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忘了一件事,她忘了她的手机背面贴着和思蔓的大头贴,以至于思蔓打进电话来她匆忙接起那一刻,魁哥什么都看见了——很难想象一个人会把长期没有联络的人的照片贴在手机上,重要的是还很新!魁哥看着金娜迅速钻进卧室的背影,笑了。
思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路过,想上来和她聊会儿天。金娜情急之下编不出别的瞎话,只说家里有人。思蔓头回被她拒绝,不可思议地问:“谁呀?谁在我不能上去啊?”
“总之很重要,对我很重要的人……”
魁哥轻轻敲了敲卧室的门:“金娜,我有点事,先走了。”
真美说要和小江一起请客,她开了单子,小江升职。姚翔有点尴尬。本来小江比他低一级,现在平起平坐,到底因为什么,大家心里有数。小江嘴上作贱自己,说厕所边上那间堆资料的办公室反正也空着,老方就让他去那儿办公了,其实他还是喜欢和大家一起在隔断里,小房间闷得慌云云。姚翔装出不在意的样子,还说要不要往自己办公室里放点资料,也算帮小江分担点儿,小江说那倒不用了,是哥们晚上来喝酒就行了。
包房里乌烟瘴气,吴小丽正和小江猜骰子,脸红脖子粗,真美虽然也是东道之一,却在角落里看着大家傻笑,谁都想不起理她。小江见姚翔进来,连忙冲上前做兄弟亲密无间状勾肩搭背地问:“你们家怎么了?”
“没事,丈母娘和老丈人不是一势的,里外不是人,受尽夹板气。”
小丽斜着眼睛说:“该!结婚没劲吧。”
“没劲,太他妈没劲了。”他看见真美一脸渴望地等着搭理,连忙说,“过来真美,跟师傅唱《走四方》。”
真美顿时笑成一朵花,含羞带臊地凑了过来,小丽见状一屁股坐在两人中间:“我陪你唱啊。”真美的眼睛黯淡了,脸上的笑容也不好撤,只好在旁边挤着。
间奏时小丽突然问:“哎我问你,刁难你的那个老刘是不是新城集团的?”
姚翔一听这个,正经起来,“你怎么知道?”
“你这档子事谁不知道啊?不就是她干的吗?”小丽指指真美。
姚翔叹了口气:“师门不幸。”
“这么着行不行?我帮你码这事,你把我调你们组。”
小丽还真就当仁不让地揽下姚翔的事,不等他反应,已经和电话那头儿聊上了:“爸?你又什么声色场所混呢?新城那老刘怎么那么不地道啊?你管管他,他讹上我哥了……你是没生,我认的,母们公司的……是这么回事……”
姚翔不理解吴小丽为什么要这么上赶着帮助自己,她怀有什么目的?难道现在的80后都漫无目的地做任何事么?越过小丽毛茸茸的头,他的目光与同样80后却粘搭搭的真美相接,真美羞愧地扭过了头。
有谱没谱啊这都?应该信么?他问自己。可是,自己这是怎么混的啊?要么就靠老姑娘,要么就靠小姑娘,成什么了。
酒劲渐渐上头,姚翔深感身世堪怜。
思蔓去上班,看到金娜无精打采,连忙关心地坐在她旁边问怎么回事。金娜勉强笑笑,刚要张嘴,就有两只手亲昵地搭上了她们的肩膀。
“思蔓,金娜。”
两人同时两眼发直同时回身,被雷劈傻了一样,死死盯住魁哥。金娜脸部的肌肉紧抽,思蔓大叫一声“魁哥——”,直投入怀。
这就是差别。
金娜眼瞅着魁哥冲她眨了眨眼,心里又酸又涩。她倒不担心魁哥对她撒谎有看法,金娜一向认为女性撒谎如同穿衣打扮,是天性是本能,男人应该了解并接受且毫不怪罪,当算性格活泼一种。可魁哥今天能直接摸来,这么大的能耐这么大的勇气,绝不是漫无目的。他难道想和思蔓重修旧好么?
她咬咬牙,暗下决心:我在阵地在!没那么容易!
席间金娜一直谈笑风生,看不出心怀半点鬼胎。“魁哥,我以后就跟着你混——跟着你,有肉吃。”她真真假假地敬了魁哥一杯。魁哥笑起来,他笑的时候微仰着头,让人觉得他真的是发自肺腑的高兴。
“魁哥,你什么时候回国的?”思蔓问。
“刚回来,如果早回来,我不可能不找你。”魁哥说得轻描淡写却举重若轻。
思蔓正自得意,对面的金娜突然毫无城府地说:“你要是再晚点回来,她就有人管了。”
魁哥和思蔓都是一愣,思蔓问:“谁敢管我?”金娜一笑,低头接茬儿吃,魁哥不好意
思接茬儿,只好说:“思蔓你爸妈还好吗?我现在一想起他们来还害怕,他们老觉得我是小流氓,犯罪团伙的头子,老想把我扭送派出所。现在去见你爸妈,估计还是会被他们打出来。”
思蔓来不及替父母美言,金娜又插嘴,仍是一派天真烂漫:“不会的,思蔓都要结婚的人了。”她佯装不懂思蔓急扯白脸的眼神,热情爆料。
“真的?真要结婚了?”魁哥求证地看着思蔓,她无法再支吾以对,只好说:“行吗?”
“行啊,结婚是好事啊。哪个小伙子这么幸运?我帮你把把关,现在还来得及吗?”
思蔓犹豫怎么说:是把姚翔夸成花呢,还是实话实说呢。也就这一犹豫地当儿,又被金娜抢了话:“外企的,上海人,精明能干,思蔓从来眼光都不会错。”
嘿!思蔓就奇了怪了,金娜今天完全HIGH过头了的样子。金娜替她解释:“她不好意思说,我替她说。”
“听起来还不错啊,哪天约出来,我请你们吃个饭。”魁哥拍拍思蔓的肩膀,觉得手感变了,从前硌手,现在圆润。
“你也赶紧再找一个啊!”金娜笑道:“还惦记思蔓呢?思蔓有主儿了,你追忆一下就得了,我们团有好多漂亮小姑娘呢,我给您介绍啊。”
“金娜你今天话真多。”思蔓忍不住了。
“我看见魁哥高兴!魁哥那会儿对你多好,我觉得好男人就应该是魁哥这样的,不仅对一个女人好,还爱屋及乌,对她身边的人也好,魁哥你帮我的那些忙我一直都记着呢。”
“什么忙啊,我都不记得了。”魁哥都觉得尴尬了。
“看,做好事不留名不算高尚,做好事都不记得,那才是最高境界。”
魁哥干笑两声,示意服务员买单,以后单约思蔓吧。
他掏出卡来,是金卡,就那么一递,金娜眼珠子都红了,这有钱人的姿势真是太帅了。
“哎,想什么呢?想魁哥呢?”看魁哥走了以后思蔓一直沉默,金娜逗她。
思蔓懒洋洋地否认:“胡说什么呢。你今天尽胡说了。”
“我胡说什么了?不就说你要和青年才俊结婚了吗?不是事实吗?陆思蔓,你动什么歪心眼儿呢。遇见大款老情人,就嫌弃外企小中层了?别这样啊,我得给魁哥介绍一好的。”
思蔓突然微微一笑,洞悉地问:“你说这好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思蔓听金娜要“给魁哥介绍一好的”,突然微微一笑,洞悉地问:“你说这好的,不会是你自己吧?”
金娜真没想到温吞的思蔓心里明镜儿似的,脸不禁一红,半天没回上话来。思蔓看在眼里,话说得很大方:“没事,你就是挺好的。”
金娜盯着她平静的脸,不知道她到底怎么想的,可心头暗暗地涌出两个字:较量。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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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侣”大赛的后台,思蔓看看表又看看门口,拿起手机又放下,她一向觉得老催男的不好,不懂事。可女的一懂事,男的怎么就不懂了呢?
那边姚翔已经收拾好办公桌要出来了。临出来看见真美大睁着无知双眼痴呆地看着他,不放心地叮了一句:“如果我桌子上电话响,记住了,别接。”
真美表示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姚翔没功夫和她解释,只能让她加强记忆:“没为什么,别接就对了。”
真美勉强答应了。可姚翔刚走到门口,桌上电话响了。
真美看着他,他也看着真美。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还是姚翔冲过去接了。
是老刘现在要和姚翔签那份没利的合同。这哪行啊姚翔想,现在去签合同,陆思蔓得把他活吃了。
他问老刘能不能稍晚点,被老刘断然拒绝。人家老刘还不高兴呢,没招谁没惹谁,一大早被老上级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他这人小家子气,拿着人短儿了就跟猫逗耗子似的有完没完。这顿骂真是挨得莫名其妙,要不是老上级当年对他有提携之恩……
“你爱签不签,反正我马上去广州。”老刘不耐烦地说。
比赛这边司仪已经上场了,这回台下不仅有评委,还有满满当当的观众。电视台架了几部摄影机多角度拍摄,陆家人在台下满脸期待着女儿女婿给长脸呢。
但此时后台的陆思蔓接到了姚翔不来的通知。她的脸先是涨得通红,随即就绿了。在最该撕破脸的时候,她突然觉得没力气吵了——吵什么劲呢?吵来吵去不就是那些事吗?他不替她考虑,他不考虑一个女人一生最重要的梦想,不考虑她希望有个一辈子都忘不掉的婚礼,不考虑如果不来,之前的努力就白费了——她和他的单子没有可比性。
姚翔也很烦,他知道这回是太亏欠思蔓了,可他有什么办法呢?他总要在客户面前讲诚信,这个单子一天不签,他一天是行业笑柄,他必须要挽回自己的声誉。工作和生活哪个重要?相信很多男人会和他一样选择工作。
思蔓觉得自己的声音十分垂死:“你在我这儿有没有诚信啊?你对金娜有没有诚信啊?你对‘同桌的你’有没有诚信啊……”无力的发问后,她颓然把电话挂了,她不想再听他强词夺理。
金娜连忙把思蔓拉到一边乱出主意:“别放弃,我去和罗青说说这个情况,好歹拿一单项奖啊,一个才艺奖也是一套免费婚纱照啊。”
“算了。”思蔓已经彻底丧失了斗志。人一辈子总要丢几次人的,她的底限不过是在丢人的时候有个伴儿在身边,可是这个人竟然在关键时刻抛下了她让她独自丢人……
当司仪说出最后一对参赛情侣由于个人原因只能由一方进行才艺表演时,台上台下一片嘘声。上海代表队已然在后台质问,一个人有没有资格参加比赛?要知道有时候一个人表演会比两个人表演更好,因为两个人表演不一定是加分,说不定是一个拖另一个的后腿啊。陆思蔓是专业团体的,她的单独表演算不算一种作弊?虽然罗青一直在安抚,但上海队一付不肯善罢甘休的样子。
最后评委还是同意让思蔓拉上一曲,男方为了事业奔忙,女方对这种奔忙表示充分理解也不算违反“超级情侣”的宗旨啊。
金娜觉得思蔓的琴声从来没这样忧伤过,就算那年参赛失利之后也没这样忧伤过。她有点难过,替思蔓不值,可看着台下观众入神的样子,又觉得对一个表演者来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时,一个动听的男中音在礼堂入口处响起。
“你是否能够告诉我
怎样才能忘掉你
说什么话做什么事
说多少话做多少事
才能够不再爱你
每天每时
无论顺境或逆境
永不再想起你
节日里,不再为你祝福
灾难时,不再祈求你的关怀
永远,不再与你并肩
走过街巷,旷野
走过祖先的墓地
哪怕仰望日出之前的天空
也永不会感觉悲凉
夜晚,独自睡眠永远不感孤闷
白昼,一个人守着炉火永远甘于寂寞
永远像一只鸟
在成千上万只鸟当中
无奈地飞翔”
那个动听的男中音在“超侣大赛”礼堂入口处响起,姚翔一步一步向自己走来,一面朗诵着那首她从来没听过的深情的诗,思蔓几乎要怀疑姚翔说“不来”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局,只是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不仅是她,所有的人,包括金娜,罗青,甚至红书和志刚都觉得姚翔这手玩得太漂亮了。思蔓的手并没有停,一直在拉着琴配合姚翔,不过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闪动。
红书在如雷的掌声中哭了,志刚很想对她说点什么,可又不敢,张口结舌抓耳挠腮。
思蔓问:“你怎么还是来了?”
她满心期待他能说出一句预料中的感人的话,谁知朗诵完毕就换上一脸喜气的姚翔说:“为了大奖,拼了。”
台上的司仪宣布:“我们这次活动的最大奖的获得者是……来自北京的……”
思蔓和姚翔几乎要同时向前迈出一步了,然后听见司仪欢乐的声音:“闵涛,石贝贝!”
他们身边的那对情侣发狂地尖叫跳起,互相拥抱。而思蔓和姚翔,生生勒住了将要迈出的脚步,一个是右脚,一个是左脚。他们呆滞地看着对方,机械地鼓掌,任气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