行香薰,方能回到席上。”更有甚者,如果如厕的男宾提出要求,这美人榻便是这些美貌婢女侍寝所用。
果然,一名婢女轻轻将这间屋子里的屏风展开,露出里面的红漆木恭桶,安筱韶瞧见那恭桶边缘竟然镶满了玛瑙翡翠,简直是瞠目结舌,站在那里僵了半天愣是没有动作,她是大家小姐,如何好意思在这么多人面前宽衣解带,偏偏这些婢女一个个都是习以为常,寸步不让。
眼见这种场景,江小楼轻声吩咐:“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必伺候。”
婢女们对视一眼,眼底露出恐惧的神情。
江小楼自然知道她们在想什么,口中却安慰道:“不碍事,若侯爷责怪,直说便是。”
婢女们便立刻应了一声“是”,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安筱韶不禁掩住了面孔,恼怒道:“太无理了!”
江小楼轻轻一叹:“我在外面等你出来就是。”
安筱韶看了一眼恭桶,四面是木架坐凳式,桶内剩有香炭灰,不但富贵逼人,而且香气扑鼻,不禁连连摇头。
待她从里面出来,面色已是通红,江小楼淡淡一笑:“是不是很惊讶?”
安筱韶面色难看:“我安家已经是富贵豪门,却也不曾做出此等举动,萧冠雪可真是个疯子!”
是不是疯子,江小楼不敢肯定,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萧冠雪是个极为看重享乐的人。
江小楼并不多言,只是和安筱韶一起顺着刚才的来路往回走。
恰在此时,突然一道身影从他们身边径直冲撞了出来,重重摔倒在地上。安筱韶登时吃了一惊,当时愣那里不知所措。婢女立刻大声呵斥:“什么人,竟敢惊扰了贵客!”
江小楼看了一眼,这人的身上全是伤痕,露出的皮肤早已是又青又肿,颈项之间有一道紫痕,长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衣服早已被人扯破了,到处血迹斑斑,很显然是刚刚被人毒打过。
视线慢慢上移,众人不由都大为吃惊。
江小楼常常在镜子里看见自己的面孔,已知自己容貌出众,可是眼前这个孩子更是容貌绝美,一双乌黑的长眉,睫毛像两把小扇子,直直的鼻梁,苍白的小嘴,脸如白玉,颜若朝华,整个面庞秀丽脱俗,不带一丝一毫人间烟火味。周围美人环绕,但在她的容光映照之下,所有的人都暗淡无色。
她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等美貌的少女,不由认真凝望着她。年纪不过十二三岁便已经出落得如此美丽,如果长开了,那才是真正的天姿国色。
追过来的侍从见状极为恼怒,对着她一堆拳打脚踢,她只是抱紧了膝盖,一副防御的姿态,既不求饶也不喊痛,仿佛是个不知道痛的木头人。
安筱韶冷声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领头的管事只是向安筱韶行了个礼,神色镇定地道:“回禀安小姐,这人是犯了错的,奴才是奉命管教——”
安筱韶并不理解,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又能做错什么,她忍不住问道:“犯了什么错?”
那人扬起眉头,小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莫名的光芒,显得格外阴沉与冷漠,以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道:“这孩子原是那边负责洒扫的,不长眼得罪了一位贵客,所以才会有此下场,请二位贵客不必放在心上,尽快回席上去吧。”
安筱韶脸色一沉,她看了一眼男厕的方向,瞬间明白了什么。
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已是快步走了过来,一张算得上英俊的脸上满是怒容:“这家伙还不肯听话吗?”
江小楼听着这声音耳熟,心头隐隐浮起一个人影,不由转头笑道:“公子,别来无恙否。”
这曼妙的声音听在蒋泽宇耳中如同鬼魅,瞬间双腿一抖!
因为这声音的主人,害得他差点被蒋太傅打断三根肋骨,又被打发到极远的地方,好容易他才装病回到了京城,没快活两天居然真的听见了这声音……
蒋泽宇不由自主瞪大眼睛,待他看清眼前这张芙蓉粉面的时候,只觉气冲牛斗,几乎当场就要发怒,恰在此时,一个人及时按住他的肩膀。
“蒋公子何必生气,不过是区区下贱仆婢,不理会就是。”吴子都一身锦衣,容貌俊秀,说话的语气态度都和蒋泽宇很是亲近。这也是个大熟人,只不过从前都和王鹤等人一起混,如今怕是被抛弃了,只能攀附上蒋家公子。
刚才宴上宾客众多,江小楼还未注意到这两个人也在,如今可真是冤家路窄,全撞在一块儿了。看一眼这被毒打得浑身是伤的孩子,她就知道这两名恶少无非是见色起意,准备霸王硬上弓而已。
眼前这孩子虽然生得特别美貌,但不过十二三岁而已,根本只是个没长开的孩子,这两个浪荡公子居然连孩子都不放过,简直是色中饿鬼。安筱韶最厌恶这等纨绔子弟,当下强斥道:“蒋公子,如此勉强一个少女,恐怕于理不合吧。蒋太傅平日是如何教导你的,难道你都忘记了吗?”
蒋泽宇原本眼神阴冷地盯着江小楼,乍一听见安筱韶的话,脸上怒意更盛:“安小姐身份娇贵,还是别管这种闲事为好,否则别怪我不给安家面子!我还得提醒你,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可别跟某些下贱女人走在一起,平白污了身份!”
吴子都心头暗叫不好,连忙扯了他一下,换上一副殷勤的神色:“蒋公子你刚刚回京,恐怕还不认识这位小姐。她是明月郡主,皇后娘娘亲自册封的,也是醇亲王的未婚妻——”
“什
第138章情敌见面
从紫衣侯府告辞出来,江小楼请安筱韶送王妃回去,转头便吩咐马车直接去傅朝宣的医馆。傅朝宣瞧见病人来了,一句话也不多问,便吩咐人蘀这孩子脱去衣裳,谁知他却死死扒住自己的衣领,坚持不肯让任何人碰他。
江小楼看他如此防备,隐约可以猜测出是什么原因。这少年实在过于漂亮,刚下马车便不知有多少人在瞧他,江小楼自诩美貌,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景。傅朝宣刚开始看到他的时候,脸都不由自主红了一下。一个如此特别的孩子,在紫衣侯府的时候遭遇过什么……她可以想象。
江小楼看他如此紧张,便轻声道:“必须脱掉衣服吗?”
傅朝宣眉头皱得很紧:“对,必须把衣服脱了,我才能查看伤口究竟如何。”
江小楼点点头,药童再一次上前,谁知那孩子突然如同发狂的小兽,猛地将他推了个趔趄。药童跌坐在地,屁股几乎裂成两半,瞪大了眼睛盯着对方道:“我这是蘀你治伤啊,怎么能不脱衣服呢?”
少年似是知道闯了祸,将头紧紧埋在臂弯之中,既不说话,也没有任何反应。江小楼只是静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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