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妈妈狐疑地道:“这么黑的屋子,不掌灯,怎么看得到?”
“妈妈,奴婢从小视力好,黑夜里头不掌灯,也是看得清的。”小红低着头,乖巧地答道。
香妈妈打量着她,仿佛捡到了什么宝贝一般:“这倒是个好天赋,能给妈妈我省不少钱呢。要知道,现在的灯油,可贵得很。”
“是,妈妈。”
“既是如此,这一层的屋子都需要擦一擦,就都交给你了。记住了啊,不许掌灯。”
小红不着痕迹地咬了咬牙,声音却是一片温顺:“是,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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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成大事者 。。。
推开房门,顾楼兰一身薄如蝉翼的里衣,飘飘然如九天仙子一般,歪靠在床上,手中握着一册书,正闲闲地看着。
见此情景,司徒景明心中咯噔一下,暗暗叫糟。
完了完了,爱妃又在看《孝妻经》了!
心念电转,蜀王殿下堆出谄媚无比的笑脸,三两步凑近身前,讨好地为自家爱妃捶了腿:“爱妃爱妃,今日月色正好,咱们不若移步花园,赏月喝酒如何?”
顾楼兰略转了方位,只留一个冷淡的侧脸给司徒景明:“殿下说笑了,今夜乌云满天,哪里来的月?”
司徒景明看了看窗外——晴空万里,明月高悬。
这《孝妻经》开篇明义头一条:夫人说的话,一定是对的。
“是是是,爱妃说得是,本王眼花了、眼花了。”司徒景明咽了口口水,脑袋贴了她大腿,赔笑道:“这乌云密布的,确实不适合赏月。”
“嗯。”她淡淡应一声,听不出对她这番话是否满意了。
果然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记仇的动物……不就是方才在她屁股上打了一巴掌么,至于给她脸色看?
哼哼,同样是女人,本王可是英明神武胸怀广阔亲王肚里能撑船,以前她欺负她那么多次,她不也没记仇么?最多……最多就是在床上报复一下,让她一两天下不来地罢了。
司徒景明眼珠子转了转,觉得此刻转移话题,方是明智之举。于是一本正经地道:“爱妃呐,本王方才在倚香楼,探到了一些了不得的消息。”
“哦?”她面上波澜不起,仍是盯着书册,没有移开目光。
司徒景明咬了咬牙:“是相当~相当了不得的消息呐!”
“嗯……”秀眉优雅地挑了挑,顾楼兰淡淡地道:“说吧。”
爱妃大人真是油盐不进,此刻她在想什么,以司徒景明的道行,还真是看不穿。
每回赌气,输的无一例外是蜀王殿下。没办法,谁让她演技不及自家王妃精湛,这装腔作势的本事也是大大不及,没几下就要破功。
“你也知道前一阵子司徒承基借口避暑,将父皇和李皇后都迁到骊山九成宫去,将朝政都丢给了大舅子他们。”
顾楼兰眨了一下眼,表示知道。
“你也知道这是他耍的把戏,想要将朝里朝外反对他的势力都引出来一网打尽。”司徒景明摇头晃脑地道:“可是近来又传出消息,说是司徒承基与父皇已彻底撕破了脸,如今将父皇幽居在九成宫中,不许任何人拜会。还说司徒承基已在紧锣密鼓地筹备,打算六个月后登基即位。”
“司徒承基不像是心急之人,等了这么多年,难道还急在这一时?”她那大皇兄若是胆敢逼宫退位,那这天下,可是要大乱了。
“如今有不少人在暗里不满他挟天子以令诸侯,只是他的行径不曾落了口实,这才按兵不动。”顾楼兰淡淡地道:“还有什么比新君登基更能搅乱这滩浑水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司徒承基若登基为帝,那些人必然坐不住了。
“这么说,司徒承基已是成竹在胸,做好万全准备了?”司徒景明扬了扬眉:“若非如此,他怎敢轻易玩这一手?”
“他做太子多年,太子党中笼络了不少元老重臣,又有李氏这一股庞大的势力,决计不容小觑。重要的是……他的背后有李皇后在出谋划策。”顾楼兰轻轻吐出一口气,眼前又浮现出李皇后望向司徒景明时不经意间露出的阴狠之色:“真正可怕的人不是司徒承基,而是他的生母李皇后。”
李皇后啊李皇后,究竟多大的恨,才能令你在上官皇后死后这么多年,仍处心积虑地要置她的两个孩子于死地?
司徒景明沉默片刻,道:“兰兰,咱们筹划了两年,我仍不觉得咱们有能力与司徒承基叫板。”
“哦?”挑眉:“此话怎讲?”
“司徒承基名正言顺,且手里扣着父皇,龙牙军将领都是他的人,关中一带的地方军也被他的人所掌控。龙武军的大将军向来不偏不倚,不帮他就算了,哪里会倒戈向咱们?加上朝中元老大臣明里反对他的都被罢了,剩下的不是他的人,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中立派。”司徒景明叹了口气,四仰八叉地躺倒在被子上:“造反可真不是说干就干的事儿,难怪历史上造反的大多结局凄惨。如今离司徒承基登基就差六个月……他一登基,肯定第一个拿我开刀。”她哀声叹气:“本王可真是时运不济,命途多舛呐……舒服日子过不了几天,还要被人当作反贼砍了。”
“少胡说!”顾楼兰忍不住拿书拍了拍她的面门:“情况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差。”
“可不是么?”司徒景明有气无力地道:“造反可是要兵要钱的。钱我是有,可是兵呐?我这个手无实权的亲王,调动一城的差役都成问题,更别说是正规军了。没有军队,我拿什么去和大皇兄拼?”要是银子能砸死司徒承基,她老早就砸了。
“此刻你是没有兵,可是当你起事之时,便有了。”顾楼兰拉了她的头发,顽皮地编着小辫子。
“哪来的兵?”司徒景明瞪圆了眼:“别告诉我龙武军大将军会听你的?”
顾楼兰只是一笑:“中原没有兵,并不代表北边没有。”
司徒景明皱眉思索片刻,脱口道:“北关军?!”
顾楼兰道:“北关军队常年与外族作战,比中原正规军精锐得多。若你能得北关军之助,自是所向披靡,哪怕与龙武军作战,也不足为惧了。”
“林家世代中立,人家凭什么拿军队帮我造反呐?”司徒景明没好气地道。
“就凭林修远将军在我里龙牙的名册上有那么一笔。”顾楼兰笑盈盈地道。
啧啧,爱妃真是神通广大……不,应该说龙师真是神通广大,这触手都伸到北关去了。
“可是中原内乱,林将军若是出兵助我,万一鞑剌趁乱进攻,岂不是……”
“你只管放心,鞑剌国不会在不必要的时刻来捣乱的。”
司徒景明狐疑地道:“你不会告诉我……鞑剌也和里龙牙有关系吧?”
顾楼兰摇头失笑:“你的小脑瓜子怎么装得下这么多怀疑?好了好了,总之咱们还是有资本和你的大皇兄叫板的,你就安心地稳坐中军帐罢。”
“爱妃……你答应过什么事都不瞒我的。”司徒景明不满地鼓起腮帮子。
顾楼兰便顺势在她面颊上戳了戳:“我是怕这些事告诉你,你的小脑瓜子装不下。这万一炸了,妾身岂不是没了夫君?那可亏大了。”
“什么……”司徒景明怔了片刻,这才反应过来,嚷道:“你的意思是我头脑简单?!”
顾楼兰笑吟吟地道:“妾身可没有这样说。”
“你分明是这个意思!”司徒景明怒了,敏捷地挪动一□子,无情地将王妃扑倒:“今日不好好惩罚你一番,你还当本王好欺负的?”
想她堂堂蜀王,居然每日家被王妃调戏。她承认自己的脑子是及不上爱妃,但并不代表她可以嘲笑于她。
这小美人真是越来越放肆了,今日不振一振夫纲,她还当她好欺负了?
“请不要为你发泄欲…望的行为找借口,蜀王殿下。”蜀王妃冷静地道。
“就找了怎么着?”司徒景明咬着她雪白的颈子,蛮横无理地道:“你咬我啊!”
感到脖子上传来的微微刺痛和阵阵麻痒,顾楼兰心火渐起。
好你个司徒景明,方才在倚香楼的帐还没跟你算,这会儿倒装起大爷来了?
想要我咬你是不是?
她揪着她的领子将她提高了些,不怀好意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着,似乎在考虑该从何下口。
方才还色胆包天的蜀王殿下只觉脚底一寒,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爱、爱妃……你要做什么?”
顾楼兰嫣然一笑:“你说呢,殿下?”
完了完了,都忘了这小美人武力值惊人,这如今引火烧身,打又打不过,逃也逃不得……她该如何是好啊?
随着顾楼兰的靠近,司徒景明鼻尖上沁出颗颗冷汗。
一阵脚步声向这边靠近。
“殿下,王妃,有人求见。”那是李福顺的声音。
司徒景明趁机翻身而起,逃离了完全被顾楼兰掌控的体位:“是、是什么人呐?”
“回殿下,说是凉州大都督府的人。”
司徒景明眉头一皱,连声道:“不见不见,本王一个无权无势的亲王,这些人天天找本王的麻烦做什么?还嫌本王的麻烦不够多么?赶出去赶出去!”
“是,殿下。”李福顺在屋外等了一阵,便转身离去。
司徒景明转回身,苦了脸:“爱妃爱妃,这些人都吃什么药了,三天两头地来找本王,难道不知道大皇兄的密探就在这附近守着么?”
“太子即将即位,这些人不满他的所为,自然要有所行动了。”顾楼兰又拾起了书:“你是先皇后长子,立你也无可厚非。这拥立之功,谁不想有;傀儡皇帝,谁不想扶?”
“果然江山还是自己打下来,才坐得舒坦呐。”司徒景明耸耸肩,倒回被子上,脑袋枕了顾楼兰肩膀:“兰兰?”
顾楼兰挑了挑眉,目光没有离开书册。
“《孝妻经》看了这么久,一页也没翻过,难道是这书太深奥了?”司徒景明笑嘻嘻地揭穿某人眼在心不在的事实。
顾楼兰果然恼羞成怒。不过王妃何许人也,很快镇定下来,似笑非笑地道:“谁说我在看《孝妻经》了?”
“那要不然,你在看什么?”司徒景明好奇地瞄过去,就见一幅华丽的春宫跃然纸上,栩栩如生。那动作、那神态、那体位……都是之前见所未见的。
糟糕,小美人竟是有备而来!
司徒景明心中咯噔一下,撑着身子便要起身逃跑。才逃出几步,就感到一阵腾云驾雾似地晕眩,下一刻,她已置身于顾楼兰怀中,腰身牢牢被她的玉手所钳制。
“长夜漫漫……”蜀王妃缓缓地道:“之前的那一巴掌,咱们慢慢来算。”
明日你休想下床了,我的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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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暗中筹划 。。。
皇帝与太子去了骊山九成宫避暑,朝政便被一股脑地推给了几位朝中元老。
东宫丽正殿中,元老重臣们正凑在一块儿处理每日要务。
“老顾啊,可恭喜了。”薛仪趁着喝茶休息的当儿,摸着半白的胡子调侃道。
顾戎轩漫不经心地翻看着黄河水患的奏折——似乎今年的水害特别严重,司徒承基筹备登基,不愿发款赈灾,民怨已经有些止不住了。
“怎么说?”
薛仪呵呵一笑:“你没见陵州那边近来的奏报么?说是蜀王殿下成日里出入青楼楚馆,令妹蜀王妃大为不满,三不五时地带人到青楼捉奸。如今两人关系可僵得不得了。”
这两年太子党的势力越来越大,上官弼见势不妙,便主动辞了中书令一职,告老回了陕州老家。薛仪宗正寺的位置还没坐热,就又被调回中书省做了宰相。这样一来,薛仪自是得意洋洋,对顾戎轩说起话时,口气里也多了几分自傲。
顾戎轩闷哼一声:“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这蜀王当初信誓旦旦地要取小兰,如今竟也是负心男儿一个。”他袖袍一拂,冷声道:“待得殿下归来,老夫定要禀明殿下,取那小王性命!”
“老顾你何必心急,”难得见顾戎轩失态,薛仪心情大好:“那小儿定是要死的,你可不能一时冲动,坏了殿下的大事。”
“老夫又何尝不知!”顾戎轩脸色难看地拍了拍手下的一堆奏折:“然而这折子上说,近来陆续有一些谋逆之人潜入陵州,意图与那小王接触。依我看,这小王反心已显,是时候将他除去了。”
“哦?我却不这么认为,”薛仪与顾戎轩虽同为太子亲信,然二人争斗由来已久,顾戎轩的意见,薛仪是从来都要唱一唱反调的:“那小儿是出了名的胆小无能、才疏学浅,依我看,就算那些反贼请他上位,他也没有那个胆子的。”
顾戎轩淡淡地道:“反贼都已找到了蜀王家门口,薛大人还要为他说话么?”
薛仪嘿嘿一笑,掂了掂手中的奏折:“不是我要为他说话,一切都在这折子里写着,