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至于结果如何,不是我想有就有的,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我的选择。”她倔强地擦干眼泪,但是眼泪太多,偏偏怎么擦也擦不完。
谢广珊已经无法分清此刻自己心里的滋味,只觉得这段时间以来,埋藏在心中的那些委屈、悲伤、难过甚至绝望突然间无法抑制地翻涌上来,如千里之提骤然裂开一丝薄隙,轰然崩溃,突然倒塌,无法控制的情绪排山倒海般要将她淹没。
谭少轩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试图安慰她,谢广珊猛然转身扑到他怀中,压抑地饮泣使她连身子都在颤抖,他腰间的皮带冷硬,与她的泪水交织,然而怀中却那样的温暖。这个温暖的怀抱是自己渴盼了数年,却此生再也无缘,此去巴黎,万里之遥,不知何时能见?不知再见时,又会是如何的物是人非?
谭少轩抬手拍着她的肩,动作轻柔,却有些生疏无措。数年的相思、深情,自己却注定无法给她以回应,小八心里的苦自己能够体味,那些年,为了寻找杉儿,自己不也难过的连心都是疼的?
抚着谢广珊微微发抖的身躯,谭少轩柔声道:“八妹,不要哭了……”虽然无法回应你的感情,但是我在,你的二哥会一直都在。
谢广珊竭力压下心头那股百味杂陈的苦涩,轻轻退了半步。谭少轩抬起手,替她擦拭眼泪:“八妹,你的心意二哥永远铭记,好好照顾自己,知不知道?”
谢广珊心中感慨万千,不知道该对他说什么。那梦中的身影就在眼前,男子带着薄荷味道的呼吸吹过她的发际,他温柔地说着铭记自己的心意,说要自己好好照顾自己……丝丝缕缕纠纠缠缠,谢广珊几乎可以听清自己的心跳,由缓渐急,悲喜交加,忽然心中一阵悸动,她复又扑进他怀抱,颤抖着轻吻过那千思万想过的薄唇。
微带着寒凉的清新,在谢广珊心里化做一续微苦的淡香,那道用岁月织成的细密的罗网啊,原来是这样将她禁铜中央,画地为牢。
她不悔,也不想逃,任凭这无望的感情毁灭了她,毁灭了所有的理智,这一刻那,世界仿佛已经走到了尽头。他只是他,自己心心爱慕的男子,她也只是她,那个远远看着他背影的小女孩。
谭少轩看着她,谢广珊霍然抬眸。
四目相对,那双黑眸清敢如水,带着温柔,带着冰冽,就那样炯炯地看过来。那是一种温柔到心疼,却又冷静到极致的目光,在那目光的默默凝视下,谢广珊忽然从这双眼睛里看到了她的影子,看到了自己的失态。
唇边浮起一抹浸了苦涩和酸楚的笑,谢广珊缓缓站直身子,低声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冬日的阳光从轻纱的窗帘后照过来,斑斑驳驳,散落地上,带着凉意的风欢动着轻纱,轻轻摇动,真的是冬天啊,没有了春天的浪漫,看在谢广珊眼中,两人之间这一步的距离就如隔着万水千山,相望而无言。
谭少轩眼中所有的怜惜与愧疚,看在谢广珊眼里,心中一片难过和悲凉,他怜惜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自己那无望的情意,他愧疚的是自己的付出,而不能回应?这样的眼神让她心里刺痛不已。
黯然一笑,谢广珊轻轻转身:“我去厨房帮忙。”说完,逃也似地走出房门。
阳光洒落,风儿乍起,薄纱轻舞,骆羽杉默然抬眉,望着谢广珊窈窕的身影消失在楼梯下,久久没有回头。这样的深情不悔,令她为之动容,心绪浮沉不明所以。
自己是上楼请他们用饭的呢,半晌,骆羽杉回神,轻轻走进门去。
谭少轩站在那里,背靠在沙发上,双手环抱,微蹙了眉头,人有些发呆,似乎正在想着什么心事。
见到骆羽杉走进来,他薄唇微扬,脸上有了淡淡的笑容,伸出了手臂,满怀期待地温柔看着她。骆羽杉微微一顿,旋即淡淡一笑,走过去靠在他怀中,没等谭少轩的手臂环上腰身,她便轻轻退后,温婉笑着道:“酒菜已经准备好了,来请客人吃饭,八小姐呢?”
谭少轩拉了她的手,在额上印下轻轻一吻,一边往外走一边笑着:“她刚刚下去了,说去厨房帮忙,这会儿应该在下面吧?你上来没碰到她?”
骆羽杉笑着摇了摇头,二人走下楼梯。果然,谢广珊正站在阳台上,似乎正悠闲地看着外面的风景晒太阳。
骆羽杉在身后轻轻喊了一声:“八小姐”,谢广珊笑着回过头,看得出,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眼睛有些微红。打了招呼三人一起走进餐厅,坐了,斟上香槟酒,谢广珊端起杯子笑道:“要二嫂亲自下厨,广珊过意不去,这杯酒我先敬二嫂。”说完,仰头一饮而尽。
骆羽杉依然沉静地笑着,待谢广珊的目光看过来,方轻轻举杯喝完,斜杯相照:“八小姐为民族大义,临危受命,羽杉既敬且羡,一餐饭算不得什么,但愿能合八小姐的胃口。”
说着,已经拿起筷子殷勤给谢广珊布菜。一餐饭下来,骆羽杉就是温柔关怀的嫂子,对谢广珊照顾周全,温暖而没有客套,细腻而自然大方,不仅谭少轩看着心里感动,就是谢广珊也不由真诚地笑出来,最后那句“谢谢”谢广珊知道,自己真的是发自内心,因为在这样的场合,自己竟然很意外地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送走了谢广珊,两人回到楼上,亚玉送上茶退下之后,谭少轩一把拉住骆羽杉拥在了怀里,只要有杉儿在,自己就什么都不担心,因为有她,自己的生命就是完整而有光彩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轻纱,斜斜照在屏风处那面镜台上,里面便交织出两个相拥的身影,浮光点点温馨而安宁。房子里静悄悄没有声音,远处警卫换岗的枪械声都清晰可闻。
谭少轩一双黑眸灼灼,如同暗深处的海,缓缓流动出炙热的色彩:“杉儿,”他忽然低声叫着她的名字。
看着她扑进了他的怀中,也明白那个吻的意思,更加清楚他轻柔拍着她肩背的愧疚,可是骆羽杉依然觉得自己心里有些难过,有些妒忌,有些醋意,有些埋怨,心里清明,却还是不想就这样饶过他,所以不仅没有回答谭少轩的呼唤,反而挣开去,扭脸往旁边走了一步。
身后一声浅笑,谭少轩长臂舒展,从后面环住他。微一抬头,谭少轩身上那种熟悉的薄荷味道便已来到身边,他反手将她拽住:“怎么了?不开心?”说着微微侧首端详着:“嗯,好像杉儿不高兴了……”说着,自己想了想,低低笑道:“杉儿可是吃醋了?”
骆羽杉斜了他一眼,不做声。臭家伙,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在家里和美女搂搂抱抱,我能不生气吗?
谭少轩伸手抚过她脸侧垂下的一缕秀发,含笑的声音道:“是为刚才……小八?”杉儿竟然看见了?
不好意思,我就是看见了,骆羽杉却没有和他纠缠这件事,问道:“早上报纸上的……绯闻,你认为怎样处理才好?”
听她说起此事,谭少轩眸色转深,静看了她一会儿,轻轻一笑:“让杉儿担心的是这个?”
骆羽杉眼底笑意淡淡,当然不止这个,但是国事当前,我不想因为家事而误了国事:“那你认为是什么?八小姐?八小姐怎么了?”骆羽杉故意装糊涂。
谭少轩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哦,那就没什么了,我以为杉儿今天进厨房,不小心打翻了醋瓶,那真是我的罪过。”
就是你的罪过!他眼中戏谑的目光令骆羽杉面上微微一红,双手搂着他的腰,要额似地抬头瞪着他:“就是你。”
谭少轩低低问笑:“好好好,是我,是我惹得夫人打翻了醋瓶好不好?我该打。”说着拉着骆羽杉的手轻轻在自己脸上拍了一下。
那宠溺的表情惹得骆羽杉“扑哧”一笑,牵他的手:“混说!”
从心里有了她,见到她的第一面,对着这样的笑容,谭少轩便自觉心里十分无奈,轻轻勾起薄唇微微一弯:“杉儿不生气,谢谢你对小八的关怀,你明白的,我心里从来都只有你一个。”
骆羽杉眉梢轻拔:“真的?对这则绯闻,二少也不生气?说不定现在外面对我这个二少夫人说什么的都有呢。”
谭少轩看着她微微摇头一笑,别人怎么看都不重要,杉儿是自己的爱妻,自己只担心她会因为此事受到伤害,其他人的看法有什么关系?
骆羽杉看着他,微微叹了口气:“少轩,我明白你的心意。但是此事一定要及时处理,就算釜底抽薪让报纸不能再继续刊载,但在民众间的影响已经形成,我的名声倒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帅府和你的声誊不能受到影响。”
骆羽杉拉着他在沙发上坐了,谭少轩依然挽住她的手,蹙眉认真听着,骆羽杉眉眼一弯,露出他很少见的调皮摸样:“现在这种时候,大家可等着少帅等高一呼,驱逐鞑虏呢。”
谭少轩眉毛一挑:“是不是杉儿已经有了想法?说来听听。”
骆羽杉淡淡一笑,说了一句话:“和威廉姆把话说清楚,请他出面釜底抽薪。”
谭少轩闻言一顿,旋即苦笑:“怎么可能?威廉姆不会答应的。我抢了他的心上人,他一定是恨我的,现在竟然要他出面声明绯闻虚构?这绝对不可能。”
骆羽杉看着他:“那还有个更简单的办法。”
“嗯?”谭少轩扬眉看着她。
“我出面,把事情担下,让民众和媒体的目光集中在我身上,略过你和大帅府。”骆羽杉轻轻说道。谭少轩眼眸微微眯起,握了她的手摇摇头:“不。”
骆羽杉水眸斜飞瞅着他:“不?你想怎么做?二少可千万不要逞强,这是影响的大局的事。”
谭少轩微微一笑:“谁惹出来的事,我让他自己站出来说清楚!这点儿事不算什么,日本人既然处心积虑想浑水摸鱼,想转移矛盾,我就把水搅得更浑,等那条鱼跳出来喘气,我就一枪敲了它!”
骆羽杉撇嘴:“原来你早有打算,早知道我就不费这心思了,那二少这个强取豪夺的恶名可就洗不清了呢。”
谭少轩歪身靠过来,唇角的弧度越发明显:“强取豪夺本来就是本二少做的,洗什么?只要杉儿在身边,骂什么本二少都不在乎!不过,杉儿,你还为这件事怪我吗?”
骆羽杉用指尖轻轻划过他的手背,坦然迎上他的目光:“不是冤家不聚头,我能恨你一辈子吗?”曾经的当初,心里的怨和恨,今时今日截然不同的心境,骆羽杉心里蓦然升起一丝怅然,一双眼睛轻轻垂下去。谭少轩怜惜地看着她,轻轻在脸颊印下一吻:“来,让我告诉你我的想法和布置,你听听看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另外,最近出门自己一定要小心。”
骆羽杉抬眸凝视着他:“我只要你答应我,一生一世一双人,少轩,你……”
谭少轩读懂了她眼底的情绪,片刻静默的注视后,他轻轻点头:“杉儿,这是我此生唯一能够给你的。”跟着我,会有很多烦恼和不可测的未知,杉儿,你真的准备好了?
骆羽杉看着他微微一笑,目光和他的眼神相触,明眸澄澈而坦然。这一刻,房子里似乎格外温暖了些。
她看着他,他也看着她,一面之缘,恩怨纠缠,时光悄悄流转,心头思绪缓缓流过,彼此眸光中熟悉的面容,携手处是淡淡的安宁与沉静的笑容。
骆羽杉预料地没错,报纸上关于“二十一条”和各列强的态度刊载后,全国人民异常愤慨。纷纷集会、演讲、建立反日爱国团体、抵制日货,各处各阶层都争相通电全国,各地搬起了各种各样的爱国活动,谴责日本试图灭亡中国的侵略行径,要求政府坚决拒绝日本的无理要求。
凌州的反日浪潮也风起云涌般展开来,几乎与此同时,日本方面开始向中国的东北、天津、山东等地增兵,南地的部分日军甚至开到南北方边界处的宁—曹—线,虎视眈眈,妄图以此向两地政府施压。
而根据南方军政府在北平的谍报人员发回的密报,北方军政府因为内部争斗不可调和,极有可能为了转移视线和矛盾,将对南方下达“平南令”。一时间,谭少轩比之前更加忙碌了起来。
就在这时,位于凌州法租界内的大剧场光天化日之下出了枪杀案。
当晚,小艳秋上演的新戏《三娘教子》在大剧场首次公演,猛虎会元老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