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走廊,天朝皇发觉四周似乎有一种极为好闻的香味,他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左边走廊前乱蓬蓬的灌木丛中长出一株茉莉,枝头开着小小可怜的白色花朵,浓郁的香味就是这小小的花朵散发出来的吧。
被这个发现振奋了精神,天朝皇不由自主地微笑着,脚步轻快地上楼走进他的房间。
因为回来的时候太急,身上出了一身汗,他想洗澡,於是把书本放下後就到角落的洗脸盆架处找洗浴用品。有细微的声响传来,天朝皇不经意地抬头望,寝室的玻璃窗没有关,在後院肆意生长的绿色灌木有几枝竭力探出头来,俏丽地展示着它的新绿。一只小鸟站在枝头,鲜红可爱。
没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天朝皇低头把他苹果香型的洗发露扔进洗浴篮里,只是平常的灌木和红色的小鸟……等等,红,红色的……天朝皇手里拽着香皂又猛地抬起头,小鸟依旧待在枝头上,并没有飞走,它和平常的鸟雀没什麽不同,但是翅膀丶嘴和爪都是赤红色的,在阳光下如一团火焰。
天朝皇本来认识的鸟就不多,而这种全身赤红的鸟即使在电视和书上他都没有见到过。这麽稀奇又漂亮的鸟……要是抓住他的话,到花鸟市场一定能卖不少价钱吧?
天朝皇把手中的香皂悄悄放下,拿起毛巾,半猫起身,轻手轻脚地向它走去。红鸟见人接近仍旧呆呆地不动,真是一只笨鸟。天朝皇暗暗窃笑着,等贴近红鸟时,他双手扯着毛巾猛然朝它罩去,毛巾一重,是捕住实物的感觉,他连忙拽紧毛巾口,一屋子乱飞转找关鸟的笼子丶拴鸟的绳子。後来他终於找到了一个方便面箱子。坐在箱子面前,天朝皇想要打开紧攥的毛巾时,却发现原本鼓鼓的毛巾已经变瘪了。
「不会吧?」
天朝皇用手摸着瘪瘪的毛巾,无法置信,他拿毛巾扑下去时根本没有看到有鸟飞离,那只鸟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天朝皇不死心地甩了甩毛巾,有什麽东西突然掉了出来,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而後又止不住势「咕噜噜」滚到放了些杂书的矮柜脚下。
天朝皇跑过去,半跪着用手把东西摸了出来,但当他拿到手中仔细观看时,不由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礼物感到「犹在梦中」。
珍贵异常的祖母绿戒指——色利丝之吻。
「它是一种具有魔力的宝石,
它能显示,立下誓约的恋人是否保持真诚。
恋人忠诚如昔,它就像春天的绿叶;
要是情人变心,树叶也就枯萎凋零。」
戒指中央被切磨成阶梯式的方形,周围镶有小小的碎钻,在自然光的映照下,宝石青翠悦目,鲜润晶莹,犹如一汪清澈明亮碧绿宁静的潭水,色利丝之吻以照片完全无法呈现的美丽蛊惑着天朝皇的灵魂。
「好漂亮好漂亮。这样美丽的戒指,我也相信它可以打动情人的心。」
天朝皇细细把玩着,心中又想,传说可以掠获所爱之人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要试试才会知道。找谁试试呢?他的脑海中翻腾着系花校花的名字,却悲哀地发现即记不全他们的名字也记不清她们的脸。
反正找个最漂亮的试试就可以了。
对自己这样打着气,天朝皇又在寻思着把戒指戴在哪个手指最合适。
「我记得比较流行的带法是食指表示渴望恋爱,中指表示已经在恋爱,那麽我是戴在食指呢还是呆在中指呢?」
有些苦恼地咬了咬唇,他还没有恋爱,应该戴在食指,但面前的可是获得恋爱的戒指色利丝之吻,只要戴上想得到热恋应该很容易……「不管啦,戴中指上吧。」
戒圈有些大戒指松松地直戴到底。「早知道戴食指上了。」才这样想,戒圈似乎被吸附到手指上猛然一紧,天朝皇心中一惊,当即就拽住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向外拔,但已经晚了,戒指拔不出来了。
「这是怎麽回事啊?」
本来把戒指戴到手上和找个女孩子试一下戒指的魔力,都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当戒指真的吸附到手指上时,天朝皇反而觉得有些可怕了。
「这玩意儿不会真的见到谁都俘获吧?我本人应该也有挑拣的权利啊。」
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的天朝皇也许应该对自己吼一声「放马後炮有什麽用」才对。
用脸盆接了半盆水,天朝皇就在後院的洗手台上用香皂猛蹭左手中指,看看润滑过後戒指还拿不拿得下来。但是试了几次都不管用。
天朝皇把水龙头开的大大的,焦躁地冲洗着满是肥皂泡的左手,祖母绿在水波之中更显纯澈翠绿。天朝皇心中一动,不知道把这颗宝石撬下来,这个戒指的魔力会不会消失,要是魔力消失了,戒指说不定就可以取下来了。
根本不知道暴殄天物是要受到天罚的,天朝皇兀自把这种可能给予了无限的想像。
「你这个俗物,实在太可恶了。」
耳边突然响起少女的声音,把沉浸在思绪中的天朝皇惊醒,他一激灵地抬起头叫道:「谁?」
左右看了看,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幻听时,耳边又是一阵大叫:「就是你,敢这样对待我,我一定要让你多吃苦头。」
这次天朝皇终於听清,声音不是由空气震荡传播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
他不觉打了个冷颤,说出口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你,你到底是谁?」
「哼,你这个不尊重古代遗产,随意毁坏古物的全人类文明史上的罪人,我就是色利丝女神!」
「色利丝……」 好熟的名字。天朝皇眼光突然转到左手中指的祖母绿戒指上,「啊」的一声了悟地说道:「你是栖息在戒指中的精灵。」
「……」
就在纳闷她为什麽不接话时,一道男声传来:「小天,你在自言自语什麽呢?」
天朝皇心中剧跳,在水龙头下继续装作冲手:「你有什麽事到後院来?」
「别人给了我一些水果,你马上来吃哦。」
「知道了。」听到林凌夜的脚步声远去,天朝皇不觉暗吐了口气。好险好险,不知道同性之间会不会引起反应。
「这是护卫纯洁男女爱情的魔戒,不会对同性起反应。」
头脑中又自然地闪出这一句话,看来是色利丝给她的答覆。还未松口气,色利丝又给他重重的一击:「但是这条法则对你无效,你期待着男人的爱恋吧。」
「为什麽?」天朝皇惊跳起来,「你是护卫男女爱情的守护神,为什麽要做这种荒唐事?」
「谁让你惹到我!」色利丝冷傲地说道,「你触碰了戒指精灵的底线,精灵为了自保可以修改三次规则。你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你,你好过分!」天朝皇大声叫道。
「俘获第一眼看到你和你看到的人的心,是我所要遵循并且无法修改的规则。祝你好运呢。」
「你这个恶灵,即使是我想要把你从戒指上撬下来的想法不对,你也不能做这麽过分的事情!」
天朝皇叫骂了一阵,而色利丝对他置之不理。呼呼地喘着粗气,天朝皇红着眼睛像四周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寝室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要是不小心当面遇到……
「啊啊啊——」天朝皇忍不住抱头大叫,他才不要想像那麽可怕的事情,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接受的范围,直逼精神伤害的领域。
「色利丝,算你狠!」
他不要待在寝室里了,如果他真的受到精灵诅咒的话,他希望和个美女在一起。
连脸盆也不要了,天朝皇直接从後院转到前庭。当他见到前厅对面的杂树林中出现幽灵般的黑色人影後,立即吓得头皮发炸,踉踉跄跄地跨到宿舍外走廊上,在玄关也顾不得换鞋,直接上楼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关紧房门。
「好可怕好可怕。」
天朝皇心跳剧烈,浑身紧绷绷的。他左右看了看,把屋里的矮几丶矮柜丶书柜全都搬到门边,抵住对宿舍的其他人来说看起来和实际都很不牢靠的木门。
正因为搬太多东西而坐在矮几上喘着粗气,忽然听到有人上楼往这边走的声音,天朝皇心绷得紧紧的,那人却故意停在他门口。
「小天,有没有多馀的灯泡,我屋里的灯泡坏掉了。」林凌夜敲门说道。
天朝皇像受惊吓的猫咪一样跳起来,弓着背呲着牙警惕性极高地叫道:「没有啦!」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
「哦『那出来吃水果啊。我都洗好了。」
「我不吃,你走开啦!」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林凌夜动手推了推门,却引起天朝皇激烈异常的反应:「你要是敢开门,我就杀了你。」
「……」
「你们都不许进来!」天朝皇还不放心,他从怀中掏出黄符,在房间四角贴上「艮」丶「渐」丶「旅」丶「小过」四符。
「哼,谁进来就咬死谁!」
拍了拍手,天朝皇恶狠狠地说道。
林凌夜不知道什麽时候失望地离开了。感觉他不在门外後,天朝皇暂时松了口气,但外面的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他再次绷紧神经。风吹声,枝叶互相的摩擦声,小鸟的啼叫,流水声……对了,水龙头忘了关……每一次新的声响出现,他都会忍不住从矮几上站起身,摆出防卫的姿态。就这样如此反覆着,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但是除了林凌夜又上来过一次邀请他被他赶走後,寝室的其他人并没有出现。仔细想一想也对,在海王曜住的人,除了热情过头的林外,其他的人全都是些自我本位的家伙,以前觉得他们未免也太过冷淡,但现在却觉得他们真是冷淡得恰到好处。
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屋里也变得昏暗起来,四周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暗影。徜徉在这样灰薄纱般感觉的空间中,天朝皇渐渐觉得安心。
他伸了各懒腰爬到床上,扯了床薄被盖在身上。肌肉绷紧了一下午,比他打架还累,真的要好好休息了。虽然没有吃晚饭,但他的肚子一点也不饿。
目前呆在这个屋里是安全的,但是他不可能总是缩在这个壳中。明天上课怎麽办呢,请假吗?可後天,大後天又要怎麽样?但要是去上课的话,第一眼看到的人……怎麽可能会让他那麽幸运地遇到美女,要是第一眼看到丑女……不过,那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第一眼看到丑男……
天朝皇越想越绝望,什麽恋爱的守护神,是他的瘟神还差不多。
他长这麽大还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现在毕竟要被一枚戒指决定终身……这和古代的包办婚姻有什麽区别,他的人生真是太悲惨了!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渐渐疲惫感袭来。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噙着泪水的眼睛想努力保持清醒,但过不了一会儿他又哈欠连天,略微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躲不过睡神邀请,昏昏沉沉地睡去。
「喂喂,快起来啦。」
肩膀被用力地摇晃着,有噪音在耳边嚣叫。
天朝皇「嗯嗯」了几声,肩膀往里缩,手无意识地扯起薄被往头上蒙,但是被子也被夺去。他乾脆蜷着身子,呈现拒绝外部所有事物的姿态。
「真是的。」
声音的主人很快就没有耐心了,他直接捏住天朝皇的鼻子,在他想张开嘴之前又摀住他的嘴。不到十秒钟,肺部快要爆炸的危险感觉终於让天朝皇挣扎起来,他张开因为痛苦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双眼,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对方压低声音说道:「醒了?」他忙不对地点了点头。
手掌松开,天朝皇连忙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你真的很难叫醒啊。」清亮的男声抱怨着,是宫漪兰。
「你不睡觉,找我来干什麽?」揉了揉酸涩的眼,天朝皇因为被人打断了睡眠,脾气很不好。
「马上告诉你。喂,你房里灯的开关呢,黑乎乎的不好说话。」
「真是的,有什麽事不能明天说啊。」天朝皇对他的没常识性感到万分无奈。他凭着感觉爬到床的另一边,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房间蓦然大亮,天朝皇因为突如其来的白炽光线感觉刺目,不由得眯了眯眼。
「到底有什麽事,快说吧,马上我还要补眠。」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天朝皇又爬到床沿坐下,身子摇摇晃晃的,头耷拉着,眼睛几乎睁不开地说道。
「真是的,学生根本没有在晚上十一点睡觉的权利,你给我清醒啦。」
宫漪兰一脚踹在天朝皇腰上,浑身软绵绵的天朝皇就势又躺倒在床被上,「你不要做出剥夺人家睡眠这种残酷的事情啊,我听还不成吗?」
「放过你,不过你马上听着,可别跳起来。」
「跳桑巴都可以……呼……」
「我已经感觉到有些许魔力的波动了,就在我们宿舍附近。」
「好厉害哦……呼呼……」
「我们现在分头行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色利丝之吻的。」
「色利丝之……呼……色利丝……色利……」
口中的某个单词猛然牵动了天朝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