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羽杉只好笑笑点头应下来,邵云芝眉眼含笑很是兴味地看了她一眼。
骆羽杉想了一会,迟疑地说:“要不……就叫‘云裳’?你们看……”
谭永宜闻言手上拿点心的动作一顿,迅即笑道:“我看不错,‘云想衣裳花想容’……”
“哦,大诗人李白夸杨贵妃的《清平调》?”颜宝航显然也很是赞成:“不错不错,既好听又有意境,还耐琢磨,这真是会的不难,一击就中。”
邵云芝听两人这样说,又深深看了骆羽杉一眼,笑道:“想不到二嫂留洋多年,国学底子还这么好,我是个粗人,可听着也好,是不是就这样定了?”
一旁戴美思早已拉住谭永宁让她解释这个名字的来历和意思,听完了也忙点头。
于是名字便正式定名为云裳服装公司。开业后,云裳创造了当时国内服装界的几个第一……第一家妇女服装公司、首创以时装模特儿做新装展示、首次将前清时贵族专用的紫貂、灰背等名贵毛皮用于时装设计等,并带动了时装业的发展与兴盛,这是骆羽杉为云裳取名时绝对没有想到的。
正事忙完,离晚饭时间也差不多了。邵云芝道:“今儿既来的齐全,大家也别走了。我这里的厨子有一个本帮菜做得不错。这几年,市面繁华了,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多,真正懂得凌州味的人却少。就是有一家两家做得好些,也麻雀变凤凰,丫头变小姐,架子大的很,不提前订位都没的吃……今天请大家尝尝。”
众人一笑,便说笑着走进了楼下的餐厅。
自然又是豪奢的装饰,墙上镶着英国式的乌木格子,巨大的水晶吊灯,红木雕花餐桌,雕有富贵云纹的整套十二张椅子。
等大家安坐,四少夫人一声令下,下人鱼贯而入,菜便流水般端了上来。
邵云芝指着一味汤道:“这是大汤黄鱼,以雪菜、笋片和新鲜黄鱼汆汤,滴油不放,味道极是清鲜……冬梅,给小姐和少夫人们装汤。”
颜宝航指着中间一碟油爆虾道:“我倒喜欢这个……夏至前后,正是樱桃虾的时候呢。这虾虾珠红透壳外,腹中抱子,吃起来最是鲜美。”
听她说的热闹,骆羽杉便也伸筷子取了一只,虾炸的晶莹,尝起来皮脆肉鲜,确是火候拿捏地极好。
颜宝航说的全是“行话”,戴美思有的听不明白,写字的人好奇心又重,于是拉着身旁的谭永宁问起来。谭永宁只好也夹过一只,细细和她说什么叫樱桃虾…樱桃成熟时候捞起的虾;虾珠便是煮熟后虾子脑后赤豆大的红珠等等。
听得戴美思连连叹息中国人肴馔之讲究。
席上另一味出色的菜品是南地少见的虾子大乌参。大乌参香港称作猪婆参,发起来后大者尺余长,制成后整只躺在雪白的长形磁盘中,乌光透亮,汁浓味鲜而香醇,软糯酥烂,以汤匙取食。这种做法连骆羽杉都是第一次吃到,不由很是新鲜。
邵云芝看她慢慢品尝,似乎很有滋味,便笑笑道:“二嫂,二少最喜欢吃海参,不过他喜欢的是细小的辽刺参。这个上次请他,尝了一下而已,二嫂若是喜欢,不妨多吃一点。”
骆羽杉笑着谢了,转眼看到窗前的镂雪纱,恰似收起翅膀的蝴蝶,随着窗外的风偶尔吹过,便无声的飘着。忽然想到上次和谭少轩去吃素菜时看到的那片湖水,眼前便浮现出一双带着邪邪笑意的眼睛,不由暗暗腹诽谭少轩嘴巴刁。
吃完饭,丫环忙取了茶给大家漱了口,众人坐到小客厅,戴美思拉了邵云芝走到一边,笑着悄悄说了几句什么。
邵云芝微微一愣,随即笑道:“这老二,倒真是用心。行,明天我让人准备好了,在马场等你们。”
两人又聊了几句,谭永宁走过来拉着戴美思去玩回力球,邵云芝坐到了沙发上,边喝蜂蜜水边道:“我有些神经衰弱,晚上喝不得咖啡,你们自便,咦?大嫂,你可千万别喝,这样的时候……秋菊,快帮大少夫人端杯蜂蜜水来!”
谭永宜微微侧身,笑着拍了拍颜宝航的手:“大嫂,您就先割爱吧,等宝宝生下来,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骆羽杉正在窗下专心致志地看着一盆兰花,碧绿的叶子,花瓣周围有着细细的曲线如锯齿,形如长尾蝶翼,看得出是少见的娇贵名品。听到谭永宜的话不由笑着接过来说道:“那也不行,宝宝要吃奶,大嫂还是不能喝咖啡呢。”
“那,那岂不是我一年多都要忌咖啡?这怎么行?刚有人送了一些那加雪飞,据说是什么顶级摩卡,我还没开封呢。”颜宝航看了看骆羽杉。
因为侧着脸,颜宝航的目光刚好在她温润如玉的耳垂上停留,青丝掩映下一抹粉嫩,恰如一片花瓣,晕着灯光的浅影,看的颜宝航不由心里一动……
[第一卷 九夜销魂:第五十七章 佳音]
细细看还真是不怪老二疯魔了一般,这个二弟妹丽质天生,风姿绰约,越看便越有味道,淡淡书卷味里含着无言的高贵、宁静,略带了丝忧郁,堪堪总是绝色,“二弟妹你是学医的,别哄我,真的不行?”
“嗯,咖啡含咖啡因,孕妇饮用后,会出现恶心、呕吐、头痛、心跳加快等症状。咖啡因还会通过胎盘进入胎儿体内,影响胎儿发育;并可导致流产几率上升,所以大嫂实在不适宜大量喝咖啡。”骆羽杉笑着从丫头手里接过蜂蜜水,走了几步,递给颜宝航。
“大嫂喝这个吧,”看到颜宝航脸上有些无奈的笑容,不由也淡淡笑了:“若是大嫂实在想了,不妨偶尔喝杯拿铁……在咖啡中加入热牛奶和泡沫鲜奶,既有淡淡的咖啡香味,又散发着浓郁的鲜奶香,入口滑润,也冲淡了咖啡因的含量。”
温温润润的声音传来,象划破水面的涟漪,一圈圈地展开来,传到颜宝航耳中竟别样地舒服,不由笑道:“那就听二弟妹的。”
“难得大嫂听二嫂的劝,舍弃了‘挚爱’”邵云芝低低笑道:“这可是大帅府第一个长房长孙儿,大嫂还是小心些的好。”
颜宝航也笑,转身拉了骆羽杉的手:“不怕,现在我们有专属的私人医生呢。”
“那医生可不是专属你的……”邵云芝正想说句调侃骆羽杉的话,门外却有人笑着接了话音过去:“你们几位聚会,竟然不请我?”
话音未落,一身戎装的谭少轩走了进来。随手摘下军帽递给身后的侍从,目光在厅里略略一扫。
一张脸剑眉薄唇,英气逼人,手上带着雪白的手套纤尘未染,靴上的马刺锃亮耀目,显得分外英姿飒爽。
“哎呦,二少这个大忙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难不成今儿个我这里藏了什么二少的宝贝?”邵云芝促狭地笑着站起身,看了看谭少轩,又看看骆羽杉,眼神另有意味,谭永宜和颜宝航也不由抿嘴笑起来。
骆羽杉正站在一盏淡粉玻璃灯罩的落地灯旁,带着淡红的光影笼罩着雪肌玉肤,淡淡如蒙着一层轻纱。听到她们妯娌姐妹拿自己开玩笑,有些不自在地轻轻一笑,笑涡浅浅,看在谭少轩眼中,心旌便猛地一荡,一时之间竟没有回答邵云芝的话。
看着老二的眼神,邵云芝眼中一暗,脸上的笑容微微凝滞,迅即恢复正常,心里却顿生感慨,明明是兄弟,怎么一个这般多情,一个那般滥情?这骆家四小姐倒也福气,可惜有些身在福中不知福,老二还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呢。
“老二你找羽杉可是有什么事?要不你们先走吧,我和大嫂等永宁一起。”谭永宜靠在沙发里,唇角含笑,话却极是认真地说道。
谭少轩看了看大嫂和邵云芝,微微扬唇:“那好,改日我请客。杉儿,我们先走。”
那双目光灼灼的黑眸,令骆羽杉心里一跳,有些慌乱地微微闪避了视线,直到邵云芝半带促狭地走过来轻轻推了她一下,骆羽杉才回神不由微红了脸:“四少夫人。”
“扑哧”一声,邵云芝笑出声来:“二嫂今晚这么客气,叫我一声云芝就好。”说完笑着扫了谭少轩一眼:“二少,人可是交给你了。”
“那我们先走。”谭少轩没有迟疑,上前两步握了骆羽杉的手,打过招呼便走了出去。
车子外面是有些蒙蒙的夜色,月亮已经爬上去,时不时从路两边的树枝叶间露出面孔来。看着路灯光影中脸上还有着晕红的骆羽杉,谭少轩蓦然想起那句月上柳梢头的句子,不由唇角扬起,伸手又握住了那只柔荑。
骆羽杉一挣,抬眼却看到谭少轩淡淡含笑凝视的眼,呼吸一顿,侧开了头。心里暗自腹诽,谭老二总是把气氛弄得这般暧昧,真是讨厌。
车子已经驶上了江边大道。望着窗外的夜色,谭少轩的剑眉微微皱了起来,悄悄侧目看了看骆羽杉的脸。
下午去视察运出军火的船只,在重兵驻防关卡重重的码头,忙了半个下午。直到船只出发,夏汉声汇报了宁………曹一线增兵的情况后,微微思索了一下,边看着谭少轩的脸,边小心地低声说道:“二少,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说……”
该说就讲,不该说就不说。谭少轩淡淡斜了他一眼。
夏汉声道:“是……关于二少夫人。今天中午,我在府门口碰到那个丫头急匆匆出去,于是派了个人……丫头去见的是二少夫人的表哥……”
谭少轩的眉头微微蹙起,看了看夏汉声,随即视线转向远处,不动声色地问道:“知道那些银票是要做什么吗?”
“我让人查了,是登记准备买江边的荒地。”夏汉声也觉得奇怪,二少夫人买地干什么呢?
“买地?用柴俊宇的名义?”谭少轩也有些出乎意料,不由问多了一句。
“是。”
“让人看着,不要阻止。”谭少轩沉默了一会儿,吩咐道。
“是!”夏汉声跟随他身边几年,自然明白谭少轩的话是什么意思,立即答应道。
“还有,邢秘书说,琴已经运到了,放在别墅那边,已经请人调好了音,可以用了。”两人一边走,夏汉声接着说道。
“嗯。小提琴呢?”谭少轩看了他一眼。
夏汉声一笑:“二少您那把就不错,我已经找人装好弦了,琴弓也换过。”
谭少轩没有出声,二人上车离去,大战在即大营里还有不知多少事等着呢。
车子驶进新婚夜那晚住的别墅,骆羽杉微微有些紧张地看了看谭少轩,谭少轩一笑:“上去吧,二楼我新放了个玩意儿给你解闷儿。”
骆羽杉想不到在偏厅里看到的,竟然是一架奥地利伯森多夫演奏琴,亮晶晶的琴身,浑厚清亮的音色,试探着用手指从琴键上划过,一阵清风流水般的梦幻声音悠然响起。谭老二怎么知道自己会弹琴?
微微侧目,便看到了那双始终带笑的黑眸,一直就那样看住自己。骆羽杉有些窘,赶紧找话说,低低声道:“买,这个干什么?”
晕黄温暖的灯影中,那张莹润如玉的花颜恍然木樨清露,温润柔腻地令谭少轩只想抬手抚上去。放在钢琴边上的指掌动了一下,却没有抬起来,谭少轩有些怕唐突了佳人:“杉儿不喜欢?”
[第一卷 九夜销魂:第五十八章 所谓伊人]
怎么会不喜欢?只是,谭老二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觉得笼中鸟的自己无聊,还是有意讨好?再说自己又有多少机会和时间来这里弹琴?
正想着,耳边听到谭少轩笑着说道:“好些年前,记得在北平参加一次聚会,当时维也纳著名的演奏家布鲁斯的一个高足在,所以弹奏了老师的成名曲《康派涅拉》,并邀请在场的中国客人四手连弹。众人一来慑于其名,二来知道这首曲子有名的难弹,所以一时无人应声。这高足不屑地讥讽了两句,说想不到四万万人的中国,竟连个会弹钢琴的都没有。”
骆羽杉听他忽然说起这样一件往事,清亮的眼眸如沁在泉水中的玉石般,温润闪烁地看了他一眼,红唇抿出一条微微的线条,隐隐透出一丝讶异。
“话音未落,有个少女走了出来。什么话也没说,坐下便弹了一曲《水妖》。弹完很有礼貌地请那个高足收回自己的话,并且对在场的人致歉。杉儿,那个人是你吧?”谭少轩脸上的笑意更浓,就是那一次,这个倔强温文而多才多艺的少女便走进了一个少年年轻的心灵。
骆羽杉没想到,这么久远的往事突然从谭少轩的嘴里听到。一时便有些发愣,只看着琴上冰裂纹的玻璃瓶中插着的一支百合花,没有吭声。
“杉儿,这些年了,我一直记得那支曲子。今晚杉儿再弹一次给我听好不好?”谭少轩拉住她的手。
修长白嫩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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